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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会是很好的王。臣愿倾己力助殿下结束乱世,行王道,致太平。“
“待我得天下,愿效仿始帝尊先生为’帝师‘,享朝拜,入青史,百世流芳。“齐烈微微躬身,持弟子礼。
“不必。“
“那先生有何求?”
白离尘却不再说话。
齐烈五岁那年,母妃就曾告诉他,御人之道在于掌握人的贪欲和弱点,爱财者许以重金,求名者许以盛名,至孝者以亲要之,重义者以义挟之,重情者以情惑之。若不能为我所用,勿要心软,趁早除去。欲为王者,不能有弱点。当时自己明明没听懂,怎么记这么清呢。
“太子多疑,你就算不争,他也容不得你。阿烈,皇后已动了杀心,母妃护不住你了,淑贵妃身后有镇北将军府,又性格温软,多年无子,但她也最多能保你十年,若十年之后你还不成气候,也是要死的,你懂么?“貌如春花的女子抱着软软小小的孩童,平静的说着生死大事。
第二日,丽妃游后花园偶遇萧妃,至荷塘时遣婢女退下,而后起了争执,萧妃忽推丽妃落水。等宫人赶来,已是晚了。没人注意到身形幼小的齐烈躲在不远处的木丛间,清楚的看到母妃顺势倒下去时,看着他的方向露出了一个微笑。一如当年带他游园赏荷。
这是母妃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以往母妃说的听不懂的话,忽然就懂了。
淑贵妃今日正在园里散步,却不想竟起了这么大变故。既然撞上了,也不好掉头就走。婢女扶她过去时,萧妃早已神智不清,一面挣脱拉住她的宫女一面嘶喊着“我没推她,我没推她……”往来宫人纷纷下拜。却有一个孩童扑进她怀里,眼睛红红的看着她,像受惊的小兔子,声音糯糯软软的,还带着颤音:“淑娘娘,娘亲怎么了啊,她怎么一直睡,也不理阿烈……”
她蹲下身抱住孩子。小小的孩童顿时在她怀里放声痛哭。她忽然就心软了。
她知道哥哥手握兵权,所以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她也从没争过什么,一如圣上期望的“淑德”。可女人总有做母亲的愿望,如今这愿望竟突然强烈起来。这是她唯一一次向武帝请旨,求武帝把三皇子过继给她。
宫人暗地里都说三皇子真命好,碰巧遇见淑贵妃,这下算是有了好靠山。然而经历了丧母变故,原本聪慧的三皇子却愈发愚钝木讷。
那时齐烈就知道,抓住了人的弱点,才好控制利用。
白离尘,你当真没有想要的东西么,这种不能完全掌控的感觉让齐烈有些不舒服。他愿为自己谋天下,但好似连天下都不放在眼中。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啊。
齐烈忽然感兴趣了,淡漠如他,心中是否也有执念与愿望?
“无妨,等先生有了想要的东西再告诉我。孤定让先生得偿所愿。”
“先生且在此休息一晚,明日我来接先生。”见白离尘淡淡点头,又朗声道:”沐雨。“
声音刚落,忽有一墨色短打的少年落在眼前,抱拳半跪:“殿下。”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一双剔透的猫眼,显得乖巧又伶俐。
“以后就让沐雨跟着先生,到了齐国再为先生多选几个称心的随侍。“
“沐雨见过先生。“少年的眼里满是恭谨与尊崇。白离尘上前扶起他:”不必多礼。”
齐烈刚走,程小白一脸高冷的给自己点了32个赞。看来燕泗自捅前,把自己的事儿给主角交代过了,之前主角应该也得到消息揣测过了,现在也信得差不多了。主角你在我面前的自称很正确,态度很正确,万万保持住啊!
程小白继续自己跟自己下棋。沐雨恭谨地立在一旁。刚才听见这名字的瞬间,程小白就一个激灵。齐烈有三十个死忠侍从,贵精不贵多,有的在暗,有的在明。沐雨习武资质上乘,生得一张有欺骗性的娃娃脸,因齐烈救命之恩,自幼与“栉风“一起跟在齐烈身边,忠心耿耿,一个打十个绝对没问题,后来为齐烈挡剑炮灰了。是齐烈遇刺这个剧情的关键人物。
齐烈放这么一个人在自己身边,有保护也有监视的意思。正和了程小白的意,这样才好不动声色的让主角知道自己为他做了什么啊。
崇嘉二十七年十月十三日。燕泗降于齐。齐太子入金堆城,不伤城内人畜草木。安置流民,招降战俘,下令自齐北调米粮万石。
同日,太子烈与帝师密谈于城主府。史称“帝师见王“。
齐军大营,许璟帐中。
燕泗睁开眼试着动了动,全身乏力,胸口仍是一阵阵的钝痛,人死了之后怎么还能感觉到疼呢,恍惚的想着,正对上床边一双笑盈盈的桃花眼。
“你醒了,先别说话,喝口水。”那人说罢轻轻扶起他,小心避过他胸前的伤口。
“我说你对自己下手可真狠,差点就救不回来了。”喂他喝完水,又扶他躺下,给他掖过被角,“有什么话等伤好了再说,躺好别乱动,我去端药,马上回来。“
燕泗想问的话又咽了回去,罢了,死都死过一次了,身在何处真有那么重要么。看着那人背影,莫名觉得安心。
第4章 千机
齐烈处理完军务和城中事,戌时,来到琼玉苑。
烛光勾勒出清俊的剪影,持着一卷泛黄的书册,眼里似有淡淡的笑意,见到来人,从容起身微微颔首:“见过殿下。”
“先生请坐。“说罢与白离尘相对而坐,”昨日见先生石案残局,似与前些日子城外阵法相似。“
“殿下可愿对弈一局?“
“好。“齐烈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燃起战意。
沐雨置棋奉茶,退在一边。
“请殿下持黑先行。”
齐烈也不推辞,果断落下一子,正是天元,棋盘最中央的星位。自古天元寓王者,于棋局却是易攻难守险境。这样走的人,不是自信就是过于自负。白离尘也未犹豫,顺势落下一子。两人便在这棋盘上厮杀起来,排兵布阵攻城略地。
齐烈行棋杀伐果决,大开大合,从不计较细微之处的得失。而白离尘步步为营,平实之处暗藏锋芒。行至百步时,两人平分山河,势均力敌。齐烈却开始犹豫,思索片刻后落下一子,微微皱眉。白离尘依旧不急不徐,再过二十步已是转守为攻。局势开始改变。
齐烈眯起眼…这个布局是…十杀阵!
虽然略有出入,但却是十杀阵的雏形无疑。这人竟能在棋盘上也布出此阵,而自己竟也不觉间入阵了。棋盘上黑子的“长龙“被困在白子中,犹如笼中困兽之斗。
“先生棋艺精湛,孤自愧不如。”齐烈放下手中黑子。许久未曾这么酣畅淋漓下棋,当真痛快。
“殿下只是太心急了。”白离尘淡淡收回刚才落下的白子,又持起齐烈刚放下的黑子,落在边角一星位。退回几步,持齐烈的黑子行棋。改动十步之内的棋局。就见黑子兵行险招,杀出重围,又与白子二分天下。
这人竟在教自己破阵之法?!虽然只是浅显的入门……齐烈目光灼灼地看向白离尘。
摇曳的烛光下,本是疏朗淡漠的眉目竟生出几分温柔缱绻,两种矛盾的气质自然地糅杂在一起,让人捉摸不透,直到那人清冷的声音响起,蓦然又恢复了出世离尘的姿态,
“师门有训,绝学不传外人。但千机门弟子若入世,一生辅佐一人,忠心不移,不可欺瞒。”白离尘的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坚定:“所以殿下尽可放心,臣既已答应殿下,无论以后命数如何,也决不背离。”
齐烈的笑容发自真心:“我信先生。”
齐烈少时遍览古史,对三百年前的始帝多有困惑,从他用兵治国都可看出他雄图伟略也谨慎周详,为何那么信任千机先生若千机先生是个略有薄才的谋士也便罢了,可偏偏是个无所不通的智者,留这样一个人在统一天下后许以重权岂不危险?而千机先生为何在始帝登基后就功成身退,毫不留恋?这段历史一直被史学家争论不休,反复推测也无定论。
直到齐烈遇到白离尘。什么疑虑也没有了。这样一个淡泊的没有*的人,恐怕把天下推到手中也不为所动,“忠心不移,永不背离”是么?幸好你这么说了啊,否则我真不知道用什么把你留住。
你不要殿华宇,也不要锦衣容,就没有想要的东西了么?齐烈发现即使得到这人无条件的忠诚付出,也并不称心。想到这里莫名有些失落。
“天色已晚,先生早些休息。我们明日便要离开金堆城了。”
“殿下慢走。”白离尘起身相送。
目送主角和守在门外的侍从离开,程小白回到房里把剧情过了一遍。24小时装X也是个技术活啊摔!要不是小生混了那么久的传奇部,给各种雇主演过小弟炮灰反派,否则就凭经理你那两本画的跟暴走漫画似的兵法书,绝壁是要跪的节奏啊!
明天离开金堆城,看来剧情没有改变,可喜可贺。估计齐烈暂时不会公布自己的身份,这样也不用上禀齐武帝,以免局势生变,按剧情齐烈的人现在已经在宫里暗地部署。
现在初步的信任有了,接下来就该浅移默化的加深,然后给一记猛料了。
第二日,齐军离城时,队伍中多出来一辆马车,以太子亲卫队护送。扎营时太子营帐旁又多出一帐,仍由亲卫把守。
暗地里有传言称马车里是以前助金堆城守城的谋士,归顺了齐太子。也有传言齐太子寻得千机门传人,千机门要助齐国。而齐烈在军中积威深重,无人敢明着揣测探寻。
程小白这几日很是舒坦,沐雨做饭煮茶无所不精,比城主府的厨子婢女更思虑周详。更会揣摩自己的习惯喜好,置办的东西都极为符合自己的人设,许多日常琐事做起来也伶俐剔透,又从不多话。简直十项全能,不愧是主角用的顺手的人。
齐烈有空时就来找白离尘下棋。
棋盘上有时显出燕国几城的攻守之势,有时是当今天下的势力战局。齐烈心思缜密,程小白偶尔几语,就能通晓其意,融会贯通,往日许多困惑豁然开朗。也有时两人只是无语对弈,沉默的气氛竟有种和谐安宁的感觉。
齐烈觉得只要跟这人静静呆在一处,就能感受到他周身淡泊的气质,洗尽铅华,让往日躁动的心平静下来。
战场的厮杀,齐皇城的暗潮汹涌,都在这里褪去颜色,只余下持棋的青衣公子,眉目平和。
齐军驻兵燕国皇城瑮都外的夜,秋风入帐,明月生辉。
一局未毕,正是二分天下,互不相让。
齐烈挑眉一笑:”先生今日的棋,是孤与楚珩。“
白离尘微微点头。
楚太子楚珩。楚帝年迈,楚珩已掌军国大权。五月前出兵宁国,宁国多年积弱,多次割地与楚。楚珩清洗稳定了朝堂势力后,迫不及待的寻了借口出兵伐宁。一路大捷,长驱直入,如今正在攻打宁都。岆山关破后,燕庆帝曾多次向楚国求援,楚珩皆不理会。
楚珩在等一个与齐烈正面对上的时机。
两人幼时曾于四国宴上相逢。彼时一个是沉默木讷不受宠的平凡皇子,一个自幼荣宠无双心高气傲的楚国太子。
而如今势均力敌,不久后将对峙沙场,一较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