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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陶枝看着他们,感觉像是一个从未接触过的世界向自己张开了大门。
苏兆言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瓷瓶,盛着一点透明的液体,他说,那就是北楼。无色,无味,几乎和水一样,却是世上最毒的毒,攀附在人的血液里,一生如影随形。
老叫花子盯着那小瓶看,浑浊眼珠里一片火热。
程漆**着上半身,从苏兆言手中接过瓷瓶,然后稳稳地执着匕首,刀尖对准自己的小臂。
划破皮肉,笔直的三寸线条,没有一丝弯折,不差毫厘。
他的胳膊也没有一丝颤抖,陶枝却闭上了眼睛,难受地偏开头。
而后的过程她没有细看,但她能闻到空气中气味的变化。无色无味的毒药与血相融之后,蓦地变了,森冷,妖冶,带着浓重的苦味,霎时掠夺了所有人的鼻息。
而后她听见老叫花子不耐烦的催促,也没错过某一瞬间他的抽气声。
她知道那是北楼种在了他的身上。连这种不怕疼的奇人都会有感觉,陶枝难以想象十多年前那个十来岁的少年,要如何面对这种疼痛。
陶枝喉咙堵着,眼底发热,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程漆低沉叫她。
睁开眼的一瞬间,看见程漆略微苍白的脸,她心中的疼和畏缩忽然奇异地消失了。
因为眼前的人需要她,而她做得到。
老叫花子的情况比她想象得还要严重。尽管只是条三寸的血口,还被封住了几个大穴,但那整条胳膊下的筋脉竟全部呈现不祥的紫黑,皮下似有蠕虫一般,不停虬结扭动,竟像是要冲破皮囊!
老叫花子的额头渗出寒意,却还笑着:“原来这就是北楼的滋味儿,老夫终于尝到了!”
苏兆言无奈道:“你少说两句。”
程漆在发愣的陶枝背后轻轻一拍:“来,等不到他血液融合,北楼会冲破他的穴位。”
陶枝回过神,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清澈瞳孔里似有千言万语,却终究不置一词。她镇定地伸出细嫩手掌,贴在老叫花子的手臂上。
程漆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墨黑秀发长及腰,发尖带着弯儿,程漆知道摸起来有多细腻柔软。
可这时他忽然发现,那个软软的小小的姑娘,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从他身后走了出来,走到他身侧,和他并肩而立,毫不逊色。
如此耀眼,发着光一样。
他退到一边,焚起镇定北楼用的香灰。
陶枝掌下聚起热意,冷冽檀香逸散而出,顺着血口钻入皮肤。和那股北楼的力量相互抗衡着。渐渐地,老叫花子整条胳膊通体发黑,可那搅动不止的经络却肉眼可见地停止下来。
苏兆言神色微凝,紧紧盯着看。
这一次不仅仅是试毒那么简单,这同时也意味着陶枝能否真正解开北楼。
老叫花子捧着那条漆黑的胳膊,嘴角泛紫,却大声笑道:“有意思!太有意思了——老夫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有趣的事!”
陶枝收回左手,深吸一口气,抬起右手,看了程漆一眼。
程漆点点头,勾唇一笑:“别怕。”
陶枝抿唇点点头,心里忽地生出勇气。
而后她把掌心落下,草木香卷起清风,瞬间洗涤净化了空气中的檀香。
那条胳膊也迅速地褪去黑色,一寸一寸缓慢地恢复原状。在场所有人都屏息等待着,直到最后一寸黑色褪去的那一瞬——
“噗!”
陶枝愣了愣,忽然凄厉地喊了声:“程漆!”
程漆身形一晃,屈膝跪在地上,嘴角淌下一溜血,却勾着唇笑:“好、好姑娘……”
陶枝慌忙扑到他身边,焦急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苏兆言长长地叹了口气。
他苍老暗沉的脸映着日出的光,一时竟带着释然。
“别怕,没事……”程漆蹭掉嘴角的血,声音嘶哑却带笑,干净的拇指揉揉她的眼角,“好事……”
陶枝紧紧攥着他的胳膊,透亮的眼珠上蒙着一层水意。
老叫花子甩甩自己的胳膊,“啧”一声:“看明白没有?用自己血种出去的北楼,一旦被人解开,就会被反噬。”
“一次两次被反噬,还能保命,若是撒出去的种全被人破了……”
程漆调息压下体内那阵暴动,朝老叫花子一拱手,恭敬道:“多谢前辈。”
老叫花子挥挥手:“谢你家丫头。”
陶枝终于反应过来,有些激动地扯住程漆衣襟:“所、所以,只要我把你们身上的北楼解开,那个、那个人就……”
程漆笑笑,揽住她的腰,贴在耳边道:“对。”
怀里人又暖又软,谁能想到这样一具小小的身体里蕴藏着这样大的能量。
苏兆言望向他,眼中神情彼此都懂。他微一颔首,“明日解毒。”
程漆搂紧陶枝,眼神坚定:“嗯。”
—
“明日就要解毒了,你别裹乱!”
虽说已经成功过一次,但明天要解程漆身上的北楼,陶枝还是心神难安,早早地就想休息养神。
可程漆却记着之前说的温泉,大晚上的非拉着她过去,甚至还带上了干净衣物。
“就是让你放松去的,”早春的夜晚还是冷,程漆搂紧她,压低声音吓唬她:“再闹信不信给你打晕了弄过去?”
陶枝自然不信,在他怀里挣扎半天,最后被整个腾空抱起来。
山里格外幽静,偶尔林木间有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又消失不见。晴夜,月光如水,温柔地散在山间。陶枝挣扎了一会儿,到底由他去了。
难得有这样独处的宁静时间,老实说,她也珍惜。
程漆看她老实了,在她额头上亲了下,“乖,这就到了。”
地方不远,在后山一个小山谷里。陶枝正觉察到一股湿热水汽,就听程漆低沉带笑的声音:“到了。”
她被放下来,眨着眼睛打量这一弯天然的水池。
水很清,能见着底下的石壁,白色水汽蒸腾着。陶枝走过去摸了摸,惊异道:“真是热的?”
程漆嘴边噙着不怀好意的笑,贴到她背上,在耳边低声道:“跟你泡木桶里一样,还宽敞,好不好?”
清冷夜里,能浸泡在温水之中,自然是种享受。可这毕竟是野外,头顶着天,四下空旷,陶枝无论如何也不敢脱了衣服的。
早料到她会摇头,程漆哼笑一声,慢条斯理地开始解自己的衣服。
没几下,他精壮结实的身体便大大方方露出来,程漆含笑看她一眼,然后进了池里,热水一直漫到胸口,他满足地喟叹一声。
陶枝一个人站在岸边,气得想踹他。
“我要回去了。”
“回什么?”程漆伸手勾住她脚踝,抬眼看她,“冷不冷,嗯?舒舒服服泡一会儿,待会儿爷把你好好送回去。”
陶枝瞪着他半晌,觉得这角度难受,于是在岸边坐下来,试图讲道理:“我不能在外边——”
程漆眼底闪过促狭的光,拽着她的脚腕蓦地一扯,就把人扯下了水,胳膊护在她身后,没让她磕着半点。
陶枝惊叫一声,怕呛了水,慌忙抿唇屏息,下一刻便有滚烫的东西贴了上来,狠狠咬住她唇瓣。
水汽之中,她白皙的脸盈润得能掐出水一样,衣服早湿透了,贴在身上,勾勒出玲珑曲线。程漆眼热,用力吻过她的鼻尖唇舌,吞掉她不满的声音。
“程、程漆——”陶枝用力掐着他的窄腰,“你混蛋!”
“是,都是我不好。”可这混蛋认错态度良好,手底下却一点没含糊,几下扒掉了她的湿衣服,剥出了她柔软洁白的内里。
衣服被他随手撇到一边,飘散在水面上,暗红的丝绦浮动着,艳丽又暧昧。陶枝一眼瞥见,脸腾地红了。
她到现在可算知道了这人叵测居心,气得想哭,可随着他四处着了火似的动作,她又难以自控地软下来,伏在他身上不住地喘息。
陶枝被压在石壁上,背后是粗粝的石块,身前是他滚烫坚硬的身体。
热水放大了她的感官,让所有动作都清晰不已。
陶枝双眼失神,泪珠滑落脸颊,掉进水池中,泛起的涟漪却消失在不断震动的水波中。
程漆不住地亲她咬她,说着那些下流话,却牵动着她的每一次心跳。
良久之后,水波终于停止了晃动。两人换了姿势,程漆背靠着石壁,陶枝坐在他结实的大腿上。
他从身到心都非常满足,一句接一句地逗她,却半天没得到回应。过一会儿笑着含住她耳垂:“生气了?”
陶枝不睁眼,眼尾通红,身上也有无数指印,模样甚是可怜。
她薄薄的眼皮上有淡青色血管,嘴微微撅着,明显一副生气了等哄的样子。程漆喜欢得要命,一下下亲她,努力克制声音里的笑意:“我错了。”
陶枝哼一声。
“真错了,”程漆贴到她耳朵边,“不该让你哭那么狠……”
陶枝水底下的手拍了他一巴掌,溅起水花。
程漆笑着,忽然一手托她膝弯,一手搭在背后,借着水的浮力把人抬了起来。
陶枝感觉身上蓦地一凉,终于惊得睁开眼:“你干什么!”
“你也得体谅体谅你男人不是?”
程漆笑眼看她,月夜之下,有种说不出的温柔。然后他低下头,缓慢地、虔诚地吻上她光滑平坦的小腹。
“咱家还缺个小东西。”
陶枝看着他英俊眉眼,心口忽然跳得厉害。半天之后才移开眼,软软地哼唧:“……急什么啊。”
还不都是你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啦!今天多写了点!
往后要反击了!走过这一段,就都是好日子~
感谢【晚来风,云翎,宝宝】同学们的营养液!
爱你们!
第56章 自由
晨光越过山头; 又是崭新的一天。
陶枝比程漆先醒来,在朦胧天光里看着他平静的睡脸,半晌后轻轻仰起头,吻在他薄薄的唇角。
这一天过去; 一切都会不同。陶枝合起细嫩的手掌; 闭上眼睛祈祷。
祈祷她的程漆,能安稳摘下身上带刺的枷锁; 从此所向披靡。
等到天光大亮,所有人都聚在小院里。阿婆虽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但也知道是了不得的大事; 便拽住程实,呆在屋里不出来。
程漆慢慢地脱去上衣,肌肉匀实; 脸上没有平日的懒散; 沉静而认真。
“开始。”
陶枝深吸一口气; 抚平自己不自觉的颤栗; 然后缓缓地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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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华城楼外; 一阵仓促的马嘶响起; 而后“咚”的一声,那千里奔袭的宝马终于支撑不住,双膝一屈跪倒在地上。
马背上是两个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人,双双摔下马背,滚了好几圈。沈青玉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有些已经溃烂红肿; 但她还吊着口气,拖着那护她一路的小兄弟往道边草丛一滚,躲过了城楼上巡视的官兵。
这一下耗了太多体力,沈青玉压着咳嗽,嘴角又淌出血,嘶哑着按住他肩膀:“听着——现在你从西角门进城,别被人发现……我会跟上边说战死在沙漠里了。”
小兄弟双眼血红,简直不像人,死死地抓住她胳膊:“青玉姐,你让我跑,我拿什么脸去见楼主?拿什么脸见萧哥?”
听见那个人的名字,沈青玉浑浊的瞳孔中闪过一丝微末的笑意,她已经没有力气去想为什么别人都知道她和梁萧的事,甚至也没有力气维持那昙花一现般的笑意,只是摇头:“不是……让你去,找人来,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