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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储大人不喜欢明鸢穿官服的模样。”姚怀远按住储雪衣的手,“同僚一场,鸢请储大人在冬临蛇消之际,至明府烧一件衣裳,最好那火光能照亮整个皇城……”
“明相……”储雪衣身子僵硬,姚怀远却怡然自乐。
“还是出去吧。静悄悄才好……”姚怀远抬袖将杯中酒尽洒,口中道,“头七还要劳大人照拂……”
“是。明相保重。”托着沉重的步子迈出狱门,储雪衣长叹一声,终是不顾。
听着储雪衣的叹气声渐远,姚怀远忙摔被子引来狱卒。
不知是时运好,还有有人在背后照看,姚怀远此番招来的狱卒还是之前送食盒那个。
“这狱中可有纸笔?”开口索物,姚怀远没有客套。
狱卒赔笑道:“明相这是说哪里话。狱中自是没有纸笔……这大狱里识字的本就不多,遇到有冤屈的,多是以血代墨……”
“那便劳驾您替本相往明府跑一趟……就说桂花谢了,本相想写写诗,留个念想……”姚怀远望着天窗,生无可恋道。
狱卒被姚怀远眉间的愁色触动:“明相您……”
“方才已经与陛下见过最后一面……”姚怀远轻叹。
狱卒听懂了姚怀远的意思。
陛下要杀明相,明相想留遗言。
留遗言……
狱卒犹豫片刻,还是承下了差事。
见狱卒应下,姚怀远舒了口气。若是她拿不到明鸢府上自己亲赐的那盒桂花纸,定是难得善了了。
自原身起身离去,姚怀远便知晓自己的原身不会这么容易收手。
或是自方才她说起和良玉阿姊牵连旧事开始,她的死期就已然定好。
蹙眉记起自己为君前,明鸢待她也算不上敬重,姚怀远心中闪过几番计较。
为君之人没几个会乐意旧臣将其埋在心底的往事挖出。
更何况,自己此时顶的身子并非简单的旧臣,还是一个有谋反迹象的旧臣……
姚怀远默默还原帝王心境……
如若方才的一切,都在加速原身对她的赐死,那赐死的时辰或是还在半夜……至迟不过明日晨起。
仰头看看天窗,现在狱外还未黑。狱外未黑便意味着离子时至少还有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
静静等着狱卒归来,姚怀远思索着该如何伪造一份密旨。
她虽然不在君王那具身子里,她的意识却没消散。若是用这具身子写出的字迹类于明鸢,那便要写一封自白书,主言自己与三皇女勾结谋反。
若是写出的字迹类于君王,那便可以直接为自己脱罪。
权臣的唯一便利或是连君王自己也记不清,她曾命明鸢做过多少事。
叹息着明鸢旧时真是她的仪仗,姚怀远等来了送食盒的狱卒。
“明相,你要的桂花糕送来了。”狱卒手中提着个和平日无二的食盒走到姚怀远跟前,面上含笑,“您安心用。小的在门外等着。”
“嗯……”允下一个单音,姚怀远借狱中的梨木酒案,安置好食盒。
狱卒见状,忙退至狱外给姚怀远望风。
狱卒一走,姚怀远静坐片刻,起手开了食盒。
食盒有三层,上面两层都是手艺精良的桂花糕,最底下那层,除却御赐的桂花纸,还有一份君王御用的金墨。
捻笔尖试了试墨的质地,姚怀远黛眉轻挑,这金墨似乎真是她平日用于写诏的材料。
真真是奇怪呀!
迅速铺纸往上面画上几笔,姚怀远盯着纸上的小楷出神。
纸上是明鸢的字。
明鸢在书法方面的造诣高出她太多。
不死心地换手一试,姚怀远微微有些遗憾,她的字确实不如明鸢。
特别是出现在一张纸上。
鉴阅着由自己两只手写出的一上一下两个墨字,姚怀远扬眉,一人写两手字,倒也不错。
第15章 第十五章
试罢金墨,姚怀远并不忙着动笔。
伸手将食盒中的两盒糕点并排在眼前摆好,姚怀远只觉明府的厨子当真好。
耐着性子动手从居中的开始掰,姚怀远找到了四个蜡封的字条。
不动声色的揉开薄蜡,姚怀远把四张指盖大小的字条合至一处——凑出“君恩浩荡”。
这似乎不似家仆的手笔。
无趣地抛开字条,姚怀远背靠墙壁,提笔疾书。
娟秀的字迹蜿蜒,墨迹随颊边的青丝轻摇。
反复数次,遗书成,诏书亦成。
曲肘将诏书对折几次做旧,姚怀远命侍奉在狱外的狱卒将案上的碎糕点收走。
“小心些送走。”佯装忧惧,姚怀远提点道:“明鸢将死,劳驾大人将食盒送回明府……”
“这是自然。明相不必客气……”
狱卒接过姚怀远藏信的食盒走出牢房,“踏踏”的脚步声引得姚怀远扬眉轻笑。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
若是她所料没错,该是三四个时辰后就能出府。
子时。寒风依旧。
护着有碍的膝盖,姚怀远等来了双目通红的祈国国主。
“见过陛下……”恭恭敬敬地叩头,姚怀远有些心疼匆匆赶来的原身。
原身收到密诏时,或是正在批折。
“密诏上说的可是真的?”
不与姚怀远兜圈子,储良玉张口便问了自己想问的。
姚怀远垂目不答。
储良玉心思百转。
一个时辰前,她正在祈殿批折,殿中宫婢通传,道尚书储雪衣冒死觐见,连呼千古奇冤。
彼时,储良玉以为朝中出了大事,待回见后,才知储雪衣出狱后夜访明府,且于明府书房寻到姚怀远手书一份。
书中言,先帝辞世,新君恐德治难行,特许明鸢斩佞臣不奏。
“怎么不答话?”
许是有姚怀远手书在前,储良玉看明鸢的眼神柔上几分。
姚怀远低眉:“罪臣不敢说……”
“有何不敢?”低笑与姚怀远一看,储良玉只觉居高临下的感觉不错。
“当真君恩浩荡么?”伸手抬高姚怀远的下颌,储良玉将姚怀远细细打量。
不可否认。明鸢姿色不错。特别是当其只着里衣跪在狱中,承出任君采撷的姿态……格外动人心魄。
可惜了,这是颗弑主的废棋。
“臣谢陛下赐臣一死。”俯身与储良玉一拜,姚怀远依着自己谋算好的开口。
即是原身能深夜赶至此处,便意味着她所谋的第一步已经走成。
子时访明府。
储雪衣做的不错。
“想死?”将诏书从怀中取出,一折一折拆开,储良玉道,“孤与你此诏是期望明卿为孤分忧,而明卿你做了何事?”
“臣不觉得自己有错。”起身一拜,姚怀远正色,“储将军与陛下情深不错,储将军一心为我祈朝也不错。但微臣求陛下多想一些,若是陛下不在此时将储将军除去,那期年之后,储将军若是突然发难,敢问陛下可有御敌之军,招架之力?陛下待臣宽仁,御下却显不足。今世,储将军北地屯兵四十万,陛下却装聋作哑,只当有二十万,以双倍粮饷供奉。臣不敢问陛下君心,臣只想知晓陛下可是要让储家取而代之?储氏双姝,一文一武,左相储大人,更是朝中少有的两朝重臣……故,臣诛储将军当仁不让,含王诛储将军,势在必行……也因此,陛下今日诛臣,亦是理所应当。臣之母七年前随先帝陪葬,臣今日若死于社稷,也不算辱没先祖……”
有条不紊地将自己对明鸢的辩护说出,姚怀远暗觉原身的脸色不太好。
“你当真是这么想的?”储良玉大怒,“你可知孤是如何想的?孤以为,以孤之情,足以束苍鹰于笼中,孤以为,以雪衣之品性,造福一方便足乐,孤以为,储相原不想管朝中诸事,奈何新君不济,只得勉力操劳……怎么到卿口中,储家人皆成了狼心狗肺之徒?”
“是啊,陛下说的都对……”苦笑着与眼前人一拜,姚怀远不想言自己与原身想得一样。
否则,她在位时不会任着储相在朝中坐大,亦不会重用明鸢以制衡。
但世上哪里没有如果呢?
低眉将帝心中的忧惧扩至极大,姚怀远道:“依今朝看,形势确实如此。但谁保十年后亦是如是呢?陛下能确保储氏姊妹无异心,谁能保储氏姊妹的后人无异心?有苗不愁长,储氏姊妹已近嫁娶之期……明鸢斗胆问,若是储氏后人在陛下古稀之年发难,陛下该如何处之?是杀之,还是放之?若是杀之,那晚痛不如早痛,为全陛下与将军名节,微臣愿一死谢天下。若放之,放虎归山,遗害无穷,敢问陛下死后何颜面见列祖列宗?故,为全陛下仁义,微臣甘愿疾首。”
“好一张利嘴。明卿这般言,良心不会痛么?”
在姚怀远“述志”时抚掌,储良玉心底郁结难舒。
这世上可还有比她更可怜的人?折腾半世,落得不过是个拥兵自重。
忍不住出言嘲讽,储良玉指着姚怀远道:“可惜储良玉在地下不会感激于你……”
姚怀远咬唇:“臣不求储将军感激,臣只求无愧于心……臣以为,若是储将军当真忠于陛下,那陛下赐死储将军,她定也是先苦后甜,自觉死得其所……奈何陛下寡断,臣只得先斩后奏……”
“先斩后奏?”储良玉冷笑一声,“那敢问明卿可知孤也差点死在祈山?”
“这是臣的过错……臣不该任着含王一意孤行,在祈山动手……”姚怀远信口胡诌。
储良玉闻言一愣,追问道:“你原打算在何时动手?”
“臣原打算在为储将军接风时动手。”姚怀远自行把自己当成明鸢,挑选最恰当的时机,“彼时众目睽睽之下,陛下最不易发现臣动过手……”
“你怎么有自信能在群臣眼底刺杀一个武将?”储良玉记起了祈山顶上那把淬毒的匕首。姚含嫣虽是亲王,却断断没有寻到剧毒的机会。
“用毒。”
精准无比的说出储良玉的死因,姚怀远心里有些难受。
“嗯……”
盯着墙边的人影,储良玉久久未言。
依着明鸢所言,她之死生不过是皇权里必须割舍的部分,而她明鸢却是一片丹心,执着为阿远解忧……
这般说似乎有礼,但阿远定然不是这般想的。
“准备好如何去死了么?”
思及地下的阿远或是半点都不想看到明鸢,储良玉微微有些犹豫。
“孤许你自己选个死法……”
“是,陛下。”叩头与储良玉一拜,姚怀远有理有据道,“以臣之身份,不宜死在狱中。承蒙陛下不弃,臣请陛下赐臣于府中自缢。且九月太萧瑟,臣想死在十二月。那是臣来这世道的月份,臣想再趁那个月份走……”
“九月?不该是十月么?”储良玉冷不丁说出一句废话,惊得姚怀远 出了一身冷汗。
怎会是十月?
若是十月,这具身子的腿着实不该如此不济……
想过许是自己在坠崖后飘荡了些许时日,姚怀远强笑道:“许是因臣与陛下一般喜欢桂花才对九月念念不忘。”
“听说你方才还吃了桂花糕……”
储良玉没头没尾接上半句,思绪中满是眼前人所言的“许是臣与陛下”一般喜欢桂花才对九月念念不忘。
“你知道孤为什么喜欢桂花么?”忽然发觉眼前人似乎比自己更了解阿远,储良玉不知从何处生出些许妒意。
“这……”见原身这般轻易就被自己挑起了情绪,姚怀远轻笑摇头,“陛下这般,臣却是不敢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