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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凤哽了一下,“哦。”
洛衾朝水边的老头望了一眼,垂眸将躲在她身后的祈凤拉到了面前来,上下打量了几眼后,见她身上没有伤,也就放下心来,“他可有欺负你?”
“哼,欺负孩童算什么本事,我就算功力大退,也落不到以此来寻乐的地步。”白眉不屑得很,说完还哼哼了好几声。
“是我误会前辈了。”洛衾蹙眉道。
白眉摆摆手:“无妨,我看这小孩着实可爱,不如你们把她留在这儿陪我。”
祈凤登时红了眼眶:“不要把凤儿拴在这儿。”
魏星阑:……
“没人要拴你。”
白眉瞪直了眼,“我方才还教你功夫了,你竟不愿意和我待在一块!”
祈凤左右为难,一来又想学功夫,二来这洞窟太阴森了,她着实不想来第二次,捏着洛衾的袖口便道:“可、可我不想在这。”
洛衾听到白眉说教功夫之时便微微蹙起了眉,连忙捏住了祈凤的手腕,探着她体内有没有异常的真气。
远处白眉瞧见了,便笑着道:“不用把了,我可没有多余的真气赠予这小孩儿了,只是教了她一些基本的运劲之法,这小孩儿筋骨清奇,明摆着适合习武,你们却不曾教她,真是暴殄天物!”
祈凤噤着声,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洛衾和魏星阑相视了一眼,她们之所以不教祈凤功夫,只是不愿她学成后会去为爹娘寻仇,这样一来,冤冤相报也不知何时可了,还会将她自己给搭进去。
白眉啧了一声,“你们就是不愿教她,你们不教,我这老头子教。”他叹了一声,接着又道:“若我有个闺女,想必也像这小孩儿一样可人。”
魏星阑冷不丁道:“你若有闺女,那闺女现今也该七老八十了。”
白眉:……
这丫头说话怎么这般气人呢!
洛衾看着那正仰着头看她的小姑娘,那双杏眼澄净得很,怎么也不像是会去寻仇的模样。
她心道,兴许是她们想多了,祈凤什么都懂,只是从不同她们说。
魏星阑呵笑了一声,对白眉道:“你旧时什么恶事没做过,如今怎甘心当起好人来了。”
白眉侧身躺下,翘着腿道:“以前想着有一把好剑便能争个天下第一,如今武功没了,剑也没了,我拿什么去同外人争,何况在洞里住了这么久,年岁也大了,早将我那点儿心思给磨没了。”
他顿了顿,慢悠悠道:“现在想来在山脚下遛遛马,养养鸡羊,再教教小孩儿,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魏星阑笑了,“你先前怎没有这样的觉悟呢。”
白眉气得胡子都要直了,“我先前又没见过这小姑娘,怎知外边还有这般纯粹的人呢。”
洛衾一听到“纯粹”二字就额角一跳,想到这傻子犯病的时候,也口口声声说她“纯粹”,何为纯粹,纯粹为何,想来连说的人也不甚清楚,就只是想调侃她,像足了一个傻子。
白眉想了想,抖起手里那锒铛作响的锁链道:“不如你们将我这锁链给解了,既然小孩儿不愿来这儿,我就亲自到外边去,也好看看外边如今成什么样了。”
魏星阑将她与洛衾遗落在洞里的剑拾了起来,抱起剑便道:“我又怎知你出去后不会作恶呢。”
“你看我像是能作恶的人么。”白眉道。
“挺像。”魏星阑缓缓说。
白眉一时无语,“你们如今擒我不就跟猫儿擒山鼠一样,大不了我这老头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过活呗。”
老头怎么也没想到,先前两个姑娘询问他要不要到外边去时,他不屑一顾,如今却只能低声下气地哀求一番,想来先前一定是失了智。
祈凤双眼亮亮的,虽一句话也没说,可明摆着是在给老头求情。
洛衾蹙着眉,一时考虑不出个所以,便问魏星阑:“你觉得如何?”
魏星阑眼眸一垂,见她兜兜转转还是回头问了自己,顿时心里一喜,嘴角缓缓勾起了些许,“罢了,就让他出去吧。”
……
老头出去后,不免会被天殊楼内的弟子看见,不过多时,楼里的长老们也会知晓此事。
魏星阑自知瞒不住,不如将老头的身份在楼内道出,也省得他们猜疑。
数位长老被齐齐召来,然后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着,谁也不能相信,这头发花白的老人竟是数年前本就该死了的白眉!
那时白眉忽然就没了踪影,只听魏青鸿和叶子奕传出他的死讯,虽有不少人对此存疑,可确实又见不到白眉的身影了,渐渐的只好相信了此事。
白眉是谁,那可是当时将武林搅得一团乱的人,但仔细一想,将武林搅得一团乱的人也不算是他,而是那一把惊浪剑。
数个资历甚老的长老,在面对白眉的时候,犹像是成了小辈一样,谁也猜不到这白眉老头如今究竟几岁了,但定然早已过百。
老头坐得没形,歪歪扭扭的供人打量着,过了一会才道:“怎么,老头我是风采不减当年么,怎一个个都看得走神了。”
众人连忙收回了目光,还以为这老头的功力仍和当年一样。
也只怪白眉装得太像了,明明屋里一众人的功力都比他高,他不免会感受到来自四面的震慑,可却丝毫没有露怯,装得跟没事一样。
一长老惊愕问道:“这位……真是白眉?”
“确实是老朽。”白眉道。
“他竟没死?!”
“不巧还活着。”白眉得意地抚了一下略长的眉毛。
那问话的长老:……
另一人朝魏星阑看去,“不知二姑娘这是何意?”
魏星阑沉默了好一会了,忽然后悔起将这糟老头放了出来,可人都已经坐在这了,也不好出尔反尔,再将他关回去,只好道:“当年爹和叶叔将他的命留着,也是出于敬重惊浪剑的旧剑主,他如今已经洗心革面,决心要做个好人,我和洛衾见他心诚,便将他放出。”
白眉那得意的笑顿时凝滞,瞪着眼就朝魏星阑看了过去。
魏星阑嘴角一扬,随即又道:“他旧时喜怒无常,旁人说他一点不好他便拔剑相向,如今竟只是瞪我一眼,看来果真有心向善。”
一众长老目瞪口呆,而白眉险些一口气没咽下去。
“此事不要对外声张,若是外人得知白眉还在世,未免会引起恐慌,还会引起武林人对天殊楼的猜忌。”魏星阑垂着眼眸,思忖了片刻。
长老们不敢多言,却仍对这人心存忌惮,“可、可他若是作恶。”
“他……”魏星阑刚开口,就朝白眉看了过去,只见那老头瞪着自己。
白眉可不想让这些人知晓他如今连小辈也打不过之事,心里气不过,又怕魏星阑开口,只能干瞪眼。
魏星阑笑了,感叹道:“他如今心诚人善,连蚂蚁也舍不得捏死。”
白眉:……
行,他认了。
长老们无可奈何,只好听魏星阑的吩咐行事,多养一个在楼里吃闲饭的人。
此事一了,离去中原的日子更近了些。
魏星阑两股真气已然合二为一,按照以往的心法习练已经没有益处,只得重新领悟功法。
洛衾同她过招,试探着她如今的功力深浅。
两把近乎一样的银剑铿一声抵在了一块,双剑嗡嗡长啸,在重重相交后又猛地离远了,寒光一闪即逝。
在魏星阑收敛了些许后,两人旗鼓相当,一时难分上下。
即便是冰雪裹身,洛衾也热得非比寻常,索性解了身上的狐裘,往旁一甩,便将其挂在了树枝上。
她额上遍布密汗,心砰砰直撞着心口,却不敢掉以轻心,只怕一走神就又被破招。
气力消散着,可浑身筋骨仍绷得很紧,她累得连玉白的脸上都泛起了红云,只得微微张嘴喘息。
枯枝上的落雪被惊得簌簌落下,雪花落在了魏星阑的剑尖上。只见剑身往上一挑,引得化水的落雪滚向了洛衾的眼底。
洛衾倏然闭眼,侧耳听着那长鸣的剑音,将魏星阑手中平砍而去的剑截在了剑挡之下。
那人必然逼近了她的耳边,低声说道:“霜儿果真厉害。”
她微一蹙眉,“你未用尽全力。”
“我还未全然掌握新的功法,你步步紧逼,还要我用尽全力同你打,这不是欺负我么。”明明占据了上风,魏星阑却硬是装处一副可怜的模样来。
洛衾:……
“明明是你处处截我的剑。”
魏星阑抬起了只见,在自己被截住的剑上点了点,“看如今是谁截谁,霜儿你睁眼还能说瞎话的么。”
洛衾登时说不出话来。
那魏二小姐倏然退后,猛地甩出了一道剑光,洛衾侧身一侧,这才发觉剑光劈向的,是她身后的枯树。
树枝嘎吱一声断裂,而悬在上边的酒坛也随即往下坠落。
只见那墨衫人疾步而出,手腕一转,用剑柄挂住了酒坛上的吊绳。
那灰黑的酒坛晃悠了一下,牢牢地悬在了剑柄下。
“秋露白,上回你不是说想尝尝么。”魏星阑回头道。
洛衾愣了一瞬,将剑收回了鞘了,喘着气点了一下头。
魏星阑笑了,不知从哪弄来了一抹遮眼的白巾,从洛衾的身后冷不丁给她蒙上了。
“你做什么?”洛衾抬手就想把那白巾扯下来。
手刚抬起就被按了下去,那人还在她耳边道:“这第一口要蒙着眼品,才品得出滋味来。”
这话也不知是真是假,洛衾犹豫了半晌,鬼使神差的就信了她。
忽然间酒香四溢,显然是封口的厚土被拍开,遮在上边的盖布被揭开了。
“你循着酒味找过来,我已经帮你把坛子捧起了。”魏星阑低声道。
洛衾看不见,就只能嗅着酒味缓缓凑近,软唇冷不丁压上了一物……
她起初还没反应过来,过会发觉那人竟张开了嘴,还用牙咬她!
“你……”
她猛地抬手扯下了白巾,瞪着眼前的人,耳畔倏然绯红一片,“你怎这般无耻?”
魏星阑却一脸无辜,“是你轻薄了我,竟还说我无耻。”
洛衾抬手掩住了唇,耳畔的红怎么遮也遮不住,向来清冷的眸子里笼着一层水雾,显得那眼神也软得像水一样。
魏星阑笑了起来,却又怕她气极,连忙道:“这不是快要去找柳砌云算账了么,路途遥遥,我想走前留点念想。”
洛衾睨着她,只觉得这话似乎有些不对,可又无闲深究。
作者有话要说: =3=
第96章
96
酒烈,烈得近乎烧喉。
洛衾只浅抿了一口,就觉得自己喝的仿佛不是酒,而是一团火。
这酒还是温的,想来魏星阑不久前才热过,这样一来,定然连“算计”她的事也早早就想好了。
冬日里喝上这样一口热酒,别说驱寒,浑身都能烧起来,像是无意撞入了夏令一般,那暖意从喉咙直截蹿到了脸上。
难怪北寒之人都爱喝这样的烈酒,就像是这魏二小姐一般,初见时令人烦厌,可越是细品,愈是觉得酒意醉人,遂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洛衾鲜少喝酒,只一口就能让酒意上头,这脑袋一昏,连视线也变得模糊不清了,眼前一切像是蒙着一层雾般,隐隐绰绰的,叫人看不真切。
她愈发觉得魏星阑就是一味毒,一味色艳味香的毒,叫人治也治不好,戒也戒不断,不知不觉,早已毒入骨髓了。
那傻子还拎着酒坛在她面前晃悠着,问道:“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