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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传魁的面孔马上板了起来:“我说小张主任,你这是干啥,咱不兴这个啊!”
张扬笑道:“刘支书,你还当我给你送礼来着,人家给我带来的,你尝尝,反正我是不抽烟,怎么?害怕,害怕我一条烟就腐蚀了你的党性原则?”
“怕你个球!”刘传魁这才笑眯眯接了那条烟,心中暖烘烘的,人家小张主任这才叫会做事。看到最后从车里出来的陈雪,刘传魁不禁微微一怔,他实在闹不明白陈雪怎么会和张扬凑到一块儿的。
陈雪向刘传魁招呼了一声:“刘大爷!”然后就从车上拎下她的书包准备告辞。
刘传魁道:“陈雪,吃晚饭再走吧,到你爷爷那得走将近两个小时呢!”
左晓晴和洪玲也过去挽留,陈雪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等其他人进了屋子,刘传魁小声对张扬道:“小张主任,这孩子怎么没去医院陪她娘啊?”
张扬明白耿秀菊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这里,他悄悄叮嘱道:“就是耿主任让我带她来这里,那件事先瞒住她,害怕影响她学习。”
刘传魁这才明白为何陈雪会跟他在一起,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可怜呐,爹死得早,娘又这样!”山里人虽然文化低了些,可是对女人的贞洁看得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耿秀菊虽然是乡委办公室主任,可这上清河村还是没多少人能看得起她。
张扬好奇的问道:“陈雪的爷爷住在哪里?”
“她爷爷是个怪人啊,过去打过解放战争,打过抗美援朝,后来在江海军事学院当教官,可文革那会儿被下放到了这里,打那起就留在了这山里,给他平反后,让他回城也没有回去,他儿子死后,脾气变得越发古怪了,现在就住在上面的青云峰上。”
张扬联想起陈雪冷冰冰的脾气,也许她的性情就是得之于她爷爷的遗传。
刘传魁笑道:“咱们不说这些,耿秀菊的事情,我不会跟她说,我想别人也不会,毕竟能跟她说上话的人也不多。”
午饭很丰盛,初次到山里来的左晓晴他们对一切都感到新奇,刘传魁耐心的跟他们解释,因为都是些年轻人的缘故,刘传魁也没怎么劝酒,午饭后张扬提出要带左晓晴几个去山里玩。
刘传魁抽了口旱烟道:“山上丛林茂密,野兽出没,地势险峻,山道难行,上去也没啥好看的。”
陈国峰有些激动地眨着眼睛道:“我们就是想感受一下原汁原味的大自然,毛老爷子不是说过,无限风光在险峰吗?”
刘传魁笑了笑,陈国峰和张扬差不多大,可是那做人的境界差了不知要有多少,心中暗叹,人果然是有分别的,他把烟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想去山上看看也行,等明儿早上,我把村里的事处理完了陪你们过去。”
洪玲打心底不想让这个土里土气的老支书跟着上山,有这么一个土包子在身边,再好的风光也失去了欣赏的意义。她小声鼓动左晓晴道:“现在还早呢,咱们自己去。”
左晓晴看了看张扬,等他拿主意。其实她也想现在去爬山,毕竟明天他们就要回去了,时间紧迫的很。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雪忽然开口道:“要不我带你们去,青云峰上风景不错,好玩的地方我都知道,晚上在我爷爷家住,明天清晨还可以去青云峰顶看日出!”
洪玲和左晓晴同声响应。
刘传魁眯着眼睛笑道:“也好,陈雪对山上比我还熟,再说我这个老头子跟着,你们年轻人可能玩不开心!”他满怀深意的看了看洪玲,深邃的眼神似乎能够看透洪玲的心里,洪玲心里有些发虚,暗想道,这老头儿的眼神怎么恁毒,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
张扬把面包车留在村委会,收拾好之后,他们一行五人就沿着上清河村后方的道路向青云峰走爬去,张扬的体力无疑是所有人中最强的一个,所以他承担了最终的体力活,左晓晴的背囊最大,责无旁贷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陈雪走在最前方,她虽然看起来纤弱,可是多年山区生活的经验让她对青云峰的一切极为熟悉,她的步幅虽然不大,可是节奏十分的均匀,而且气息均匀,走出好长一段距离都没有停下来休息。
张扬暗暗称奇,再看身边的左晓晴,气息已经变得急促,白嫩的俏脸之上蒙上了一层红晕,娇俏可爱的鼻翼之上也沁出了几颗小小的汗珠儿,洪玲和陈国伟两人已经落在了身后。
张扬开口道:“陈雪,休息一下再走吧!”陈雪指了指前方,一块突兀的巨石挡住了山间小路,那巨石四四方方,高度在十米左右,陈雪道:“这块石头叫刚正石,四四方方,传说是文曲星的砚台从天上落下形成的。”
左晓晴取出相机对着石头照了两张。
陈雪又介绍道:“七年前顾省长来清台山游玩的时候,也专门在石头前照了相,说做官就要像这块石头一样方方正正,绝不可世故圆滑,方正石也是从那时候才得名的。”
张扬听到这块石头原来还有那么一层来历,顿时有了兴趣,来到石头前摆了一个自以为很拉风的架势,让左晓晴给他照一张,左晓晴很容易就猜到这厮存了什么心事,他是想沾沾前省长的官气,图个吉利,真是世俗得很。
第三十章【只缘身在此山中】(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三十章【只缘身在此山中】(2)
陈国伟和洪玲对这块大石头都没有什么兴趣,两人已经走得累了,喘着气道:“歇歇,喝口水再走!”
绕过刚正石,潺潺的水流声变得越来越清晰,举目望去,却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条小溪,清溪迂回在密林长藤之间,跳跃在嶙峋乱石之间,湍急的水流拍打在乱石之上,涌起了白色的浪花,一缕缕清香随风阵阵袭来,张扬望去,原来四溪水向下流去的地方,岩石缝中长出一片片白香花,这香味儿是飞溅的水雾带出来的。
左晓晴取景拍照的功夫,洪玲和陈国伟已经羞答答坐在了溪水边的大石头上,洪玲有些忸怩道:“晓晴,帮我们拍一张!”
左晓晴拍照的时候,张扬凑了过来,很不厚道的说:“风景不错,就是人寒碜了点,要不咱俩也拍一张?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天人合一。”
左晓晴笑道:“怎么看有些人也属于破坏环境的一类,还天人合一呢!”她的镜头忽然对准了远方。
张扬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见陈雪一个人静静蹲在小溪旁,手中握着一朵白香花,花瓣从她的指尖一片片随风飘落,落在小溪之中顺流而下,冷漠的双眸之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让人感觉到她本应属于这空寂的山谷。
左晓晴迅速按下快门,向张扬得意的眨了眨眼睛:“看到没有,这才叫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
“我怎么看你属于偷拍呢?小心人家告你侵犯肖像权!”
左晓晴忍不住笑了,洪玲走过来递给左晓晴和张扬各一瓶矿泉水,左晓晴拿着自己的那瓶水给陈雪送去,陈雪轻声道:“小清河的水质很好,全都是山泉水汇集而成,没有任何的污染。”她白皙的双手捧起一鞠清泉,凑在唇边喝了。
左晓晴学着她的样子也捧了一口山泉水饮下,感觉沁凉甘甜,惊喜道:“真的好甜,比矿泉水好喝多了!”
陈雪露出一丝浅笑:“这里远离尘世的喧嚣,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全都不沾染世俗的气息,原始质朴的味道才是最纯正的味道。”
左晓晴想不到小小年纪的陈雪居然说出这样一番出世的话语,心中不由得有些啧啧称奇,陈雪的年龄虽小,可是言谈举止却透出和她年龄不符的成熟和冷静,和她在一起,左晓晴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觉着自己和陈雪就像是分别在温室和山谷中长大的花朵,环境的不同造就出心态的不同。
短暂的休息之后,他们继续向青云峰攀登,山上虽然有路,可是狭窄难行,越往上走,山路越是崎岖险峻,很多地方都是张扬先爬上去,然后一个个把他们拽上去,只有陈雪不需要他的帮助,仍然脚步轻盈的走在最前方,所有人都感觉到这女孩骨子里的倔强和坚强,和她相比左晓晴和洪玲的体质显然就差了许多。
洪玲和陈国伟还是落在最后,两人手里拄着一根树枝,心中已经开始感到后悔了,早知道那么辛苦,就不该答应陪左晓晴同来。
左晓晴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幸好有张扬一直在身边照顾她,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道:“好累,过去爬黄山也没那么累。”
陈雪在前面道:“这种山路和台阶是不一样的,爬山也要有窍门,要学会用力。”她已经爬到上方的山坡,回头看去,却见张扬和左晓晴在她身后五米不到的地方,洪玲和陈国伟已经落下了二十米左右。等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全都爬了上来,陈雪指着前方树林掩映中的白色石屋道:“那儿就是我爷爷的家!”
洪玲望着远处的那间看起来就像火柴盒一样的小石屋倒吸了一口冷气,痛苦哀嚎道:“让我死吧,我真的走不动了!”
陈雪已经举步向小屋走去,左晓晴很同情的拍了拍洪玲的肩膀:“听说山上有狼,天黑了就会出来!”
洪玲吓得尖叫一声跳了起来,陈国伟趁机表现他的男子气概,扬起手中的木棍:“你放心,有我在多少狼我也把它打回去!”说归说,两人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掉队的,奋起体内那点残余的力量跟着陈雪向小石屋走去。
历经两个多小时的艰苦跋涉之后,他们终于顺利抵达目的地,当然艰苦跋涉只是针对张扬和陈雪以外的三人而言,石屋外用条石砌成了阶梯小路,院子也是用石块垒成,院中种着一棵巨大的枫树,下午和煦金黄的阳光笼罩着这座山间小屋,冲淡了它本来的孤单味道。枫树下有一张石桌,石桌之上摆放着一幅宣纸,上面写着一首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炼仍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
字体笔走龙蛇,遒劲有力,力透纸背。张扬过去在书法上就颇有造诣,所以一眼就看出这幅字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精品,不禁赞道:“好字,好字!”
左晓晴生于书香门第,对于书法也有些钻研,看到这幅字也是欣赏不已。
洪玲和陈国伟两个累的坐在门前石墩子上,只顾着喘粗气,暂时是没有雅兴欣赏书法了。
张扬正在四处张望的时候,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道:“雪儿回来了?”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院落的门前,来人正是陈雪的爷爷陈崇山,他今年六十八岁,腰板挺直嗓音洪亮,头发已经全白,身穿黑色夹袄,手中拎着几只斑鸠一只大雁,都是他用气枪打下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只大黄狗,那黄狗和陈雪极熟,看到她亲切的跑了过去,陈雪蹲下去亲切的抚摸着它的耳朵,一向冰冷的俏脸之上露出了融化冰雪的笑容。
陈崇山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造访自己的小屋,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奇,这一点上他们爷孙两人很像,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那么波澜不惊。
陈雪叫了一声爷爷,迎了上来,接过陈崇山手中的猎物,向他介绍道:“他们是我的朋友,想到山上来游玩,所以我带他们过来了。”
张扬微笑着走了过去,主动伸出手去:“陈大爷,我叫张扬,是黑山子乡计生办的……”
“嗯!”陈崇山从鼻息中发出沉闷的声音,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喜是怒,他根本没有和张扬握手的意思。张大官人伸出去的手尴尬的僵在半空中,不过张扬并没有生气,一是因为陈崇山的年纪比较大了,二是因为他看到陈崇山一手让人惊艳的书法,心中早已生出欣赏意,在张扬的理解中,凡是有本事的人脾气都有些乖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