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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你们要回邺城去?”王嘉一扫拂尘,径直地问道。
我刚回了寝宫正准备午睡,宫女们都打发出去收拾行李了,所以现在寝宫卧室的里间就只有我与他两个人,想必他也是跟了很久才找到这个机会的吧。
“王道长……”我有些欣喜地叫了他一声,然后便转而忧虑道:“我们的儿子还在邺城……”
“你们的儿子在邺城会好吃好喝过完这一生,你们又何苦要添乱?”王嘉皱起眉头劝道。
“他会好吃好喝过完这一生?”我心里开始活动起来,什么叫添乱?是说我们回去了他反而会有危险吗?
“我们……不该回邺城去吗?”我懦懦地问了出来。
王嘉拂了拂长须,叹了口气,道:“这一去势必战乱四起,死伤无数,再度血流成河,生灵涂炭哪……”
我垂了垂眼睫,心里有些愧疚。可我又怎能控制不去想我的儿子?哪怕他在邺城会好吃好喝过完这一生,我仍是迫不急待的就想见到他,把他抱在我的怀里好好疼他一场。
“倒不是说你们该不该回邺城,我只是,想来提醒你们……”王嘉看了我一眼,停顿了下,又接着叹道:“我到底是修行不够,一再泄露天机……”
“道长……”想起以前,他曾经那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救过我,帮过我,我再也忍不住湿了眼眶,含泪对他叩拜下去。
“丫头快起来!”王嘉扶起了我,口中无奈笑叹道:“一次欠便一世欠,世世欠,我是还不清了,你听我跟你说……”
我站了起来擦去眼泪,静静凝神听王嘉说着“凤中之皇今世涅槃已了,上天自有给你们的定数。若东归邺城,破坏了上天的定数,你们的缘份此生而止;若留下,缘份生生息息,不绝不灭,但……”
“但什么?”我急切追问道。
王嘉看了我一眼,缓缓道:“但你们……可能会死……”
我凄然笑了笑,喉中一阵哽咽,定定看着他,问道:“当年你不是说过上天眷顾,给了我们一个摆脱涅槃的机会,把该结束的结束。只要坚持把最难走路都走下去,以后我们就会很快乐很幸福,再也不会分开,一直到永远永远的吗?”
“那要看你们如何选择了……”王嘉望向远处轻道:“如果你们不选生生世世,这辈子完结后也不用再受涅槃之苦了。此后再不会相见,永世没有交结……”
此后再不会相见,永世没有交结……这怎么可以,我摇摇头,泪水倾泄。爱他已经成了习惯和信念,深入灵魂的习惯和信念,如果下辈子没有他,我会不习惯,我的灵魂会空虚,我的心会莫名的疼痛……
“如果我们死了,我还有这么小的慕容珏……”我忍不住呜咽起来,我不是惧怕死亡,我只是心疼我们的孩子,若我们死了,他该怎么办?他才那么小,还在襁褓之中,还不会说话,还不会叫一声爹娘……
“他自有他的命运,你们……可以放心……”王嘉轻轻拍上我的肩膀。
“我……知道了,让我想一想,让我好好想一想……”我闭上双目,任泪水无声地落下。
我愿和他生生世世在一起,只是,他会怎么想?他会有何种选择?王嘉走后,我坐在床上痴痴楞了一下午。慕容冲晚上回宫后,我跟他说了此事。
王嘉是有名的活神仙,又曾经三番两次相救于我,慕容冲已经听我说过,对于他的神通并不怀疑。
凤皇,我们要不要生生世世永远在一起?如果要,就不能回邺城,但我们可能会死,我们的儿子有他自己的命运,他会好好的……
慕容冲看着我雾水迷蒙的眼睛,伸手抚上我的脸,带着柔醉的浅笑,缓缓得温声道:“爱你,已经成了我的习惯和信念了,如果下辈子没有你,我会不习惯,灵魂会空虚,心,会莫名的疼痛……”
“凤皇……”我泪流满面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哭到浑身抽搐、几欲昏厥也不愿松手,永远在一起,我们永远在一起……
慕容冲也紧紧地抱住我,抚着我的发丝轻吻,身上的龙涎香沁入我灵魂深处,将我拨弄的意乱情迷。这一晚,我们极尽疯狂与缠绵,长夜不休,仿佛这一刻,就是我们的天长地久。
慕容冲下旨不再东归邺城,他要另谋他法夺回我们的儿子。
四十万鲜卑民众怨声载道,愤难心平。他们抛头颅、洒热血为的就是杀光氐贼,抢了他们的财物和女人然后东归故乡,回到昔日的家园。
可如今打完胜仗以后皇帝贪图享乐,惧怕势力强大的王叔慕容垂,竟然执意窝在长安不肯回去。于是他们开始不满,开始争闹,就如同当初慕容泓下令军队不得滋扰氐人百姓、违令者斩一样,矛盾于军中激化。
公元385年十月,慕容冲派高盖去攻打姚苌,高盖大败,投降了姚苌。损失5万人,他的干儿子杨定趁机逃到陇右,收集旧部,重振仇池。
攻打后秦失败,西燕军东归之声更是日益沸腾,凡是吵闹不休之人,慕容冲下令立斩不赦。
最近他的心情不好,御书房内的宫女、太监每天全都要全部换一轮,因为他只要看其中一个奴才不顺眼,就会杀了整个御书房的人。
今天我的右眼皮老跳,迷信的说法这是凶兆,我心里也莫名的慌乱不堪,是不是慕容冲今天又要杀更多的人?我放下慕容珏,将他交给奶娘,揉了揉肩膀,准备去御书房看看。哪料越走越觉情况不对,御书房的大殿外竟然连一个侍卫都没有,又都被他杀了?
我急忙提了裙裾奔进殿内御书房,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我面前。他听见我匆忙的脚步声与急喘声,缓缓回头,正是韩延。
他手中的宝剑沾满鲜血,再看他身后皇位之上,慕容冲胸口鲜血淋漓,绝世倾艳的面庞歪在一边,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凤皇——”我失声凄厉得大叫着扑到他的身边,肝胆俱裂得惊恐心痛到了极致,竟连眼泪都落不下来,“凤皇……凤皇……”
“楚楚……跟……跟我走……”慕容冲笑着伸出沾满鲜血的手颤抖着温柔抚上我的脸。
我的泪刹那决堤泛滥泉涌般滚落于他被鲜血染红的手上,竟将那浓郁的鲜血冲刷的浅淡开来。我紧紧握住他的手,泪如洪水之势不可挡,不住点头,呜咽着“好……我跟你走……天上地下我哪里都跟着你……”
说完,我回过头来恨恨地看着韩延,韩延慢慢跪在地上平静地开口道:“罪臣定要东归,手刃吴王,以报夺妻杀子之恨。大仇得报之后,罪臣定当向太子请罪服诛。”
我紧紧抱着慕容冲,不容我们之间留下一丝的空隙,泪流满面再次看向韩延,对他笑了笑,道:“韩将军,杀了我。”
韩延有丝难以置信,平静的脸上现出片刻的惊异。
我将脸紧紧贴上慕容冲,他微笑着伸出颤抖的手来抱住我,瑰伟的身躯将我紧紧包围,胸前的血染红了我的裙袍。
好温暖,好幸福,我闭了闭双目,偷偷再享受一下这一刻的美好,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笑对韩延“皇上有旨,命你杀了我!”
最后一行幸福的泪水流下,凌厉的剑光闪过,慕容冲拥着我的身体与我双双倒在血泊之中。鲜血一点一滴浸透,逶迤漫延,彻底染红了那散发出隐隐灵光的古玉,如盛世牡丹天香国色。
倾国倾城的绝美男人紧紧抱住怀里的女人,将她完全包围,甚至没有分毫衣襟露出他瑰伟身躯的遮蔽之外,谁也看不出,那是两个人。他们脸上的笑容永恒地定在那一刻,再不会改变。
今天是二月初二,我们的生日,既是龙抬头,又是百花节。同年同月同日生,同年同月同日死,二十七年后的同一天。这一生,竟能如此圆满。
公元386年,二月,左将军韩延杀慕容冲。推段随为主。左仆射慕容恒、尚书慕容永杀韩延,段随。立宜都王子慕容顗为燕王。
公元386年,三月,四十余万鲜卑人收拾行李,离开长安。
内斗不断,在黄河西岸的临晋城,慕容顗被杀,慕容恒和慕容永闹翻,立慕容瑶当皇帝,改元建平。慕容永攻来,杀慕容瑶,立慕容鸿子慕容忠,改元建武。惟数月后,慕容忠又被将军刁云所杀。慕容永于是被推为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雍秦梁凉四州牧、河东王,暂对后燕帝慕容垂称臣。数月后,慕容永进据长子,即皇帝位,并改元中兴。中兴八年(公元393年),后燕大举伐西燕,第二年(公元394年)灭西燕,慕容永被杀。
由慕容泓首建年号,慕容冲开国的西燕亦随之灭亡。
阿房之上,一青衫道人仙骨飘飘,仰视着脚下那片被血光染红曾经一望无际的桐竹。如今的桐竹早已失却了它本来的颜色,傲视人间的凤皇儿偏偏不爱桐竹……这片竹林被凤皇儿伐致所剩无几,多年以后,连这阿房城都将不复存在,还会有人记得你,记得你们的故事吗?
其实,一辈子的相依相恋也已够了罢,为何一定非要生生世世?王嘉淡然笑了笑,人间自是有情痴,也许,这又是他修道之人不懂的了。他不也矛盾着吗?怕看到生灵涂炭不想让凤皇儿飞还故乡,目睹了他们的生死相随又终觉过于痴缠……
我,终究是修行不够啊……王嘉摇了摇头,看着怀里绝美到让他眩目的婴孩,淡淡笑了笑,亲昵道:“走,我带你修行成仙!”
风,拂动他的长须及袍角,尘缘已了,从此入山深修再不出得世来。人间留下他最后一句歌谣“凤皇,凤皇,何不高飞还故乡?无故在此取灭亡?”
一首凤皇谣,短短四句话,一个倾国倾城男子一生的概括:
“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
“凤皇凤皇止阿房。”
“杨定健儿应属我,宫殿台观应坐我,父子同出不共汝。”
“凤皇凤皇,何不高飞还故乡?无故在此取灭亡?”
很多时候,历史比传说更传奇!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还有最后一篇终结篇,然后作者会将作品更改为“已完成”状态,谢谢各位追文的筒子们X个月以来的支持,某楚上台鞠躬。
缘起—终结篇
云雾缭绕,极乐仙界,一望无际的梧桐碧竹林,一只周身笼罩着金光的飞天火凤傲然降落,栖于梧上,他是天上人间最美的生命,凤中之皇。
他是人世间幸福的使者,每五百年,就要背负着积累于人世间的所有不快和仇恨恩怨,投身于熊熊烈火中自焚,以生命和美丽的终结换取人世的祥和和幸福。在肉身经受了巨大的痛苦和轮回后他亦能以更美好的躯体获得重生。
五百年,他五百年才能回一次天庭。
竹林外的角落里,有一株小小的桃花,她在角落里那样不起眼,谁也不会注意到她。她孤独地长大,脚下的那块顽石,是她唯一的玩伴。但她仅仅能看着它而已,因为它甚至不会说话。
有一天,她刚刚睡醒,还没睁开眼来,就在恍惚之中觉得有什么遮天蔽日的景象正在发生。她立刻睁开大大的粉红色眼睛,只见闪着万丈光芒不得逼视的火红色巨大羽翅从头顶高高掠过。
惊世一瞥,只那一瞥,她便再也忘不掉了。
那是谁?竟会有着那样美丽的翅膀?仅仅是翅膀便能美成那样?
是不是凤中之皇?离她不远处缠云缭雾的宇墙内,有望不到头的梧桐竹林,那是天上人间最美的凤中之皇回天庭时栖息的地方,是不是他?除了他,还有能谁能那样美丽?
她好想再看一看他。可是,下一次,他会从哪个方向飞来?她还能不能再看到他?
五百年过去了,又一个五百年过去了,她用了一千年时间,终于长到和宇墙一样高了。一千年没有见过他了,会不会有比这更好的梧桐竹林,他还会不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