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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眼神里头的意味,让寇秋猛地打了个哆嗦。甚至连这层皮囊之下的灵魂,也要因为这样的目光接触而汩汩沸腾起来。他拉着男人袖子的手不自觉加大了力气,一时间说不上是欣喜,还是感动带来的酸涩。
他果然还是来了。
跋山涉水,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能一眼便从人群中寻到自己。
寇秋喉头微微有些泛酸,心知,这感情怕是已成了这人灵魂烙印下的本能。哪怕什么也不记得,也仍旧坚定不移地踏开脚步,大步向着自己迈来。
系统崽子也认了出来,一时简直像是寻到了主心骨。
【爸夫!爸夫!!】
它的声音里满含激动,如同许久不见偶像的小迷弟。倘若能瞧见它的手臂,那两只手一定高高举了起来,兴奋地在空中来回挥舞。
【爸夫!】
含瓶还在劝说:“仇将军,您——”
“不用了,”寇秋骤然截断了他的话,“我卖了。”
含瓶:“???”
众小倌:“???”
这是什么发展节奏?
寇老干部冷静道:“钱你就看着点,意思意思给。实在没有,我就这么卖给你,也行。”
我很好说话的,也可以当赠品。
或者你愿意接受一个南风书院当陪嫁么?
众小倌目瞪口呆,一时间皆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神诧异地在这两人之间飘来荡去,张口结舌。
“不是。。。。。。爹,你。。。。。。”
刚不还坚持说不卖的吗?
不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吧,这起码不能这么快就反过头来打自己脸吧?
白公子手中的新茶盏二度摔在了地上。他低头,瞧着这上好的白瓷鱼纹盏,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心疼。
造孽哦。
寇秋说走就走,立刻头也不回跟着男人上了马,嘱咐了句含瓶让他照看两日,不要接客,便先被带回了将军府。一群被他扔下的崽们就站在门口,一个个似风中弱柳、雨里残荷,茫然又无助地望着老板就这么被仇将军买走了,面上的神情活像是见了鬼。
系统幸灾乐祸,【哦呵,留守儿童。】
哪像我,是唯一被带出来的一个。
果然还是我最受宠。
雪色初霁,唯有草木上仍旧沾着薄薄一层。冬日天短,此时已隐隐昏暗,街上来往商贩亦逐渐回家,一眼望去,路面上空空荡荡,已无甚人经过。
“到了。”
寇秋被从马上抱下,再仰头看时,面前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宅上将军府三个大字遒劲有力,乃是当今圣上御笔亲赐,足以彰显此府恩宠。将军默不作声,只伸过去一条手臂。
寇秋自然而然揽住了,与对方相携着,到了门前。
咚咚咚,扣响三声。
门里仆从来得极快,立刻便将大门徐徐拉开。里头主事的忙迎了上来,道:“爷,您回来了。”
他一挥手,几个小厮便匆匆奔出门去,把门外那匹千里骏马拉回府中。骏马不仅难得,而且脾性极大,瞧见几个人来拉自己,反倒打了个响鼻,猛地抬起了马蹄。
小厮眼错不见,险些被它踢个正着,忙躲开了。几人废了不小力气,这才勉强将它拉入马厩之中。
寇秋已随着男人步入了正厅。
入目是十二扇镶石嵌金大屏风,清一色的水曲柳打磨的家具,上头石头青的垫子坠着金穗儿,并无过多修饰。整间房如雪洞一般,唯有一面摆满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凛凛刺得人眼痛。
主事的命人上了茶,这才踌躇道:“这位是。。。。。。”
他隐约瞧着这人有些像南风楼那位柳老板,却不怎么敢相信。毕竟,自家将军为人正派,再加上一些特殊缘故,基本从不踏入花街柳巷之地。
莫说是花街柳巷了,便连身边稍稍有些姿色的丫鬟小厮,将军也通通视其为木头做的人。曾有丫鬟自命不凡,凭借着张生的楚楚可怜的脸,便想着借些机会好飞上枝头变凤凰;可她纵是眼波抛了千百次,也愣是没被接住一回,这将军始终沉着脸,连神情也不曾变过。纵使是石子儿落入水中也能听个响声儿呢,丫鬟却连半点响声都没听着,反而被管事的看出来,直接卖出府去了。
如此一来,坊间传闻甚嚣尘上。连寺庙里头清心寡欲的和尚,都知道这仇将军怕是个不能人事的,年年都有为其操心的百姓帮着他点长明灯。
也不求别的,就求仇将军能消了这病,有个子嗣。要是能一眼看上自家女儿,那便更好了。
可那些到底还是女儿身,这可是个男儿!
主事心中不是滋味儿,却不敢表现,只躬身听候吩咐。寇秋倒不觉得有何,大大方方表明了身份,“我是南风书院老板。”
主事一怔。
“南风书院?”
“就是南风馆,”寇秋说,顺带为书院招揽客人,“年后会开张的,何妨过去看看?里头有不少孤本,还会卖画。”
“。。。。。。”主事纠结地想,他说的孤本是我理解的这个孤本吗?
小倌馆,卖书?
将军看着神色也有些诧异,可却不曾过多过问,只是手又在这人头上摸了一把,淡淡道:“嗯。他一定去。”
主事:“???”
不是,我怎么就一定去了?
那可是秦楼楚馆,要是让媳妇知道了,可是要吵架的!
仇将军的手还放在寇秋头上,低声道:“我也去。”
寇秋觉得他摸上瘾了。
两人不曾带仆从,就在这府里走动了一番。沿途仇将军面色不改,冷静地做了一番打算,“那里给你搭个秋千,这里给你支架琴。”
“。。。。。。”寇秋说,“将军,我不擅琴。”
“无碍,”将军背着手,非常的豪气,“且支着。”
系统崽子深沉说:【阿爸,你好像被爸夫包养了。】
寇老干部深以为然。
仇将军显然非常别有用心,逛着逛着园子便把人带到了自己房中,还邀请南风馆老板进来坐一坐。寇秋欣然前去,就坐在床前凳上,相当放心,一点也不怕自己突然被喂汤。
不举就是有这点好。
他不紧不慢啜饮着茶,将军也不说话,就只是定定凝视着他,唯有手始终放在对方头上,反复摩挲着。
简直要被他秃噜掉毛了。
半晌后,他才沉声道:“我与柳老板,本是初相见,却像是旧相识。”
即使是这般沉默,竟然也是怡然自得的。
寇秋失笑,只道:“说不定前世当真相识呢。”
不仅是前世,还有前前世,前前前世。。。。。。算起来,这已是第六世,自然相处也已刻进骨中,完全不觉得有半分别扭。
身边气息忽然凑得近了些,仇将军不声不响,把两人之间距离拉得更近。他直直地望着身畔青年低垂的眼睫,忽然伸出手去,又在那睫毛上摸了一把。
青年骤然一惊,扭过头来望他,那黑沉沉的眼睫就像是毛笔的笔尖,松松从掌心上搔弄过去。
激得人麻酥一片。
“将军?”
“软。”仇将军言简意赅表明了自己的摸后感,又开始摸那小小的、玉一样的耳垂,反复在指尖把玩着,“像水豆腐。”
哪儿都像是水豆腐,好像一捏便能碎在掌心里。
。。。。。。得。
系统心想,土味情话又上线了。
它不吭声儿,心里头却着实一动,思索会儿后,立刻咳嗽一声,暗戳戳地撺掇宿主。【说是不能人道的,是吧?】
寇老干部奇怪道:【是啊。】
那就好办了。
系统说:【阿爸。上世界你本来是有机会反压的。】
它老神在在叹了口气,【本来能拥有的大好河山啊。】
不叹气还好,这一叹气,寇秋就想起来上辈子的原子弹了。
天知道他上世界究竟有多惨,泽维尔下了床便像是条忠心耿耿的狼犬,指东不往西,指南不往北,哪怕他往悬崖下指,泽维尔也能头也不回冲下去,一点犹豫都没有。任谁见了,也不得不赞叹这是个好仆人。
可一等到了床上,这狼崽子就活像是变异了,简直把他当块糖在舔,非要从头到脚一点点印过去,一直弄到合都合不拢,到他在这个当主人的再三啜泣着恳求,这才肯慢慢把嘴放松了,把这口糖吐出来。
系统说:【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了。趁着这辈子,他压不了你。。。。。。】
剩下的话不用说,他的宿主也心知肚明了。
有理。
寇秋摩拳擦掌,斗志昂扬道:【对,好不容易有这熊孩子不能人道的一天,趁着这机会,我一定要报上辈子原子弹的仇。】
系统崽子还要假惺惺问一遍,说:【你确定?】
寇秋踌躇满志,【确定!】
系统心里简直乐开了花,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
难得鼓起了点胆子不怕被压的南风馆老板舔了舔嘴唇,把嘴舔得水光润泽,随即用上了记忆里调教馆里小倌的法子,压低声音。
那声音是含糊的,像是蛊虫一样沉沉钻进混沌的脑子里。
“将军把我买来了,”他缓缓道,“是想让我怎么伺候?”
。。。。。。
仇将军眼里的墨色陡然凝滞住了。
他低下头,眼神沉沉,一下子放出了身上原本压制着的气势。那样强大的气势下,寇老干部简直单薄柔弱的像是只被人拎着耳朵提溜起来的红眼白毛兔子,只略略瞪大了眼,有些慌张地望着他。
不、不是说不能人道的么?
这一脸要喝豆腐汤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别怕,】系统安慰他,【喝不成。摸他,直接摸他!】
寇秋于是把那点胆子重新鼓起来,手指慢慢摩挲上面前男人的喉结。
这本应当是个十分诱惑的动作,可他的表情严肃的就像在摸政治教育课本,半点绮念都没有。还要正直地问对方,“舒服吗?”
系统崽子差点给他跪了。
我说的摸,并不是这个摸!
【那你哈气,】它转变策略,【哈气!】
寇老干部于是低头,对着自己手掌心沉沉哈了一口气,随即惊喜道:【啊,有白雾。】
系统:【。。。。。。】
得。
它甚至懒得跟宿主纠正自己说的哈气是对着男人脸缓缓吐出一口气了,只想拿自己的头去撞冻豆腐。
自己到底是哪根筋不对,才会觉得寇秋这种老干部能诱惑别人?
可这样简陋的招数,却让仇将军眼睛里头的颜色越来越浓。
他的手上慢慢加大了力度,手掌心也蒸腾起了陌生的热度。像是与这人碰触的地方,全在灼灼发热。
“段存。”
他蓦地喊了声,惹得这人从自己的手上抬起了头,盈盈的眼望向了他。
“啊?”
胸膛处有什么在鼓噪着,仇将军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将人向自己这处又拉了拉。
“让我。。。。。。”他哑声道,“让我确认一下。”
不会错。
只有这个人。
仇冽自认,所见过的美人绝不在少数。可那些人的气息加起来,却都不如这一个让他心魂震荡。
可就在此时,门外却骤然响起了仆从的声音。
“爷,”那人说,“爷?”
脖颈处的压力骤然一顿,随即慢慢消失了。寇秋有些不明所以,诧异道:“出什么事了?”
“是南风馆,”门外的人说,“南风馆有人来找爷带进府的那位公子,说是端王殿下无论如何也要把馆中一人带走。。。。。。”
寇秋骤然起身。
“谁?”他声音猛地冷了,“谁要带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