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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漆微微勾起唇:“嗯。”
苏兆言沉默一会儿,点头:“挺好。”
程漆还是站得笔直,有些东西刻在骨子里,就比如在苏兆言面前,他的身体根本不会松懈一刻。可他神情是软的,点点头:“是挺好。”
说完这些,两人都没了话。过了好半天苏兆言才突然开口:“我先往南走了一圈,久闻苗疆蛊毒,千奇百怪……”
程漆眉一挑,下意识挺了挺背。
“但没有一个蛊师见过我身上这种,”苏兆言在胸口自上而下划了一道,摇摇头,“呆过一阵,没用处。”
程漆神色不变,但眼神中还是有淡淡的失望。
“然后我绕了个大圈,去了北疆,差点死在大漠,”惊心动魄都被他轻描淡写一带而过,死气沉沉的脸上划过一点微末笑意,“遇到个老小子,嗯,有点收获。”
程漆护腕下的拳头紧了紧,盯住他:“怎么样,有的解?”
苏兆言却没再细说,反而抬眼问他:“你想没想过,若是解得,之后要如何?”
刀再锋利,不过是一柄铁器,若是那天这刀尖朝向了自己,那就会有人把它熔成铁水,重新锻一把听话的刀来。
程漆静了片刻,道:“师父,唐大人全家流放北地,您知道?”
苏兆言怔了怔,半晌后长叹口气:“这世道……”
“沾好人血,再毒的刀也要腐化。”程漆站得笔直,一丝不苟,“我从十年前就想逃,而且,我成过。是您把北楼交给我,您就该知道,我要把它带去哪里。”
他话音一落,苏兆言手里的金柄小刀蓦地飞出,下一刻便被程漆稳稳夹在指尖。
“改天带你见见我从北疆带回来的那个人,”苏兆言站起身往外走,边说边摇头,“那人,疯癫得很。”
他出了武馆,走在京城平阔的大街上,看见道旁人家贴的红楹联,才陡然惊觉,好像是要过年了。
他犹豫片刻,还是抬脚向一个方向走去,到一座府邸前,敲敲门。过一会儿,出来个下人带他进去,走到府中书房前。
苏酒推门走出来,笑一下:“父亲,别来无恙。”
—
晚上又下了一夜雪,第二天早上地上屋瓦上都积了些。程漆喝完粥,筷子挑着小碟子里的几根咸菜,偏头问陶枝:“今天忙吗?”
陶枝咽下粥,摇摇头。
程漆捏捏她手腕:“去花市?”
陶枝眼睛一亮,忙点头。
程实正觉得他哥对姐姐动手动脚的有点不正经,一听说出去玩便抛到脑后,捧着碗问:“去哪儿的花市呀?”
快过年,私塾也停了课,他每天闲得都快长草,正是无聊时候。
程漆扫他一眼,夹个豆包塞住他嘴:“去哪儿也不带你。”
“为什么!”程实有点委屈,“为什么带姐姐不带我!”
他觉得他哥最近越来越偏心了。
晚上会给姐姐烧水打水,街上卖的点心给姐姐带不给他带,他还老看见他哥大摇大摆地进姐姐房间里半天不出来,不知道说什么悄悄话。
陶枝脸有点红,连忙扯住程漆的袖子,“带小十一块儿去,人多热闹。”
说完又看向阿婆,阿婆却不说话,只看着他俩乐。
程漆扫她一眼,看她粥碗见了底儿,勾着她胳膊往上一带,回手用力捏一下程实的脸蛋:“为什么带她不带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等你琢磨出来,我就带你。”
说完,带过陶枝的袄子让她穿上,又多加了层斗篷,才带着人出了门。
地上有雪,不好走,程漆牵了马,搂着她一前一后坐着,驾得很慢。
陶枝靠着他,安心想着要买的花,在心里列了单子,末了有有些忧心:“平日见花市卖的也都是带茎叶的花,梅花都在枝上,也不知有没有。”
程漆神态懒散,伸手挠一下她下巴,“没有也没事儿,能给你找着。”
到了花市,拴好马,程漆拉着她的手往里走。人还不少,在这天寒地冻的日子里往家里摆一束花,闻着那香味,便觉得春天不远了。
走了一圈,果然摆摊的多是水仙春兰,找到两三个卖梅花的,也多是最鲜妍的颜色,稍嫌俗气。
陶枝抿抿唇,仰头问程漆:“怎么办?”
程漆笑一下,拉着她又出来,回马上告诉她:“京城出南门五里,有座小山,叫白沙山,知道吗?”
“不知道。”
程漆给她把斗篷的领子往上提了提,挡住她耳朵,只露出一双水润透亮的瞳孔。
“山不大,没什么看头,但是山里有个谷,叫梅沟,”见她懵懂,又多解释一句,“就是开满了梅花的沟,知道了?”
陶枝听明白,眼睛顿时亮了。
程漆揉揉她眼底皮肤,扬起马鞭:“附近的人才知道,这会儿估计也没什么人,够你随便撒欢儿。”
到了程漆说的地方,陶枝下了马,差点没叫出来。
满坡绽放的野梅花,姹紫嫣红,苍瘦的枝干和鲜嫩花瓣上还托着昨夜的残雪,满目红白,一眼望去,如疏枝缀玉,雅极美极,叫人移不开眼。
程漆随手揪了朵花瓣叼着,看陶枝兴奋地往坡下跑。即便身上穿得厚重,远远看去也只有清瘦的一点。
陶枝在树丛间到处乱跑,鼻息之间满是梅香和雪的清冽,整颗心都扬起来,满脸笑意。
疯了一阵,想起正事。她掏出随身带的小册子,对应着分辨各种花型。白梅素雅,但颜色太浅,难以入色。宫粉梅花是浅淡的粉,江梅比它稍深些。红梅最艳,原本稍俗,可让白雪一压,登时清丽雅致。
陶枝还要拿回去试色,因此并没有采很多,各种梅花各采了一两支,抱在怀里,心满意足地去找程漆。
没想到一回头,他就在身后。
程漆低头看一眼:“就这些?”
陶枝捧着花,花色衬得脸白如羊脂,“还要拿回去试色的。”
程漆扬眉,不置可否。看她小脸映着繁花,鼻尖微微一点红,好看得不得了,胳膊悄悄搂住她后腰,“所以完事了?”
陶枝笑着点头,一心想着回去试色:“完事了,我们……”
程漆等她点了头,便忽然托着她腿把人抱起来,放到了梅树的树干上。
陶枝叫了一声,连忙推他:“你干什么!这树枝瘦,承不住的。”
不光瘦,还矮,坐上去陶枝也就比他高一点,角度正好。程漆十分满意,在她腰上揉揉:“我看承得住。”
树枝一摇晃,便有碎雪簌簌地落下来,陶枝眯了眯眼,不满嘟囔:“你又做什么。”
程漆凑近,舌头舔掉她鼻尖的落雪,压低声音:“这儿满山就咱们两个人,你说我想做点儿什么?”
陶枝心下一颤,脸泛红,伸手又推他一下。结果树枝摇晃,又掉了雪下来,她晃了晃头,骂他:“不正经。”
雪停下,陶枝睁开眼,对上程漆含笑的目光。
他一身黑衣,严丝合缝的交领,原本是深沉冷肃的,可眼下却是站在满树红白花前。平时陶枝就知道,程漆是好看的。此时此刻他略白的脸映着花,发上落了雪,剑眉之下眼如寒星,叫花色衬出了几分轻佻,说不出的风流。
陶枝咬咬嘴唇,忽然觉得他格外好看。
程漆看见她含羞的眼神,心尖一缩,勾着唇角凑近:“你不想对我做点儿什么?”
陶枝垂下眼,往一边看,“不想。”
程漆捏着她下巴把脸转回来,声音低沉好听,在满树花下,带着诱惑:“真不想?不想抱抱我,亲亲我?”
这人忒不要脸。可她又忍不住地心跳。
陶枝脸红得像怀里花一样,手指绞动着。她平日里受了程漆太多主动,总是羞怯的瑟缩的,她知道如果自己主动一点,程漆会很高兴……
程漆揉揉她下巴:“嗯?”
陶枝绞着手,慢慢抬起鞋尖,红着脸勾住了他的腿。
程漆感觉到,眸色转深,抬着她的腿紧紧勾住自己的窄腰,低笑:“那我现在要对你做点儿什么了。”
陶枝脸红着,一抬眼,就被他压在树干上,铺天盖地的亲吻落下来。
他用力地咬过她舌尖,带起酥麻的战栗。咬之后便吸吮着,动作狠厉,像要吞吃她,荡出让人脸红的水声。
陶枝背抵着粗粝的树干,手足无措,被亲得晕沉,隐约想抬起手摸一下程漆的脸,抬到一半却被捉住,然后完全打开。
十指相扣,掌心相抵。
听见程漆喘气声里的低叹:“乖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七哥要开始勾引人了~
甭管有啥配角他俩都会好好恋爱好好结婚好好养娃的啦
都安心~
感谢【博博熙熙、数字菌】两位天使的雷!!
感谢【者“”,宝宝,祁红,“。”,木工厂】同学们的营养液!!(空格和点点两位同学太可爱了哈哈哈
第42章 唇色
苏酒近日春风得意。
开凿运河一事全权交于南阁; 沿线千里运筹帷幄都在他一念之间; 隆宣帝对他的亲信可见一斑。是以年节走动; 百官皆是客客气气; 奉迎吹捧。
他想让他爹看看,哪怕在他眼里自己没法成为他的接班人; 那并不是因为他无能,只是因为他不适合生存在黑暗里——至少; 不如程漆适合。
他本就该走出来; 走到万丈金光下; 让所有人都看见他。
北楼在暗; 南阁在明,如今他再也不会不甘; 也不再稀罕那个位置。他觉得自己有底气站在苏兆言面前; 让他知道程漆并不比他强。
应酬了一整天,苏酒脸上还带着笑,坐马车回了府邸; 进门却正碰上苏兆言面无表情地往外走。
苏酒连忙拦住:“父亲; 您这是……?”
苏兆言看他一眼; 仿佛是不明白他为什么拦自己:“我走了。”
苏酒眉头一皱; “父亲; 这还有两天就是三十了,您这时候走,打算上哪儿去?”
苏兆言眼底发黑,不解地看着他:“我何时过过年?”
苏酒一怔; 半晌后笑一下,让开了身子。
他以为今年会有些不一样的,今年他风光归京,又深得天子宠信,他觉得自己会让他骄傲的。
苏兆言莫名其妙地扫他一眼,然后便抬脚向外走。他身形高而瘦,只穿一件薄薄的长袍,远看像一根单薄的晾衣杆。
苏酒捏紧拳头,不甘心地喊了一句:“父亲,开凿运河一事,陛下交给我……”
但远去的人丝毫不感兴趣,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中。苏酒咬咬牙,朝一旁使了个眼色:“跟上,看看我爹住在哪里。”
手下立刻施起轻功追上,跟着那道瘦长的背影一路追到城外,却忽然见他向左一拐,不见了踪影。手下拔腿就追,不过须臾之间,到拐角一看,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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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回来的梅花都鲜嫩着,陶枝不敢耽搁,把自己原来的房间当成作坊,桌上摆满了用具。
各色花瓣分别从枝上摘下,收成一小捧放入不同的臼子里,加少量水,再放入着色用的苏木,用小杵碾碎成花瓣碎末,再隔着布挤出花汁。
因为只是试色,陶枝便用花汁浸泡成花片,一张张整齐摆在竹篾子上。
程漆过来的时候,她刚摆好,葱白指尖沾着红艳的色泽,煞是好看。
他抱着胳膊看她半晌,陶枝听见动静也没抬头,低头把事做好了才抬起来。程漆这才看见她鼻尖冻得通红,肤色又白,那一点红就格外明显。
程漆眉一蹙,大步走过去把床上被子展开,裹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