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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君同消万古愁》
作者：icemei
一卷 此情只可成追忆
楔子
风凌王朝乾元三年，宰相洛可阑辞官行商。
风凌王朝坤和十五年，边关战事告急，天下首富洛家出资三百万两黄金供与朝廷以作军费。
风凌王朝贞远七年，封洛家三女儿洛莹为皇后，至此，洛家于本朝共出了四位皇后，三位贵妃。
风凌王朝谨洪十六年，洛家因谋反罪抄家，灭九族。洛家与皇族共同创造的神话被打破，洛家一蹶不振，宗族至此血脉断绝。
风凌王朝谨洪二十五年，皇帝殡天，举国大丧。同年，麟王风立天即位，改国号天莅。
新皇即位，各地州府甄选秀女，以补给后宫。由于先帝走得急，新皇正妃未定，故后宫之位一直虚悬。先新皇已即位两年，太后再三劝导下，皇帝不得不昭告天下进行后妃大选。
这下，忙坏了不少人。
御使欧阳齐府上也接到太后懿旨，令其女儿欧阳雪夜入宫选秀。与其他受诏的人不同，这天，整个欧阳府都陷入一种异样的沉默之中。
欧阳雪夜抚着手中的七根琴弦，若有所思。欧阳沁霆看着自己这个唯一的妹妹，焦急万分。
“夜儿，你若是不愿意，哥哥明天上朝帮你向皇帝禀明，爹爹若不好做，哥哥帮你把这事做了，这皇宫不适合你！”欧阳沁霆说道。他可只得这么一个妹妹，天底下再也找不出这么好的一个妹妹。打小文武双绝，更生得沉鱼落雁，若不是他这哥哥打小保护（其实是保密）功夫做得到位，早就名震天下了。可保护得这么好也不知道怎么被太后给知道了，硬要让他的夜儿去选什么秀，真是想起就让人懊恼！
欧阳雪夜微微一笑，“哥，别想那么多，我没说我不愿意啊。”
“什么！你想去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去？”欧阳沁霆惊的大叫。别人不知道，他这个做哥哥的还能不知道，他这个妹妹心性比谁都高，怎么会想去那种地方！
“哥，别再问了，去就去吧，那可是懿旨。而且，我不想爹为难。”欧阳雪夜还是那微笑。那是打从小就挂在她脸上的微笑，不论是受了二娘的委屈，还是受到师父的责罚，亦或是先生的戒尺打在手心，都一直挂在她脸上的微笑。
欧阳沁霆心痛了，这个妹妹什么都好，只一点，从来不把自己真正的心思告诉任何人，仿佛那些发生的事，都与她无关。
“夜儿……”
“好了，哥，就这样吧，你跟爹说，让他准备准备吧。”欧阳雪夜打断欧阳沁霆的话，抱着琴进了屋。
进宫吗？还真没想到，能进宫……欧阳雪夜嘴角泛起一丝玩味的笑意。那么以后的日子，会有趣得多吧。
进宫那天，欧阳齐和欧阳雪夜在书房里单独呆了整整两个时辰。尔后，欧阳齐亲自送欧阳雪夜到皇城门口。
一月后，满城尽传，欧阳家出一绝艳女子，被皇帝一眼相中，封为贵妃。真是前不见古人的破例（风凌王朝的后妃设五阶，至上而下是皇后、贵妃、妃子、美人、伺姬。按例新秀进宫最高封赐为妃子。）。
玄王
欧阳雪夜靠在几案前，看着一部诗稿，是最近托大哥欧阳沁霆带进宫来的，是江南一无名诗人所著，虽不是字字珠玑，但也不乏好篇章。进宫之前就想读读，却苦于新秀闭门之规没能亲自买回，只好托大哥带进来了。
被皇帝封为贵妃这件事说来也让欧阳雪夜意外，料到因为太后钦点会有封赐，但也没想到皇帝会这么来一着。欧阳雪夜微微一笑，可这皇帝自从封妃大典之后就一直对她不闻不问，对那几个同时册封的美人伺姬却召的勤快，不知道这又是玩儿的哪一出。也好，清净。欧阳雪夜可不喜欢莫名其妙的被人脱光了裹去给人看，虽然这事表面上看来难免。
“娘娘，夜深了，还不就寝吗？”婢女可心问道。这偌大的临月殿就只得可心可情和小路子三个下人，相对于贵妃的头衔来说，下人当真少得可怜，可这三人至今都还伺候得贴心，欧阳雪夜也觉得很满足了。
“你们先睡吧，我还想再呆会儿，别说等我那话，我不爱听，你知道我喜欢一个人呆呆。”欧阳雪夜才来的时候，这仨老是等着她睡了才肯去睡，早上又起得早，看着怪让人怜惜的，欧阳雪夜便从此勒令不准这样了。何况自小她就喜欢一个人在夜里想点儿事，有人陪着也觉得不舒服。
“是。”可心熄了几盏灯退了下去。
欧阳雪夜多翻看了几页也觉得脖子有些酸了，看到窗外月色正清朗，便扯过一件披风，信步走出了临月殿。
进宫几月，她最喜欢的就是晚上月色正好的时候到听雪阁去看看湖光月色。那里的山石树影在月光的陪衬下显得格外轻灵。
有琴音，谁这么好兴致？欧阳雪夜不禁好奇，走得近些，发现阁上有人，正抚琴，不似坊间一般曲子。琴声如清泉击石，碎粒轻快，让人心情不觉更添几分通透。
“好曲！”欧阳雪夜不禁赞道。
“谁？”阁上人问，是男声。
欧阳雪夜更添好奇，这深宫内院又夜冷人静，怎么会有男子在此？莫不是？但声音不像啊，虽然和皇上只在封妃大典上匆匆一面，但他的声音还是记得的。欧阳雪夜慢慢走上听雪阁。
“你是？”欧阳雪夜望着眼前的男子，一身青色绸袍，束冠于顶，一支白玉发簪，几缕不羁的发丝在鬓角垂下，一派飘然之感。
“在下风立扬，敢问姑娘是？”
“欧阳雪夜见过玄王殿下。”欧阳雪夜微微一笑，欠了欠身。
风立扬眉峰一挑，“我道是何方仙子降凡尘，不料竟是月贵妃，果然闻名不如见面，皇兄好福气！”
“玄王过奖。天妒浊世人，只为一玄王。妾身也闻名已久，今日一曲，果然惊艳。”欧阳雪夜心想，是不是风月之人都略带轻佻习气。
“呵呵……曲成已久，知音难寻，今日一见，本王当真惭愧了。”
“惭愧？何以见得？玄王的琴声如此轻灵，妾身佩服还来不及呢。”
“此曲三章，情断曲难断，本王谱成虽久，但却一直难以断其章节，不料贵妃却一语将后两章断开，恰倒好处，本王岂能不服？”
“只是当时由感而发，玄王想多了。”
风立扬倒不多反驳，取出一只玉萧来，“此曲本是琴萧合谱，难得贵妃如此知音之人，何不共奏？”
欧阳雪夜微微一笑：“玄王就笃定妾身只听一遍就能记得此曲？”
风立扬对着欧阳雪夜微微一笑：“贵妃可信感觉一词？我只是觉得贵妃已然记得。”
欧阳雪夜慢慢走到琴前坐下。
琴音起，萧声远，飞瀑出涧，灵泉突涌，玉珠起伏，风转水潋。
远远，一抹身影离去。欧阳雪夜吗？看来不是那么乏味的女人……
夜宴
今年的冬天似乎来得特别快，是因为宫中的日子太过无趣吗？欧阳雪夜伸出手轻轻一弹树枝，雪花纷纷坠落，显出红艳艳一树梅花来。
“娘娘，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加件披风就出来了！”可情急急抱出一件披风来给欧阳雪夜披上。
欧阳雪夜轻轻一点可情的鼻尖，“你呀，跟可心一样爱唠叨！你自己还不是穿得少，快去加件。别忘了把我才做的袄子给小路子拿去。”相处越久就越发现她宫里这三个下人的可爱，渐渐有亲人的感觉来，也常常想为他们做点什么事来。毕竟这宫里是势利的，一个不得宠的主子位份再高也长脸不到哪里去，可这三个孩子却无怨无悔，依然对自己那么好。
“知道了，主子放心，奴婢这就去。”
可情走远了，欧阳雪夜继续看着那树梅花。梅傲寒霜气自绝。欧阳雪夜，你还要等吗？欧阳雪夜，你忘了你的初衷？微微一笑，欧阳雪夜折下一枝梅花慢慢踱回屋子。
元宵夜，皇上大宴群臣，各宫妃嫔均得参加。
皇后大位仍旧虚悬，欧阳雪夜以月贵妃的身份仍居后宫之首，故被安在皇上的右手下席，太后坐在皇上的左手上席。
这是欧阳雪夜自打进宫来第二次见到自己的夫君——当今圣上。他长得很好看，甚至比玄王更见几分英朗之气。欧阳雪夜不禁垂首一笑，自己的丈夫，却在婚后这么久的这种场合里才看清他的容貌。风立天吗？看来是个很自信甚至很自负的人，不然怎么会把国号定为自己名字的谐音呢。
“爱妃发现什么可笑的事了吗？”右首传来问询的声音，不轻不重，挑在一曲完毕之时，群臣皆闻，莫不应声向欧阳雪夜望来。
恩，声音也好听，看来自己这个夫君倒也不是没有优点之人（原谅我吧，我酷爱帅哥的本性让我实在是太喜欢刻画完美男角了！），“臣妾只是想到一些无关的事，自娱自乐而且，不想竟扰了皇上，实在是惶恐。”欧阳雪夜轻轻说道。爱妃？实在是不搭调啊。
“爱妃言重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今夜皇室与群臣不分彼此，爱妃不如说出来大家一起开心一下。”看来欧阳雪夜的这位皇帝夫君并不打算就此作罢。
欧阳雪夜眼波一转，总不能说自己是在耻笑皇上的表里不一吧，“臣妾是想，皇上既是想作家宴，却被手下手弄出些过于磅礴的曲子来，让各位大臣都拘束了，委实没能尽皇上亲臣的心意。”借口牵强了些，但圣上啊，你也管不了我为这事笑一笑吧。
“哦？是有那么一点，爱妃既然如此体贴朕意，不如带朕弹奏一曲以尽朕意，如何？”风立天好整以暇的看向欧阳雪夜。
欧阳雪夜抬起头看向风立天，微微一笑，“臣妾领旨。”
又是七弦，欧阳雪夜不禁望向左下首的玄王风立扬，他正笑着看向自己，有不言而喻的欣赏和期待。
微微一掀嘴角，欧阳雪夜轻挑琴弦。
清凉如初夏又至，繁花待放，风过无痕，在这寒冬的深夜，让人竟不为酒意而暖。突一个音调骤淡。欧阳雪夜轻启朱唇。
“天沧过华纤然卷，地茫尽繁悠然远。只道千户万家欢，不及君王一声叹。扶摇一路荆棘斩，忧过举世皆展颜。问天何所忧？问世何所尤？佳期难候，举杯一盏，与君同消万古愁。”（既是曲子，又是架空，大家就不要在规格上挑俺的刺儿了。）
安静，良久。
掌声，望去，风立天。
欧阳雪夜微微一笑。
“好曲！好一个‘佳期难候，举杯一盏，与君同消万古愁。’”风立天说道。
“谢皇上夸奖。”欧阳雪夜欠身而起，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哀家眼光果然没错，当初果然没挑错眼。”太后也喜上眉梢。
欧阳雪夜抿嘴一笑，眼光扫过玄王，果然，彼人有费解的眼神。
宠幸
雪夜。
大雪纷纷扬扬，夜色却也别有一番景致。
听风阁。
“玄王有话要问？”欧阳雪夜调着手中的琴。
“我只是没想到，贵妃会唱出那样句子来。”风立扬有些讥讽。
“呵呵……有人不是听得很顺耳吗？”欧阳雪夜轻轻一笑，并不上心。
“皇兄其实不是那样的人。”
“是吗？不知道呢。”欧阳雪夜答道。
“听说……皇兄一直没有……”
“玄王几时也留心起这种俗事了？还是不提的好吧，伤了雅兴。”欧阳雪夜轻轻打断风立扬的话，并不见喜怒。
“也罢，正想跟你说呢，最近帮你打听了一下，那部诗集竟出自一位女子之手，还是一位青楼女子。”风立扬兴致勃勃的说道。
“哦？都说世间奇女子多见风月之所，看来也不见得是胡诹。”欧阳雪夜笑道。
“但也不尽然，比如我面前这位，埋没于深宫，我倒觉得可惜了。”
“又扯到我这里来了。我倒觉得那位女子比我强多了，处浊世而自清，偶得几句还颇有女中丈夫的气概，有机会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