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凤皇!凤皇!”我大声呼喊,掀起被子便要下床,却发现头部剧痛,仿佛伤口裂开一般,我不禁伸手摸去,头上缠着绵布,而绵布由于我剧烈的开口,已经再次渗上血迹。
一个样貌清秀约摸十五六岁的女孩儿跑了过来,惊呼道:“段姑娘你醒啦?太医吩咐过,你头部受创,不可以大声说话,要好生静养。”说完便要扶我回床上躺着。
我一把推开她,执拗地说:“我不要躺着,我要去救凤皇!”“没有陛下的旨意,段姑娘哪里都不能去。”女孩儿慌忙堵在前面拦住了我,道:“况且外面有侍卫守着,你也出不去。”
我顿住了,木然抬头看看这间没有多少阳光的屋子,楞楞地问着:“这是哪儿?”
“这是宫里的悔过苑,段姑娘是冲撞了陛下吧?”女孩儿搀上我的手,小心的扶着我,慢慢说道:“陛下一向仁厚,虽然把段姑娘你关到这里,但又派了太医来好生医治,说是等你完全康复以后就会放出去,所以段姑娘你也别太担心……”
我如行尸走肉般任由她扶到床上,她想让我躺下,可我却瘫软地坐着,静静垂泪。“段姑娘,该喝药了。”女孩儿端了药碗转过身来,发现我满脸的泪痕,急忙又将药碗放下,掏出手帕来给我擦拭,细心道:“哭多了对眼睛不好,你现在伤着呢。”
我拉住她的手,满目含泪地问道:“你知道凤皇吗?求求你告诉我,凤皇他怎么样了?”“什么凤凰?天上的神鸟凤凰?”女孩儿一脸的不知所以。
她的手自我手中滑落,我双目无神,却不住落泪,失望地摇摇头,轻轻问了声:“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金婵。”她脆生生地回答,然后又端起药碗给我,道:“段姑娘,喝药吧,康复了也就能出去了。”听她这么一说,我终于缓缓抬起手,默然地接过碗,看着那黑色的药汁,屏住呼吸,一口气喝了下去,竟然没觉得苦。如若人生也能这般将苦一饮而尽该有多好?那么剩下的是不是只有甘甜?
手中无力,还没将药碗递给金婵,便听一声脆响,地上碎开了碗片。我仍是眼角含泪,楞楞的,目光呆滞,没有任何表情。金婵弓身拣了起碎片,然后开门一把扔到院子里。
夕阳的余晖穿过敞开的门,温柔地照在我脸上,为我镀上了一层光晕,披上了一层霞衣,金婵呆呆地看着我,情不自禁开口道:“段姑娘你长得可真好看,果然鲜卑人个个生来就花容月貌。听说紫漪宫里的那位,更是美得跟天仙似的……”
我的身子猛然一颤,紧紧抓住她的手,睁大双目道:“紫漪宫?你知道紫漪宫?你去过紫漪宫?你能不能帮帮我,帮我打探一下紫漪宫里的慕容公子如何了?”
“慕容公子?”金婵脱口而出,却突然捂住了嘴,转身关上门,小心地说道:“大总管交待了,这个名字不能提!谁要是敢在背地里枉自议论,传到了陛下耳朵里,他就割了谁的舌头!”
“慕容冲……凤皇……我的凤皇……”我泪流不止,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什么都看不清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凤皇他不是会当皇帝的吗?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我的到来而改变他的命运害了他的一生吗?不,我不要这样!凤皇,我情愿离开你,再也不见你,我情愿在来世,用余下的所有生命继续爱着你,独自想念你。虽然我再也看不到你的笑,再也无法依偎在你的怀抱,但至少,在回忆里,我还能够仔细地触摸你……
血玉,我想到那块血玉,是它把我带来的,能不能把我也带回去?我摸索着脖子着的红绳,掏出血玉,却大惊失色,那原本通透碧翠、毫无血色的玉,竟然变红了!它真正变成了血玉!
“金婵,开门。”我要证明不是我眼花,金婵伸手将门打开,我走到院子里,将玉放在夕阳下,高高扬起,我能够清楚地看到它身上的每道纹理和指痕。玉,真的变了。它生出了一道裂痕,我仿佛看到鲜红的血沿着那道裂痕一丝一丝得缓缓渗进去,直到最后融合为一体。
苻坚摔坏了我,我摔坏了玉,玉染了我的血,再次成为血玉。只是,这血色并不若最初那般浓稠,它仍不是跟原来一模一样的那个它。我要怎样才能回去?我要怎样才可以离开他?我竟然笑了,我竟然会这般费尽心思,只为了想要离开他?
“段姑娘,你这是哭还是笑啊?”金婵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没事,没事。”我木讷地摇摇头,低低地说着:“我只是,只是想出来坐一坐。”
“外面太冷了,会着凉的。”金婵关心道:“还是回去吧,万一受风,说不定以后你会落下头痛的毛病呢。”边说着她边望着天,又裹紧了一下自己的领子:“看样子这几天有大雪要下,冷成这样。”
“金婵——金婵——”门口传来尖细的太监声音,金婵忙过去,口里还答应着:“来啦!”只见那巨大的红漆木门打开了一道缝,透过并不宽敞的门缝,金婵接过一个食盒,冲来人躬身道:“多谢公公。”
“不必啦,咱家告辞。”外面的声音淡淡说了句,金婵又喊了声:“公公慢走。”那道厚重的大门便又被守在门口的侍卫关上了。
金婵拎着食盒又过来扶着我,小心地跟我说:“段姑娘,我们回屋吃饭吧,外面呆着太冷了。”我没有拒绝,从昨天晚上到今天傍晚,我粒米未进,确实很饿了。于是我紧紧握了握血玉,又把它挂回到脖子上,木木地跟着金婵回到屋子里。
金婵说母鸡汤对我的伤势有好处,我便吃了两碗母鸡汤面,吃完之后身子暖和了,也有些力气,不复像刚才,就仿似绵花般柔软无力。
吃完饭,我搁下筷子便又神情默然地缓缓走出屋去,站在院子当中,金婵急忙从屋里跑出来,刚要张口,我便说道:“我只是想在院子里透透气,你不用担心。”
“哎!”金婵跺了跺脚,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回屋拿了条大毛氅给我裹在身上,道:“披着吧,暖和些,这毛氅还是我进宫时娘亲给我做的呢。”
“谢谢你。”我轻轻紧紧了领口,幽幽说道。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我摇摇头说:“你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想些事情,想够了,我就回屋去。”
金婵没有办法,便搬了个马扎放在门口坐着,远远观望着我,我无奈,也只任由她去。这院子很大、很荒凉,一目了然,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棵枯黄的斑驳老树都见不着。寒冬里凛冽的北风呼啸而来,更显的萧条、孤寂和凄凉,即便是好好的心情也会随之伤感的吧,更何况……
我的眼泪又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凤皇,凤皇,我在想你,你知道吗?我还能不能再见到你?我还应不应该再见你?也许害了你的人就是我,我是多余的人你知道吗?可我多想再见你一面,我想再一次触摸你的脸,我想再一次听你叫我的名字,我想再一次让你拉着我的手,就那么静静地,拉着我的手,我都会觉得,那就是传说中的天荒地老……我就这么泪如雨下的抬头看天,天空漆黑一片,像一口巨大的黑锅,沉沉的,压的人透不过气来。是谁说过,当你想流泪的时候,就抬起头来看着天,那样,眼泪就不会流下来了。可为什么,我脸上的泪仍然流若泉涌,一直不曾干涸,甚至滴在地上冻结成冰。我突然想起,天若有情天亦老,老天果然最是无情!他看尽世间一切悲欢离合、沧桑巨变,却永远都是视若无睹或冷眼以对,所以千万年来,他一直在那,一直都是那么高高在上,不可触摸,从未改变过……
我感到身后有束深邃、幽暗的目光在注视着我,那目光有着神奇的魔力,从背后也能将我吸引,让我瞬间转身。“凤皇!”我不敢置信。我嘴唇蠕动,却不敢叫出声来,我怕这只是一个梦,一个幻影,我怕我一开口他便会从我眼前消失。我眼中噙满泪水,定定地看着他,如果真是幻影,我便能把他定格在那里该有多好?黑沉的夜空中隐隐出现一丝月光,月光轻柔地洒在他脸上,棱角分明,苍白无力,比这冬日里的寒冰更加清冷。
我咧开嘴角忍着无声地笑了起来,眼中的泪喷洒溅出,真的是他,真的是凤皇!凤皇,我的凤皇!我双眼朦胧地向他走去,仰望着他。他趴在高高的院墙之上,定定地看着我,他的眼中满是伤痕,那伤痕印在了我的心里,将我的心,一片一片慢慢地凌迟。
我们同时向彼此伸出手,可我触摸不到他,这高高的院墙,我上不去。我伸着手,满目渴望得注视着他,他轻身一跃,衣袂飘飘,仙人般落在我面前,我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狠狠地抱住他,似乎要将指甲掐进他的肉里,我怕我一松开手,他便又会不见,我极力忍住不让自己放声痛哭出来,却因强忍难耐而不住地哽咽呛喉。他只是轻轻抱着我,将头埋在我的肩膀,痛苦得喃喃低诉:“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你要回来?”
我抬起他的脸,吃吃地说:“是我错了对吗?我不该回来,如果我不回来,也许你会有办法的对吗?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不相信你,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我该死,我应该去死呀……”说着说着我便失控地趴到他怀里痛哭,埋首在他怀里的我,已经听不清口中说些什么,他只是默默无言,轻轻抚摸我缠着绵布的头,怜爱道:“还疼吗?”我摇摇头,为了你我死都甘愿。他叮咛着:“你要好好养伤。”我含泪笑道:“我会的。我还要再见到你,回到你身边呢!”
他的脸上无尽的悲凉与凄楚,一闪而过,淡淡地说:“你知道李忠是怎么死的吗?”
我渐渐止住哭声,不住地抽泣着,听他不带任何感情地说:“苻贼为逼我就范,将剑架在李忠脖颈之上,言明从李忠开始,一日杀一个鲜卑人。李忠告诉我,他与长安三十万鲜卑人愿为我而死,也不愿我被苻贼所辱。他引颈自尽了……”
长安三十万鲜卑人愿为中山王而死,也不愿故国受辱,皇室受辱!如此气节,可叹,可敬!相对之下我又如何呢?他想保护我,他怕苻坚知道我的存在,他怕我会成为苻坚的目标,他宁愿我恨他,也要让我走,可我最终还是辜负了他,害了他……
“对不起,凤皇……”再多的泪水也已无用,我只能不住叫着他的名字,我不知道还能跟他说些什么,若我死了,会不会对他更好?“不要说对不起。”他的话语轻温柔得像一阵风,又沉重得像一座山:“你记住我曾经说过的话,我只要你好好的!”“可是你不好,我又怎么能好?”我肝肠寸断:“牺牲你来保全我,是对我最大的残忍!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哭到无力,他只静静地抱着我,就像化天地灵气的玉石生成一座华美尊贵的雕像,那般风华绝代,摄人心魄。可我知道他的目光在黑夜里有股接近死亡的气息,他的眼睛将不会再流露出光彩……
“凤皇。”我从他怀中抬首,望了望天,月亮偷偷地露出了半张脸,欲遮还羞。他也随着我的目光看向那轮半月,我指着心口字字千钧地告诉他:“我爱你,从这里,一直到月亮,再绕回来。”
没有听到任何回答,但我感到温热的液体滴在我的脸上,他缓缓开口道:“答应我,离开以后,永远不要再来皇宫。”
“我答应你,永远不会再来苻坚的皇宫。”我郑重的承诺,他微微地点头,却重重地握着我的手。这时墙外传来宋牙压低声音的呼喊:“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