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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仪天珩也察觉到他那一瞬的气息波动……陆九思表现得很完美,可也正是这一份完美,却让他显得不那么完美了。
许灵岫道:“我会吩咐下面的人去留意这件事,如果有消息,就说给你听。”
席阳云也道:“我霜云殿的人,也会发动人手,势必将此事查探清楚!”
顾佐听了,连忙又将他们查到的一些东西,比如那方寸布令牌代表的弟子的姓名身份来历等,全部进行了信息分享。
许灵岫和席阳云干脆叫人上来,把这些事情全都记住,下去安排。
到这时,席阳云忽然转头,对陆九思说道:“九思,虽然不太好麻烦你,但顾师弟与公仪师弟被暗杀一事,那主使者着实阴毒,因此我担忧我与灵岫的人手也有不足,就想请你九思阁也相助一二,到事后,我必然有所报答的。”
顾佐的精神力感知到陆九思的气息又变得隐晦了些,不由暗暗忍笑,好容易才抬起脸,用期盼的目光看过去。
陆九思:“……”
许灵岫哼了声:“大不了我也欠你一个人情好了。”
陆九思连忙露出个苦笑:“我非是不肯,而是得想一想派遣的人手,才说得晚了。”他按捺住心里的想法,对顾佐的态度也很亲切,“我一直欣赏顾师弟,本来就有心相助,只是怕唐突了而已。”
顾佐急急摆手:“不唐突不唐突,陆师兄肯帮忙,那真是再好不过了。”他似乎觉得还不足以表达感激,更郑重地说道,“多谢陆师兄!”
陆九思见顾佐这副神情,扯了扯嘴角,微微点头:“既然这样,就也算我九思阁一份,来为顾师弟寻找那……罪魁祸首。”
顾佐的笑容,也有些灿烂起来。
【大哥,我觉得就是陆九思了,你说呢?】
【阿佐说得不错。他心思深沉,但终究还是有些破绽。】
【唉,真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什么,难道是想要剪除我们所有的羽翼?】
【大概……他的眼中钉肉中刺是我。】
顾佐的心里,多了几个疑问。
【……大哥的意思是?】
【我不过是有个猜测。】
【大哥仔细说说?】
【阿佐可以想一想,若是我等不曾发现暗手……】
顾佐思忖着。
之前不是分析过了吗?如果没发现的话,大概公仪家的子弟们会陆陆续续在出行历练的时候死于非命,还找不到凶手。
【若一人追随另一人,其同僚常常无声陨落,其追随之人却无法找出凶手,叫下属不断死亡。长此以往,阿佐以为那人会有什么想法?】
顾佐心中一紧。
【恐怕会对自己追随之人失去信任感,从而想要离开,换一个人来跟随?】
【阿佐所言不错。】
【原来是这样……所以,陆九思的目的,还是如大哥最初就提起过的那样,通过打压大哥,来招揽于我?】
【十之八九,就是这个缘故。】
顾佐囧然,他以为陆九思暗中使计谋会是一些阻碍、小绊子之类的事情,却没有料到直接就是痛下杀手,那么阴狠。一时间,他对陆九思的感觉就从怀疑、忌惮变成了非常不喜——这样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实在是让他膈应。
【是我连累大哥了。】
公仪天珩神情不动,眼里的笑意却慢慢加深。
【都是一家人,谈何连累?】
顾佐觉得脸上有些发热,似乎熨帖得心里都要发热了一般。
两个人的这番交流只在意识之内,故而呼吸间就说了那许多的话,对于陆九思的注意力也一直没有移开过。
当陆九思被逼着只能开口要“帮忙”之后,顾佐又是连连道谢,那眼里的感激之情,几乎都要溢出来了。
也许是因为陆九思心里不痛快,他在跟几人说了些话后,就率先告辞了。
顾佐当然是有些惶恐般,说道:“是否是因为我……”
陆九思眼中的暗光莫测,口中则道:“并非如此,只是我九思阁的人并不在此处,而顾师弟你的事情紧要,我还是快些回去安排一番,以免错过了机会。”
席阳云爽朗道:“原来如此,九思你有心了,我等不如。”
陆九思也笑得翩翩风度:“哪里,阳云你要照料霜云,自不能随意离开,灵岫也有重任在身。我平日里游手好闲惯了,现下跑一跑腿,倒是正好。”
众人又笑过一回,顾佐再三道谢,终于才将陆九思送走了。
等陆九思离开后,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这室内的气氛,似乎比刚才要轻松了不少。
公仪天珩本在一边沉默,此时见状,若有所思。
也许有些人隐藏得极好,让人难以察觉,但有些事情却是每个人的潜意识中,早就做出了选择。
就譬如席阳云与许灵岫,他们与陆九思情谊深厚,也十分相信于他,可是在相处的时候,没有陆九思的时候与有陆九思的时候,会有一种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不同——这两人之间的情谊,比起跟陆九思来,还要更真挚得多。
顾佐在这里时间长了,也不和最初那样拘谨,他看着许灵岫又要炼丹,就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带点迟疑地问道:“霜云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席阳云的笑容微微一滞。
顾佐暗道不好,难道他是说错了话么?他本来是看许灵岫还在炼丹,想要趁此机会,通过这个问题引出他之前想送给许灵岫的东西来的,现在看来,好像有点不对的样子。
他知道席阳云和席霜云感情深厚,要是因为这个触到席阳云的痛处,就不是他愿意的事情了——席阳云品行很好,刚刚又那样主动地提出帮忙,真诚大方,实在是个值得一交的人。
席阳云的反应很快,他叹口气道:“灵岫辛苦数月,终于炼制出了九十粒固心丹,我自然是很快给霜云服下。然而补心之事极为痛苦,霜云每日苦熬,让我这做兄长的心里很是心疼。”
顾佐不解。
心疼归心疼,但总是有希望的啊,不至于因为这个心情不好吧。
这时,席阳云继续说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补心时服用固心丹品相越好,痛苦越少。可惜我这做兄长的没用,如果我能早点找到丹方,请灵岫帮忙研究,就不会让小妹在最后关头才得到治疗,导致连再多准备准备的时间也没有了。”
这根本不是许灵岫的问题,如果不是他天资绝佳,又重情重义,接连几个月都耗费在炼丹上,不说能不能这么快炼制出九十粒固心丹了,品相上能炼制出下品都很不错。而许灵岫炼制出来的丹药里,足足有四成都是中品,这是非常难得的。
初时给席霜云服用丹药时并没有分中品下品,要不是因为服食两种丹药时席霜云的表现不同,他们还不会发现这件事。
因此两人迅速改变了做法,让席霜云只服食中品固心丹,可是还有六成下品,两人就想要替换下来。
也是由于这个原因,席阳云倾尽资源,竭力搜集药材,许灵岫也兢兢业业,每日继续炼丹……尽量炼制出更多的中品固心丹来。
顾佐恍然。
然后,他看向许灵岫的目光,就有了那么一点古怪。
该说什么呢……
这位小太子,他的气运好像真的挺不错的哎!
许灵岫当然也是敏锐的,他从来没被人用这样的目光看过,就转脸过来:“你在看什么?”
反正就是语气不怎么痛快就是了……他一直就没痛快过。
席阳云无奈:“灵岫……”他又对顾佐说道,“顾师弟,你莫要介意。”
顾佐摇摇头:“是我唐突了。”
他自然不会介意的,这小太子脸上不是写着“我很高傲”就是写着“我脾气很坏”,要么就写着“我现在不高兴谁也别惹我”,大家都早就习惯了。就连席阳云跟他这一起长大的竹马,他不也是经常不耐烦吗?什么都写在脸上的,并不让他讨厌。
许灵岫看一眼顾佐,还是一脸不高兴:“你还没回答我。”
顾佐见他眼底的不自在一闪而过,觉得有点意思,就正了正脸色,从袖子里抽出了一张黄绢来:“这件事,其实……我犹豫有些时候了……”
席阳云不太明白:“这是?”
顾佐将黄绢往前面送了送,迟疑道:“席师兄与许师兄一看便知。”
话音一落,许灵岫就走过来,伸手将黄绢抽了过去:“什么古怪玩意儿……”还没说完,他的双眼蓦然睁大,脸上也破天荒露出了震惊的神情,后面的话,更是被他卡在嗓子里,再没说出口了。
顾佐跟公仪天珩对视了一眼。
许灵岫的手指微微颤了下,目光迅速下移,很快就将这黄绢上记载的字样、图形全部都看得一清二楚!
席阳云也发现了许灵岫的不对劲,他看一看顾佐的表情,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什么也没说,静静等候。
良久,许灵岫总算是回过神,他闭了闭眼,深深呼吸,好容易才冷静下来,没有冲过去揪着顾佐的领子——他带点急促地问道:“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东西的?”
顾佐心知许灵岫是有了什么猜测了,时机也实在是太凑巧,都说不上是因为许灵岫运气好,他们正好做了那上天的推手给他送好东西呢,还是因为他们的运气好,让他们能在这个机会刚好把之前的决定给圆上了。
但不管是那种,都没什么不好。
所以,顾佐自然是把公仪天珩以前跟他提过的说法,又跟许灵岫说了一遍:“这是公子在翻阅藏武阁第一层不入流功法时,从某一本夹层中所得……”
他现在编故事也能情真意切了,就像现在,他就表明了自己得到黄绢时的疑惑,在回去探亲那段时间里研究后发现的不对劲,想到事关重大究竟是否将此物交给许灵岫,百般纠结难以作出决定云云,都“和盘托出”,非常诚恳。
席阳云听了,也很理解。
毕竟这门手诀的出现,说明的是许灵岫从他师尊那里得到的传承有问题,甚至他师尊所学的,也许都有问题!
许灵岫看着心法,难得收敛了那股傲气:“手诀有错,我炼丹时便有预感,师尊也与我提过这手诀当年就有残缺之事,但是不曾想到,真正的手诀,竟原本就在藏武阁中。”
这件事,席阳云倒是不知道。
也是他不懂炼药师的一些事情——能成为黄级炼药师或者有成为黄级炼药师资格的,本身的天赋都很不错,用这不错的天赋修炼有残缺的手诀,有些地方很完美有些地方似是而非的,长久下来当然会觉得有点不对劲,只是他们没有那个能力去修补罢了。
许灵岫也不是傻子,他当然也知道顾佐心里的顾虑,而现在得到了这黄绢,他对着顾佐的时候,态度就好了那么一点。
起码,他自己是觉得自己的态度好了一点的。
“你将此物给我,帮了我的大忙,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顾佐挠了挠脸:“就当是许师兄帮忙的谢礼吧,要说其他想要的……以后要是我缺什么药材而许师兄又有的,能给我个机会用其他的东西交换,怎么样?”
许灵岫定定看着顾佐的脸:“这都是小事,不值得这一门手诀的价值。”
顾佐有点窘迫似的:“这门手诀……我也学了。”他想了想,“如果炼药堂的堂主知道了,是否能不对我加以惩罚?我并不是故意的,只是觉得好奇,学会以后,才发现其中端倪。”
许灵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