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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郎抱着一叠试卷,穿过怡美园的小径,拐去蓝馆,见了姐姐,就着姐姐的手吃了一碗蛋羹,他以前不爱要姐姐喂,后来阿方说,做弟弟的应该满足姐姐喜欢投喂的小兴趣,唔,那他就满足姐姐吧。
啊呜,好吃!
阿郑看着身边搁着的一叠折子样的东西,笑问:“小郎君拿的什么?”
十一郎一本正经地擦擦嘴,无奈道:“是要送去吏部入档的卷子。阿方偷懒,拉着我,阿雾和童童一起做考官,帮她批改科举考卷,哎,紧赶慢赶,昨天才赶出来,今天贴了金榜事情还不算完,我选出的三十个开封的,再加上其它各处报上来的,共有百十人,以后必须再考一次,还得帮着去布置考场,烦!”
陈双宜:“……”
看姐姐不说话,十一郎以为姐姐怕他累到,连忙把抱怨收了,细声安慰:“其实没多少事,阿雾他们现在就负责布置呢,阿方说我改试卷最认真,放我两日假,可以好好休息。”
阿郑被逗得笑起来,小郎君好可爱!
她此时虽然对方若华还是很警惕,怕她把小郎君哄过去,不过,最近到觉得那人就是孩子心***玩爱笑爱热闹,自家小郎君只和她玩而已,真正的至亲,还是自家小娘子,想开了些,到不那么抵触。
阿郑虽然是个丫鬟,没多少见识,但也看得出来,这些日子他们家小郎君开朗活泼许多,比以前一整天也不说一句话的时候,好太多太多。
只要小郎君好,她就不去计较方若华的讨人厌。
今日难得有闲暇,陈双宜陪着十一郎吃过饭,本来还想带他一起读书,没想到十一郎吃饱喝足,就很是一本正经地道:“时间不早了,我约了吏部的刘侍郎。”
陈双宜:“……”
眼看十一郎当真整理衣冠鞋帽,出了陈宅的大门,和姐姐道别,上了一辆朱漆马车,陈双宜连忙跟上去:“十一郎,姐姐也要上街,咱们一道。”
小家伙才五岁多,走路都走不太稳当,陈双宜从没有想过,他居然自己一个人出门。
当然,也不算一个人,车夫戴着斗笠,身材高大健硕,腰悬长剑,看着是个靠谱的人。
“车夫从来不跟我说话,但可厉害呢,有一回一只手就托着惊马,救了童童,只要出门,阿方就让他跟着我们。”十一郎与有荣焉。
陈双宜这才松了口气,幸好华儿妹妹懂事!
马车出门东行,一直去往吏部,远远就见刘侍郎亲自到门口迎接,未语先笑:“十一郎,来得好快。”
“一会儿还要玩去!”
陈双宜愣了下,没想到刘侍郎对十一郎如此亲昵,一看就不是第一次见面,也不像对待孩子,到好像是很平等的交流。
陈双宜和阿郑眼看着十一郎和刘侍郎做交接,还把那些所谓的试卷点好数,入档记录,又聊了好一会儿,迷迷瞪瞪地被送出吏部。
刘侍郎还邀了十一郎一起去国子监画画,说是最近新来了一个画学的先生,有两下子。
十一郎一本正经地应了。
阿郑觉得自家小娘子很是淡定,从头到尾都没有流露出半点异样,看样子连刘侍郎也觉得她什么都清楚,智珠在握,根本没怀疑她从一开始只觉得十一郎在玩闹。
回到家,陈双宜满脸迷惘,阿郑也稀里糊涂的,盘问了十一郎半天,他说的话还是很像神话,即便陈双宜自以为还算聪明,依旧有些不大懂。
虽然不懂,但有一点,陈双宜心里明白——方若华,已经不是以前的方若华。
今日陈双宜约了几个朋友,在家办一小宴聚一聚,她们女孩子在家的时候还能自在些,能欢聚便欢聚,准备茶水点心,准备鲜花盆栽,一忙,暂时就把这事抛在脑后。
不多时,小姑娘们齐聚,谈诗论文,十分开怀。
“哎,你们都知道了没有,今年科举取士与往年不同,除正榜、副榜外,还多一金榜,听闻金榜上有名的士子,陛下亲自赐宴招待,还赐进士及第。”
“错了,只是有可能,听说他们还要加试一场,我弟书院里就有人中了榜,正到处打听究竟还要考什么。”
所有人的心思瞬间被这新鲜事吸引住。
她们女孩子,十五六的年纪,已经到了要说亲的时候,正好秋试,不免多关注一番,以后榜下捉婿也是一桩美谈,科举高中,又称金榜题名,可以想见,忽然冒出来的所谓金榜多么让人侧目。
“我叔叔说,此事乃是陛下和几位相公商量过后定的,相公们闭口不提,但私底下也说,此乃大事,金榜上的人,朝廷都要委以重任,要大用!”
本来这等朝廷大事,她们议论议论也就罢了,和自己是毫无干系,但想起今天与十一郎出去那一遭,陈双宜无论多么不敢置信,还是不得不承认,这等朝中要事,竟和他们家那位寄人篱下的表姑娘,扯到了一起。
送走客人,陈双宜洗漱休息,半躺下,拉着阿郑的手,轻声道:“阿郑,以后要对表姑娘尊重些,不要每次见到人家,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表姑娘懒得跟你计较,可是我们不能不知礼。”
“……是。”
阿郑沉默半晌,应了声,又一叹,“表姑娘……了不起。”她也知道,现在的表姑娘,已经不是那个骄纵任性的女孩子,“小郎君总麻烦人家,我记得表姑娘喜欢苏绣,以前娘子身边的苏姑姑就是这方面的好手,新近不是想再出来找个活计,好给女儿攒嫁妆,不如荐过去看看?”
“也好。”
陈双宜笑应。
此时方若华受方肖的命令,也在磨她的姑母,“您就帮侄女收一些嘛,上好的药材,名贵的绣缎,只要绣工好,小件的也要。还有好料子打造的家具,料子一定要好,做工也要精致,还有点翠的凤冠,有多少要多少。”到了古代,就得赶紧收集这些,以后肯定用得着!
她姑母却是浮想联翩:“华儿长大了,知道攒嫁妆了?别怕,姑母的嫁妆不少,到时候都留给你。”
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孩子,只有华儿一个,自己的东西,哪个不是她的!
方若华讪讪一笑,没提醒这位,如今她土地神的名头都在陛下那里挂了号,总不能再给自己找一个土地公回去,这辈子,注定了还是一个人过。
第80章 漏题
“对了,姑母。”
方若华依偎过去,挽着她的胳膊,“叔父还在兵部呢?”
她姑姑点点头,也是叹气:“虽然托关系给他找了这么个差事,可你也知道,你叔父人老实,不知道变通,比不上人家那些个八面玲珑的,干了这些年,也没大出息。”
方若华眨眨眼,就打算把那个叔借调到幼儿园帮忙,别的不好说,至少能保证他太太平平,别出岔子让姑母担忧。
那就是一个小吏,调动也方便,甚至不用去求陛下,她现在和说句话也能给办了。
寻常官员可能不太清楚缘由,但陛下专门下旨,着各部配合方若华,让她便宜行事,肯定都很清楚,几个相公也知道内情,对她客客气气,当官的最能看清风向,如今别看她只是一女子,可在小官们眼中,她也是手能通天的大人物。
说起来,方肖分析过,她还需要再展示一些土地神的能力,真正让皇室,还有宰相等人清楚,她的确非凡俗之人,才可能一切顺利,否则必然有人觉得她在装神弄鬼,妖言惑众,方若华都做好了杀鸡儆猴的准备,没想到到今天,居然都没有人来充当那只鸡。
果然,自己一家拿现代人的眼光去看待此时的人和事,还是有些偏颇,不能理解。
一直到多年后,她教出不少学生,圣德教育中心的大名诸国皆知以后,偶尔开玩笑似的说起这个话题,赵祯才道,他那时候还年轻,心软,心疼身边臣子,怕臣子们得罪了土地神再惹来祸端。
别的不说,若一方土地寻几个孤魂野鬼夜半敲门,就够自家臣僚们受的,所以,他对几位不以为然的相公反复叮咛,各种谈心,又找包拯来作证,还私底下偷偷把他们扮作侍从,坐着神秘的升降梯,去土地庙那神奇的二楼看过好几回,这才算是替方若华了结了后顾之忧。
不过,从那之后好些大臣都不大敢走夜路,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跟着,别扭了许久。
这都是后话,此时方若华的幼儿园,连驻地都还没有修好,甚至连地方都还没挑选出来。
目前时间最紧张的,还是入学考试。
科举考试顺带初次筛查,反正能参加秋试的,至少都读书识字,最低也是秀才,和广大不识字的平民百姓比,已经相当具有优势。
方若华从陈宅出来,便径直去了一趟开封府,跟包拯说了一声,过几日考试,征用开封府的后衙,到时候请府中衙役小吏帮忙维持下秩序。
包拯笑眯眯就应了,特意把最大的正院让出来,方若华就在里面捣鼓了一个多时辰,然后直接拿封条封上。
办完正事,顺路又去处理了下她那位叔父的事,兵部那边很好说话,顺顺当当就给办了。
只是方若华从兵部这边出来,总觉得这里的人看自己都跟看毒蛇猛兽似的。
事实上,兵部消息灵通的几位,都知道方若华给陛下的投名状,那个劫掠村落,顺便杀良冒功的小将军,和兵部这边还有那么一些关系。
这些人可不知道,此事若是放任不理会,会造成什么样的恶果,他们只知道自己在陛下面前丢人现眼,今年的考评肯定不会太好,但又不敢抱怨,更不敢报复,只能在心里藏着那么一点小不自在。
方若华只看结果,至于这些人对自己的想法,那到不怎么在意。
事情办完,干脆就去听戏,戏园子从前天开始正式开业,绝对是日进斗金,客人爆满,二楼所有的雅间都要预定,而且一票难求,就是站票也不那么好买。
到了戏园子门前,就有个胡子花白的老人家偷偷摸摸地凑过来问:“要票吗?前排座,视野最好。”
方若华哭笑不得,客客气气地拒绝,
前几天她过来时,就看见有几个小乞儿抱着被子直接睡在戏园子门口,就等着售票,一买就买好多张,竟在北宋当起了黄牛党。
招娣觉得不妥,方若华就给她出了个限购的主意,一人一次最多五张,一开始是定的两张,可仔细一想,两张实在太少,如今一家子人口多,不说仆人替主人家买票,就是中产之家过来买票家里人一起看场戏,别说两张了,五张票都不一定够。
现在看来,限购也挡不住黄牛的热情,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们肯定有他们自己的法子。
摇摇头,方若华也不理会,进了园子先去后台,后台乱糟糟的,好些人正在上妆,也就孙先生比较悠闲,正坐在椅子上与人闲聊,脸上带出些许得意,语气到谦虚:“可别这么说,还不能确定,人家说小五还得再考一场才能授官。”
周围的人都是一脸羡慕。
虽然大家没有明说,可暗地里都在传,说是金榜上有名的士子,都是陛下看重的,若是能考过,必然重用,这话是从包拯,包府台嘴里传出来的,必然不会假。
“孙先生是交了好运,您那孙儿将来一定有出息。”
“哎,我还是担心我们小五考不好,都怪家里穷,小五虽然聪明,却和人家世代书香的人家没办法比,又不知道这回考试都考些什么……”
方若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