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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里长出来的芋子,或许叫地芋吧?”
“地狱?呸,起这名字这谁稀罕?还是叫山芋吧!”
郭四道:“谁让你们给它起名字了,我是问这是什么?”
那人理直气壮道:“这是山芋呀!”
“……”郭四竟无言以对,他想了想,拿着被冠以“山芋”之名的块茎走了。
没过几天,他找到了张鹤,道:“张家郎君,我问过了,这是‘山芋’。”
张鹤心中一惊:红薯便有别称为“山芋”,莫非此时已有红薯的记载,这些人真知道为何物?
“然后呢?”她心中掀起了淘浪,可面上还是颇为波澜不惊。
“张家郎君不是说,只要我知道此物是甚,便可来寻你的么?”郭四道。
“我是问,这是山芋,它产自哪里,又如何栽种,你可清楚?”
郭四悻悻然:“不、不知。”他怕张鹤误会,又补充道,“整个清河村也无人知道这是什么,有人说既然是地里长出来的芋子,便叫做‘山芋’。”
语毕,又颇为忐忑地看着张鹤。
张鹤忽而唇角一勾,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便是要让清河村都知道这新的作物,然而又利用郭四来达到扰乱众人的视线。即便大家怀疑为何接二连三地出现新的作物,可这两样作物无一是她发现的,而且她又表现出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即便她再用系统仓库中的一些薯种混入栽培,也无人会怀疑。
她微微笑道:“既然如此,你要将这些山芋给我?”
郭四道:“这是我地里种出来,若张家郎君感兴趣的话……”
张鹤却明白他的意思了,道:“你有多少,我都买下来。”
郭四欣喜道:“共有十三个!”原本只有十二个,其中一个被他砍成了两段,他便姑且无耻地当作两个吧!
“我不知它有什么价值,所以只能给一文钱一个。”张鹤道。
郭四不甘心地与她说了价,最后以三十文的价格将这些都卖给了张鹤。虽说他跑遍了清河村向人打听这是什么,可仅此便赚得三十文钱,他心中直乐,想着若还有发现,他依旧能卖给张鹤。
“拿钱买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也就我会这么做了!”张鹤看着那长得有些不堪入目的红薯,自言自语道。
本该在十二月之后便长成的红薯,因一直不曾被人注意到,张鹤也没有主动地去发现,以至于它在地里多长了一个多月。这些红薯有被虫咬的,也有黑斑,甚至有的已经失去了水分干瘪、发霉起来。
好在她只需要一个光明正大培植它的借口,而不需要这些作为薯种,否则给她几年,她也培植不成功。
那些土豆也一样,一开始只有五个,被她切成了几份,可种到田里的时候,她用的却是系统仓库中健康的那些土豆种,而且种了有二十多茬。
别人知道她在培植土豆,可多数人只是觉得她是闲得慌,也没有将新作物放在心上,他们还得忙着翻土,待天气暖和了便开始播种、插秧,只有稻谷才是他们最为重要的粮食。
将红薯提回家,张鹤才稍微感到头疼。
别人还好糊弄,可夏纪娘如此聪慧,要怎么解释,她才会不起疑呢?
可她还未开口解释,夏纪娘便道:“我听人说二郎钱多得没处花,竟花三十文钱,买了几根从地里刨出来的不知名芋子。”
“……”张鹤心虚地点了点头。
“你对这些稀奇的芋子便如此好奇么?”夏纪娘问道。
“好奇。”张鹤点头。
夏纪娘凝视着她,虽然想问她为何会好奇,可似乎也没必要。
忽然便想起当年初识张鹤时,她曾问张鹤,为何宁可闲置着那些地,也不曾将田地租佃出去。张鹤回答道:“这些田地,我另有它用。”
即便在如今,张鹤宁愿多花些钱雇工打理农田,可却不曾想过将地租出去,而这又是否是原因之一呢?
不管张鹤想做什么,只要不会太离谱,她都会支持。信任她,便无需刨根问底,让她留点小秘密。
“这三十文可不从家用中出。”
张鹤暗暗地松了一口气,夏纪娘似乎没有怀疑,她点头应道:“我私下作的主张,自然用我的钱。”
夏纪娘笑了笑,问道:“所以二郎又为这芋子起了什么名字?”她已经习惯了张鹤除了给家畜起名,还到了给作物起名的地步了。
“这回可不是我起名的,是别人起的名字,叫做‘山芋’,因为是地里长的芋子。纪娘认为如何?”
“嗯,比‘地芋’要好听。”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像鸡蛋,所以叫土豆。
张鹤:嗯,没毛病……
☆、花朝
张鹤种了二十块土豆后; 又种了二三十块红薯。眼下整个清河村都知道她对这新鲜的作物感兴趣; 他们闲暇之时也会随处走走; 看看是否能发现什么新鲜的芋子出来。
不过令他们颇为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李清实与郭四那般的运气; 还有的人干脆便拿着一些芋艿到张鹤跟前,道:“张二郎看看此为何物?”
“芋艿。”张鹤道; 你当我五谷不分连芋头都不认识吗?!
那人悻悻然地离去。
还有人记得张鹤菜地里的瓜苗,可在不知不觉之中; 那些菜都换了几茬; 瓜苗早已不见了。他们问张鹤那些瓜苗结出的是什么; 张鹤道:“我也不知,见他们实在是碍眼; 便拔了。”
本来她想就此名正言顺地种番茄的; 可她对土豆以及红薯的培植已经让人瞩目了,若加上番茄等,别人始终会怀疑到她的身上来; 为此她只能忍着口腹之欲,将番茄的苗拔了。
到和风细雨的二月之时; 州府衙门以及县衙都派遣官吏到抚州各处去劝课农桑; 石青便趁空闲到张鹤这儿将两石谷种带走。
他本打算以五百文一石的价格向张鹤买; 但张鹤拒不肯收,只道:“来年青山兄再与我买谷种时,我便不与你客气了如何?”
他道:“我与二郎虽交游,可这账目不能不分明,便算衙门先欠着二郎的吧!”
得知张鹤在种两种新发现的作物; 他也好奇地到田里看了一眼,笑道:“二郎在农课上总能有出人意料的表现,也不知名为‘土豆’以及‘山芋’的东西长什么样!”
张鹤连忙将自己撇清:“这可不是我发现的,我不过是对它的由来十分好奇,也想知道它是否值得栽种而加以一试罢了。”
“那结果如何,你得告知我。”
“一定。”
石青又道:“还有一事,花朝节二郎可要一起交游?”
花朝节。张鹤瞬息便回想起一年前的花朝节,百花盛开、繁花似锦,她与夏纪娘一同在花树下赏随风飘落、漫天飞舞的花瓣,带着新奇又喜悦的心情绑上绸带,与人同乐。
她想,或许在那时,她对夏纪娘便已然有些心动,只是自己迟迟不曾察觉罢了。那支簪子虽说是她为了感谢夏纪娘救了张显,可挑选之时,她又何尝不是抱着期待她能簪上的心思相送的?!
“二郎在想些什么?”石青笑问。
张鹤回过神,笑了笑:“想起些往事,一时失神,让青山兄见笑了。花朝节,我已有约在身,怕是不能应青山兄交游之邀了。”
“原来如此,无碍。”
送别石青后,张鹤迫不及待地回到家中细心照料那开出了小小的花蕾的海棠花,还有杜鹃盆栽。虽然她只种了这两种花,可海棠花占了正屋后的空地的一半,等它全部盛放时,从正屋的北面的窗户一眼看去便觉赏心悦目。
杜鹃则养了八盆,正屋南边的窗台各摆了一盆,张显的屋内摆了一盆,前堂摆了两盆,余下的都搁在正屋前的院子中。她还觉得不够,打算再种多一些,毕竟正屋前的院子空荡荡的,一点也不够雅致。
她在脑中将院子的摆设完整地构造出来,只是总觉得有些不足,这院子过于空旷,她也并非花农,要将这院子都摆满花卉。再一细想,她便跑出了家门。
夏纪娘见她回来便直奔花卉,又一言不发地跑了出去,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本想跟过去瞧瞧,可还是收住了迈开的步子。待张鹤回来,她才问道:“二郎如此着急地出门去,可是出什么事了?”
张鹤看起来心情颇佳,闻言便笑道:“无甚事,有事也是好事。纪娘,花朝节我们到县城去赏花如何?”
夏纪娘记起再过两日便是花朝节了,她瞥了边上的花卉一眼:“二郎种花,为的不就是花朝节能赏花么?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到县城去?”
“此花单调,且只供我们平日赏玩,而花朝节之乐趣在于你与我作伴出游,而不在于花卉也。”
张鹤因自己多瞧了海棠花一眼便以为自己喜欢海棠花,还送给自己一支昂贵的簪子,此花朝节记忆浮上心头,夏纪娘便再也拒绝不了。她道:“既然二郎有此闲情逸致,那我便与你作陪吧!”
张鹤问道:“纪娘,你是否不喜欢花卉?”
“二郎何以如此问?”她对花卉本不是特别偏爱,只是花卉甚美,盛开之时不仅平添秀色,还能闻到花的芳香,她难免也心生喜爱之意。况且张鹤特意为她种上海棠花,她似乎也渐渐地喜欢上了这种花,即便不为它的美,也为张鹤的这份爱意。
“你对花朝节便不曾有一点期待么?”张鹤闷闷地问。也不想她曾经听闻花朝节时也是这般模样,不过是因为与夏纪娘、张显度过了一次难忘的花朝节,才渐渐地上了心罢了。
“如二郎所言,花朝节的乐趣在于你我作伴出游,而不在花卉。有你陪着我,是否是花朝节便不再重要,即便只有这几盆杜鹃、一片海棠,我也欢喜得紧。”
“你欢喜便好!”张鹤欣喜地笑道。
张显也想去花朝节凑热闹,只是张鹤不许他逃学,他便只能跟村塾的孩童一起欣赏开在院中的几株杜鹃。张鹤与夏纪娘则天未亮便驾着驴车奔赴抚州城,再赏百花竞放,忆旧年光景。
正值春序正中,百花争望之时,街上熙熙攘攘,比去年的花朝节还要热闹。
街道两旁挑着花担、推着独轮车叫卖娇艳欲滴的花卉的花农渐渐多起来,各家铺子也都将一些什物摆出来招引客人。还有挂着名贤书画,引来不少墨人骚客争先观赏。
人来人往中,张鹤紧紧地牵着夏纪娘的手,生怕一不注意便被人流冲散了。
“我们还是去祭花神吗?”夏纪娘问张鹤道。
“我听说小湖园子有扑蝶会,还有南平街的道观设老君诞会,燃万盏华灯,甚是壮观。我们先去看看扑蝶会是怎么个扑法儿,再去赏华灯。”
小湖园子在龙泉寺附近,是前朝的刺史花下重金打造的园林。他将流经抚州城的河道挖通,引水灌入开凿好的凹地形成一面湖。随后在湖边修筑亭子、打造嶙峋的假山,又在园子内种上各色花卉草木,无论春夏秋冬,景致都美不胜收。
后来秦高祖开国立朝,此处便被收归朝廷所有,而抚州刺史决定将此处的门砸了,让百姓可以随意进出。文人骚客便喜欢在此开文会,此处也是传出了不少才子佳人的佳话之所。
小湖园子的热闹程度不比祭花神的寺庙,年轻的小娘子身穿襦裙、浓妆艳抹,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或赋诗唱和或传花令、斗百草,甚是自在。
夏纪娘见了,有些后悔今日只是淡妆素衣,与她们相比,毫无亮色。
张鹤看了一圈,对夏纪娘偷偷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