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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再回明德宫……”
付一笑冷冷的对着妆镜,在额上细细的贴上一枚象征王室贵女的描金翠钿,身后侍女们也紧张而有序的来回穿梭着,替她打理着发式与衣饰——武竞会上袭击她的凶手已被皇子全数擒拿,今天是四部会审的头一天,凤随歌将携她一同前往,并让她亲自主审。
付一笑最后检视了一遍衣妆,微合双目,唇边勾起的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凤歧山,我会让你明白,虽然我出身低下长自军旅全然不懂王室规矩,但,有时候所谓致命弱点,也可以成为致胜工具。
胜者王侯,败者寇。
我所爱的不是挑战本身,而是挑战之后的,胜。
凤随歌坐在上首置放的大椅上,难得的有些心神不宁,一反常态的半倚在他身边的一笑,盛妆华服,竟是从来未曾见过的妖娆,仿佛不是前来提审重犯,而是要去参加一个盛宴。
提人的间隙,凤随歌轻声对一笑说,“此番若不是戬昕侯突然出现杀伤他们两人,查起来便要难许多——我预先审过一遍,可他们始终不肯松口”,一笑脆笑一声,吸引了堂内所有人的目光,她懒散的倚住凤随歌,随手摆弄着衣袖,“怎么会呢,定是你没用对方法”
四部陪审的老臣皆不以为然的看着付一笑,当皇子提出要少妃主审时,他们本以为定过不了国主那关,谁知国主却一口答应了,几人本还在猜测少妃是何等的厉害角色,如今看来却与寻常嫔妃没什么两样,或许这审讯也只是息事宁人的做作,只为让受了惊吓的少妃消消气吧。
不一会,十四名人犯全部带到,一笑微微坐直了身体,打量着下方神情各异的犯人,目光流转间,全是笑意,“你们应该知道,我手上的人命,多你们几个不多,少你们几个也不少——到了我手里,不怕你们不招供,也不怕你们不认罪——锦绣军中有十大刑,每一道大刑都能送掉你们的命,可你们各自都只有一条命,所以,还是快些招供认罪吧”
听她一番威胁之辞,四部老臣都窃笑起来,跪在下方的十四名人犯也露出嘲弄的表情,其中一人甚至嗤笑道,“我的娘啊,吓死我了……”,顿时十四人一同哄笑起来。
一笑没有露出一丝怒意,反而笑得更加愉悦,“既然你那么害怕,便由你先来吧——把我要的东西呈上来”,她话音刚落,几个侍女从一旁走了上来,有的捧着罐子,有的提着麻袋,有的甚至捧着木匠做活的盒子,见到如此诡异的架势,堂中已有几个人笑不出了。
一笑懒懒的靠回凤随歌身上,对一旁显得莫名其妙的狱卒指点道,“将他牙齿全部敲落,施鞭刑一百”
除了凤随歌,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当那人惨呼着被狱卒拖到后堂行刑的时候,一笑微笑的示意侍女将东西全部交给狱卒,“一会儿在他后颈插入一根长钉,让他随时保持绝对的清醒,好好的享受我准备的这一切”
一名老臣犹豫道,“少妃此举是否太过……”,“太过?”一笑冷笑道,“姑余死了,你们怎么没人站出来说一声过?若是我死在林中,你们怕也没人会说一个过字吧”,凤随歌微微拧着眉,冷然令道,“照少妃说的做”
一笑闲闲的问立在一旁的侍女,“我要的沸水呢?”侍女被后堂传来的惨叫吓得面色青白,哆哆嗦嗦的回道,“回少妃话,水已经沸了,是不是先抬过来……”,“当然”,一笑漫声吩咐道,“先让人将空缸抬进来,东西全倒进去”
众目睽睽之下,瓷罐里的蚂蚁蝎子和布袋里的老鼠被一一倒入缸里,几乎同时,三担冒着腾腾热气的滚水也被挑进来放在了一旁。
脚步踢踏,两个狱卒一左一右挟着一个血人走回堂内,随意抛在地面上,向一笑和凤随歌行了个礼之后便退在一边。
一笑巧笑嫣然的指点道,“在他伤口里淋上蜜糖,放进缸里让蚂蚁吃——我听说蝎子受到惊扰便会自相残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今天正好试一试,至于老鼠么,呵,据说老鼠最会钻洞,不知是真的假的……”
四部老臣中年岁最长的一位终于按捺不住,立起责道,“少妃用此等毒辣手段逼供,就算不怕传扬出去也不怕遭报应么!”
一笑嗤之以鼻,“报应??世上真有因果报应,我又何必用上这等手段——大人若有异议,交给大人主审如何?”老臣顿时语塞,瞥了一眼表情淡漠的凤随歌,怏怏的坐回位上。
在侍女们上前将蜜糖淋在男子身上的时候,一个狱卒上前看了看缸内蠕蠕而动的毒虫鼠蚁,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高声赞道,“少妃果然别出心裁,今后还请少妃多多请教”,此言一出,跪在下首的十三人中,已有几人筛糠般的颤抖起来,地上的血人更是努力的滚爬着远离那口缸,口中微弱的呼喊道,“杀了我吧,给我个痛快吧……”
“还没真正开始呢,就受不了了么?”一笑冷冷的笑着,看向早已变色的十三人,“你们可以趁现在这当好好的想想,到底是说,还是不说——别想着一死了之,谁敢造次,罪名落实便是满门抄斩!”
只见如虎似狼的狱卒扑上前将地上的男子架起朝缸中投去,刑堂里顿时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狱卒们四下里用刑棍牢牢的将他压制住,不让他朝外爬出,不一会水缸的边缘就全是他拍打出的血指印。
侍女们吓得哭泣起来,原本死寂的刑堂里回响着惨绝人寰的厉喊和阵阵女子抽泣声,令人毛骨悚然。
一刻钟之后,缸里的喊叫声渐渐减弱,一笑对典刑的狱卒比了个手势,“把他捞出来,还没结束呢,别把他玩死了”
啪嗒一声,男子气息奄奄的瘫在了地上,身上黑糊糊的爬满蚂蚁,只有四肢还在不时抽搐,几只蝎子和老鼠散落下来,开始朝四处爬去,引得周围护卫一阵骚动,侍女们更是惊叫着逃开。
一笑已有些不忍,但眼光触及底下跪的十三人,一咬牙,低喝道,“慌什么!旁边有水!”狱卒愣了一愣,咧开嘴大笑着几步上前,嘿然吐气,提起一只木桶,将滚烫的水朝男子身上浇去。
随着一声惨厉的嚎叫,地上湮开一片烟雾腾腾的水汽,上面浮着无数黑点,四处爬散的蝎鼠和那男子一起在其中翻滚着。
凤随歌看得微微有些出汗,转头看向一笑,见一笑的眼神也有些恍惚,他轻叹一声,低语道,“还是我来吧”,“不”,一笑立刻惊醒过来,坚定的说着站起,金丝绣锦的华服缓缓拖过湮湿的地面,“你们想好了没有,若还执意不肯说,我也无计可施了——只好一节一节把你们的脊梁打断,我想,皇子是不会介意供养你们一辈子的”
下面传来得得的牙关叩击声,一笑森寒的眼猛地扫过去,指住那个抖若筛糠的人佞然笑道,“由你来说吧”,“少妃饶命啊”,那人顿时尖叫起来,“我们只是奉命行事,是身不由己啊……”
“是谁!”一笑眼中异芒连闪,灼灼的瞪视逼得其他几个想要制止他的人低下了头,“是……是余大人!”男子哭喊道,“不关我们的事啊!”
四部老臣顿时大哗,凤随歌也阴沉着脸站了起来,接到一笑疑问的眼光,他咬牙切齿的挤出三个字,“是庄妃”
就着仆从搀扶的手,凤戏阳自鸾驾上跳下,昨日和太后说了一会话之后她便要起身告退,但太后定要留膳,她也就答应了,席上太后说了许多夏静石小时候的趣闻轶事,她听得入了神,不知不觉便过了时辰,惊觉的时候,已经过了宫门关闭的时间,只得在宫内留宿一夜。
一路走进明德宫,她心中忐忑不已,不仅仅是为了未曾打招呼便在外留宿,太后的话也始终在她心头萦绕不去,“你是否能永远的坚持下去,体谅他,照顾他……”
可以那样爱一个人吗?
可以那样的爱吗?
凤戏阳恍惚着,依稀听到自己说,“能的,为了他,我能的,为了他,我不惜一切”,太后微笑了,轻抚她的头发,“哀家果然没看错,你真是个,好孩子,能娶到你,真是他的福气”,明明是轻柔的语气,她背后却忽然升起丝丝寒意。
终于在凝碧池边找到了夏静石,他着一袭天蓝色绣金长锦,静静的立在那里,望着满塘莲花,凤戏阳放缓脚步走过去,轻轻唤道,“夫君……”,几乎同时,夏静石转过头来。
在无数个梦里,她曾梦到过他并不是为了什么事的偶然的一个回头,含着淡淡微笑眉目萧萧温润清朗的一个回头。
而现在,如同以往千百个夜里千百次的千百个回眸,没有往常的冷酷锋芒,蕴着无边寂寞的风华,夏静石,缓缓的转过头来,含笑睨了她一眼,“回来了?”
“回来了”,凤戏阳抑住心跳,微笑答道,“太后用她的鸾驾送我回来的”,夏静石挑起一边眉毛,“觉得太后怎样”
凤戏阳露出憧憬的神情,“太后很像我过世的母妃,虽然我没有见过,但是感觉母妃就应该是这样的,又美丽,又慈祥”,“是么”,夏静石低笑,“看来你与太后相谈甚欢呢”
“嗯”,凤戏阳一心沉浸在他主动搭话的喜悦中,丝毫未觉他眼底的萧冷,“太后也很关心夫君……”,“那当然”,夏静石打断她的话,“她若不关心我,世上便没有人关心我了”,“不会的”,戏阳微红着脸低下头去,“还有戏阳”
夏静石定定的看了她片刻,忽然大笑起来,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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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充斥着血腥和刺鼻粪尿腥臭的刑堂,一笑终于忍不住奔到一旁的花树间干呕起来,凤随歌几步赶上,心疼的替她拍背,“你就是要逞强——交给我就可以的,你非要亲自来”
一笑蹲了一会,稍微平静了一些,闻言苦笑道,“有的事情,身为摄政皇子,是一定不能做的,而我不一样,我本来便是他们口中的毒花毒藤,再毒一些也无妨”
凤随歌叹息道,“已经审到这里了,今后都交给我吧”,一笑坚定的昂起头,午后的阳光从树叶的间隙透射下来,折出灿烂的光斑,“不,我要亲手揪出幕后的人,为姑余报仇”
“不可能的!”庄妃扭曲着一张脸,毫无形象的嘶喊道,“爹和臣妾说过,已经交待过他们,待风头过去便会设法放他们出来,他们不可能审出什么的!!”
凤歧山阴沉着脸坐在一旁,闻言冷声喝道,“只用了一轮刑,那些废物就把什么都招了,你还在说什么不可能?”
庄妃扑到凤歧山脚下,抱住他的双膝哗的哭起来,“求国主救救臣妾的父兄”,凤歧山眯着眼想了一会,叹气道,“难了,这回一个不好,不光保不住他们,就连孤也要牵进去”,说着他又恼怒起来,“还不都是你们,信誓旦旦说万无一失,结果呢!!!”
庄妃死死抱住他的腿,痛哭道,“事出意外,还请国主开恩……”,凤歧山烦躁的推开她,起身来回踱了几圈,脚步一停,“其实也不是全无机会”
庄妃闻言立即止住哭泣,茫然的抬起布满泪痕的脸,“什么机会”,不等凤歧山回答,外间传来脚步声,一个侍从打扮的男子闪进门,行礼之后凑到凤歧山耳边,轻轻的说了两句话。
凤歧山面色大变,紧张询道,“当真?”那男子犹豫了一下,缓缓道,“在场的人都看到了,但是真是假还未能证实”,凤歧山脸上阴晴不定,半晌才挥手让他退下。
庄妃莫名的凑上前来,“国主……”,凤歧山咬牙道,“付一笑可能有孕了”
又是一场恶雨,一笑站在檐下,眼中透出一种说不出的厌倦和悲哀。
难道宫廷都是这样的么?这样的明争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