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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出过手,所以暂时还看不出身份。”李煜宸摇了摇头:“但那个唐郁,似乎长期服用某种极厉害的毒,掏空了身体,导致现在的极度虚弱。”
虽然他替他把过脉,没有在他的体内发生内力。但心底却总隐隐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个唐郁给人太过阴郁的感觉,心机很深。
他总觉得他在故意示人以弱,用这种面貌降低梅子的心防,从而博取同情,达到接近梅子的目的。
说到这里,他略略停顿片刻,撩起眼皮瞄了君墨染一眼,确定他在听,这才接着往下说:“他小小年纪,能奴使高人,又在这种敏感时刻出现在梅子的身边,其居心着实可疑。在我分析,他很有可能也是冲着江家的藏宝图而来。”
君墨染听到这里,才耸然动容,倏地坐直了身子:“你的意思,这三十几条命案……”
说到这里,他噤口不语,感到不寒而粟——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放任江湄跟他一起,岂不是相当危险?
“说不好~”李煜宸摇了摇头:“不过,不能排除这个可能……墨染,你去哪里?”
君墨染面色铁青,头也不回地迈开大步往外走。
他要把江湄带回来!
“墨染~”李煜宸迅速追了上去,拦在他的身前:“你冷静点!你现在闯去江家,强行把梅子带回来,她会怎么想?干娘又会怎么看?”
“我不管,她有危险,我不能坐视。”
“你别傻!”李煜宸提高了声音:“一切都只是猜测!你这样岂不是打草惊蛇?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是他的谋划,目的也是在藏宝图,梅子暂时性命无忧!”
“你能肯定?”君墨染冷冷地盯着他。
“呃~”李煜宸哑然。
他不是神,这种事谁敢肯定?何况关乎梅子的安危,他如何肯定?
吊唁(一)
绕了个大圈,姜梅最终还是回到了江家。
如意拉着她的手,泪眼婆娑地闹了半天,姜梅实在没有心情去安抚她的情绪,借口身体不适,关上门还自己一个耳根子清静。
凶手既然处心积虑,为隐瞒江秋寒的身份,竟不惜将他大卸八块。要不是唐郁及时送来雪球,要确定死者的身份将会极为困难。
确定死者身份后,为案件的下一步侦破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她本应该感到轻松,却怎么也提不起劲来。
事情本不应该如此顺利——似乎有哪个环节出了错误,偏一时又想不出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姜梅敲着额头,想得脑袋发昏都不得要领,不知不觉竟真的睡了过去,待再醒来时,天色已然放亮。
推开窗,底下到处幡帐高挂,触目已是一片银白的世界。
有那消息灵通又与江家交好的,已然赶来吊唁,低泣与哀嚎声充塞耳边,整个江家一片愁云惨雾。
江夫人莫萍和大小姐江絮此时远在安阳,来不及赶过来。江照影独立支撑大局,只能强行抑了痛楚,打起精神安排丧葬事宜。
身后吱呀门轻响,如意悄然探了头进来观望,姜梅听到声音,转过头去:“有事吗?”
见姜梅醒了,如意忙侍候她洗漱毕,这才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脸色:“要不要帮你拿点吃的来?下面闹轰轰的,少爷叮嘱小姐没事别下楼,免得不胜其扰。”
“嗯~”姜梅轻应一声。
江照影在这种时候,还能考虑到她的感受,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兄长——至于当初有没有跟江秋寒同流合污,对她来说已不重要了。毕竟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人生总是要向前看的,不是吗?
见她神思忧惚,如意不敢打扰,蹑手蹑足地出了门。
“小姐~”不多久,如意端着一个精致的银托盘,盛了些她平日爱吃的点心进来:“有客人来访,要不要打发他们回去?”
姜梅拿了个馒头在手,撕了一小块慢慢地嚼着:“谁啊?”
江家的亲人和朋友她一个都不认识,下去又能做什么?听着那些千篇一律的安慰之词,反而闷得慌。
“唐公子和柳管家。' '”如意替她盛了一碗小米粥,回道。
姜梅皱眉:“就说我还在睡,替我打发了吧。”
唐郁牙尖嘴利,平时她或许还能包容,现在却没有心情去哄他开心。而拒绝了他就不可能去见柳无风,好在估计他也只是听说了江秋寒的事,过来说些安慰的场面话,不听也罢。
“是~”如意领命下楼。
花厅里,唐郁带着司空博在东边窗前坐着,面无聊赖地玩着衣上的流苏;柳无风带着箕在江家仆从的引领下走了进来,替他安排了坐位,奉上茶告了个罪便离去。
两拨人打了个照面,柳无风先是怔了一下,随即扬起浅笑朝他礼貌地点了点头;唐郁轻哼一声,并未起身回礼,大刺刺地坐着瞪着他并不避让。
箕心中咯噔一响,暗自提高了警觉,小步上前假意替柳无风斟了杯茶,低头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小心,这个人就是唐郁,在他身边的就是司空博。”
这不男不女的妖孽好大的胆子,杀了这许多人命,竟然还敢带着人大刺刺地出现在江秋寒的家里来吊唁!
柳无风面上不动声色,端着杯子轻啜了一口,将杯子朝唐郁举了举,赞道:“好茶,公子不尝尝?”
“哼~”唐郁冷然一笑:“别人家办丧事,你倒有闲心跑来品茶!”
“公子面熟得很,我们好象在哪里见过?”柳无风不以为杵,放下茶杯道。
“是吗?”唐郁傲然道:“无关紧要的路人,本公子向来都不太记得。”
“喂~”箕按捺不住愤怒之情,提高了声音喝道:“我们少爷好心问你话,你居然敢如此无礼?”
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杀了角和房就没事了,他绝不会放过他!
“司空,这里有条狗在吠,还不快打出去?”唐郁懒洋洋地转头,睨向司空博。
“少主,”司空博微微一笑,躬身回道:“打狗还需看主人,况且咱们是来探望江小姐的,闹出事来怕是她面上不好看。”
这番话,表面是在劝阻唐郁,意在息事宁人,但他连削带打地嘲讽,听在柳无风和箕的耳中,无疑就是在火上浇油。
“是吗?”唐郁竟真的认真地偏头想了想,撇撇唇,不情愿地道:“那咱们就给蠢猪一个面子。”
这主仆二人一搭一唱,完全没有把柳无风二人放在眼里。饶是他修养到家,忍功不同寻常,这时也有些挂不过脸,面上变了颜色。
箕拍桌而起,伸手按向了腰间暗藏的软剑之上,怒声喝道:“臭小子,你骂谁呢?究竟是谁在这里疯狗似地乱吠?”
柳无风在桌下伸手扯住他的衣角,示意他千万不可冲动,否则就中了对方的奸计!要知他们是来吊唁的,可不是来闹事的!
司空博眉心微蹙,顺手抄起面前的茶杯便掷了过去:“这位小哥,嘴真臭,怕是早上没漱口吧?我给你洗洗?”
“哧~”地一声响,劲风已然扑面,箕慌不迭地偏头,哪知司空博声东击西,先虚晃了一下,弹指发出声响,然后才扔出杯子。
箕若是不躲还好,这一躲,杯子飞过来,不偏不倚地塞进他张大的嘴里,啪地击落二颗门牙,鲜血顺着他张大的嘴角流了下来。
唐郁端坐在椅子上,一脸惋惜地摇头道:“哎哟,白白糟蹋一只上好的青花瓷杯。”
吊唁(二)
箕莫名吃了如此大亏,哪里肯罢休?当下呛啷一声挚出腰间软剑,唰地抖得笔直,直指唐郁的眉心,嘴里嚷道:“大爷今日替天行道,收了你这个妖孽!看你还怎么妖行于世?”
如意这时刚好踏进门,见此情况大吃一惊,“啊~”地一声尖叫出来,掉头就往门外跑。
“如意~”柳无风反应极快,身形一闪迅速拦在她的身前,一把拽住她的手把她捉了进来:“别嚷,我是柳无风。”
“管,管家?”如意惊魂未定,颤着声音指着箕道:“他,他是谁?拿剑指着唐公子想干什么?”
“没什么~”箕呸地吐掉嘴里的碎瓷片,心有不甘地迅速把剑收了回来,做势轻弹一下剑锋,讪笑道:“我刚得了把好剑,请唐公子鉴赏一下。”
他嘴角不停往外渗血,呲牙这么一笑,着实十分恐怖。
如意脸色一白,她又不傻,哪里肯信他的说词?若不是柳无风捉着她,早已跑得没了影子:“别怕,他是我的仆人,近日从故乡过来接我。”
“不错,”唐郁优雅地挑眉一笑:“是把好剑,可惜,主人太过粗鲁。”
箕强忍住怒气,把剑收进怀里,朝如意抱拳揖了一礼:“抱歉,吓着姑娘了。{ }”
“不,不要紧~”如意满脸紧张,只敢望着柳无风:“管家,唐公子,我们小姐身体不适,还未醒来,你们二位请回吧。”
“是吗?”柳无风何尝不知姜梅是托词,这时也不能强求:“没办法,请代为传达问候,我改日再来。”
说罢,他领着箕告辞而去。
唐郁却没有柳无风这么好打发,双腿交叠着冲如意微微一笑,柔声道:“如意,江湄并没生病,只是不想见我,对吧?”
认识他以来,他似乎永远在发脾气,极少有人看到他笑。可是他笑起来却极美,极魅惑,眼睛极黑,犹如钻石,璨然生辉。
假如是第一次认识他,一定会从这双黑到极点,清澈到极处的眼睛里看到一切诸如:善良,真诚,纯洁……等等美好的词汇。而绝不会想到,这是一只坏脾气的小花豹!永远挥舞着利爪,指向身边的每一个人。
如意惊叹于他那一颦一笑间流转的神韵,张口结舌地望着他,有半分钟回不过神来。
“带我去看她~”唐郁笑得更甜了,犹如吹面不寒的杨柳风。( )
如意仅剩的一点思维只能用于点头,机械地转身乖乖地领着他和司空博朝秋雁阁而来。
姜梅正低头喝粥,听到推门声,抬起头来,就看到唐郁那张迷人的脸蛋。
“你怎么来了?”姜梅差点被粥呛到。
如意这才醒悟过来,无措地捏着裙边,涨红了脸不安地瞅着姜梅:“小姐~”
“把门关上,别再放人进来了。”姜梅叹一口气,把粥碗放下,打发如意离去。
是她的错,竟然相信如意能挡住唐郁。
“啧~”唐郁恢复了冷漠轻狂的模样,不屑地睨着姜梅:“还说病了,吃得比猪还多!”
“有事吗?”姜梅不理会他的挑衅,继续掰着馒头。
“爹死了还吃得这么欢,你是第一个。”唐郁打量看她一遍,嘴里尽是嘲讽,眼里却是激赏,暗地里却悄然松了一口气,总算放下心来。
本来还担心她过于伤心,不吃不喝地拖垮本就不强健的身体,这才强行闯来,看她的模样,他的担心好象纯属多余。
“我不吃,爹能复活吗?”姜梅不受激,坦然地咽下最后一口粥,喝了一口水,问:“你来了,也看到了,我很好并没有要死要活,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唐郁不答,只望着她一径微笑。
不管他嘴里说得多恶毒,她却总能轻易看穿他的心意。这种感觉,真好!
“好姑娘,聪明~”司空博忍不住赞了一句:“要说这世上有人能理解少主,姑娘算是第一人了。”
不枉少主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的心思,放下了那么多的感情。
短短半个月,他亲眼目睹了往日那冷得如冰块,行事虽果断,却冷酷得毫无半点人性的少主慢慢地变暖,渐渐有了人的感情。
如果可能,他真希望她是可以敲开少主冷硬心房的那个人。
“呃~”姜梅咧唇冲他挤了个尴尬的笑容。
她只是习惯了他的嘲讽,练得毛深皮厚,常言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哪里就上升到理解的高度了?
唐郁冷冷地睇了司空博一眼,不悦地道:“要你多嘴?”
然,他的心里却暖洋洋的,似乎确然有什么东西在悄悄融化。
司空博微笑着垂首:“属下不敢。”
他看着少主长大,亲眼目睹他为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