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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给我闭嘴!”一声怒喝截断了对方的话。
“……你为了她吼我?”女子声音带了不敢置信的哭腔,“裴尧远,你是被那个狐狸精迷了心窍罢?不管怎么说,她可是你四弟的妻子,你难不成还想*?”
“啪——”
话音方落,一声清脆的响声突然自门外传来,听得叶结蔓微微一愣。
“三少爷!”有丫鬟的声音慌张地响起,似乎在劝阻着什么,场面听起来一时有些乱。
与裴尧远起争执的,自然是她的夫人,许柔霜。
她捂着被打的脸,泪水不断落下来,眉间却是倔强神情。她望着眼前变了脸色的裴尧远,非但没有退让,反而忽然冷笑起来:“是不是让我猜中了心事,恼羞成怒了?”
裴尧远气得手紧紧攥成了拳头,一夜未睡的眼里布满血丝。半晌,他似突然丧了气,不欲再争吵,朝身旁丫鬟道:“扶三少夫人去休息。”
“少夫人……”
“我哪都不去!”许柔霜死死盯着裴尧远。
裴尧远还想说什么,门外的屋子突然开了。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出现在门口的叶结蔓身上。
许柔霜心头尚有怒火,本打算骂几句,然而当看到对方神色,突然就噤了声。
只见叶结蔓脸色惨白,眉间神色悲戚,脸上却格外平静,浑身弥漫着绝望气息。不等裴尧远开口,叶结蔓已经道:“昨晚多谢三哥费心了。”言罢,转向许柔霜,点了点头,也不多说,抬脚就往外走去。她的脚步尚有些虚浮,背脊却挺得笔直。
“你去哪?”裴尧远心头一急,出声问道。
“我有重要的东西落在屋子里,要回去看看。”叶结蔓头也不回。
裴尧远的唇动了动,脸上虽有疑惑,却什么都没有说。他知道方才的话怕是对方都听到了,此时实在不方便挽留,否则。这么想着,心头顿时五味杂陈,半晌才同身后的下人低声道:“你护送四少夫人过去,小心些。”
“少夫人,你怎么来了?”正指挥着下人搬运烧毁物事的舒儿,一转头就看到进院的叶结蔓,吃了一惊,连忙迎上去。
“我过来看看。”
舒儿心底疑惑,却也不便多问,只道:“这边有我和安儿在,少夫人不用担心。等将废弃物事清理干净,就可以重新修葺了。”
“嗯。”叶结蔓低低应了声,目不转睛地望着变为灰烬的屋子,忽道,“我进去看看。”
“可是……”舒儿不放心地望了眼房屋,想到昨晚叶结蔓不寻常的举动,见对方神色坚定,一时也不知如何劝说。
“我有重要东西要找,你不用担心,很快就出来。”叶结蔓这么说着,人已经往倒塌的屋子走去。
叶结蔓的身子有些摇晃,每一步都踏着恐惧与慌乱,迫不及待想要揭开答案,却又害怕答案。她不知道纪西舞怎么样了,对方身上似乎发生了自己不知道的事。昨晚手心的湿漉触感像极了一手的鲜血,带着不安的气息。她的脚步越靠近废墟,心就跳得越剧烈,好像下一刻就要从喉咙跳出来一样。
舒儿不放心,沉默地跟在身后,眼底疑惑更深。
眼前屋子塌了半边,只剩下右边尚徒劳支撑,看起来十分落魄。叶结蔓踏上焦黑的地,趔趄着走了进去。
“舒姐姐,这屋子现在不安全,少夫人她……”一旁新来的小丫鬟担忧道。
舒儿摇了摇头,示意无事,跟在后面进了去。
所幸,屋子里的情况比外面好上些许,只是也不过些许罢了。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只有零星的物事苦苦支撑着,却也是面目全非。
这一呆,就呆到了天色近黑。
好几次,舒儿想要出声唤叶结蔓出去,当看到对方神情时,却又住了话头。那是舒儿第一次在叶结蔓脸上看到这种神色,有什么东西濒临在边缘,好像轻轻一触碰就会轰然倒塌。她体贴地保持了沉默,只在身后跟着叶结蔓,一次次绕着房屋走。
天终于黑了。
搬运的下人逐渐散去,只余下叶结蔓等人留在原地。
“少夫人,”终于,舒儿望着身子摇晃的叶结蔓,轻声开了口,“时候不早了,明日再来找罢。”
叶结蔓摇了摇头,没有应话。她脸上的神色隐在昏暗的夜色里,瞧不分明。
舒儿抿着唇,一时也没有办法。
倒是安儿,在一旁忍耐不住:“少夫人,你这样下去会吃不消的。你连晚膳都没还有吃,只有顾着身子才能接着找啊。”
叶结蔓抬头望了夜空,怔怔地没有动弹。半晌后,才轻声道:“你们也饿了,先去吃些罢,我没胃口,想一个人呆一会。”
“这怎么能行?”安儿急的直跳脚,还想说什么,被舒儿止了住。她转向叶结蔓,道:“少夫人,我和安儿先去弄些清淡的食物,不管怎样还是吃一些。”言罢,拉着安儿离了开。
“舒姐姐!少夫人这样,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那里?”安儿不满地低声抱怨。
“你没看到少夫人神色不对劲吗?”舒儿咬了咬唇,见四下无人,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恐怕只有少夫人心里清楚了。”说着叹了口气。
见舒儿和安儿离开,叶结蔓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到台阶边,也不顾地上脏污,坐了下去,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找我吗?”恍惚间,熟悉的声音自身前响起,叶结蔓低垂的视线里,映入一双白色的靴子,踏在焦黑的土地上,格外醒目。
第104章 生死局(下)
空气有片刻的凝固。
叶结蔓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一时间所有思绪都卡成空白,如同定格一样怔怔地望着出现在眼前的纪西舞。
身前女子好似第一次出现在新房那夜般,一身白衣尚往下淅淅沥沥淌着水,在漆黑的地上泅出深深浅浅的水渍。发梢青丝也沾了湿,有几缕随意地搭在胸前,微微蜷着。在春日清凉的空气里,带出黏稠的回忆。
半晌,一声呜咽自喉咙底冲出,叶结蔓突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埋在膝盖处,兀自痛哭起来。
纪西舞微微一怔,眼角动了动,缓缓蹲下身去,什么也没说,伸手将叶结蔓整个人拢入了怀中。
广袤的夜里,只有女子哭声久久回荡在这片烧成废墟的房屋前,寂寥得几乎要令人落下泪来。
直到哭声渐歇,纪西舞才贴在叶结蔓耳边低声劝慰:“傻瓜,我都已经死过一次了。”
“万幸……”叶结蔓出口的声音哑得不行,喃喃了句。她虽有想过这个可能,但毕竟不敢确定,还是忍不住被恐惧攫住了心。半晌,她方平复了激荡情绪,担忧道,“那你之前……是怎么了?我怎么喊你都不醒。”
纪西舞的目光晃了晃,随即解释道:“之前灵媒将我从纪府召回来,许是耗尽了体力,在连我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暂时进入了休眠。”顿了顿,“你喊我的时候我有些意识,只是一时醒不过来。”
“都怪我不好,去找了灵媒。”叶结蔓的话语自责,“可你当时浑身湿透,我吓得不行。”她的手摸到纪西舞的衣衫,手心一片水渍,“你看你现在……”
一声轻笑在头顶响起,纪西舞揉了揉叶结蔓的头发:“不是你想的那样。白日有光,起火后我便躲入了水池中。方才入夜才匆匆赶来,料想你该等得急了。”
叶结蔓皱了皱眉,抬头直视着纪西舞,一双眼睛红得肿了起来:“真的?”
“我骗你作甚?”
“我只是不放心,”叶结蔓伸出手,捋起纪西舞的手臂,口中念叨,“那火真的没把你怎么样吗?”
“我不过一缕亡魂,早就没了*,凡间之火又怎能伤我?”纪西舞任由叶结蔓在自己身上查看,唇边含了笑,“摸够了吗?”
“你还玩笑。”叶结蔓嗔怪地拍了拍纪西舞的手,力道却是轻柔得很。
“倒是那场火,来得奇怪。”纪西舞正了神色,眉间隐隐有了怒意,“那女人倒是心肠狠得可以,竟想干脆一把火烧了干净。”
“真的是她吗?”虽这么问,叶结蔓心里却也早已明了,此事怕是汪思倩所为。对方这般纠缠不休,若是自己一人也就罢了,总怕不小心连累到纪西舞。念及此,叶结蔓的心一颤,不敢再想,只道,“需要我怎么做吗?”
纪西舞垂眸往下来,手抚上叶结蔓的脸颊,指尖拭过对方未干的泪痕,轻声道:“你呢,现在最需要做的,是给我回去好好休息。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叶结蔓只觉得一颗心都在对方坚定的目光里落下来。
“好。”
叶结蔓方起身,黑暗里已经传来清亮的唤声。
“结蔓!”
她抬起头,一个人影快步走来,面容很快在月光下显出轮廓,正是裴尧远。只见他神色焦急,望见叶结蔓几步上前,双手匆匆搭上她的肩:“你没事罢?”
叶结蔓尚来不及反应,眼睁睁望着裴尧远的手穿过身旁纪西舞的肩膀按在她肩上。后者的目光微妙地落在自己身上,令人无端生起一丝尴尬。
“我没事。”叶结蔓往后避了避,不着痕迹地挣脱裴尧远的手。
由于方才的哭泣,此时叶结蔓的声音沙哑,加上双眼通红,裴尧远大致也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心疼地直视着叶结蔓,也没注意她视线不寻常地偏向自己右侧,开口道:“我见你许久不回,过来看看。东西找到了吗?”
“嗯。”叶结蔓低低应了声。
“时候不早了,你……”裴尧远知道经历了白天一事,叶结蔓不可能回自己院子,便改口道,“我让下人收拾下客房,你住那里罢。”
“不用了,这院子里还有空房。”
“不行。”裴尧远斩钉截铁地拒绝,“你这房屋修葺一时半会没办法弄好,怕是会打扰你休息。”
叶结蔓只觉得一旁纪西舞目光如炬,心里不知怎的生出几分羞赧,不愿与裴尧远多做纠缠,想了想应了下来。她极快地瞥了纪西舞一眼,果然对方眼底深邃,见叶结蔓向自己看来,微微抬了抬眉梢,拖长了话语,意味深长道:“裴尧远倒是很关心你。”
叶结蔓咬了咬唇,也不好说什么,到底还是只能跟着裴尧远往客房走去。
好不容易辞别裴尧远,叶结蔓关上房门,这才舒了口气。当着纪西舞的面承受一个男子的关心,实在是太尴尬了。
“裴尧远倒是挺有心思的,特意将你安排在离他院子不远之处,方便照看。”身后跟着进门的纪西舞声音淡淡,听不出喜怒,却还是令叶结蔓有些背后发毛。
“我……”叶结蔓转过身去想要解释,却发现对方站得极近,一转身几乎要贴进纪西舞怀里。
“恩?你什么?”纪西舞一眨不眨地盯着叶结蔓,缓缓道。
叶结蔓微微涨红了脸:“我又没那个意思。”她想起之前在纪府告别时纪西舞说的话,心里一气,驳道,“再者,不是你之前一副将我托付给裴尧远的样子吗?如今这些不也在你意料之中?”
话落,叶结蔓便见纪西舞的眉目一挑,心里暗道不好。
“怪我?”纪西舞的身子压着叶结蔓,俯下身去,唇贴上她的耳朵,语气低沉,“你胆子越来越大了。”
叶结蔓能清晰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