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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去找司田参军。
司田参军听石青说了事情的原委后,笑道:“既能做早禾,又能当晚禾的青苗?黄穋禾也可以啊,只是它结出过三石谷了吗?你可知你为了这三十亩田便要占用官田,若有人不忿要告你,你这县尉怕也保不住了。”
最后石青去找了诸曹参军的直属上官录事参军,而经他几番套近乎打好关系后,便将此事告知柳参军。柳参军因被贬,正愁政绩不知该如何办,闻言,便也有些心动,便仔细听石青说来,最终应允了下来。
仅是稻谷的推广便已经有这么多阻碍,张鹤已经料想到将来土豆、红薯的推广一样不会太顺利了。
“只要来年风调雨顺,想必不会让青山兄失望的。”张鹤也不敢保证,只能加以风调雨顺的条件。
石青对此也十分忐忑,又期待。张鹤见气氛正好,便若无其事地问:“是了,有一事我不知当问不当问。”
“只管问便是。”石青笑道。
“青山兄想必也清楚,我到清河村也不过第二年,对那徭役之事也不甚清楚……”
石青疑惑道:“二郎是官户,无需服差役,为何要问徭役之事?”
“我是想知道,已经决定让那一家轮替来年清河村的保长了吗?”
“若无意外,自然是李寻。”石青语毕,见张鹤蹙眉,反问道,“二郎可觉得不妥?”
张鹤摇了摇头,道:“我非官吏,无权干预此等事,不过是好奇一问罢了。”
石青沉默了片刻,也不知他想到了什么,笑道:“我们今日在此,不谈公事,那就私事而言,二郎是何想法,也总可以与我一说吧?”
张鹤没想到石青还能如此通融,让她过问这些事。她自然不会认为这是因为石青完全将自己当成了知己,或许是因张廷轩?她冬至回张家庄祭祖,也曾听说张廷轩在户部任郎中也满三年了,若无意外明年考课后便该往上走一走了。
“那我便直说了,就当作是你我交游的闲谈。”张鹤道,“不知青山兄是否记得将李寻隐瞒衙门将家中不少田产移至女户名下之事告发的田仆……”
石青仔细听来,虽说他对那田仆之事也不是很关心,可既然张鹤要管这桩闲事,那他或许可做个顺水人情。便道:“如此说来,让那李寻当了保长,想必会有更多的下等户被迫卖田为田仆呀!”
上等户有时为了不让自己亏损太多,一般在收取苗米时,会收取超过斛斗的容量的苗米,以此来达到剥削佃客、下等户的目的。依李寻的品性,毫无疑问若让他当了保长,他一定会这么做。
“而且青山兄日后要敦促百姓借青苗,可田仆们多数都会向田主借,可田主自家有青苗,不一定会卖青山兄的人情。如此一来,青山兄的打算岂非要落空了?”
石青眼神一凛,张鹤所言倒有道理。官府要让百姓借青苗很简单,可那些上等户、豪民,有的也与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届时不一定能让他们也借贷青苗,他的打算便算是受到了另一方面的阻碍。
一息之间,他便想了许多,朝张鹤笑了笑:“谢二郎提醒。”
窗外又飘起了轻又薄的雪花,而孙宁正店也悄然喧闹了起来。
只闻窗外的廊庑传来阵阵莺莺燕燕的欢歌笑语,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张鹤也扭头看去,只见十七八个妙龄女子浓妆艳抹、身穿艳丽的衣裳,抱着乐器穿过庭院往各处的雅室而去。
石青见张鹤好奇,促狭道:“二郎可想换一处谈话?”
张鹤细细琢磨他的话小会儿,明白过来,石青是问她是否要换到有那些女子的雅室去。这堂上是仅供吃酒所用,若想尽得风流,便得换到雅室去,那儿有孙宁的家妓相伴。
她忙不迭地摇头摆手,道:“我已有家室。”
石青也不再调侃张鹤。虽说文人士子总得有这样才貌出众、自成风景的官妓或家妓以其出色的歌舞伎巧助兴,也借助她们的口来使得自己的作品流传开来,可张鹤并不是沉浸在用华丽的词藻来博取别人的注意的士子,她反而更为倾向于用行动来为下等户所考虑。
张鹤还得回去吃晚食,可碍于礼仪,她又不能在石青还未尽兴的情况下贸然地提出告辞。石青看出她心不在焉,便笑道:“时候也不早了,我还得赶回县衙,今日便到此为止吧,二郎以为如何?”
“青山兄贵人事忙,我不敢耽搁,不如一起走吧?!”
张鹤本打算结帐,但石青认为是他邀请的张鹤,便将她拦下,结了账。二人一同出了大堂,在迂回的廊庑拐弯处,又经过几名家妓,她们所过之处留下一抹淡淡的芳香,让石青也有些心猿意马。
石青回头看去,心想着是否要找机会留下来,便见刚才经过的家妓中有一个停了下来,转过身盯着他们看。仔细一看,却发现她看的许是张鹤。
“二郎。”石青喊住张鹤,后者回头,那家妓便连忙转身快步离去,连脸都没让张鹤看清。
“青山兄,怎么了?”张鹤问道。
石青本想问张鹤是否认识那家妓,可人已离去,他这么一问,张鹤想必也答不出来,便摇了摇头:“无事。”
作者有话要说: 方便面数了一下,关键人物基本上都出场了。嗯!
☆、正旦
初雪过后天晴了几日; 而后在腊月二十四日前雨夹着雪纷至。
尽管如此; 清河村上下依旧喜庆一片; 各家各户都忙着祭灶送神。以李寻家最为隆重; 他特意请了龙泉寺的僧人前来看经,又备了果酒送神。目的自然是要“收买”灶君; 待他回到天庭能别将他的恶行上报给天庭。
至于张鹤去年并不识这些祭灶的习惯,便不曾贴灶君像等; 更何况那日她还来月事了; 疼得她躲在床上不想动; 以至于也没来得及去置办年货,和张显过了一个十分冷清的年。可今夕她只是轻微不适; 还有熟知祭灶习俗的夏纪娘; 她便只需在旁边协助便可。
祭灶所用的酒是夏纪娘用枣酿造的,里面加了红曲、糖,酒成之时便呈红色; 味道有枣的甜味,也有酒的浓度。不过度数比张鹤喝的果酒还要低; 喝起来更像饮料。
虽然朝廷严令禁止私自酿酒; 可近来官府管得并不严格; 只要不贩卖给别人,仅供自家所用便不成问题。而且这也仅是对普通人家而言,张鹤这样的品官之家是有资格私酿酒的。
张鹤先前并不知夏纪娘懂酿酒,后来才知几乎家家户户的妇人都会一手酿酒的伎艺。只是寻常人家要得到酒曲十分麻烦,还要交税; 稍不留心遇到贪官污吏要借此罪名刁难他们,他们便是犯了大罪,故而鲜少人家会堂而皇之地酿酒。
而祭灶送神之后,便开始打扫房屋。
自从张鹤修起了牛棚后,宅邸打理起来便简单了许多,平日里也无甚客人到来,便只需清扫一下门庭、房间以及厨房。可正旦前的打扫并非如此简单,要每处都仔细打扫干净,仅靠张鹤、夏纪娘以及张显是做不来的。
于是张鹤与夏纪娘打商量后,雇了两个妇人帮忙,不出一日,偌大的宅邸便都打扫完了。不仅是正屋、厢房的灰尘都掸了,连房奁器具都擦了一遍,让张鹤产生了雇佣一个婢女的念头。
而打扫完房屋后,到正旦前的岁除,便是置办年货的时候。只是这几日下雨时还会夹杂着绿豆大小的冰粒,张鹤还来着月事,容易受寒,夏纪娘便托进城找李清贵的李清实帮忙置办一些什物。
像李清贵这样的雇工一年也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歇息,而皇帝抚恤他们,便规定除了每月的三日旬休外,正旦、寒食各放三日假。这三日里除了衙门依旧得办公外,诸色酒楼皆得关门歇业,让雇工回家与人团圆。
李清贵此番回来,李大娘又少不得劝他回家娶亲,以及留在家中与李清实一起帮忙打理农田。李清贵想了一日,又经李清实相劝,最终同意了下来。
热闹喜庆的正旦过后,便又是新的一年,众人也长了一岁。
此年对于张鹤与张显而言过得要比去年热闹些,张鹤有夏纪娘相伴,即便身处异乡,可心中的愁情也淡了些。
张显则因为守岁守了一夜,第二天便睡了半日。张鹤与夏纪娘去李大娘家拜年时,他也还在呼呼大睡,待到晌午过后醒来,才倍儿精神地跟高江、高河拿着夏纪娘给的钱去买泥人、糖果等。
等过了正旦,张鹤也得琢磨着定植茄子了。按照去年的计划,她得留出六十亩地种稻,而如今田中又种着三十亩豌豆,她便只有九亩地是闲置的。只是她打算培植土豆,便少不得划出一亩地来,如此剩下的八亩便种五亩白皮茄子、三亩紫茄。
然而还未等张鹤去雇工,柳大山之妻宋氏便又上门来了。
“张郎君,求求你救救我们一家!”宋氏哭得比上一次还要凄厉,俨然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不过柳大山会出事,也是在张鹤的意料之内。虽说她知道李寻奸诈,可柳大山过于天真,宁愿将一家的性命压在李寻的“好心”上,也不愿意另寻出路,除了天真还有愚昧。对这样的人,她同情不起来。
“柳大嫂,上元节还未过,你莫要在我家门前哭闹可好?”张鹤道。她曾在张雁面前说过若李寻真的这么阴险,她会帮柳大山一次忙,可并不代表她便不介意上次的好心被柳大山糟蹋了的事情,她也得让人知道,她并非一个烂好人。
“是呀,哭哭啼啼的,多晦气!”正在围观的众人凉凉地开口。
宋氏对她们的嘲讽视若无睹,宋氏扑通地一下跪下,膝盖与青砖碰撞的声音沉闷却清晰。她哀求道:“张家郎君,我知道上次我们辜负了你的好意,可我们也未曾料到那李寻官人会如此险恶呀!此次你不帮我们,我们是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夏纪娘轻轻地握住了张鹤的手,道:“二郎不妨先听她如何说吧?”
“既然家内这么说了,我姑且听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张鹤道。
宋氏一边哭一边说道:“那日我回去后曾劝大山退佃,可是李寻官人不久便派了人来说先前的事都是误会……”
“此事我已知晓,接下来便是你们认为继续租佃也比在我这儿当雇工要好,所以便拂了我的面子。”张鹤淡淡地说道。
宋氏被张鹤说得极是羞愧,张鹤为了他们都得罪了李寻。可到头来,他们不但不领情,还继续跟李寻履行契约。这何止是拂了张鹤的好意,简直是狠狠地打了她的脸。
她虽劝过柳大山,可柳大山不听劝,而她一介妇人也不能左右他的想法,便只能听从。本以为李寻能履行他的诺言,岂料正旦前日,李寻说要送一些年货给他们过正旦,柳大山便前往李寻的宅邸拿了,他回家后还直呼李寻的良心发现了。
岂料正旦刚过,李寻便将柳大山绑了起来,声称柳大山不仅一直拖欠着租税不交,还偷他的年货。
柳大山当即便懵了,连忙辩解,可是不仅是李家的仆役看见柳大山从李家拿走了不少年货,连外人都看见了,而李寻自辩并没有答应过给他年货。
张保长问柳大山:“你到李家时,可是有人给你拿的年货?”
柳大山道:“是李家的仆役告诉我,年货在那里的,我便径直去取了。”
“李官人说给你年货时,可有别人在场?”张保长又问。
“我妻儿。”
“你妻儿之言不能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