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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以安和杜浩真均抱拳行了一礼,客气地寒暄了几句,脸上客气的笑容云淡风轻,但黑深的双眸里,都暗含了打量。
晓妍还依在母亲的怀里,享受着母亲手抚摸着她发丝的轻柔触觉,看向在窗边站立的任以安和杜浩真时,却有些恍惚。
似乎感觉到了晓妍的视线,任以安转头。冲着她暖暖一笑。
晓妍也下意识地回了一个暖暖的笑容,转眼却见杜浩真也在看着她,神情关切,见他们相视而笑,眼神黯了一黯。
晓妍心一跳,原来她与任以安之间那一个自然而默契的笑容,看在他的眼里,大概是另一种滋味了。
天放晴了,窗外有阳光照了进来,映在窗前那一双同样俊雅挺拔的身影上,清清淡淡的光线也显得有些迷眼,晓妍慌忙转过头来,对着旁边询问地看着她的哥哥微笑,示意她很好,让他放心。
有一个大娘倒了茶上来,就退了下去,任以安招呼着几人坐下喝茶,又与佟景新等人寒暄了一句,也退了出去,好留空间给他们一家人好好聊聊。
赵银环抚摸着她的发丝,轻叹道:“这年多不见。又瘦了些。”说着又伤心起来,泪珠儿滚了下来。
晓妍撇了撇嘴道:“我就知道,再怎么养着在母亲的眼里都是嫌瘦的,不如像养猪一般,天天喂着,能吃多少便尽量吃,吃不了也得拼命吃,你才不嫌我瘦呢。”
逗得赵银环含着泪又忍不住笑了,轻拍了她的头一下:“就你爱贫嘴,一段时日不见,越发学会顶撞娘亲了。不过看着倒白净了些。”
晓妍也笑,不愿意爹娘、哥哥因她伤感,忙转了话题,问他们怎么来了都城。
原来鲁大人查办了罗知县后,从库房里翻出了好些脏银,又拉出了好些勾结的贪官,因晓妍提交的记录记载,事情办理的异常顺利,因此,鲁大人下令将罗知县向佟家勒索的银两还给了佟景新,不但解决了佟家负债累累的困境,还颇有些结余,又从酒店店小二处看到晓妍留下的纸条,知道晓妍往了都城任府当差,便想着往都城里将晓妍赎出来。
本想过了年才上都城赎人的,不想几年音讯全无的杜浩真却寻了上门,是为兑现三年多前承诺之在晓妍及笄之年回来迎娶晓妍的诺言。
虽然佟家人对杜浩真离开三年没有任何音讯一事很是不满,但见他回来了,仍是喜大于怒。很快便原谅了他。
杜浩真听闻晓妍进了都城为奴后,急得顾不上等到过完年,便匆忙地要往都城赶,佟家人本来就惦记着晓妍,又拗不过杜浩真,索性便随着他一起进京了。
路上因赵银环受了风寒,耽搁了一些时日,因此在过了年才赶到了都城。
往任府打探晓妍的消息时,却连问了好几人都声称不知道她。
佟家人和杜浩真原以为从任府赎出一个小丫头并非难事,此时不由得都慌了起来,生怕晓妍出了什么意外,还是杜浩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寻了人打探出了晓妍在任以安处当差的消息,便通过人引荐寻上了任以安。
众人又向晓妍问了她的状况,晓妍只拣好的事儿说些,只说活儿很轻,府里人待她都很好,主子也是好说话的,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轻描淡写地说出,对自己受所的委屈和曾经差一点进了青楼、丢了性命的事儿一丝也未提。
众人虽知她所说不真,却也不忍心揭穿了她,只含笑听着,间或问上几句,心里却免不了酸涩。
气氛倒也因此轻松愉快起来。屋里暖意融融。
杜浩真的眼神一直未离了晓妍,虽然没有插话,只含笑静静听着,但眼里的关切显而易见。
她身量拔高了些,也丰满了些,看起来也白皙了好些,眉目益发显得温婉而清丽,看着也更沉稳了,……真的,从小姑娘变成大姑娘了。
晓妍却似乎有些羞怯,一直未与杜浩真对视。对上眼神时,也匆忙移开。
又说了一阵,晓妍爹娘和哥哥看了看杜浩真与晓妍的模样,寻了个机会出去了,且让他们单独说上几句罢。
随着父母、哥哥的脚步声相续离开厅内,厅内一下静了下来,只有淡淡的阳光从窗户映了进来,照着屋内轻轻飞扬的微尘,漂浮变化如幻舞,气氛竟有些尴尬起来。
晓妍咬了咬唇,抬头看向默默看着她的杜浩真,千言万语却噎在喉头未出半声,只转化为一句:“你回来了?”
他又长高了好些,虽然她也长高了一些,但依然要仰着头才能看见他的容貌,原来眉清目秀的眉眼增了几份风尘和沧桑,更深邃了,深沉得让她看不透,显示了它的主人这几年不平经历,温润的气息依旧,底下却掩下了几分冷然。
只是,看着她时,那嘴角含着的浅笑,那温和暖煦的眼神依旧。
似乎回到了三年前他们相处的时日。
但,眼前的他,似乎是他,却又不像他,熟悉又有些陌生。
杜浩真看着她静静打量着他,有些怔然而疏远的神情姿态,心里一酸,竟似有些泪意涌入眼中,却努力微笑着:“是的,我回来了。我没有失约。”
晓妍怔了一怔,有些恍神,喃喃地回应了一句:“是的,你没有失约。”还是在她的及笄之年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三年多来没有音讯?
你知不知道我曾经那么那么的想你?
你知不知道我曾经那么那么的担忧你?
你知不知道时光和距离可以冲淡一切?
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我身上都发生了什么?
你知不知道无数次的期盼和失望可以凉了人心?
你知不知道……
那么多的知道不知道。只转化为嘴角的一丝苦笑。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沓无音讯,我只知道我一次次地在期望,又一次次在失望,只知道我无助的时候都会想起你,却等不到你。
她转头盯着窗外那一抹渐渐明妍的阳光,心中一层层地涌出了酸涩和委屈。
————————这段时间迷上了世界杯。然后我支持英格兰,英格兰输了,我支持巴西,巴西输了,我支持加纳,加纳输了,我和朋友打赌,我支持德国,如果德国输了,我就找块豆腐撞了,好在,德国4:0战胜了阿根廷,我这次是不用撞豆腐了。
一百零六、怎么选
一百零六、怎么选
杜浩真看着晓妍偏着头看向窗外。侧脸泛着珍珠一样的光泽,眼里泛起的泪光和轻抿着的唇,心里一阵酸涩。
她还是像以前一样的倔强。
恍惚间,似乎回到了三年前的时光,杜浩真轻叹一声,心里柔软成一片,走了上去,握住晓妍的手。
明显地感觉到她轻轻颤抖了一下,本能地想把手缩回去。
杜浩真心微微一颤,她何曾有过这么疏离的动作?
分离前,他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指点她写字、绘画,她总是安安静静的,间或回头冲他微微一笑。
有时候,在夜深人静时,他们偷偷地溜到两家门前的大柳树下执手而站,静静地仰望着星空。
那样的默契和温暖。
可如今,她竟本能地抗拒他的靠近和触摸。
而又能怪谁呢?怪三年如水的光阴?还是那些他不愿意提起的误会?
三年多的时光和间隔,如一抹无声无息的淡墨,将他们之前的情分抹得模糊不清。
她头上柔软的细发垂了下来,遮住了前额。杜浩真伸出手想替她捋开,心念一转,手却顿在半空,只因为他不想看到她抗拒的动作。
心里,还是会难过的。
他伸手入怀,从怀里掏出一方素白的淡雅手绢,绢布一角,是一双并蒂而舞的金银花。
手绢已经有些微微的发黄、柔软而略带了陈旧,却清洗得极为干净,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的,如同对待怎么珍宝一般。
晓妍心弦微动,这个手绢她是认识的。
正是她与杜浩真分别前,她绣给杜浩真的那一块手绢。
一双并蒂而舞的金银花,依然淡雅如昔,金花贵丽,银花清淡。
旁边,还有一行婉丽的字迹:“君当做磐石,妾当做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
分离时,她要他记住,她会等着他,愿他也将她放在心上。
君当如磐石,妾当如蒲苇,她希望他能记住。
可是,在前世,这句诗的出处。是一个结局悲戚的爱情故事。
晓妍的双眼似乎被那一双手绢刺痛了,微微眯了眯,移开了视线。
下一刻,她的视线被拉了回来,那方手绢打开,里面竟是一双莹润的玉镯。
而那一双玉镯,正是晓妍于避人处抚摸把玩了无数次的——她的订亲玉镯。
她惊异地抬头看着杜浩真,为什么,这一双玉镯竟会在他手上?
任以安曾经说过,他曾经考虑过将她的玉镯赎回来给她作为生日礼物,可是却发现玉镯在她才拿去当不久之后,就已经被人买走了。
难道竟是他赎走的?那他为何不现身?为何看着她陷入困景而不伸出援手?为何放任她为奴?难道仅是因为她将订亲玉镯当了的缘故吗?
若不是他赎走的,为何会事隔三年后,出现在他的手上?
这些疑问,如疑团一般弥漫在心间。
杜浩真垂下眼帘,遮住了眼里的神色,只轻轻地握起她的手,缓缓地将手镯戴在她的手上:“晓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三年毫无音讯的。”
那一双手镯折射出柔和的莹润翠光,衬得她一双手如玉一般。顿时添了几分淡雅高贵。
晓妍等着他说出原因。不是故意的吗?那为什么三年没有音讯?
不是故意的吗?那玉镯为什么会在你的手里?
可是,杜浩真却顿下了话头,握着她的双手打量了一番,微微笑着:“倒比三年前适合了。”
晓妍心里一酸,想不到三年后竟能重新带上那一双玉镯。当初迫于无奈当了玉镯,曾无数次对自己说要赎回来的,可如今这一双玉镯回到了自己手上,原来心里竟不再起波澜。
“什么是多余?夏天里的棉被,冬天里的蒲扇,还有我心凉后你的殷勤。”
前世里见到的一句话突兀地浮现在心头。
晓妍一怔,难道,那一双玉镯,还有杜浩真,对她来说,都已经是心凉后的多余吗?
这么想着,她怔怔地看向杜浩真。
他看起来成熟了,也陌生了,可那一双深幽的眼睛,温润的眼神依旧,曾经无数次在她软弱时,在她失望时,从这样一双眼睛温暖的眼神里吸取力量。
难道,这对她也是多余的吗?
她轻轻摇了摇头,还是会贪婪那样的温暖的、全心呵护的感觉的。
心头闪过任以安静静地看着她微笑的模样,让她心里一阵迷茫,她并不明了自己的心。
终是没有拒绝杜浩真给她戴上的玉镯,象征着他们的婚约的玉镯。
有丫鬟的说话声低低的传来,是请他们去用餐的。
晓妍点了点头,轻轻甩开杜浩真的手。率先往外行去。
杜浩真轻叹一声,客气而礼貌地微笑着向站在一旁偷偷打量他的丫头点了点头,随着走了出去。
那丫鬟看着他的笑容心一跳,脸上瞬间飞红,忙低下头去,待两人离开屋子后,看着一前一后离开的一双背影出神半饷,轻声向进来收拾杯盏的丫鬟笑道:“听说杜公子是佟姑娘的未婚夫呢,那咱们公子怎么办?”
那丫鬟也顿下收拾着茶盏的手,往外看了一看,微带了酸,撇了撇嘴道:“我倒好奇佟姑娘怎么选呢,杜公子和任公子都长得清俊怡人,一个沉稳温和,一个冷清淡雅,一个是富足官商,一个是侯府公子,还真是个难题呢。只是我倒看不出她有什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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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妍和杜浩真一前一后进了厅内,厅内燃了暖炉,暖暖地袭来。
任以安淡淡地笑着,陪着佟景新夫妻和虎子在一旁喝着茶闲聊着些事儿,见他们来了,便站了起来。让了入座。
席间,倒也欢声笑语,气氛和煦。
晓妍给父母夹菜时,隐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