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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总,好久不见!听说你最近在做建材。。。。。。”
“听说最近股市又有波动?是不是有什么新动向?”
几个老板彼此寒暄着,在见面时一脸的笑意盈盈,就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合作伙伴的葬礼,而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社交场合。
直到有被通知的记者进来拍照,他们才收敛了下神色,满面哀戚。杭安忆这才知道,原来商人都是天生的演员,哪怕是假的,也能演的真实又真诚,仿佛自己的所有行动都没有带任何的私心。
想想其实挺无趣的。
他第一次这么想时,自己也吓了一大跳。杭安忆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通透的人,他就是个俗人,喜欢钱财,喜欢地位,喜欢高人一等。他没有杭安和那么高的觉悟,倘若这笔钱财真的到了他手里,他绝对做不到捐出去为人民服务。
但看看杭深,钱财也好,地位也好,似乎也没有这么重要了。毕竟人来时都是赤条条地来,死时也就是这么赤条条地死,到了下葬时,甚至没有几个愿意为他哭泣的人,连杭安忆自己也挤不出什么悲情的眼泪,只能跟着低下头,时不时拿手帕擦一擦。
到了葬礼结束时,所有人都如同鸟雀一样散去。杭深的死,并不能让他们有什么哀伤,在场的人重新一头扎入了自己的生活,像是扎入了个永不停歇的漩涡。
杭安忆追随了这么目标二十年,如今却浮上了几丝迷茫。许是因为站在他前头的那个人已经死了,而且死的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般轰轰烈烈;许是忽然之间,这漫长的岁月让他开了窍,就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这现实看得他浑身发冷,却彻底清醒了。
他默默地迈出葬礼现场,却看见门口已经停了辆银色的跑车。有什么人从车上下来,裤脚被春日的风吹的飒飒作响,他手中拿着一个保温杯,大步地迈上前来,余光也未给杭安忆半个,径直将手伸了过去。
杭安忆下意识要去接,等那保温杯瓶从指尖滑过才恍然反应过来什么,回头看去。
站在他后头的是杭安和。他名义上的哥哥。
“这是什么?”
青年的嗓子略略有些哑,想必是这些日子忙碌,又加上招呼宾客,故而说话时都带着稍稍沙哑的鼻音。杭安忆愣愣地看着他,却看见季白纵容地挑了挑眉,紧接着将保温杯盖拧开了,从袋子中拿出了一根吸管,插进去,喂面前这小祖宗喝。
“冰糖绿豆水,”他说,“已经熬了很久了,安安,听听你的嗓子——都成什么样了。”
青年哑声说:“小事。”
“怎么会是小事?”男人的声音极其温柔,却丝毫不容拒绝,“还有含片,乖,待会儿喝完之后张嘴,好好含着。”
鼓噪的风响的更厉害了,杭安忆的太阳穴砰砰直跳,他没有再听下去,便径直走出了大门,茫茫然伸手打了辆出租。
“去哪儿?”司机师傅问他。
杭安忆怔了许久。
“去。。。。。。”他张了张唇,最终还是吐出了一个已有两三年没怎么说过的地名,“去那里吧。”
他忽然很想回家。
为什么想要回去?
再多的钱,也换不来一个能在你葬礼上真心哭泣的人。这是杭安忆刚刚学到的一课,也是这二十年来最刻骨铭心的一课。
踏入门时,他的亲生父母正坐在桌前,准备吃饭。吃的不过是寻常的炒豆芽,白米饭,可柜子上却分明摆着他喜欢喝的牌子的茶,还做了他喜欢的糯米。杭安忆站在门口良久,直到父母意识到了他的动静,惊喜地站起身来。
“威啊,”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手在衣角上蹭了蹭,又改了口,“安忆啊,你回来了?”
杭威的眼睛忽然有些酸涩。
他低声说:“是。”
——我回来了。
虽说是接手了杭家公司,可寇秋并不打算自己去管。他心知肚明,自己在这方面根本没有什么才干,因此放心地将所有权力都交给了季白,让他去安排,自己就当了个甩手掌柜。季哥哥初时还担忧这是否会让寇秋不悦,可看见青年分明是无理由信任自己的模样,心头甜的就像是吃了蜜。
别说是管公司了,季白甚至终于明白了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缘由。为了安安一笑,他也心甘情愿来回劳碌,哪怕是直接将自己的性命交付也没关系。
非常有当昏君的潜质,只可惜寇秋这满身正气,显然不是个当妖妃的料。
只是近日,小白出现的却远没有这般频繁了,往往只是匆匆露了个面。还没等寇秋好好摸几把它的毛尾巴,狼崽子就像是触了电似的,猛地向后蹭蹭倒退几步,一头栽倒在花丛中去了。
“小白?”
寇秋忙扑到窗台上去看它,“没事吧?”
狼崽子哼哼唧唧,幽绿的眼飞快地冲他一闪,又迅速跳了出去,转眼没了踪影。
寇秋:“。。。。。。”
他望着狼崽子跃走的身影,一时间心情无比复杂,【唉,孩子长大了。】
都不粘爸爸了。
【不粘不好吗?】系统崽子冷哼一声,仍有些吃味,【你还真想天天陪着它?不就会变个人形吗,有什么用,去马戏团表演大变活人吗?】
寇秋沉默了片刻,诚实地说:【哦,可是你连这个都不会。】
这一下可算是捅了系统的肺叶子。
【谁说我不会了?】它雄赳赳气昂昂地叫唤,【我,我不过是积分还没有攒够——等我攒够一百一十一万积分,我就能去主系统那儿买个和我相配的身体了!我还能再多攒点钱,到时候娶媳妇儿!】
寇老干部问:【你现在有多少?】
系统诡异地沉默了。半晌后,这才用蚊子一样的声音细弱地说了实话,【十一万。。。。。。】
寇老干部:【。。。。。。】
敢情还只是个零头。
这畅想的可是有点儿早。按这个速度下去,只怕媳妇儿进门得等到下个世纪吧?
在季白家中的日子过得很舒心,只有一点,让寇秋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他的衣服,尤其是内裤,经常会毫无缘故地消失。这几个月来,季白一次也没抱怨过,给他买了一盒又一盒的新内裤,花样和颜色换着来,再凑个红色就能召唤神龙了。
可即使有了这么多,寇秋还是经常丢衣物,
就像是房间中有个看不见的贼。
“奇怪,”这一日洗完澡后,裹着浴巾的寇老干部在柜子里翻了个底朝天,最后茫然将头重新探出来,“我的内裤呢?”
怎么又没了?
他认真地想了想,怎么也记得自己当时分明是叠好了收进了柜子中。怎么现在就是找不到了?
难不成对他来说,内裤真的是消耗品?
崽子猛地发出一声响亮的嘲笑。
寇秋十分奇怪,说:【你笑什么?】
崽子幽幽道:【对你来说,这一直都是消耗品。】
被撕掉的,脏了的,偷走的,丢掉的。。。。。。这几个世界来,系统崽子甚至都看惯了。如今即使寇秋说自己的内裤全都不见了,它也不会觉得太过意外。
有什么好奇怪的?
见过了大世面的系统崽子沧桑吐烟,想当年,它也是见识过小太阳内裤的系统了,别说大太阳,连太阳雨都见了,瓢泼大雨也不是没有淋过。
可以说统生阅历相当丰富了,
寇秋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又拿了新的一条,匆匆换了睡下。等他被脑中惊醒时,已经是凌晨了,一缕细软的阳光探头探脑从窗帘的缝隙里溜进来,又被寇秋用窗帘挡了回去。
寇秋这日起的极早,主要是为了减肥。
说来好笑,季白家中的食物这些天都是跟着他的口味来,全是寇秋喜欢的菜色。吃的多了,自然而然体重也上涨了,等寇秋发觉自己已经胖了一点的时候,立刻便决定加大运动量。
他蹑手蹑脚从走廊上穿过,换了轻薄的运动装准备去晨跑,经过季白的房间时,却隐隐觉得自己听到了点动静。
“。。。。。。哥?”
房中的动静又没了,许久后,才传来了几道声音,仿佛是有人用指甲抓挠着地板。
“哥?”
寇秋又喊了一声,里头仍旧毫无动静。这下,寇秋有些急了,忙命保姆把备用钥匙拿了过来,打开了门。
房中的人身下垫着一堆衣物,不知为何,正光着身子躺在地毯上。寇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着了,想要说些什么,可再定睛一看,却发觉对方身下头压着的衣服似乎有些眼熟。
他迟疑了下,缓缓伸出一只手,将其中的一件勾了出来。
是件印着圆头圆脑小熊的内裤,脸颊都圆鼓鼓的。
寇秋犹豫了下,还是拿起来,细细观察了一眼。
——真的眼熟。
何止是眼熟。。。。。。
他拉开了自己裤子的一角,从里头看见了个印着同系列小猪的,是一模一样的布料,图案风格也完全相同。只看裤腰,显然也是自己的大小,怎么也不像是季白能穿的。
这。。。。。。
他前所未有地茫然到不知所措,呆呆地站立在原处,望着自己从季白身子底下拉过来的衣物。而与此同时,男人也慢慢地转醒了,他坐直了身子,紧接着便看到了站立在一旁的青年难以言喻的神情。
这一下,季哥哥的瞌睡彻底被吓醒了。
“安安,”他猛地一哆嗦,坐直身来,“你怎么来了?”
“。。。。。。”
寇老干部沉默着,将手里的衣物挥了挥。
“哥?”
给个解释?
季白有口难言,一时间眉头都蹙了起来。他干咳了声,道,“这个。。。。。。这个是。。。。。。”
见鬼的狼崽子。
季哥哥慌得一批,宛如一个被现场抓包的痴汉。
可对上青年澄澈的目光,他的心头却又猛地一动。
——已经,不想再等了。
“安安。”
寇秋的心弦忽然一颤,猛地感受到了种强烈的感应。
感应的来源,正是季白。
是季白?
他的心头又喜又忧,只瞪大了眼看着面前的男人。季白低声唤了声,将身体靠得更近,混沌的呼吸炙热地喷洒在青年的颈侧,火烧火燎。
那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安安。。。。。。”
呼吸的香气在空气中蔓延开了,季白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他,忽然将身体靠得更近了些,身上肌肉的线条都略略绷紧。他将嘴唇慢慢探过来,印在了青年的额头上,满含珍重与怜爱的吻。
水声很响。
寇秋闭上了眼,静静地任由这个亲吻落下来。
“喜欢这样么,”唇离开一些后,季哥哥低声问,拇指抚过他的下巴,“喜欢哥哥这样亲你么?”
他的语气像是在哄个不经世事的孩子,寇秋的心弦跟着颤了颤,许久后,缓缓点了点头。
“喜欢的。”
“那这样呢?”
更温柔的吻落在他的眼睛上。
寇秋说:“喜欢。”
“这样呢?”
舌尖绕了绕,含住了小巧微翘的鼻尖。
“嗯。。。。。。”
男人的动作猛地停下来了。他望着眼前不知何时已经以一副全然信任的姿态倚靠过来的青年,忽的低低笑了声,随即顺从他的意思,慢慢把双唇也贴了上去。两人的嘴唇上都沾了水,湿漉漉的,在分开时带着一层晶亮的水光,彼此交换的都是香槟的气息。
“哥哥也喜欢。”
季白低声说。
世界突然变得混乱了,波光映到了眼里心上,全是一层层荡漾的水。春日的下午还有些热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