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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楼梯,看到福嫂正站立在厅中央发呆,显然为刚才的所见而困扰。
确实,原来宝带吸引了福嫂全部的注意力,否则,我和慕风的事,早该被她发现了。
我向福嫂点点头,匆匆回房间收拾出行的东西。
除了金银,最值得带走的就是连恒的手写小册子。
我叫来正和阿布拌嘴的小禾,给了她两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小禾,这一百两银子,你收好,以后嫁人了,做体己钱。”
小禾闻言大惊,杏眼瞪得溜圆:“小姐!你给我这么多银子干什么?小禾服侍小姐不嫁人!”
我拍拍她可爱的小脸:“不是现在叫你嫁人!是以后!收着吧!有备无患!”
小禾看着我伸出的手,迟疑了一会,终于拿了一张:“谢谢小姐!我拿一张就足够了!”我全部塞给她:“你有银子傍身,我才放心!”
小禾狐疑地看着我:“小姐,你好奇怪。”
我笑道:“我好像奇怪了很多天了吧?你现在去隔壁狄府看看,狄夫人回来没有?”
小禾领命而去。很快回来报告:“小姐!狄老爷和狄夫人仍然没有回来呢!”
“你可问过那小厮有没有收到什么口信?”
“问了,那小厮说什么消息也没有,他也很急。”
我很诧异: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心里不由十分的担心,真想派人去打探一番。但是,出逃的时间已然临近,我自身难保,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去解开心中的疑惑。
连恒,后天我要走了,还没向你辞行呢!你究竟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
这天晚上,连恒给我的药丸又一次派上用场。我再次蜷缩在小榻上度过了难眠的一夜。
夜里实在睡不着,便悄悄来到床边观察洪非尘。
朦胧的月光下,洪非尘的睡颜是安详的。那眉间的戾气消隐无踪,嘴角似笑非笑,不知做着什么漏*点美梦。
一时间,老洪和郑涄的脸完全重合。郑涄,是我对爱情最初的向往。我渴望专一的感情,渴望忠贞的心,我以为他都会给我,现实却是残酷无情。我越来越确信:上天让我来这里,就是要我和慕风相遇。慕风,骨子里继承了他的祖辈、父辈对情感的浪漫追求,但从小的经历又让他明白什么才是男人对女人最珍贵的誓言。他的感情,重新唤起了我对爱的向往。
也许,每个女人,都是为爱而活。
正文 山雨的气息B
更新时间:2010…8…30 10:45:51 本章字数:4179
一觉醒来,就到了五月二十日——洪大老爷定好去寺庙求子的日子。
求子!求什么子啊?谁要跟你生儿子!
想到要因为这个目的被洪非尘押着去拜菩萨,实在郁闷得没什么胃口。我轻轻起身,到厨房叫李婶煮些清淡的百合粥。
再回房,看见做了一夜春梦的老洪同志已经起床。他坐在书桌前,研究着一张不知从哪里翻出的废弃的时装画稿。
“晚词,这是你画的吗?”他挑起浓黑的眉毛,很有兴味。
“呃,是啊。”额前浮现黑线,但不得不承认,不承认他会误会是慕风送给我的,“因为我看到衣铺里木头人身上穿的衣服很漂亮,闲来无事,便照样子画着玩的!”我强作镇定地解释。
“呵呵,画得挺像的。难怪我觉得眼熟呢!的确是在成衣铺子里看过。”他放下画稿,柔声道,“以后不要多往衣铺跑。风弟弟,毕竟没有成家呢!去多了总是不好!”
什么意思?
“老爷,我只是没事喜欢看看那些漂亮的衣服罢了。您想太多了吧!”我淡淡道。
老洪微笑:“我只是好心提醒。人嘴两张皮嘛!”
他起身揽住我,有些宠溺地说道:“我知道,你以前也不喜欢去衣铺看衣服!还是因为我冷落你在先!是我错!以后,我会多陪你!”
我拎起的心悄悄地归位。
“老爷您快洗漱了去吃早饭吧,今日不是还要去上香去么?可别错过了时辰。”我不着痕迹地脱身,贤淑地去端洗漱水。
★★★
金山寺寺门朝西,依山而建,殿宇栉比,亭台相连,遍山布满金碧辉煌的建筑,以致令人无法窥视山的原貌,因而有〃金山寺裹山〃之说。
洪非尘带着我、慕风、洪福夫妇、阿布、小禾一行人前来为洪家的子嗣和洪记的未来祈福。
进入山门是天王殿。这是一座单檐歇山的宫殿式建筑,当中供着笑口常开的弥勒佛,两侧是四大天王,亦称四大金刚。
天王殿后,是重檐歇山巍峨壮观的大雄宝殿。大殿正中是释迦牟尼佛、药师佛和阿弥陀佛3 尊金身佛像,西壁是十八罗汉,左右阁楼上坐着56天尊。3尊大佛的背面塑有海岛。海岛的上下四周,分布着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善财童子参拜53位菩萨的塑像,正中最大的便是观音像。
老洪附耳低声道:“这金山寺的观音菩萨是很灵验的!”遂领着我一同参拜。
只见他心诚意敬地将双手合掌;低头弯腰;五体投地——两肘两膝以及额头着地,口中默默祷告着。
我也照样子顶礼膜拜,默默祈祷N遍:“菩萨,您若真的有灵,一定要保佑我和慕风顺利离开此地!菩萨,您若真的有灵,一定要保佑我和慕风顺利离开此地!菩萨,您若真的有灵,一定要保佑我和慕风顺利离开此地……”
洪非尘见我虔诚叩拜不起,微笑道:“好了,晚词,可以了,起身吧。”
我默叹口气,缓缓起身跟着他出殿。
菩萨啊菩萨,您若真的有灵,我和老洪的愿望互相矛盾,可怎生安排是好呢?看来,做个让人人满意的菩萨也不容易呢!
正胡思乱想着,跨出门槛时一不留神脚下踩空,差点一个趔趄摔下。幸好,一双有力的手及时扶住我:“小心!——大嫂!”
我抬眼,看到慕风关切的目光。他俊逸的面庞平静无波,唯有那美丽深邃的眸子情不自禁泄露了情绪的真相。
我心旌摇曳,有些不好意思:“谢谢!”一回头,却看见福嫂锐利的眼神如探照灯般在我和慕风身上扫射,漾起的笑容不由敛去,心里涌上一丝不安。
★★★
大殿两侧的厢房,是方丈室和接待施主之处。白眉老方丈专门请洪非尘这位大施主及其家眷进去喝杯清茶。
那茶叶形状扁平、挺削、匀整,色翠显毫,嫩绿香醇,冲泡后叶芽依依下沉,挺立杯中,汤色明亮透绿。
“这茶是取那最鲜嫩的叶芽焙制而成。洪施主此番布施了一百两香油钱,老衲借茶聊表感激之情。”老方丈缓缓举起雪白的小瓷杯。
我尝了一口,但觉饮之唇齿留香,令人回味无穷,和我在现代喝的一种叫“金山翠芽”的茶味道酷似,便随口问道:“不知这茶叫做什么?”
“就叫做‘茶’。”老方丈笑道。
我也不禁一笑,这老和尚倒挺有意思。
洪非尘道:“应该叫‘好茶’!”
“呵呵,施主谬赞。”
一行人随意聊了几句,老方丈便有礼地送客。
我走到门口,老方丈忽然道:“夫人请留步,老衲还有一句话相告。”
老洪停下步子,回头笑道:“哦?大师还有何箴言相告?”
方丈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只得说与夫人。”
大家便都知趣地出去,我有些诧异地立在原地,准备洗耳恭听。
慈眉善目的老方丈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然后道:“夫人请伸出右手一观。”
我依言伸出右手,老和尚紧锁白白的长眉,研究了半天,方叹道:“老衲纵观夫人面相、手相及气场,断定夫人您确非凡俗命格——您属于这里,又不属于这里,但终将属于这里。相遇即是缘,佛渡有缘人。老衲希望夫人明白:诸般困厄总随风,心意如金有相逢。”
属于这里?又不属于这里?但终将属于这里?什么意思?
他看我有些晕头转向,微微一笑,掏出一枚用麻线系着的仅大拇指指甲大小的玉牌递给我。我一看,上面是一尊不知名的佛祖的像。
“方丈,这是什么?”
“阿弥陀佛,这是借给夫人的。总有一天,你会用到它。呵呵,不要给其他人知道,用过了记得还给老衲!”
啊?我说要借了么?借来干嘛用?
但见那老方丈垂首敛目,双手合十,微微躬身,做出一副“慢走不送”的样子,我也不敢多言,收好玉牌,惴惴离开。
走了两步,那老方丈慈祥的声音又飘过来:
“用过了一定要还哦!”
呃?我脚下一滑,猛回头,半个人影也不见了。
厢房西侧,一扇小门打开了一条缝。方丈大师已不知从那闪哪里去了。
★★★
门外廊下,洪家一行人正在等我。
“晚词,方丈大师对你说什么!”老洪有些好奇。
“啊,没什么,叫我们多行善事,多积福泽,方能早生贵子。”我压下疑惑,挤出假笑。
老洪哈哈大笑:“以我们洪记的财力,这并不难!”
慕风深深地看着我,显然一点不信。
绕出大殿,看到一个贵妇蹙着眉站在殿外大香炉畔烧香。她银盆脸,八字眉,塌鼻厚唇,身子微胖,衣着华贵,长得很有特点,让人过目不忘。
老洪疾步上前打招呼:“刘夫人!您也来祈福么?”
那位刘夫人苦着脸,欲言又止。
“夫人似有心事,不知洪某能否为夫人解忧?”老洪态度殷勤、语气诚恳。
那夫人眼中蕴泪,看了老洪半晌,哀戚道:“解忧怕是不能,但愿洪兄弟不要落井下石就好!”然后匆匆进了大殿。
老洪狐疑道:“莫非刘大人出事了?洪福,你快去府衙打探打探!”
洪福领命离去。我们一行先回洪府。
★★★
很快,洪福带回了消息。原来昨晚,上面派来了一位巡抚大人调查刘知府。今日起,刘知府停职,与家人隔离,全面配合调查。据说,调查组的人已经掌握了很多刘知府贪污受贿的证据。
“那衙门的事务由谁负责?”政治和经济总有着最密切的联系,不由老洪不关心。
洪福摇头道:“不知道。明天可能会安排人先暂时代理。”
老洪深深吸口气:“静观其变吧!”
洪福有些担心,“老爷……这事,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意吧?”
老洪沉吟片刻:“绣品生意是铁板钉钉,没有问题的。至于咱们其他生意,其实也不怕受影响……以后如果换人,唉,重新砸些银子便是!”
他那神情,好像看到一箱一箱白花花的银子长了翅膀集体从窗口飞走,那个剜了肉般的痛心啊!看了真让人忍俊不禁。
“唉,老爷!天下乌鸦一般黑,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我们赶紧去绣庄和布厂吧!只要我们自己不出岔子就好!”洪福有些急了。
老洪点头道:“不错!我们做好本分就行!”
他起身随洪福出门,走了两步,回头对慕风道:“风弟,你也多去铺子看着些!一定要把那些千金贵客招呼好!”
又对我道:“晚词!你在家好好歇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有我在就行。你把身子调养好就行!”想了想,又道:“别画那些个图了,伤神呢!”
“是,老爷!”我恭敬应道,“老爷慢走!”
★★★
慕风看着老洪和洪福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我悄声道:“到偏厅说话。”
他随我进来。我把早晨老洪发现我画图的事情告诉了他。
慕风轻声道:“嗯,也不打紧,反正明日就可以走了。明早我先到衣铺,巳时一刻之前在西津渡等你。你巳时正从家里出来,那时大哥会在绣庄里,家里人也在忙。不要鬼鬼祟祟惹人疑,光明正大出来,对面会有接应的车马来。驾车的会问你是不是容姑娘。你到时候在马车里换上男装,改了发式,打扮成男子。”
“如果巳时你哥不在绣庄呢?”
“放心,我有法子让他在。”
我无言地点头。要逃亡了,真是又刺激又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