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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帝心臣-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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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见原身这般轻易就被自己挑起了情绪,姚怀远轻笑摇头,“陛下这般,臣却是不敢说了……”
  “当真不敢说么?”储良玉跟着轻笑一声,如珠落玉盘,春寒乍暖,“若是不说,明卿却是要在这狱中谢罪了……”
  “自是假的。”知晓为君者能和人闲聊的契机不多,姚怀远微微弯眉,状似随意道,“祈帝殿中桂千树,尽是储卿走后栽
  ……话说到此处,臣以为陛下该是明了……”
  “卿是言孤宫中的千树桂枝皆是为储将军而种?”储良玉凝眉。
  姚怀远苦笑:“何止是祈殿中的桂千树……连这祈都中夹街的桂枝,都与储将军有千丝万缕的关联……陛下莫要以为臣信口开河……要知晓十年前,这满城皆是桃李,唯储府内有桂枝……陛下与储相关系平常,故而臣斗胆推测陛下喜桂枝是爱屋及乌……”
  “爱屋及乌?”从旁人口中听到阿远待她有意,储良玉恍若梦中,“卿当真以为那满都的桂枝是孤为储将军而栽么?为什么不能是孤自己喜欢……”
  低眉记过京都的桂枝被她下旨强栽,延绵至城外三十里,姚怀远似笑非笑道:“是真是假,只能问君心。臣答不出。”


第16章 第十六章
  “是吗?”储良玉静立了片刻,抚掌召开宫婢,命其寻人送右相归府。
  “明卿莫要忘了自己定下的死期。”
  冷冰冰嘱咐一句,储良玉连夜乘车辇沿着京都里栽有桂枝的大道走。
  储良玉顶着君王身子返都时是八月,此时已到了深秋。十月的祈都寒风凛冽,纵是坐在车辇内,亦是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这沿街的树是什么树?”微微起帘从辇内往外看,储良玉漫不经心地问着护卫在辇外的士卒。
  自返都来,她便将君王身边的亲信全换成了自己在边关的下属。
  “这……”骑马的士卒打眼扫了扫立在大道两旁的桂树,犹豫道,“回将军,这看着像桂树,但又似乎不是……”
  “嗯?”不明士卒的意思,储良玉命驾车人停住,自行下辇。
  待下了辇,储良玉被黑夜中朦朦胧胧的疏影震撼。
  祈都里的大道修得甚直,故而那大道旁的树也栽成了两条黑线,直冲向远处的黑点。
  “那黑点在什么地方?”
  耳边徘徊着“爱屋及乌”四字,储良玉只觉遍身凉意。她想不出,若是这桂枝真的延绵至城外三十里,她又该已何样的心思去记挂那已然香消玉殒的人。
  “瞧着像咱们大军归来的路。”
  骑在马上的士卒跟着翻身下马,快步跟在储良玉身后。
  “大军归来?”储良玉无意识的问话,士卒却不禁在心底对眼前这位君王起了同情。
  储将军死时她们这些旧部心里也不好受。但不好受到像眼前这位君王这般,需要在储将军死后,听她们这些储将军旧部称其为“将军”聊以遣怀,那便有些好笑了。
  “这沿途的树八成是栽到城外了。”嘴碎的与储良玉多言,士卒絮絮叨叨的重复着她与旁人说过很多次的旧事,“小的在北疆时,曾跟大将军喝过酒……小的酒量虽然不好,但拉上几个姊妹,却也是能将大将军灌趴在酒桌上。大将军一喝醉酒就爱说胡话,说什么京都八月还有花,那花不单能做饼,能做酒,还能做些稀奇古怪的糕点,闻起来香,吃起来甜,若是遇到心悦人了,送其一个两个,或是还能赚个人儿……”
  “我……将军还说过这种话?”带着士卒在街上走,储良玉苦笑一声,“那你来京都里可曾找到过这种花?”
  “嗨!小的本来打算找的。结果后来才知道,那就是将军自个儿闲时编的瞎话。京中人过得精细,不比北地就喜欢吃个牛羊肉,喝个茶奶酒……她们这儿呀,甭管啥花都是能做成饼啊糕点啊酒啊。就连那八月,也至少有几样子花能入饭,什么桂花菊花之类的,听坊间人说都挺好吃……”士卒哈哈笑过两声,继续道,“至于哄个儿郎,那就不怎么靠谱了……据说这都里爱花的儿郎没几个,祈朝的男子的不能当官,但没人碍着他们发财……所以啊,这祈都爱财的儿郎更多些。这和北疆也没差啥,北疆的儿郎也喜欢牛马……所以我们这些没见识的,都是被将军被骗了!”
  “你来京都就是想成个家?”皱眉打断士卒的话,储良玉道,“跟在孤身边还怕寻不到夫家?”
  “这哪能不怕啊?”士卒扭扭捏捏道,“小的从军是十二,现在十六,要是两年内寻到夫家都算不上早……而陛下您呐,和我们那将军一样,这都二十好几了,还单着……您若是单着,小的跟着您,可不得单着?”
  “你倒是想得透彻……”摆手让士卒停在原地,储良玉翻身上了士卒从北疆带来的烈马。
  “陛下——”见君王竟是不打招呼就上了自己的马,士卒急得满头大汗,“这马性子烈!您还是换……”
  “啰嗦!”伸手抽过士卒的马鞭,储良玉高声道,“去与她们说,孤要一人出城看看!”
  “这……”士卒呆呆地望着君王扬鞭的模样,禁不住感慨。真像啊!无论是姿势还是神态,君王都和储将军像神了!可怎么脸不像呢?
  略带惆怅地收回视线,士卒一边走向车辇,一边惋惜,她方才竟是忘了与君王说,将军平日话并不多。不过是喝醉了,才会说些没用的废话。当然,那些没用的废话在她们这些屯兵的人耳朵里挺有趣就是。
  储良玉打马沿大道疾行,思绪中尽是姚怀远的音容笑貌。
  “良玉阿姊,你看这桂花开得好不好?”
  “良玉阿姊,你瞧那枝上已经打了苞……或是过几日就会开了……”
  “良玉阿姊,花开了,你说咱们唤婢子采了做饼如何?”
  “饼容易坏?那做酒吧。酿酒的师傅说,不管什么物件只要酿成酒,那就算搁个十年八年,也是可以的。怀远今日酿个几坛,等个十年八年,阿姊娶夫了,咱们再将其挖出来,喝它个一盅两盅,定也是极好的……”
  极好的?
  勒紧缰绳停到储府门口,储良玉盯着储府门上的白绫微微失神。
  今日天下人皆以为是将军离世,又有几人知晓,离世的不是将军,而是国君?
  打马从储府大门墙根转到一处甚是偏僻的小巷,储良玉决意取了姚怀远埋在府内的几坛桂花酒。
  寻与自己偏院较近的墙头翻过,储良玉稳稳地落到了储府院内。
  说巧不巧,储良玉一抬头便看到了幼时常瞧到的桂树。
  它还是一如自己走时那般茂盛。黑黢黢的影轻松遮住储良玉的身形。
  “呼……”吐出一口浊气,储良玉快步逼开府中护卫,直奔埋酒的地方。
  昔时,姚怀远埋酒选了她偏院的空地,后来,她为了逗姚怀远,刻意将空地变成了湖。
  屏息潜入湖中,储良玉暗怪过雪衣多事,往湖里种了太多藕。
  横七竖八的残枝阻得储良玉只得败兴而归。
  待她一身淤泥返回湖岸,岸边已多了一个明晃晃的灯笼。
  “陛下?”未想过在此处遇到原身,姚怀远的身子僵了僵,她该如何解释她出狱后未回明府,径直央求储雪衣带她来了储良玉院中?
  “明相?”
  眯眼打量着烛光中的人,储良玉打心眼认同了人靠衣装。
  一个时辰前,眼前人还是惹人怜惜的囚犯。一个时辰后,怕是没人敢质疑,右相明鸢冰肌玉骨,才貌兼全。
  见原身只是盯着自己不说话,姚怀远踌躇半晌,将手中的灯笼底与君王:“还请陛下先行……”
  “行?”好笑地回望姚怀远,储良玉道,“不知依卿所见,孤可往何处去?”
  “呃……”
  被储良玉身上的寒气冻到,姚怀远不动声色地扫了扫眼前人。
  原身身上穿的还是方才在狱中的那件衣裳,头上戴的也还是方才在狱中的戴的发饰。
  要非要说不同,那或是方才狱中时,原身周遭还有几个宫婢,而如今,她眼前只有一个浑身滴水的君王。
  想过十月风高,若是着湿衣在外许会染风寒,姚怀远低眉道:“还请陛下入居室更衣……”
  “更衣?”不明眼前人如何能在别人府邸说出这种话,储良玉眸中闪过暗芒,“明卿可是忘了这是储府?”
  “是。”点头承下储良玉,姚怀远解释道,“储大人为臣备下了两身衣裳。臣不喜艳,故选了素的。陛下若是不嫌弃……”
  “不嫌弃。”记过姚怀远平日的喜好,储良玉认真道,“孤想要卿身上这件……”
  “这……”姚怀远扶额。
  她怎么忘了,她与君王原就是同一个喜好。
  “若是陛下喜欢,还请陛下助臣入室。”扬眉示意储良玉自己行动不便,姚怀远默默等着其自行回居室更衣。
  储良玉不是没眼色的人。瞧出着素衣的女子言不由衷后,她轻笑一声,利索地将素衣女子提起。
  “你方才是如何出来的?”躲着衣袖上的水,储良玉露出半截手臂。
  “是储大人。”被储良玉悬抱在半空,姚怀远啧啧称奇。原身是何时练了这么一身好气力?她记得,这具身子自己用时,似乎搬搬奏折都费力。
  “明卿似乎很吃惊?”储良玉斜目迎上姚怀远的眼睛。
  右相明鸢绝不该是怀中人这副神游太虚的样子!莫名怀疑怀中人的身份,储良玉道:“你是何人?”
  “臣?”姚怀远一顿,待想过许是方才出神,以至露出了破绽,忙道,“臣惶恐。”
  “哦?”闻怀中人对自己的身份避而不答,储良玉作势要将其往湖里抛,“明卿以为死在湖中可好?”
  “臣惶恐。”
  姚怀远极力挤出一抹笑。她原是不怕死的,但自打出她从大狱中出来,她忽然就怕了。她想活着,像旧时她栽在大道两旁的桂枝那般,带着她对良玉的思念活着。


第17章 第十七章
  人或是总会死。但出狱的刹那,姚怀远突然觉察,一个人真正的死期或是不在其闭眼的那刻,而在所有活着的人都忘记了其那刻。
  若是她死了,世上还有多少人会去记挂良玉阿姊呢?
  原身会,可原身是君王,她要记挂国事。雪衣会,可雪衣迟早会成家立业。子民会,可子民早晚会有新的将军护卫。
  故而,记挂良玉阿姊,该是她此生最重要的事。
  当然,这事要待她将谋害良玉阿姊的歹人处置后再言。
  昌王……
  记起那个本该死了却还活着的皇妹,姚怀远勾唇。
  良玉阿姊,你且看着,怀远定能心硬一回。
  “不想笑便别笑……”
  嫌恶地半举着姚怀远往居室行,储良玉只觉冷得紧。
  今夜真是莽撞了,她着实不该黑灯瞎火到湖中去寻酒。不过,在储府遇到明鸢,也算略有所获。
  思过明鸢出狱后来储府并非正常之举,储良玉淡淡开口道:“明卿是怎么来储府的?”
  “受人之邀。”姚怀远未抬头。
  “何人?雪衣?”
  试探着怀中人与雪衣的关系,储良玉疑窦丛生。
  似乎打她回京开始,雪衣待明鸢就一直不错。
  她们之间可是有……
  惊诧于明鸢出狱后不但直接来了储府,还受到储雪衣的礼遇,储良玉低声道:“雪衣去哪了?”
  “去给臣煎药了……”姚怀远小心答,“陛下莫要怪罪储大人,她只是顾念臣身子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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