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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最终还是被她打消了。她相信婆婆的医德医品,相信婆婆绝不会平白杜撰一个关于眠心草的故事。婆婆既然将它们计入了笔记中,必定有她的依据和道理。
她相信婆婆,一如她赞同婆婆的为医之道。婆婆从来主张:医者与良药是天下人的医者与良药,而不该为权贵所独享。
应该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婆婆才会把这件事写入笔记,以供后来的医家做参照来拯救更多普通患者的性命吧?谨儿想。
她在小花圃里边走边看,想得入神,不觉半个时辰就这样过去了。她已经浑然忘记了宇文睿交代她的事,连撑得溜圆的肚皮渐渐不那么胀得慌了都没再注意。
正入神间,冷不防远远一把子细嗓音响起——
“我的小祖宗!可让我好找啊!”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腊月天里,魏顺的脑门上布满了汗水,跟在他身后的几名挽月山庄的仆从也好不到哪儿去。不过,看到谨儿的一瞬,他们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魏大哥!”谨儿冲着魏顺甜甜一笑,“你们这是怎么了?”
她根本没意识到她自己就是害人家担心的罪魁祸首。
魏顺对上她的笑颜,一怔,忙敛神道:“少主啊,可让我们好找!原来您在这儿啊!”
谨儿呆了呆,方想起了宇文睿之前的吩咐来,歉意道:“对不住啊魏大哥!我看花看得入神了……”
魏顺岂敢受她的道歉?忙道:“少主您可别这么说!小的担待不起啊!”
谨儿知道挽月山庄的规矩重,也不多言,笑道:“那,魏大哥,咱们何时动身去镇上采买啊?”
魏顺亦笑道:“这要看少主您了。您说何时走,就何时走。”
“那就出发吧!”谨儿道。
时隔两日,谨儿再到龙临镇,发现这里还如前次一般的热闹。
前日急着赶路,走得也匆忙,谨儿没机会细看这镇子上的光景;如今,她坐在魏顺赶着的马车上,马蹄子声伴着车轱辘的声音,缓缓地压过龙临镇最繁华的十字大街的青石板路,撩起车帘,就能看到外面熙熙攘攘的行人,以及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店铺。谨儿觉得很有趣。
龙临镇曾经不过是个江南小镇,居住着百十户人家,偶尔有赶集的日子,也都稀稀落落的没几个人光顾。自从今上微服过之后,这个地方一下子就出了名了,不过几年的光景,行商坐商、做买做卖各种各样的店铺、门市便如雨后春笋般一茬接一茬地冒了出来,俨然成了此处的第一繁华所在。
而那些生意人来这里做买卖,再也不是当年卖些蛋、米、菜蔬、糖人的寒酸模样,取而代之的则是有模有样的粮栈、米店,甚至胭脂水粉、古玩字画,各色的酒楼、饭庄,大有赶超京师的架势。过往客商多了,附庸风雅的客旅多了,本地自然富庶,连带着居住人口的品位也提升了起来,再也不是当初只满足于温饱的情状了。所谓,“仓廪实而知礼节”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谨儿的目光随着马车的行走流连于街边道旁的每一家店铺和摊位,许多都令她兴味大增,尤其是,当她的目光落在一家名叫“琳琅阁”的店铺牌匾之上的时候。
“魏大哥!”谨儿唤了一声魏顺。
魏顺忙答应了:“少主,您有什么吩咐?”
“倒没什么吩咐,”谨儿说着,腼腆一笑,“就是想问问你,那家叫‘琳琅阁’的是做什么的?”
魏顺循着她的目光瞧过去,了然道:“是家古董铺子,卖古董字画什么的。”
“哦。”谨儿闻言,若有所思。
半晌,她忍不住又问道:“是不是叫什么‘阁子’的就是做古董字画生意的?”
“也不尽然,”魏顺道,“叫‘阁’什么的也不过是个称呼,随店主人家的喜好起的名字罢了。好比,叫什么‘阁’的有饭庄,有书铺,还有胭脂水粉店……嘿!我还听说过秦楼楚馆叫这名儿的呢!”
“秦楼楚馆是什么?”谨儿不解问道。
魏顺话一出口便觉失言,要是申总管知道他对少主说出这等不正经的话来,还不抽他一顿鞭子?
他张口结舌,一时不知该如何遮掩过去。忽的脑中灵光一闪,他打个哈哈道:“就是……就是交朋友的地方!”
“交朋友的地方……”谨儿喃喃地重复了一句。
她打量着魏顺的神色,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儿,却又说不上来。她凝神想了想,心道:既说“秦”“楚”,想必是借用战国时候各国贵族在馆驿中招揽贤士以应对强秦肆虐的典故?
如此想着,似乎就通顺了。
应该就是交朋友的地方吧?谨儿心想。她想象着等自己长大了,也要去那“秦楼楚馆”里逛上一逛,人生在世,岂可不交几个知心的好朋友?
她却不知道,魏顺此刻已经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寒风一吹,凉飕飕的。
马车转过一个弯,谨儿突地眼前一亮,竟是她前日住过的那家客栈!
看到这家客栈,谨儿就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名素衣帷帽的女子,也不知道她的侍女是否把自己嘱咐的话带到的,更不知道她是否还住在这里,或是已经离开了。
谨儿骤然生出想要跳下车去一探究竟的冲动,却被前方的一阵噪杂声打散了思绪。
作者有话要说: 本书名其实应该叫做:昙华录——我以为的世界和现实的世界(手动再见
第10章
挽月山庄。
申全垂着手立在景砚的座前,他的眼帘亦是垂着,只觉得如芒在背。
半刻钟之前,景砚派人唤了他来。
他行礼罢,却不闻景砚作声,申全便知道大事不妙。他不敢贸然造次,只得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处,静等着景砚的吩咐,实则额头上已有冷汗沁出来了。
“申总管,”景砚突地开口道,“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她的声音中含着几分凉意,却几乎要把申全的心脏冻住了。
虽然他顶着挽月山庄总管的名衔,但平素里景砚皆以全名称呼他,何曾叫过什么“申总管”?
申全听得这一声,就知道景砚心头有气,对自己更有反讽的意味。
他自然知道景砚所指为何,但两个主子都是主子,哪一个都是他追随了多年的,悖逆了哪一位,他心里都觉得过意不去。
想及此,申全不由得暗叹:往日里,这二位妻唱妻随得很;如今,因为少主的事,不知生出了多少龃龉来……
可景砚既然问道他的头上,申全就不能不作答。
他于是赔笑道:“您指的是?”
景砚闻言,面色一沉,冷道:“怎么?还有很多桩事瞒着我吗?”
申全心内凛然,忙道:“没有的事!您多虑了!”
“我多虑了?”景砚秀眉一耸,厉声道,“是我多虑了?还是你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申全大惊。这话他可真就承担不起了。他自幼入宫,先后侍奉了宇文睿和景砚,后来随着她们隐居到了江南,他更是把挽月山庄当成了自己的家。他怎么么可能不把景砚放在眼里呢?若是那样的话,他又到何处安身立命?
景砚见申全的脸色都白了,怒气稍消,缓声道:“你自小侍奉无忧,我知道,你对她情分深厚。可就算她曾经做过……就算是她,也不免犯错;纵是你对她的情分再深,你既然担着山庄总管的职责,就不该替她遮掩隐瞒!”
申全面露苦色,干脆跪在地上,拜了下去,自责道:“是属下的错!请您责罚!”
“你……”景砚气结,“我唤你来,只是为了追究你的责任的吗”
她深吸一口气,话锋一转道:“不错,身为总管,你的确是脱不开责任。但若是欺上瞒下,遮掩不报,那就是错上加错!罪加一等!若是庄主真的受了极重的伤,你担待得起吗!”
申全呆怔无言。他只一心记挂着替宇文睿遮掩,却才意识到自己忽略了这最最重要的一件事。
回想起早上在演武场上,宇文睿口吐鲜血的模样,申全仍是心有余悸,他将心一横,对景砚道:“是属下思虑不周,处置不当……您要问什么,便请问吧!”
宇文睿打发走了谨儿,久久不见景砚折回,心中暗自庆幸,遂转去了藏书阁中,随意抽了一本书。她命侍女候在外面,独自一人溜达到了阁顶,寻了一个安静的角落,闭目盘膝而坐,继续疗伤。
不知不觉中一个时辰过去了,宇文睿睁开双眼。
她觉得胸口不像之前那般闷痛了,呼吸也顺畅了许多。她知道这伤是去了个七七八八了,这才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她生恐晚间被景砚发现,不止会扯出早上同谨儿的事儿来,更会惹得景砚伤心,她舍不得。
至于谨儿,宇文睿摇了摇头,叹息了一会儿。若是那件事已了,就是冲着谨儿那孩子的资质天赋,以及她的纯良本性,宇文睿还是极乐意竭力培养她的。
不过,眼下……
还是先将那件事办妥帖了,再谈其他吧!宇文睿心道。
她从藏书阁中出来的时候,发现那正午高悬的日头已经向西转过去了。
再三确认自己的身体无碍了,宇文睿才敢踱回她和景砚日常起居的地方。寻了半天,又问了侍女,才在两个人的卧房中找到了景砚。
景砚正孤坐在窗前,出神地凝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砚儿!”宇文睿笑盈盈地凑近了她,“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枯坐啊?”
景砚听到她的声音,豁然回头,不错目地盯着宇文睿看个不停。
宇文睿被她瞧得心里发紧,下意识地想要抬手遮掩胸口,又生生地忍住了。她暗笑自己心里有鬼,又不是没穿着衣衫。
景砚打量她一会儿,眼波流转,忽的站起身,与她面对面。
宇文睿眉峰一挑,觉得她大有古怪。
景砚却不容她多想,双手并用拉扯她外衫的衣领,极轻车熟路地便扯开了她的外衫,紧接着就是中衣。
宇文睿:“!”
若是换个人,敢对她这样,早被她一掌轰个半死了。可对方是景砚,宇文睿一则不敢用力怕伤到她,二则隐约猜到了她究竟要做什么,脑中更是一阵纷乱。
两个人如此一个急切地拉扯,一个无措地迁就,只几个来回,宇文睿里里外外的衣衫就都被景砚扯开,甚至包括内衣。
景砚的双手顿住,她看清楚了:就在宇文睿的左胸口上,酥。胸上一片淡青紫色。虽然因为宇文睿很积极地疗伤,加之她内力深厚,那处的淤血已经消散了许多,但也可以想见,受伤的那一刻该有多严重。
景砚的嘴唇轻颤,漂亮的眸子中已有水色晕了上来。
“砚……其实……”宇文睿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解释,却被景砚接下来的动作吓了个结结实实——
景砚的手掌附上了她胸口的青紫,尤其是那片青紫中间的狰狞旧疤,小心翼翼地摩挲着。
“很疼吧?”景砚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没有……”宇文睿的喉间滚了滚,莫名地口舌间有点儿发干。
景砚全不管宇文睿心头的异样情绪,掩上她的衣衫,拉着她到了床边,按着她坐下,从旁边的几上取过药膏,挑了一抹在指尖,转头正色道:“抹不抹药?”
不容宇文睿回答,她紧接着瞪眼道:“不许说不抹!”
宇文睿:“……”
她其实很贪恋、极贪恋景砚与她的亲近,不料,景砚说罢,沾了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