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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许舟伸过一只拳头,敲了下桑远远肩:“很厉害呀凤果,你这把鞘,竟克住了幽无命那把刀!”
桑远远:“……”鞘这个梗还能不能过去了?!
她生无可恋地盯了云许舟一眼,发现这个母胎单身摄政王是当真没有领会到别的意思,只能点点头,敷衍道:“他其实挺好的。”
“也就是对你。”云许舟轻轻笑了下,意味深长,“他对你确实是有心的,看得出来。”
见桑远远露出窘态,云许舟及时岔开了话题:“方才凤果你说,有什么办法能对付小洋的心疾么?”
桑远远道:“他的心疾既然不是后天环境造就的,那便是天然性情里带着暴戾因子,嗜杀,嗜血。”
云许舟轻轻点头,苦涩一笑,道:“小洋是我看着长大的,确实不存在让他扭曲了心智的外因。那便是胎中带来的,没治了。”
桑远远摇头笑道:“自古被封为‘杀神’的,恐怕多半有这个毛病。”
云许舟眼睛一亮,又一暗:“他的身体,无法上阵杀敌。”
“何不让他处决死刑犯?”桑远远道,“既然依着云州律,他的行为该罚劳役,那便给他安排些事做。日子那么长,你且看他是否执迷不悟。”
云许舟长长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猛地扑上前,将桑远远死死搂在怀里。
“凤果!我觉得可以!”
总归是看到一点希望和方向。
云许舟眼睛里重新流淌起了光芒。
“我到外头和凤雏说话去!”云许舟兴冲冲钻出车厢,把幽无命赶了回来。
幽无命一脸不爽。
“什么伤要治这么久。”
他的头发和衣裳上都沾了雪花,走上前来,捏起桑远远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她的脸,然后漫不经心地坐上软榻,道:“太弱了,随我修行。”
他并没有修行,而是聚来了大量木灵蕴,拔苗助长般地往桑远远身上灌,差点儿没把她呛死。
三日之后,四人穿过了羊肠小道冰雾谷,抵达与云州东部接壤的小姜州。
桑远远的修为被幽无命粗暴地灌溉到了灵明境二重天,脑海中那根碧丝般的‘弦’一分为二,变成了两根。她与木灵的感应更深,范围更大,召出的太阳花凝实了许多,颜色更加鲜亮。
原本她一次至多可以召出三朵实体太阳花,晋阶之后,可以召六朵了。
“小桑果!”幽无命笑得前仰后合,“等你到了灵耀境,可以试着拿一群大脸花吐口水淹死人!”
桑远远指挥着六只花盘向他啐去。
只见幽无命身形一闪,径直越过她的花,逼到近前。
他把她抵在了软榻上,手一抬,摁住她的额头。
“检查一下,可有残毒。”他的声音分明已哑了几个度。
手指一寸一寸在她额头上挪移,薄唇却已印了下来。
六朵大脸花落在了他的背上,合拢了花叶,像是害羞一般垂下花盘。
她发现他的亲亲技术又进步了。
他的动作极为强势霸道,却又恰到好处,把她的闪躲变成了被动的应和。他总是先她一步封住她的退路,倒好似她在向他主动求好一般。
他的呼吸很沉,心跳极稳,独特的花香味道伴着体温将她的心神死死禁锢在方寸之间。
他就像温柔又炽烈的火。
她头皮发麻,很快就喘不上气了。
他胸腔颤动,不断发出低低的笑声。
等到他终于松开她时,她已瘫在了软榻上,眸中波光晃动,耳朵尖红得滴血。
“小桑果,”幽无命勾起唇角,挑着眉梢,笑得坏意十足,“你想要我。”
黑眸中的笃定叫人心尖发颤。
桑远远果断召出一朵大脸花捂住了自己的脸装死。
恰在此时,云许舟抓着一块断开的玉简,兴冲冲地踏入车厢。
“呃……这是……”
只见男的歪歪倚在一旁,眯着眼,像只刚刚偷过食的狐狸,女的诡异地大白日躺在软榻上,脸上还盖着一朵花。
幽无命十分淡定地瞟了桑远远一眼,道:“她在保养容颜。”
云许舟点点头,拉一张小杌子坐下,说道:“凤果,我安排云许洋执行了冰凌迟。”
幽无命愣了下,忍不住瞪起眼睛:“真人不露相啊。摄政王心狠手辣,在下自叹弗如。”
他以为云许舟是把云许洋给剐了。
桑远远抓下敷在脸上的太阳花,抓着幽无命的衣袖坐了起来。
“如何?”她问。
云许舟挑了挑眉,道:“死犯便是那锁匠。云许洋根本不敢相信我真叫他做这种事。后来被逼着动了手,没几下就又哭又笑,几欲晕厥!我寻思着给他个下马威,便让人死死盯着,不许他休息片刻,行刑完毕之后,他连胆汁都吐了出来,说再不要见血了。”
“好一剂猛药。”桑远远叹道,“摄政王真是雷霆手段。看来他只是叶公好龙罢了。”
云许舟微微一笑:“原来也不是无药可医。明日还有更多的活计等着他。如今他能接触到的人,个个冷心冷性,绝无可能予他半分同情!”
桑远远道:“等到放下屠刀那日,说不定大彻大悟,立地成佛。”
云许舟独掌王政多年,身边能人众多,云许洋就像是万丈洪峰之下一只小蚂蚁,根本不可能翻起任何浪花。
幽无命很不屑地冷笑道:“用得着那么麻烦么,一刀下去不就清静了。”
云许舟道:“他是我亲弟弟。幽无命,你若是有亲兄弟,便会知道……”
她猛地想起眼前这位是自己灭了自己全家的狂人。
幽无命唇角浮起一丝怪笑,指了指云许舟身下的那只‘小杌子’。
云许舟猛地发现,它并不是杌子,而是一只很精美的木匣。
“喏,”幽无命挑着眉,伸出一只手,晃了晃手掌,“那儿呢。”
桑远远捂住了脑门。
云许舟居然坐在了皇甫渡的脑袋上!
“别碰,别碰。”桑远远无力叹息,“不是什么好东西。”
幽无命抓过了木匣,放在矮案上,揭开。
皇甫渡的脑袋保管得十分新鲜。
云许舟朝里一看,好一阵眩晕:“这,这不是东州王的义子,皇甫渡么!”
皇甫渡执掌晋州,与云州接壤,云许舟作为云州摄政王,与皇甫渡曾打过一些交道,一眼便认了出来。
她扶了扶额,道:“我与凤雏还曾谈论过他。”
桑远远与幽无命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问:“哦?”
云许舟不知不觉就把桑不近给卖了:“当初我对凤雏说,皇甫渡与我挨得近,年岁也相仿,若是再等两年仍未找到意中人的话,不如便主动向皇甫渡提一提,看他有没那个意思。”
桑远远挑起眉头:“他怎么说?”
“凤雏说了皇甫渡一堆坏话。说这皇甫渡生了副女相,日后夫妻生活想必不美……”云许舟纳闷地歪了头,“为何生了女相不利于夫妻生活?”
桑远远:“……”大哥给自己挖得一手好坑!
幽无命已经憋不住开始坏笑了。
桑远远见云许舟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望着自己,只得咳了咳,道:“他就是不想你嫁人,瞎说的!”
“我觉得也是。”云许舟懒懒地把双手一抄,“又说,皇甫渡二十好几尚未议亲,身边也不曾有过红颜知己,想必是有什么隐疾毛病。”
桑远远:“……”他桑不近难道不是?
云许舟又是一记重击:“我便与她说,桑州世子桑不近,年岁也相当,也不曾有过什么流言,听说也生了女相,莫非也是有隐疾毛病?”
幽无命抽着嘴角,忍不住插话:“那他怎么说!”
云许舟嗤地一笑,道:“她倒好,说桑世子是个好的。分明一样的条件,如何一个就好,一个就坏,若是我没料错,她是对那桑世子有意思呢。为了让她放宽心,我便对他说,无论皇甫渡还是桑不近,我哪个都不考虑行了吧!”
桑远远揉了揉脑袋:“后来你们就再不聊这个了是吧?”
云许舟点点头。
幽无命捂着肚子出去找桑不近了。
桑远远觉得待会儿他们两个肯定要打起来。
幽无命离开之后,云许舟的神色凝重了许多,她挪到了桑远远身边,认真地问道:“皇甫渡的首级为何在你们手上?幽无命的行事,我倒是早有耳闻,可你与凤雏,并不是这样的亡命之徒啊!”
桑远远思忖片刻,道:“我不愿瞒你,但有些事情我自己也仍是云里雾里,此刻说那些,为时过早。只一点,若是云氏血脉诅咒之事当真出自东州手笔,希望摄政王视我们为盟友,共进共退。”
云许舟垂头一笑:“那是自然。”
沉默片刻,云许舟抬起了头:“皇甫渡是何时死的?为何我竟未听到半点风声?”
桑远远得意地笑道:“因为谁也不知道他在这里。”
东州用的本就是李代桃僵之计,那百人亲卫回到东州,发现轿中无人,估计是错愕到不得了。
亲卫与接引使,必定一口咬定,沿途没有遇到任何意外,绝对不可能有人在众人眼皮子底下劫走了皇甫渡。
冰雾谷中的痕迹早已被清理得一干二净,没有留下任何破绽。
所以最终东州方面只会得出一个结论——皇甫渡从一开始,便没有上轿。
那么他会在哪里呢?
桑远远微笑着,望向矮桌上精致的木匣。
好一份大礼。
……
车辇顺利通过了小姜州。
小姜州的姜王族其实才是姜氏的主族,当初取代了云氏入主天都的正是小姜州的王族。姜氏入主天都之后,天都西南部的殷氏王族主动让出了领地,便是如今的姜州。
而姜氏的祖地小姜,则因为交通不便,且被皇甫的势力压制,日渐衰微,小姜干脆破罐子破摔,不再发展兵力,而是致力于发展农工商业,如今已成为了东境八个州国的贸易中心。
云许舟一行,正是扮成小姜的客商。
越过小姜州地界,前方便是皇甫氏的老巢,东州。
远远能感觉到东州戒备森严,气氛沉重。东州筑城用的是黑铁,从远处望,还以为看到了黑铁长城。
皇甫俊的士兵个个神色肃杀,一望便知是血海里滚出来的好手。桑远远在远处打量着,心中更添了一分慎重。
皇甫俊,是真正站在巅峰的男人,像上次那样的机会,恐怕是再不会有。
一行人跟着往来客商,排着长队,挪向城门。
入关的客商被排查得十分仔细,幸好云许舟手持高级别的通行证,才堪堪保住了皇甫渡的脑袋。
刚过城门,便见身着重盔的官兵急急赶来,将客商驱向道路两侧。
“恭迎天都特使——”
桑远远眉头一跳,掀帘望去。
只见一架飘满了鲛带、金装玉裹的大车缓缓碾进城门,车帘敞开,头束金冠的‘特使’左拥右抱,揽着两名衣裳不整的美貌女子,正驶入东州境内。
竟是个熟面孔,姜州王世子,姜谨真。
幽无命从身后探过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声音凉飕飕:“听说你上次途经姜都时,与姜谨真共饮了三五杯酒。他逢人便夸小桑果的海量。”
桑远远侧眸看他,见他微眯着眼,杀意盈然。
她扬起了笑脸:“幽州王吃醋了。”
幽无命懒洋洋抽身而去:“嗤。”
她偏过头,手肘撑着车窗,纤纤长指点在额侧,斜着眼风,笑道:“我对他说,在那冥魔战场上,我得幽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