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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秦越恶狠狠地赶走了梁横,苦口婆心地给学生摆事实讲道理:“单就蒋氏来说,圣人知道蒋进贤五服之内有多少男丁吗?他们束发读诗书,生于官宦之家,对朝政并不陌生。普通百姓家能识字就不错了。”
没被赶走的柳敏拼命地吸收着知识,这些老先生们或许身上有这样那样他看不过去的缺点,但是就经验上来说,是普通人家出身的柳敏所不能及的。
没落世家子池脩之同学,用自身的经历告诉萧令先,世家比皇室更受人尊敬那是有原因的。他小时候过的是什么苦逼日子,萧令先绝对想象不到!
萧令先的眼神越来越诚恳,秦越的语气也越来越缓和,一天的授课进入了和谐期。终于,秦越收起了讲义,萧令先意犹未尽:“原来如此,可惜还要再忍。”
秦越差点儿趴在了桌子上,严肃地道:“忍人所不能忍,方能成人所不能成!”
萧令先郑重地点了点头。秦老先生抹一把虚汗,告退了,尼玛教这么个熊孩子真是费劲啊!当初他不是这样的啊,怎么放到先帝手里一年,就成这个德性了呢?秦越不由怀疑起先帝的教学水平来了。
前朝闹哄哄的时候,郑琰正在后宫里忙碌碌。
这一天不论对郑党来说,还是对郑琰来说,都过得不算太愉快。郑党是通盘不愉快,郑琰是开头不愉快。她进宫是来寻徐莹商讨事情的,表面上看,主要是关于释放宫女,实际上,却是想着提高女权的。已经放下了第一颗棋子,现在该放第二颗了。
郑琰信心满满,极力想促成自己的计划。池脩之想放到外郡,郑琰也不想让他离京太远。一个过于年轻的郡守,还颇有裙带嫌疑,放到哪里、干得再认真,也会有人嚼舌头,那就光明正大地裙带好了!郑琰的主意,就是寻一个在京畿附近的大郡,背后有人撑腰,吆喝一声家长就能赶来助拳,多好!
这个地点郑琰都选好了,当初郑琇、郑琦两个外放为郡守的时候的那两个郡就很不错嘛。一来两位兄长已经经营过若干年了,对当地情况也算了解,有个辅导老师;二来当初这是自家爹给亲儿子选的地方,能坏么?
虽然宫女的来源是全国各地的人民,毕竟京畿的最多,最途最近,方便嘛!郑琰在这附近推行“仁政”,她的名声就好,很大程度上可以帮到池脩之争取民心。所以,出宫的宫婢与外放,那是连在一起的两件事情,今天郑琰是来推进它的!
怀着这样的心情,郑琰踏进了东宫。由于诸王公主那里的房子刚刚在盖,太妃们尚未搬出,除了萧令先住在大正宫前殿内设的卧室之外,他的家眷都还在东宫里猫着,郑琰要见徐莹,自然要到东宫。
东宫里遇到了徐少君,她还眼含期望地看着你,郑琰的好心情瞬间飞走了大半。打狗还要看主人,徐少君好歹也是萧令先的小老婆,郑琰不得不打声招呼:“孺人别来无恙?”
徐少君脸上有些慌乱地道:“一切都好,七娘一向可好?”
这种受惊的兔子样……郑琰忍着胃痛,觉得自己得说点儿什么,不然会忍不住走掉:“已经入秋了,不要在外面久呆啊!”
徐少君轻飘飘地笑着,眉拢轻愁:“我这样的,原也……唉!”她是有事要求郑琰的,虽然对郑琰有些各种不满与羡慕嫉妒恨,但她现在还是得求着郑琰。新君的后宫还没定品级,萧令先把这事儿交给徐莹去办了,徐莹她听郑琰的。
一共四个孺人,本身品级就不够高,三个还是宫婢提上来的,萧令先忙于朝政,不重视是理所当然的。徐少君自觉出身最高,但是孙孺人有孕,她也有些吃不准,很想请郑琰在徐莹那里说点话。
在徐少君的判断里,郑琰是一个与她的父亲郑靖业不一样的人,前半生太顺遂了,所以没那么阴毒,有些娇蛮任性,但是心思不会太转弯儿(t t废太子死得好惨);同样的,又因出身比较高,也有傲气,看事比较宽大,还有点儿朝中大臣的气派,就是那种自以正义凛然,万事不放心上,只想要名声政绩的那种(t t你知道她捞了多少钱吗?)。
这种人好求,放低礀态,摆出难处,她一时高兴,就答应了。
徐少君本想说得婉转一点的,奈何一想到郑琰这个呆子几次听不懂她的暗示就头疼,再说,这求封号的事情,要怎么说得婉转?万一她理解错了呢?徐少君不得不单刀直入,上来与郑琰并肩走:“七娘是去与娘子议事么?宫人们都说七娘仁德呢。”先小拍一记。
“这是圣人与娘子的仁德。”
看吧,她果然是这样回答的。你以为你是朝廷大臣们,这样假正经!徐少君心中不满,想到还有事要她去办,只好放柔了声音:“听说……娘子在与七娘商议后宫品级的事儿?我……不知、会是个什么情形呢?旁人我也不好问,只好请七娘多费心了。”
郑琰诧异地看了徐少君一眼,她什么时候这么直接啦?口中却道:“最终还是要圣人首肯的。你父兄皆为朝臣,自与旁人不同。只是孙孺人有孕,圣人又在守孝,她的孩子不拘男女都是头生子,她的位份或许比另两个再高一些。你也不用着急,这三年一过,必要充实后宫的,届时……你许能随着再晋一级。圣人年轻,一时不好大封后宫呢,机会总是有的。”
泄漏点小信息呗,宁可得罪君子不要得罪小人,宁愿得罪小人不要得罪女人。不喜欢她是一回事,明摆着留下话柄又是另外一回事。何况,外人看来徐少君是郑党子女,郑琰多少要回护她一下,那啥,郑琰也不想把自己塑造成个什么“人间正义”。
徐少君听在耳中,略不是滋味,孙孺人神马的,是她现在的仇人!可人家怀了孩子啊,她自己却是没消息的。
这不,郑琰问了:“你呢?可有好消息?若有,早些告诉我,不然可就晚了。”
徐少君万分委屈,非常不甘:“还没有!”月信已至,怎么可能有哇!
郑琰也只能惋惜地说:“也没什么,旁人不也没有么?”
“一切就拜托七娘了。”真是可喜可贺,徐少君终于学会了比较直接地跟郑琰说话。
郑琰道:“我省得。”
徐少君松了一口气,至少郑琰说话是算数的。
两人一道去见徐莹,徐莹正忙,看到郑琰打声招呼:“来啦?”把徐少君给撇到了一边。徐莹脾气直了一点儿,又不是个傻子,徐少君还是抢她老公的人,再伏低作小,徐莹也警惕她!孙孺人生孩子,没什么大问题,如果徐少君有了儿子,保不齐朝中就有谁要倒戈了。娘家,对女人很重要。
“来了。”郑琰也答得随意,听得徐少君对这两个女人一阵嫉妒,为什么有的人就能活得这么痛快?!
徐少君对徐莹盈盈而拜:“见过娘子。”
徐莹淡淡地道:“坐吧。”
徐少君再拜而坐,也不敢坐实了,一副小心翼翼地样子。郑琰心中一阵叹气,就这样儿,让萧令先见了,说不定会怀疑徐莹欺负人啊!徐莹看一眼郑琰再看一眼徐少君,心知肚明,这俩是见过面了。今天本来就是要商议后宫品级的事情的,徐少君见郑琰,为的怕就是这个事吧?
当下也不含糊,径问郑琰:“圣人已催我把后宫的品级给定下来了,你可有什么看法?”说着还瞟了徐少君一眼,徐少君一个哆嗦。
郑琰无所谓地道:“圣人后宫,也就那么四个人,有什么难的?尚孺人、蔡孺人无功无妊,自然要低些。孙孺人虽也是民女,却诞育有功,须高些。徐孺人乃大臣女,自不同她们。到底是个什么品级,让圣人看着办呗。日后宫里保不齐还要进新人,眼下是不宜大封的,否则后进淑女恐无处安置。”
最后一句话把两个姓徐的女人给刺激得不轻,徐莹直白地瞪了郑琰一眼:“你话真多!”但是想到母亲对她说的,郑七心思灵动,对她也比较亲近,在这些事情上多听听她的主意总是好的,甚至比别人处置得更加周全。也就没有过多反对,甚至想问一问品级问题。
徐少君想到现在自己尚无盛宠,也无子嗣,三年后又要来年轻美貌家世好的淑女,不由幽怨地看了郑琰一眼。
不大会儿,其他三个孺人也来了,徐莹口气略硬地对孙孺人道:“你是有身子的人,我不是说了么,你以安胎为要,不必总到我这里来的。”孙孺人哪里肯呢?大家都是听说今天可能要定级,谁不关心?不但关系自己以后,还关系到肚子里的孩子呢!
徐莹却要专吊着她们仨,只与郑琰说放宫婢的事情。郑琰心道,正好,正色道:“正有一事,是要娘子与圣人说去的。”
徐莹因问何事。
郑琰道:“放出去的宫婢得多大年纪了?可不一定能嫁个好人家,许多人只能做个填房又或者为人婢妾,这可不是圣人与娘子的本意。更有甚者,若在远州,前几年还有流民之乱,父母家人都不在了,让她们出去,岂不难过?索性好人做到底,不拘何人,只要是放出宫的宫婢,都可以自立为女户如何?女人也未必不能干呢!招个赘婿,自己当家作主,总好过任人揉搓。”
徐莹道:“这个只怕难办呢,从来只有无夫无女才好立女户的,又有,女子婚姻不由自主,”说到这里心酸了一下,“家中若有父兄,只怕也是难办。”
郑琰冷笑道:“自魏静渊以来,宫婢取自良家子,是按半丁算输役的,女子为家里奉献这许多,难不成还要把骨头里最后一点儿油花给榨干净了不成?不如这样,愿意自立门户的,从之,想回家的,也只好听凭了。”
徐莹道:“这样妥当。”
郑琰眼风扫过四个,见四个都是兴趣缺缺,但是小动作倒是紧张,猛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世上有机会接触到最高权力的女子虽然不太多可也不算少,但是你知道为什么有的人就是妖姬陷害忠良,有的人就成为贤后自成本纪,有的人登基为帝执掌天下造福万民,有的人垂帘听政祸国殃民吗?那是玩弄权术与放眼天下的区别!
这不是“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能够掩饰的个人素质的差异。
两人又商议了好一会儿,到底没说到定个什么级别,郑琰才不肯结怨后宫呢,徐莹就是故意吊着她们,直到萧令先被秦越收拾完过来。
梁横又溜了回来,他还有一肚子的话要说,池脩之与柳敏就是不离开!他数次目视萧令先,萧令先还在苦思郑靖业说的话,想了许久,终于认为郑靖业说得是有道理的。然后想起太妃还没离宫,拖着步子去找老婆,商议一下让她们赶紧走,也给世家添个堵什么的。
四个孺人都很惊喜,不自觉地瞄瞄自己的衣饰,力争小动作地把服饰整整好,礀态也在微调。徐莹大大方方地站了起来:“圣人怎么过来了?大正宫里的正事忙完了?”
郑琰微一福身。四位孺人倒是莺啼婉啭地叩见。
萧令先道:“今天人倒整齐,阿琰也来了?”对这个师妹,他印象倒是颇有好转,口气也亲昵了不少。
郑琰笑道:“娘子有事,我不过来听一听,添点儿乱。”
徐莹道:“没有你,我才乱呢。”
两人互相恭维,萧令先听着也舒服,和和气气的多好!徐莹见四个孺人那欲迎还拒的小眼神儿,没来由一阵恶心,对萧令先道:“我们正说事儿呢,先前事情多,她们的事儿还没定,总不好让她们还做孺人不是?”
四个孺人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要表现得太明显,萧令先明显对这事儿不太上心,这四个人里有三个是婢妾出身,他本就没想给多高的益。至于徐少君,她比较惨,先受父亲的拖累,后来先帝死了,萧令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