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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是芋艿?”小柳氏问。
“的确不是,我还留意到每个芋子上都会有几个芽眼,而若将每个芽眼分开,也能继续生根发芽。若来年它还长出这么多芋子,我便带一些来给娘、大哥与大嫂瞧一瞧。”张鹤寻思若想要快速推广土豆,通过张家的势力也是一条不错的途径。虽然她不喜欢张雁,可在推广高产量作物、尽量使得更多的人获利这方面不应该掺入过多的私人恩怨。
“琢磨那些东西做甚?倒不如多种些稻谷、大豆。”张雁的反应倒也在意料之中。
张鹤并不急在这一时,便笑了笑:“大哥说得是。”
“还有什么有趣的事吗?”小柳氏又问夏纪娘,“我在抚州结识的都是大家闺秀,平日里也只是聚在一块儿赏花、做女红与抚琴,她们可不知道这些有趣的事情。”
夏纪娘向来不多言,只是被小柳氏缠着聊了这半日,也说了一些清河村发生的事情。即便清楚小柳氏说话过于直白又耿直,可夏纪娘险些便招架不住。好在柳氏也在,见她说得太离谱时便会开口说两句。
连张雁也忍不下去了,虽说他没少对张鹤冷嘲热讽的,可那都不会在柳氏的面前。小柳氏并非有意冷嘲热讽,可真因为如此,张雁才觉得她不仅没有出色的容姿,更没有一点眼色,他都不愿让朋友见到她。
好在仆役过来告知晚食已经备好,柳氏便令人摆菜上桌。众人吃过晚食,便各自散去了。翌日一早,张鹤与夏纪娘又到张廷观家中走了一趟,而后才告辞回清河村。
从冬至开始便已经是新年的预演,一直到元宵结束,都将是天下的百姓最为重视的日子。
即便是在寒冬,抚州也隔三岔五便下起了雨来,北风终日肆无忌惮地吹,本就冷得上牙打下牙。这雨一下,穿着靴踩在地上都只觉一股湿冷的寒气直刺入骨髓,传遍四肢百骸,恍若经脉寸断。
腊月中旬的一个夜晚,雪花悄然飘落。至翌日清晨,为生计而早起劳作的人推开门一看,只见四处覆盖着一片薄薄的雪,而幽蓝的苍穹下,雪花依旧不曾停歇。
“不妙。”不少人暗念,连忙赶去田里看是否有蔬果被冻坏了。
张鹤睡得迷迷糊糊,忽然一股冷风从脖子处灌入,她连眼睛都没睁开便伸手将要起床的夏纪娘一把拉回暖暖的被窝中。夏纪娘掀开被子之时便感觉到冷意,她好不容易坚持起来梳洗,却被张鹤拉了回去,意志顿时便消磨了不少。
张鹤蜷缩着身子侧躺着,被子盖过了耳朵,一头秀发披散在枕边,一双手搂着夏纪娘的温软的腰,而脑袋干脆埋至夏纪娘的肩窝处。只有随时都能感觉到热源,她才觉得舒服些。
“二郎,该起了。”夏纪娘伸手捋了捋张鹤耳鬓的头发,又在她软软的耳郭上揉了揉。
“再睡半个时辰。”张鹤恍恍惚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梦中还是已经醒来。
夏纪娘闻言,又与她贴近一些,入眼之处是张鹤清秀的眉目以及灵巧的耳朵,她心中一动,便俯身轻咬了一下。张鹤一个激灵,登时便清醒了。
即便耳朵并不是敏感处,可夏纪娘如此一咬,恍若蚂蚁在心中啃咬,又酥又麻。她轻呼:“纪、纪娘。”
她的鼻息之间闻到的都是夏纪娘脖颈的芳香,既熟悉又挑动着人的神经。
“看来冬日里喊二郎起来,此法最合适。”夏纪娘狡猾地眨了眨眼睛,笑得如寒冬中盛放的海棠花。
“眼下也没别的事要忙,起这么早做甚?”张鹤不满道。
“你莫要忘了与石县尉之约。”夏纪娘提醒道。
张鹤的脑子又清晰了些,前几日邱三旬休来清河村寻张鹤,给她看他用木材打出来的轮轴与轮齿。张鹤认为这样的轮轴与轮齿若要打造水转翻车是足够的,可仍未达到可打造脚踏式脱粒机的细致要求,便给了他一点意见。
俩人相谈了许久,邱三临走前才想起他此行过来还帮石青带了口信,邀张鹤到峨峰山的孙宁正店吃酒。张鹤正巧也得跟他说一些要事,便应下了。数一数日子,正是今日。
“此处去峨峰山无需太久,且定在晌午,还有好几个时辰呢!”张鹤懒洋洋地说道。
“你真要赖着?”夏纪娘问。
“……”张鹤总觉得夏纪娘的眼神有些熟悉,感觉到沿着自己的腰往下滑的手,她的神情登时便不自在了。
天彻底亮时已经快到辰时初了,张鹤爬起来之际,床边已经放好了她的衣衫。她躲在被窝里裹好胸,穿了两件单衣,再将厚厚襦衣套上才蹦下床,而后将与襦衣搭配的裳系上,再仔细将身上的饰物佩戴上、打理至整洁。
虽然她可以穿圆领袍,可圆领袍不好搭配大氅保暖,故而换上了衣裳,外出时再披上大氅,她便不再惧怕寒冬了。
打开门,入眼一片白雪皑皑,她愣了片刻,呼道:“纪娘,可是下雪了!”
夏纪娘并不在家中,她将吃过早食要去村塾的张显送出门,回来便见张鹤踩着雪,留下一个个鞋印。不少雪花飘落在她的幞头、衣裳上,她也浑然不在意,自个儿玩得十分高兴。
“二郎怎的如此高兴?”夏纪娘无奈道,对她们而言,下些小雪还无妨,可若是下起了鹅毛大雪,不少作物怕是要遭殃。
“也不是高兴,只是这是初雪,比较有意思。”
夏纪娘道:“你若不注意身子,邪风入体了可就有意思了。”
“……”张鹤发现夏纪娘也学了她的腔调,变得俏皮了许多。
“你梳洗了吗?“夏纪娘又问。
张鹤迟疑了一下,点点头。夏纪娘却道:“想必二郎一打开门便顾着玩雪去了,早便将打水洗漱之事忘了吧?”
“水好冷。”张鹤道,她可以含丁香清洁口腔,可洗脸她是没此勇气的。
“早便知你怕冷,锅里已经烧好了热水,快去倒了洗漱。剩下的部分是给你洗衣衫用的。”夏纪娘道,“洗漱后趁米粉还热着快些吃了,好暖和些。”
眼见夏纪娘又要出门去,她问道:“你去哪儿?”
“我去地里瞧一瞧,别让雪压坏了菜。”
张鹤只好去厨房打些热水回去洗漱,而后吃过了米粉便去洗衣服,待她做完这些,又去照看一下种下的花草,也就到了隅中。与石青相约的时候还有一个时辰,她便披上大氅,与夏纪娘知会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困哇啊啊啊
好久没试过一天收到这么多雷了,开森!!!
☆、人情(收藏三千加更)
去峨峰山的路上; 张鹤可谓是踏雪而行; 虽然她见到此情此景只想吟诗一首; 可在肚子里搜罗了许久却一句完整的诗句都背不出来; 只好作罢。
即便是在寒冬,出入孙宁正店的文人士子也十分多; 他们头戴帕首,身穿保暖的衣袍; 骑着马在孙宁正店打了酒; 便往峨峰山而去。道上仍有许多路过的商贾; 也在孙宁正店歇脚,只是随行的仆役却只能在外面搭起的茶铺里喝碗泡茶暖身子。
张鹤因孙宁正店跟她买过一些萝卜; 故而门口的伙计认得她; 当即便笑着迎了上来:“张郎君,今儿可是来吃酒的?”
“是呀,我与人有约; 受石县尉之邀而来。”
伙计一听,登时便明白了; 道:“原来如此; 张郎君请随小的来。”
孙宁正店的庭园风光并未因下雪而失了秀色; 反而薄薄的雪覆在上面,银装素裹,别有一番韵味。脚下的廊庑曲折却错落地连接着每处屋舍,一个不留神便有可能迷失了方向。
到了堂座处,伙计在窗边寻了个空桌引张鹤坐下; 又先给她上了一盏热酒喝着暖身子。而没过多久,石青便来了,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位留着小撮胡子的中年男人。
张鹤与石青相互行了礼,石青才介绍道:“二郎,为你引见一番,这位是抚州录事参军柳参军。”
张鹤虽不大记得录事参军的官衔,可仅从石青只呼他的职务而不呼字来看,他们便是上下级的关系,他的官职俨然要大于石青。她不卑不亢地行了礼,而柳参军显然已经通过石青知道了她,便微微一笑,回了礼。
他比张鹤年长,又有官职在身,回的自然是符合他的身份的礼,而初识的俩人便对对方的印象颇为满意。
柳参军知道张鹤是张廷轩的侄子,而他也接触过张家的子弟,发现他们的神态举止都隐约透着一股傲气。本以为张鹤也如此,却没想到她比想象中要温文尔雅些。
柳参军出身官宦世家,早年也曾当过京官,却因得罪了七皇子嘉王才被贬到抚州来。他所结交的人都是文人,故而他对长相端正秀气的人颇有好感。
不过张鹤长得太秀气了,跟那些爱好胭脂水粉、还好龙阳之癖的士子相似,让他隐约有些担心。
柳参军与张鹤相差十五岁,俩人之间难免有些鸿沟,好在石青出来打圆场,笑道:“参军听闻青苗一事,也十分感兴趣,便希望我能为你们引见。二郎答应出借的两石谷种,全靠参军应允,寻了一处官田来种。”
柳参军忽而笑道:“我也很好奇,来年是否真能结出三四石米来。”
张鹤盘算过,优质常规稻亩产量也有四五百公斤,便是七八石左右,她自然是要掺和一些本土稻谷进去拉低平均产量的。只要播种恰当又风调雨顺,结出三四石并不成问题。
至于三四年后减产,也只是从七八石减产到五六石,再过些年便如同本土水稻,不至于颗粒无收。而届时,她大概能积攒不少谷种,便可继续出借谷种。或许那时她能顺利地将土豆、红薯等作物推广开来,也就不必忧心稻谷减产的问题了。
“若按我的方法耕种,结出三四石理应不成问题。”张鹤微微一笑,将她准备好的耕种方法拿出来给柳参军看。这是她照着系统的说明书抄的,不过关于化肥与农药的方面则改成了相应的烧火粪等,自然还结合了她上一次耕种过的经验。
所谓识人先观其字,柳参军与石青看见这些纸时,首先留意的便是她的字。柳参军下意识地捋了捋那小撮胡子,盯着她的字琢磨了好一会儿,才道:“这一手字写得均衡瘦硬,想必是有名师所授,又从小习之,才能写得出来的吧?”
张鹤愣了一下,当年她上兴趣班的书法老师是否是名师她已经不记得了,但是从小开始便练倒是真的,便道:“参军过奖了,在你与石县尉面前,我岂敢当此赞誉?”
柳参军笑道:“你见过我的字?”
张鹤想了想,便尴尬地摇了摇头。柳参军开怀大笑,道:“既然没见过,你怎知我的字会比你的好?”
“二郎尚且年少,脸皮薄,参军便莫要捉弄他了!”石青也笑了。
柳参军这才渐渐收住笑声,道:“你的方法看起来可行,那来年我便拭目以待吧!”
柳参军还有事,与他们聊了半个时辰便离去了。待他走后,石青的神情也才轻松些,对张鹤便少了一份公事上的客套,道:“幸好那柳参军与我是同乡,否则也不会有空听我说此事。”
石青当初回到县衙,便找县丞与县令说了此事,只是官田之事并不归县衙管。县令在此已经当了五年多的县令,对政绩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他对石青所提之事不感兴趣,便让他自行去找司田参军。
司田参军听石青说了事情的原委后,笑道:“既能做早禾,又能当晚禾的青苗?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