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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纪筱染眉头深锁,似有震动,半晌才出了声:“你与我说这些,是想向纪家报仇?”她的目光望过来,有些锐利,“我如何信?”
“纪小姐不如好好忖度,想必不难明白这些事的来龙去脉。”
纪筱染的手在黑暗里攥了紧,抿着唇没有说话。若当真如裴夫人所说,五妹与裴尧旭合谋制造了胭脂案,那背后黑手只能是父亲,这也解开了为什么父亲不肯追究五妹死因的谜团。
“时候不早了,”裴夫人望了眼窗外,“天亮之前我们要赶回裴府,就不多做停留了。”说着,转身朝外走去。
步至门口,她的脚步顿了顿,丢下话来:“纪小姐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可以找我。老身虽半只脚踏进了棺材,但尚有几分残喘的力气。纪小姐身在虎穴,莫要步了令妹后尘。”言罢,头也不回地离了开。
叶结蔓跟在身后,待两人出了门没多久,裴夫人忽然停了下来,转头与她道:“蔓儿,你留下来。”似是看出了对方的惊讶,裴夫人解释道,“纪小姐是撬动纪家的有力武器,我的身份摆在那里,她必然心中防备,我的话能信多少我也不确定。知府与我有些交情,我会让他将你安排在纪筱染的隔壁院子。你们年纪相仿,你多与她走动走动,看看能不能探出什么消息。”顿了顿,又安抚道,“遇事不要慌,我派人在知府附近安插了眼线,若有什么事可以让舒儿通知他们。”
叶结蔓略微一想,便应了下来。
待她目送裴夫人离去,府衙的人示意跟着他走时,叶结蔓视线一转,却顿了脚步。
府衙的人不明其意,低声问道:“怎么了,裴少夫人?”
叶结蔓的举动自是下意识去寻纪西舞,只是方才还跟在身边,转眼已经不见了那片白色衣袂。叶结蔓忖度着纪西舞难道还留在纪筱染的房间没跟出来吗?这边府衙的人还在催促,她又没办法与人解释,只得压下心底的不安,摇了摇头:“无事,走罢山河红颜GL。”
等到房间后再出来找纪西舞罢。这么想着,叶结蔓跟着府衙的人往隔壁的院子走去。
夜色愈深,叶结蔓应付完府衙的人后,已是近四更天了,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她虽然累得不行,但心里挂念着纪西舞,想了想还是提着灯笼出了门。
四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叶结蔓也不敢走得太快,心里却有些焦急起来。之前下马车后,她的心里就没来由的不踏实,纪西舞现在又胡乱跑开,怎能令人不急?
许是心头焦虑,黑灯瞎火,深夜路面沾了水珠难免有些湿滑。没走几步,叶结蔓脚下就猛地一个打滑,狠狠摔了一跤。灯笼滚至一旁,灭了光亮,周围霎时彻底暗了。有刺痛感自膝盖处传来,引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叶结蔓沉默地抿了抿唇,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正吃力间,眼前晃过一片模糊的白色,随即一只洁白如玉的手已经伸了过来。与此同时,纪西舞的声音响起:“可有事?”
叶结蔓怔了怔,一时之间望着眼前的手没有反应。
纪西舞眼底眸光轻盈,俯下身来去扶叶结蔓,口中低声道:“别傻坐着,地上凉。”顿了顿,“摔疼了么?”
冷香入怀,原先的焦虑与不安,在此刻似乎化作了委屈,一股脑儿涌上来,带着鼻子一酸。黑暗里,叶结蔓的眼里盈满了泪珠,无声地摔落在衣衫上。
“疼。”极低的声音,喃喃落在纪西舞耳边。几乎是话语一落,那泪珠又扑簌扑簌地往下落了些,将纪西舞的衣衫也沾了湿。
纪西舞手上动作一顿,叹了口气,伸手拥住了叶结蔓,在耳边劝慰:“没事了,我带你回去看看伤势。”说着,微微一用力,抱起叶结蔓往来路走去。
叶结蔓窝在纪西舞怀里,不着痕迹地擦拭过自己的眼泪,似是觉得有些赧然,沉默着没有说话。四周万籁俱寂,只有偶尔的风声吹过树叶,传来簌簌声响。这寂静里,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地跃动在胸腔里。她想责怪纪西舞,这大晚上地乱跑,让她平白担心。然而冷香萦绕,被对方这般打横抱着,竟是什么也说不出口,只剩下酸酸涩涩的情愫在夜里飘荡。叶结蔓偷偷拿眼打量着对方。她没办法像纪西舞那样夜视如常,因此眼前只有模糊的白皙轮廓晃着,却也是挡不住的惊艳。若是鬼都这般好看,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人怕呀?
似是注意到她的视线,对方的睫毛颤了颤,随即垂下眸来,叶结蔓便直直撞上那抹淡赤色的眸,眸中落了银辉星辰,亮得惊人。
叶结蔓下意识想要挪开视线,表明自己没有那么快消气,眼角却瞥见对方好像勾了勾唇角。下一瞬,有微凉贴上额头,像是一缕风。
“莫要生我气了。”
不过一句话,叶结蔓便缴械投降,心里的柔软化开来,无如如何都也是生不起半点脾气了。
有轻笑声在夜里传开去,倒像是一个梦境。叶结蔓又忍不住望向纪西舞,还没来得及嗔上一句,对方的唇已经又落了下来,轻轻地,拂过她的红唇。
叶结蔓紧张地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脸颊悄然爬上一抹红晕,算是默应了。她在心里叹一口气,自己怕是被对方当真吃吃死死的了。
第113章 姐妹(下)
“下次半夜莫要乱走了。”回房后,纪西舞将叶结蔓放在床边,蹲下去伸手轻轻捋起她的裤脚,低头查看伤势。
“还不是你乱跑。”叶结蔓咬了咬唇,嘀咕了句。
随着裤腿的捋起,玉色在昏暗的房间里隐隐,肌肤剔透,透着光泽,愈发显得膝盖处的红肿有些惹人疼惜。
纪西舞停下手上动作,抬头望了叶结蔓一眼,有些好笑道:“我一个孤魂野鬼,能出什么事?”
话虽这么说,叶结蔓只觉得心里还是没来由的不安,却也说不出个为什么。
“你看,皮都破了。”纪西舞的手指抚上去,凉意自小腿传来,热意却自脸颊烧起。
“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叶结蔓脸有些红,伸手想将裤脚放下去,纪西舞的手却盖了上来,止住了她的动作。她一抬眸,正好撞上对方浅笑的目光。
“怎么?你我再亲密的事也做过,这些倒不好意思了?”
没料到纪西舞会这般说,叶结蔓的脸愈发烧,驳道:“只是觉得没什么事而已。”
“有没有事,我自会判断。”纪西舞的一只手依旧停留在叶结蔓的小腿上,此时手指轻轻滑了滑,像是有意无意的挑逗,“我还想仔细瞧瞧,还有哪里摔着了。”
叶结蔓只觉得自己的腿几乎要在对方的轻抚里颤栗起鸡皮疙瘩,昏暗的烛光晃动着,纪西舞的面容便在这晃动里有些绰约,只有一双眼睛似是带着火,灼灼地直视着自己。
“你……”
叶结蔓正要说话,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嘶喊,霎时划破寂静夜幕:“来人啊,有刺客!”
纪府。
夜色已深,一道身影却极快地穿过黑暗,翻过院落的墙,悄无声息地潜了进去。
“纪大少爷。”
屋子里,纪川正襟危坐,显然已经等候多时。他抬头望着眼前突然出现的黑衣人,也不惊讶,沉着声音道:“我交托你们的任务,百般叮嘱,如今纪筱染身在府衙,你们的人又被生擒了住,明日便要开审。你们有何话说?”
黑衣人稍一作揖,看不清脸上表情,只平静道:“飞鹰此次前来,便是托了堂主之命,请纪大少爷放心。我百龙堂行事自有规矩,与纪大少爷不是第一次合作了,您尽管放心,断不会添麻烦。”
闻言,纪川的脸色才稍稍缓了些:“你们的人我打探过了,如今被严守关押在牢里,你们打算怎么做?”
“这件事堂主已经吩咐下去了,纪大少爷只需相信,不管如何,我百龙堂之人,绝不会透露消息半分。”
“好。”纪川眼睛一亮,“既如此,那明日我便看着,莫要让我失望。”
黑衣人又行了个礼,身影一晃,消失在屋子里。
府衙。
叶结蔓听到动静,下意识就想要站起来去瞧,被纪西舞给按了回去:“先等等,外面现在危险。”
叶结蔓的神色焦急:“可是万一刺客去杀你姐呢?”
纪西舞好笑地摇了摇头:“纵是如此,你去帮得上忙吗?”
闻言,叶结蔓有些窘迫地抿了抿唇:“好像也是。”
“好了,在这里等我,我出去看看情况。”纪西舞细心地帮叶结蔓将裤脚放了下来,嘱咐道,“你乖乖呆在床上,哪里也不许去,等我回来。”
“嗯。”
纪西舞说着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随即想到什么,又返身折回桌边,俯身将蜡烛吹了灭,这才穿门而出,消失在了叶结蔓的视线里。
叶结蔓的手指攥着床单,不时往门口张望一眼,等着纪西舞回来。
外面的喧闹似是有些消了,渐渐只听到几声凌乱的脚步。叶结蔓正在猜测是不是刺客落网时,门却突然开了,一道身影极快地闪进来。叶结蔓猛地睁大了眼,心里不安升起。只是不等她大叫,一把寒气森森的剑已经架在了她的脖颈之上。与此同时,一只手迅速地捂住了她的嘴,有浓烈的血腥气冲鼻而来。
“不许出声。”压得极低的声音,依稀能辨出是个女子。
叶结蔓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依言点了点头。
刺客也不说话,只有她的喘气声在寂静里起伏不定。不一会,外面又响起了脚步声,便听有人问道:“裴少夫人?”
见里面没有应答,来人伸手叩了叩门。
刺客眼神凌厉地望了叶结蔓一眼,暗示她好好回答,这才把手缓缓移了开,那剑刃却紧紧贴着叶结蔓的脖颈,似乎只要她答错一个字,就会毫不留情地收割这条性命。
叶结蔓暗中攥紧了拳头,尽量保持声音的平静:“夜深了,可有什么事?”
外面的声音顿了顿,再响起时,听起来放松了些:“没什么,只是府衙有刺客,裴少夫人没事就好,我等就不打扰了。”言罢,那脚步声又重新远了去。
黑暗中,刺客的身形晃了晃,看起来伤势颇重。
叶结蔓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是沉默着,心里期盼纪西舞能快些回来。
刺客显然也不想多说,试图平稳自己的气息,有水滴的声音淌落,血腥味在房间里愈发重。叶结蔓心下不忍,瞟向刺客,轻声道:“你先止一止血罢,橱柜里有药膏。”顿了顿,怕刺客生疑,又补充了句,“放心,我手无缚鸡之力,不会怎样的。倒是你,若是昏倒了,也对自己不利,不是吗?”
对方略一沉吟,似是觉得有理,这才缓缓收了手里的剑,抬脚往一旁的橱柜走去,只取了包扎的布,随即自怀里取出一瓶药膏,趔趄着走到了桌旁坐了下来。
“你是来杀纪筱染的吗?”叶结蔓小心翼翼地问道。
刺客抬眼往床榻的方向望了一眼,声音冷淡:“与你无关。”
叶结蔓似乎并不惧怕,又换了话题:“听说白日纪筱染被刺杀,还带回了一个刺客,想来是与你们一道的罢?难道是来救人的吗?”
对方的动作突然顿了住,叶结蔓看不到她的表情,但依稀能感觉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