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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
想见自己唯一的这条血脉。
李叔捧着他的手,一下子泪流满面。
“我这就去找,”他哽咽道,“在这之前,我就让人通知大少爷了,我知道您肯定想见。。。。。。”
集团的律师也一并到达了现场,杭深之前所拟定的遗嘱被从文件袋中拿了出来。那时杭安忆已经被收养,杭深仍旧在赌气,可在遗嘱中,还是将大多数不动产和股份资金都留给了杭安和。
说到底,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
杭安忆也知道这份遗嘱,看见律师进来,脸色不着痕迹地变了变。他往窗帘旁站了,站在房间的阴影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律师将遗嘱打开,问:“您现在是否要修改?”
杭深费劲儿地眨了一下眼。
不。
他用力将目光转向门外,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李叔忽然明白了,道:“您在等大少爷?”
眼睛眨了两下。
他。。。。。。他总该来,看看自己。
“可若是哥哥一直不来怎么办?”一旁的杭安忆轻声道,神色似是有些犹豫不安,“我之前去看哥哥,便没有见到他的人。我害怕他还在生爸的气——”
律师低下头,公事公办道:“如果大少爷不来的话,您是否要修改遗嘱?”
两下。
是。
他望着门口,目光的移动都变得迟缓而僵硬。等了又等,门口却始终不曾出现寇秋的身影。
杭安忆的眼神闪烁了下,道:“哥哥他果真在生气。”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似是无奈,又像是气愤不平,“不管之前有什么样的矛盾,他难道不该在最后再来见爸一面?”
李叔的目光愈发带了警惕之意,也踮起脚,心急如焚地向门口张望。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杭安忆的心也慢慢落回了实处,几乎有些要绷不住唇角的笑意了。
他等了整整三年。
为的便是今日。
只要杭安和不回来就好。
只要他回不来。。。。。。
床上的杭深越来越失望,哪怕只能拼命地喘着气,努力维持着自己即将完全消失的生机。他大大瞪着眼,凝视着天花板,缓慢地眨了眨,半只脚已然迈进了黄泉。
就在这时,门外却忽然传来了一阵焦急的脚步声。有什么人和护士简单说了两句,随即一把推开了房门,走了进来。
他站在房间中,望着病床上的老人,犹豫了下,还是轻轻喊道:“爸。”
“大少爷?!”李叔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又惊又喜,“你接到消息了?”
“路上车出了点问题,”寇秋简短解释道,眼睛落在了如同一片枯槁的落叶的杭深身上。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慢慢将老人的手搭在了自己的手上,叫道,“爸。”
杭深的眼里陡然迸发出了生机。
他颤抖着瘦的不成形的手指,缓缓把青年的手抓的更紧。
“嗬。。。。。。嗬嗬。。。。。。”
李叔忙躬下身来,“杭总,您想说什么?”
老人费力地望望自己的身体,又望望寇秋。李叔到底跟了他几十年,很有点默契,一猜便懂,“您想和大少爷单独谈谈?”
杭深眨了两下眼。
房间中的人都鱼贯而出,只剩下父子两人。杭深牢牢地扣着儿子的手,寇秋就坐在他身旁,想了想,说:“您不用担心。”
他把老人的被褥掖得更紧,拿手暖着吊针瓶。
“我不会有孩子,也不会有老婆。可是这世界总有别的人,能够让我更幸福。他已经在等着我,我马上就要找到他了。”
他又握了握杭父的手。
“我会幸福的。您相信我的,是么?”
杭安和。。。。。。也是。
杭深又眨了眼。寇秋数了数,是两下。
他曾试图否认过这个现实很多次,可当死神忽然之间来临时,这些也像是忽然间便不再重要了。什么血脉血缘,娶妻生子,这些仿佛都失去了其原本的意义。
只要幸福就好。
只要健康平安就好。
像是害怕儿子察觉不到自己的意思,他又重新眨了两下,然后又是两下。。。。。。直到一滴浑浊的泪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眼中滴出来,杭深才用力闭了闭眼。
门口的律师和杭安忆重新又被喊了进来。律师拿着遗嘱,再次询问,“您是否有要修改的地方?”
杭深眨了下眼。
只有一下。
杭安忆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
律师道:“您是否确定?”
杭深眨了两次。
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了当时幼嫩的一团被放置在自己臂弯里的场景,那时妻子还未去世,抱着刚出生的儿子,扬起的脸就像是朵嫩生生的花。
在这之前的无数次,他都选择了不谅解。
可这是生命的最后一回了。
所以,我的儿子——
他望着寇秋,又费劲儿地眨了两下眼。
——我确定。
过你想过的生活吧。
你的父亲,再也不会是你的阻碍了。
第97章 我家弟弟天下第一可爱(九)
在那之后; 杭深又昏迷了两次。医院再次下达了病危通知书,寇秋与杭安忆都等在病房中,时不时看一眼杭父苍白的脸。
他们心里多少都清楚,这已是杭深的弥留之际了。
无论是怎样叱咤风云的人物,如今老了之后,也就剩下了干巴巴瘦削的一团。露出来的血管是青色,手腕也是苍白的,印满了深色的老年斑。
杭安忆站在一旁打量了昏过去的杭父半晌; 忽然间轻笑了一声。
“哥哥; ”他头也不回道,“季白怎么没有和你一起来呢?”
寇老干部蹙蹙眉,道:“这是深夜。”
季白每日工作已经十分辛苦; 这样的夜里,他一个人出来便已经足够了。又何必拉着已经睡下的季白出来?
“是吗?”杭安忆的语调微扬; 说不出的诡异; “那哥哥是怎么来的; 打车来的?”
寇秋听出来了点什么; 顿时看向了他。
“是你?”
“哥哥在说什么,”杭安忆的笑也彻底收起来了,“我听不懂。”
杭父仍旧昏睡着; 房间中的管家并律师都退了出去; 只留下两位少爷。
“满意吗?”杭安忆许久后才道; 声音中透出了几分嘲讽; “到最后还是你赢了。这个杭家还是你的。”
寇老干部并不喜欢他这种将名利看得极重的话; 眉头不由得蹙了蹙,道:“我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没有?”
杭安忆嗤笑了一声,他打量着床上静静躺着的杭父,声音中讽刺的意味更浓,“真好啊。。。。。。做你的大少爷,什么都用不着考虑。只要不出意外,这些东西都是你的,哪像我,花了这两三年,到最后还是一无所有。”
寇秋淡淡道:“这几年你在杭家大宅中锦衣玉食,怎么能说一无所有?”
那些原本都不该是你的。
作为一只站了鹊巢的斑鸠,你已经待了太久了。
杭安忆并不曾说话。在寇秋看不到的那一面,他的手悄无声息地捏成了拳,指甲也深深嵌入了皮肉里,留下一道刺得生疼的白印。
锦衣玉食算什么。
人本就是贪得无厌的。一旦获得了一日,便总是更痴心地想拥有更多——这种欲望永远也无法被填满,故而才会生出嫉妒。杭安忆并不是什么坏到极致的人,正如季白所说,他所做出来的,不过也只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小把戏,在真正清明的人看来,便如一个跳梁小丑,是个不合格的野心家。
可他心中一天比一天不知足,渐渐的,便想把整个杭家都吞入腹中了。
只是努力了这么多年,眼看着成功便要近在眼前了,可最终还是与他失之交臂。杭深到了弥留之际,心中念的仍旧是自己的亲生孩子,那个被杭安忆千方百计所根植下的决心,不知道何时已经在晃动了,也于今日彻底崩塌。
“败者为寇,”杭安忆说,目光幽幽望着屏幕,“也没什么好说的。”
寇老干部又皱皱眉,终于忍不住开口:“你是党员吗?”
杭安忆一怔。
“什么?”
“那团员?”
“。。。。。。”杭安忆有点摸不着头脑了,“是。。。。。。”
“团员怎么能只有这么浅薄的人生追求呢?”寇秋憋了很久,本来并不想在杭父的病房中给他上课,如今却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了了,教育道,“马斯洛的需要层次理论说,这种生理上的需求是最低级的需求,我们所要追求的,应当是处于金字塔最顶层的追求,精神上的需求!你为什么不在精神上为自己找一个归宿?”
这一番话,把杭安忆说的一愣一愣,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充满了迷茫。
寇老干部继续上课:“我们的国家这些日子一直在说,幸福是奋斗出来的。你想要不靠奋斗,便直接一飞冲天,哪儿有这么好的事?”
这一段,杭安忆终于听懂了,不由得道:“可你不就是吗?说的这么好听,难不成你打算把钱捐出去?”
“是啊,”寇老干部坦然地道,“我会把这其中的大部分都捐献给慈善机构的啊。”
只留下一小部分够维持杭家公司的正常运行,免得杭家这么多代人的心血白费。其它的,通通都可以捐出去了,不然留下来干什么?
锻炼他这个社会主义接班人的意志吗?
“。。。。。。”杭安忆彻底哑火了,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如同在看一只从动物园里撬开了铁笼逃出来的狒狒。
“那你打算干什么?”
寇秋从自己的口袋中掏出了一张小纸条,那是他准备面试时的必备武器,上头记满了各种面试题目需要的答题脉络。他把纸条摊开了,认真地说:“我准备去考个公务员,好让我更好地实现人生价值,为我国建设成为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杭安忆匪夷所思,眼睛一下子也瞪圆了。
“你认真的?”
一个富二代,想当社会主义接班人?
“这位同志,”寇秋有点生气了,“建设社会主义这种大事,你怎么能怀疑我是否认真呢?”
俨然是政治觉悟相当之高了。
在这样的红色光辉之下,杭安忆竟然无话可说。他呆呆地立了半晌,最后才能从嘴中挤出两个字,“你牛。”
他这么费尽心机想要得到的,竟然是别人拥有了也想无偿捐赠的。杭安忆的心情一时间无比复杂,不知自己是想当能被慈善机构救济的穷人,还是干脆当慈善机构好了。
凌晨时,季白也赶到了医院。
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将手臂伸开,径直将青年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寇秋的脸颊就贴着他的衬衣纽扣,上头刻着的花纹硌得他生疼,却也没让男人放开。
“安安,”他听到季白饱含痛惜的声音,与此同时,那只大手也在他背后反复地拍着,“没关系,没关系。。。。。。”
“哥哥在这里。”
杭父最终还是在上午九时走了。他甚至没有再睁开眼,看看自己病床前站着的人,便直直地睡了过去。寇秋张罗着让人将尸体火化,有了季白在,事情处理的便更加轻松,很快,这一坛骨灰便被妥善地下葬了,下葬的那一日,昔日的好友及商业伙伴都来吊丧,人人都面色凝重。
可杭安忆却分明看到,这些人中,并无几个是真正悼念杭深的。他们只关注着自家的生意,想趁着杭深去世这段时间,从他的手里捞出几个大单子。
“张总,好久不见!听说你最近在做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