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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子“乖巧”地点了点头,一脸讨好地问:“殿下想听什么?”
“随便吧。”
“随便?”
李然见这小子又开始犯难了,无奈地叹了口气,败得心服口服:“你一直跟着我?”
小六子点头:“奴才自小随侍殿下左右,到今日已经有十九载又三个月了。”
李然笑:“连零头都记得呢?”
“自然!奴才自小家中清贫,幸得殿下眷顾,得以调到太子宫侍奉殿下。殿下对奴才的恩典,深同再造。奴才永志不忘!”
“行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用太放在心上。”
小六子一向是最顺从的,这一回竟然没有顺着李然的话说,反驳道:“殿下对奴才有恩,奴才怎可忘记呢?倘若不是殿下垂青,奴才早已死在刀子房里了。哪里还能像现在这般跟在您身边呢?”
他神色郑重,甚至隐隐透着一股倔强。李然有一瞬间几乎产生了错觉,仿佛眼前这个人就是他前世的好兄弟六子。
愣了四五秒回过神来,李然拍了拍小六子粉嫩的脸,笑着说:“既然你这么感激我,那这辈子就好好跟着我还债吧。”
李然朗声大笑,笑声中透着无尽的释然。
小六子见他高兴,也跟着傻笑,憨厚的样子其实说不上可爱,却无端让人觉得温暖。
“呵呵,太子殿下若是见到您,不晓得会高兴成什么样呢?”
“是啊。不知道那小子长高没有?”
“哎~奴才觉得咱们太子殿下真是可怜呢。”
“你伤感什么?不记得那小子怎么捉弄你了?”
“那是太子殿下在跟奴才开玩笑呢。更何况,若是咱们小殿下看不上的人,可是多一眼也不愿意看的。奴才能得到小殿下青睐,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呢。呵呵。”
李然有些动容,他在死之前最后一眼看到的是这张脸,死而复生后第一眼看到的还是这张脸。
这张脸的主人,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莫名让他觉得温暖。
小六子见李然深思不语,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赔着小心问:“殿下,是不是奴才又说错什么了呀?”
李然笑:“你啊,什么都好。不过这说话的腔调得改改。”
“奴才的腔调有什么问题呀?”
小六子一脸无知者无罪的模样,李然越发觉得无奈,末了终是彻底投降。
果然,存在皆有理,这话太他妈有道理了。
二人正有一句每一句地闲聊,聊的大多是从前的事,从小六子嘴里说出来,自然谈不上有趣,可见他一脸如数家珍似地回忆,李然倒越发动容起来。
正这时,后方传来一阵紧蹙的马蹄声,数目颇众。
片刻后,马蹄声越来越近,李然掀开马车上的窗口帘子往外一看,顿时惊得坐直了身体。
猴崽子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追兵人数太多了,我领一千人去挡挡。”
“不行!”
猴崽子全不见慌张,甚至潇洒地吹了声口哨:“别忘了,我可是罗城小白龙,这群乌合之众怎么会是我的对手?放心吧,我还要留着性命,教我侄儿如何爬树掏鸟窝呢。”
说完,朝李然眨了眨眼。
一拉马缰绳,带着一千人去断后。
李然正要吩咐驾车的罗风掉转车头,小六子一伸手止住他,摇了摇头:“纵使殿下回去也于事无补,倒不如让小王爷安心呢,您说是不是?”
李然还是头一次见他这样不顾尊卑地跟自己说话,小六子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有多么僭越,立马缩了手脚再不敢乱动多语。
李然深深望他一眼,突然意识到,他对身边的人其实并不够了解。
“罗风,留下一半的影卫。不能让江明出事!”
罗风自然知道此间厉害关系,沉声应下,“驾”地一声往前奔去。
马车全速向前,刀剑相碰的铿锵声很快就被甩在了身后。
就在众人想要松口气的同时,空气中传来一阵箭矢破风之声,伴着箭矢刺入血肉的声响,血腥味即刻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易容成将士的暗卫已经和黑压压一片黑衣劲装之人战在了一起,罗风当机立断,驾着马车往前直冲。
片刻后,车座驾前传来一身闷哼,接着传来一阵刀剑碰撞之声。
李然在车帘的缝隙里已经看到罗风和两个黑衣死士缠在了一起,罗风一来要驾车,二来还要应付两名劲敌,渐渐不敌,拉着马缰绳的手一松,整个人跌落下去。
李然以一个前扑的姿势眼疾手快地挽住缰绳,小六子几乎是在瞬间就伸了一条手臂过来,横在李然身下。
只听见咔嚓一声,竟是为了撑住李然,生生折断了一条胳膊。
第五十八章
“六子!”
李然大喊,低头一看,见小六子仰面倒在他身下,额上生了一层密密的冷汗,嘶嘶地倒抽冷气。
一只手横在他身下,已经被曲折着生生压断了,手掌还贴在他胸口。
李然目中一恸,小六子白了一张朝他笑:“殿下,奴才没事。”
正说着,一黑衣劲装之人跳上马车,避过李然欲拎小六子。
李然伸手跟他拆招,可惜对方功夫底子极深,李然那两三招充其量只能算是三脚猫功夫。
周旋数个回合,那人乘李然一个措手不及,五指一手拽住小六子的领口甩了出去。
李然几乎是下意识就跟着跳了出去。
那黑衣人原想拽住他,好在暗卫及时过来掩护。
李然拎着小六子的后衣领一个回力,这在平日必定难不倒他。
只可惜,这一回他显然有些失算。
或许是用力过猛,小腹豁然一刺痛。
李然抓着小六子的力道一松,小六子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出去,落在沙地上滚了几滚。
小腹这一阵刺痛并没有即刻逝去,李然用军刀撑住自己,额上冷汗连连。
正这时,三支全铁利箭从前方百米远处飞来,带着凌厉的破风之声,让人心惊胆战。
“殿下小心!”
小六子几乎是以横的姿势冲了过来,李然本能地去躲避,可箭势太快,还是三箭连发,根本避无可避。
罗风以手臂被刺穿的代价,将军刀甩了过来,铿地一声挡掉一支长箭。
伴着箭矢破体而入的嘶啦声和一声闷哼,李然只觉得肩头一凉又一痛,然后就意识到自己肩头已经中了箭。
好在躲得及时,不然这一箭必定正中心脏,外加有软甲掩护,去了大半箭势,这才没有穿肩胛而过。
李然蹲下身,去检查躺在地上的小六子:“受伤了吗?”
“殿下放心,奴才……没事。”
李然暗自舒了口气:“没事就好。”他想起刚刚的情形,脸上就有了笑,“你小子连蚂蚁都踩不死,还敢冲出来为我挡箭?活得不耐烦了?”
“奴才……明白。”
小六子白了一张脸冲李然笑,李然就有些哭笑不得,他伸手过去,作势要拉小六子起来。
结果,被手心的湿意震颤了。
拿起火把一照,李然几乎被骇得目瞪口呆。
但见一支长箭从小六子的小腹一箭穿过,只留箭尾在外。
此时天已黑,伸手不见五指,李然却觉得身体在一分分发寒。
“六?”
“殿下,奴才真的……没事。奴才还想跟殿下……一同回罗城呢。”
“嘘,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李然忍住小腹刺痛,伸手将小六子抄起来,眼眶阵阵胀痛。
“殿下,我想回……家。”
“放心。我们很快就能……回罗城。”
“我想回……樊城。”
“南琉樊城?好。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
六子咳了几口血,满足地笑,笑容幸福。
李然浑身的血液一分分凉下去:“别睡!六!”
可惜小六子这回并没有回应。
李然颤抖着手伸过去,探不到呼吸。
他将小六子一把搂起来,紧紧地搂在怀里,抬头望着漆黑的夜空。
眼中的湿意回流,不让眼泪掉落。
李然想起第一眼看到这小子时,他那怯懦求饶的模样。
想起他被江云一支牙签插到屁股时的衰运。
想起他整天跟前跟后端茶递水时的狗腿。
想起他在凤凰楼有贼心没贼胆时的滑稽。
……
原来,他在这个世上,见的最多的居然是这个小子,带给他最多欢笑的,也是这小子。
暗卫还在与敌人殊死搏斗,李然却没法移动半分,双眼酸胀刺痛。
怀里的温度一分分冷下去,就像他的心。
或许,这就是战争的代价。
眼睁睁看着你熟悉不熟悉的人一个个从身边逝去,回天乏力。
小腹的刺痛越来越密集,李然无力地屈膝跪下,满身满手都是血。
有他自己的,也有小六的。
远处,有阵阵马蹄声渐渐逼近,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
死士虽然已经被尽数击退,但所有人都觉得心底生凉,倘若来的是西平大军,真可谓在劫难逃。
李远山一见李然的情况就深感不妙:“殿下?殿下?”
“先看看他!”
李远山拗不过,只得摸起小六子的手臂探他的脉搏,这一探几乎倒抽一口凉气,又伸手探了探鼻息,低头叹了口气。
“救他!”
“殿下……他已经……”
“救他,我求你。”
李远山大骇:“殿下吩咐,老臣必定竭尽所能。殿下,可否先让老臣帮您诊一诊。”
李然摇了摇头,充耳不闻:“我没事,先救他!”
刚说完,他就觉得视野晃了晃,一个失力,整个人往前栽了过去。
※※※
苏沫脸色铁青站在营帐中,眼中有排山倒海的怒意。
“你做了什么?”
柳俊冷笑:“你不是都知道了,何须再问?”
“朕在问你!”
“哼!不过是射了他一箭。可惜,另两箭都没中。不过胸口那一箭,也足以要他贱命了。呵呵。”
“你……说什么?”
柳俊阴沉一笑,笑完咬牙切齿道:“我说,南琉璃然,如今已命不久矣。纵使还留得一口气在,只怕大罗神仙也救他不得!陛下还是趁早死心——”
“混账!”
苏沫反手一掌框在他脸上。
柳俊抚着肿胀的半边脸,一脸不敢置信:“你居然为了……我柳家的仇人,打我?你可以不在乎柳家冤死的一百多条人命,不在乎这灭门之仇,可是我大哥呢?他可是被璃柯亲手下旨斩首的!你忘了斩首那天,是你亲手捧着我大哥的头!他死不瞑目!死不瞑目!”
苏沫眼中闪过郁蓝的星芒:“璃柯是璃柯,璃然是璃然。”
柳俊目中一恸,然后就阴阴怪笑起来,笑完冷冷望着苏沫,道:“苏大哥,原来我还以为你对我大哥有多深情,却原来不过这般。短短数年就能琵琶别抱,这样的深情不要也罢!南琉璃然,呵。我原以为他不过是皮相好一些,却原来竟如此天赋异禀,难怪让你如此牵挂。”
“你是不是很挂念那个孽障?可惜,我一箭射他心口,一箭射他小腹。璃柯灭我全家,我也要他断子绝孙!断子绝孙!哈哈哈哈哈哈~”
苏沫怒不可遏,反手又是一掌。
这一掌用足了十分里,柳俊几乎是被生生框倒在地。
然而他并没有震怒,反而快意地大笑,疯笑不止。
苏沫负手居高临下地望着他,长久的静默后,不带一分感情地说,眼中有怜悯痛心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