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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力而为,对于黛玉则是呕心沥血,处处在意,无论她受了什么委屈,她都会心痛。只是这样的深意,却不能明言,实在令人惆怅不已。
“你放心,我不会嫁姓韩的。”宝钗不由得说道。这却也不是名门淑女在人前能说出的话,只是宝钗此时心情激荡,已是顾不得许多了。
当下两人相顾无言,心中都似有千言万语,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这般呆呆地互相望着。不知道呆立了多久,突见紫鹃一路寻来,却是黛玉到了该吃药的时辰了。
黛玉看了宝钗一眼,心中流连,却不想在紫鹃面前表现得太过明显,以免她心生疑虑,私下里告诉贾母等人,反而不美。宝钗更是知进退,当下见紫鹃走来,轻咳一声,微笑着说道:“今日却不是时候,未能见着妙玉大师。看来只有改日登门拜访了,林妹妹意下如何?”
黛玉会意,心中固然怅然,面上却强颜欢笑:“一言为定。”
莺儿随宝钗回到家中,她一路浮想联翩,欲要同宝钗说黛玉之事,观宝钗神情,又不敢说,只管心中如百爪挠心般难受。好容易宝钗进了屋子,向她吩咐了一句话,她却愣住了:“姑娘,此时命我去寻金钏儿,究竟是何用意?她从前在姨太太身边,仗着有几分脸面,可从来没对我有好脸色。”
莺儿的委屈宝钗自然晓得,不过这个时候却不好十分计较这个。要知道,这里头可有一条无辜人命呢。
想那金钏儿原本是颇有体面的大丫头,一月拿一两银子的月钱,身份地位虽不如鸳鸯等人,不过也不差什么,这般被王夫人毫不留情撵回家中,一下子从天到地,受别人嘲笑,受家人责骂,自是寻常之事。金钏儿平日里顺风顺水,受尽追捧,哪里受得了这个?
前世的时候金钏儿一时想不开,刚刚被撵了没几日,就投井死了。王夫人这才后悔起来,多多赏了金钏儿的娘五十两银子,又赏了衣服。金钏儿的娘盘算着贾家正经的姨娘家里人死了,不过赏二十两银子,如今金钏儿一条人命居然赏了五十两,正是大大的合算,于是千恩万谢、千肯万肯地了结了此事。宝钗碍于情面,明面上以些难以自圆其说的善意谎言开解王夫人,又不怕忌讳亲自取了去年新做的衣裳装裹金钏儿,私心却颇为金钏儿叹惋。
“你莫要说嘴。如今她从高处跌落下来,你又何必同她计较这个?”宝钗笑着说道,“她心高气傲的,若是一时想不开,竟寻了短见怎么办?”记得前世里金钏儿寻了短见,此事经贾环之口,添油加醋讲与贾政听,成为贾政对宝玉实施家庭暴力的□□之一。可是养不教,父之过,关起门来打孩子,又算什么本事?就算把宝玉打得鬼哭狼嚎,难道就将事情摆平了?贾府失事时,孽力回馈,金钏儿之死亦成为贾家治家不严的一桩罪证。
宝钗前世里就对金钏儿颇好,半是真心半是巴结。要知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金钏儿作为王夫人身边说得上话的丫鬟,客居贾府的宝钗一向是小心翼翼不敢得罪的。那时候还经常变着法子送她刚穿过一两回的衣裳给金钏儿穿。如今在大观园中机缘巧合之下,听说金钏儿被撵出来的消息,心中不由得就生出了拉她一把、省得大家麻烦的念头。
其实想救金钏儿的性命倒也容易。她此时刚刚丢了脸面,被撵回家中,遭家人抱怨、外人奚落,心理落差太大,以至于想不开。她和她的家人都清楚,被王夫人撵出来,脸面全无不说,从此前途皆成泡影,将来再大些,也没有外面配人家的体面,最多不过配了家生子的小厮。只是那些小厮哪个不是跟红顶白、捧高踩低的人,以金钏儿的落魄,众人皆知她一辈子难以咸鱼翻身,还不往死里作践?故而金钏儿选择投井,一死了之,固然令人扼腕,却也实在是走投无路的无奈之举。
如今却是不同。宝钗暗中嘱咐了莺儿,悄悄将金钏儿唤了来,试探她的心意,问她可愿留在薛家侍奉。若是从前,金钏儿眼高于顶,自是不肯的,可是如今她的情形已经坏得不能再坏,呆在贾家再无半点出头的可能性。她能搭上话的大家人家,愿意也有能力收留她的只有宝钗,她又有什么不愿意的呢?
“愿受姑娘差遣。”金钏儿很伶俐地直接跪下磕头。
宝钗道:“你父母那边……”
金钏儿却道:“姑娘只消禀了太太,将奴婢要来便是。至于奴婢父母那边,他们欢喜还来不及呢,哪里会有什么不舍。”
这话分明是看透了。宝钗仔细一想之下,却也恍然。金钏儿死后,她亲娘以女儿的性命能卖五十两银子为乐,毫无半点悲戚之心,母女情分可见一斑。更何况,若是金钏儿的父母果真疼她,又怎么会在金钏儿被撵回家后冷嘲热讽,逼得她万念俱灰,一死了之呢。
第140章
金钏儿大概是因这次被撵之事,看透了亲情的。要知道薛家只是在贾家暂住,早晚是要走的,她这般应承跟了宝钗,她妹妹玉钏儿和白家一干人等仍然侍奉贾家,早晚都会骨肉分离,她却对此事处之泰然,反而笑着跟宝钗说道:“从前我在姨太太跟前有体面时,也是一门心思想着外聘,那时就知道,早晚是要跟父母双亲离别的。”
故而宝钗这次要人,却比上次要小红时,便当许多,压根都没有经过贾母。只是在跟王夫人请安的时候随便提了这么一提,王夫人就命金钏儿她娘来,说了一席话,金钏儿当着她娘的面给王夫人和宝钗依次磕了头,从此就算是跟着宝钗了。区区一个丫鬟而已,亲戚家原本就有互相赠送底下人的传统,如今宝钗一个做晚辈的郑重其事开口跟她要,她又怎么会拒绝?
王夫人是一怒之下撵了金钏儿的,虽不打算给她体面,却也没有生气到一心打算逼她到绝路,如今宝钗来要人,她固然觉得有些不痛快,但是到底没说什么。只是薛姨妈那边却开始不安,唤了宝钗过去骂道:“你二姨母撵了的丫鬟,你这般赶着给她体面,岂不是公然给你二姨母难堪?怨不得她待你一日不如一日了。”只是薛姨妈骂宝钗骂得多了,宝钗早已习以为常,面上赔笑,私底下该怎么来还怎么来,已经丝毫不为所动。
这对于宝钗来说,不过是日行一善的举手之劳,但是对金钏儿来说,却无疑算是再造之恩。金钏儿从小就伶俐非常,否则也不可能在贾家众多丫鬟里头脱颖而出,自己得了一等丫鬟的殊荣,还有余力拉扯妹妹玉钏儿。她原本是王夫人身边说的话的丫鬟,因此而高傲,眼高于顶,不大看得起莺儿,就是连对宝钗,也不过淡淡的,如今受到这种打击,危难之际受宝钗提携,感激之余,却也知恩图报,尽心竭力地伺候。但凡遇到什么事情,都抢着替宝钗筹谋,将内宅诸事打理得妥妥当当。
一等丫鬟的眼力、经验非小红这等只在宝玉房里混过一段日子的三等丫鬟可比,贾府下人众多,规矩森严,金钏儿能够从中脱颖而出,那份伶俐劲却是从小伴着宝钗一道长大的莺儿也比不上的。一时之间,宝钗只觉得处处妥帖,颇为省力省心,大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惬意感觉。却不知道莺儿、小红等人已是人人自危,生怕她们的位置被取代。莺儿尚好,有十几年陪伴宝钗的情分在,心中还不是很慌张,小红却已经开始挖空心思自保。
这日小红见金钏儿和莺儿不在宝钗跟前,突然凑了上去,欲言又止,半晌面上带笑问道:“前些日子奴婢听说姑娘为了慧纹之事发愁。不知道眼下可有什么眉目?”
宝钗做事,是不背着丫鬟们的,当下大大方方说道:“尚在斟酌间。想那慧纹是一件稀罕的宝贝,又岂是贸然拿了银子去买,就能买得到的。少不得徐徐图之,再作计较。”
小红笑着点头,又悄悄说道:“奴婢却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宝钗听了也笑了出来:“你一向是个有主见的。你这般说,我知道你必有好主意。”
小红就凑得更近一些,跟宝钗说道:“奴婢想着,人的贪欲总是难平的。慧纹固然难得,但就算姑娘费尽周折,得了一件慧纹,抱着破财消灾的主意送了过去,固然保得住一时平安,但日子久了,只怕对方又想出什么新花样来挑事。还是想个一劳永逸、永绝后患的法子,才能保得安稳。”
宝钗点头道:“你说的颇有道理。只是那人来者不善,打了忠顺王爷府的旗号,连王家甚至长公主殿下的脸面,也不放在心上,简直是无所顾忌。我们又有什么法子,可以一劳永逸,永绝后患呢?”
宝钗也知道人心欲壑难平,一件慧纹送出去,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故而也只是在筹谋一时的平安之法。她早就看准了,天子脚下,权力网极其复杂,做生意固然利润颇丰,但一个不留神就撞到什么达官显贵,若无靠山或是靠山不硬时,如今这世道又哪里能赚得银子?她若是男儿家,大可在外头拜山头,结交权贵以求自保,偏她是个女儿家,进进出出多有不便,更不用说和那些王孙公子推杯换盏,把臂同游了,故而渐渐地竟存了将绸缎庄等盘出去的心思。故而虽只是求一时平安,却也没甚挂碍了。
小红却分明想另辟蹊径。她当下向宝钗跪了下来,低声道:“奴婢家里,有一件事一直瞒着姑娘。如今要求得姑娘不怪罪,奴婢方敢说。”
宝钗赶紧将小红扶了起来,柔声宽慰,细问究竟间,这才知道小红的父亲林之孝原本姓秦,唤作秦之孝,本是合家伺候秦可卿的,后来为了避人耳目,才改名做林之孝,住在荣国府中当下人,一向深居简出,用王熙凤的话说,林之孝夫妇一个天聋,一个地哑,都不是多话的人。在宝钗眼睛里,这两口子自过到宝钗名下后,一个处理内务,一个负责外头生意上头的事情,竟是意外难得的稳妥。
秦可卿死后,林之孝家的使命落空,原先的主子已然事败,又怎么顾得了他们这些小喽啰?故而一时失了主心骨,虽有一身好才干,却苦于无处施展。林之孝夫妇也并不是食古不化之人,小红的娘还认了王熙凤当母亲,存着巴结的心思,奈何王熙凤更喜欢爽利的人,虽受了他们的奉承,却并不看重。后来小红得宝钗青目,一家子都送到了薛家来,林之孝家的就绝了再巴结贾家人的心思,开始一心一意为宝钗做事。
若论驭下,宝钗恩威并重,每每以小惠全大体,比起王熙凤来,妥当了不知道多少,故而颇得林之孝一家子的心。他们是正派人,当下就存了“士为知己死”的念头。一来是林之孝想尽心竭力,报效宝钗青目提携之恩,二来自金钏儿来了之后,处处妥帖,小红不得已退了一射之地,挖空了心思想向宝钗显示自己的价值。故而一家子关起门来商议了半天,终于决定以慧纹之事为突破口,动用从前残存的关系网,为宝钗摆平此事,好换取宝钗更多的信任和倚重。
宝钗听了小红的身世,起初也禁不住心惊肉跳。她前世里经历了那般一遭,有着切肤之痛,知道夺嫡是天大的事情,足以令风云变色,她是半点也不愿沾惹上的。但是林之孝家的情况又有所不同。秦可卿已死,他只是想一心一意关起门来过日子,此时再拿夺嫡说事,贸然赶林之孝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