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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林桐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了转角处,许默然才将视线收回来问白鹭:“办理手续了么?”
“嗯。”白鹭点头。
大概一小时的样子,急救室的指示灯才熄灭,外婆被推了出来,脸上照旧戴着氧气罩,整个人处于昏睡状态。
晚上九点多外婆才醒来,整个人虚弱无比,许默然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抱着狗蛋,白鹭则是坐在另一侧的床边。他们看外婆醒过来也没有了多大的激动兴奋,只是一种接受,因为他们知道,像这种情况他们接下来很短又或是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将会反复的出现。
许默然将外婆的手紧紧的握在掌心里,他一开口说话就觉得喉咙干涩得厉害:“外婆您要很用力很用力的活下去,您还没有看到我们的孩子呢。您得看着他出生啊。”
“孩子……小鹭……”外婆听到许默然这样说立马激动起来,“你们……有孩子了吗?”
“还没,”许默然回答她:“不过我跟白鹭都年轻,应该很快就能有孩子的。外婆您一定要等到我们的孩子出生,您还要给他取名字的呢。”
外婆就弯弯嘴角:“要是你们现在就有孩子了该有多好,你妈妈在天上看到你成家生子一定也会笑的。”边说眼泪也顺着她沟壑纵横的脸滑下来落进耳边的枕畔。白鹭就趴在床边撕心裂肺的哭起来,妈妈最后生病的那些日子,她也是这样,一个人就日日夜夜的守在妈妈的病床边,看着她一日一日越来越差的身体撕心裂肺的哭,妈妈要走的前几天,她倒没了眼泪。兴许是因为之前每天已经将眼泪都预支掉了,最后妈妈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她只是觉得眼睛酸痛,那个时候她甚至在想,要是她能够大哭一场该有多好,都说亲人离开了哭一哭总是好的。妈妈的后事处理完后,她坐在空落落的屋子里,才昏天暗地的放声痛哭,妈妈临走前告诉她:一定要找个有钱的男人,然后早些结婚生子。她知道妈妈是因为担心她,她身体不好,也不能劳累,嫁个没钱的男人得操劳,也没时间精力调养身体。
那日以后,两人再也没有避过孕,耳鬓厮磨的日子由以前约定俗成的一周三天变得了六天,许默然不会纵欲,他也没有那个心情来纵欲,他每晚上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爬上白鹭的身体,白鹭也很配合,她比他更想要孩子。两人在床上纠缠,很多时候白鹭都能听到黑夜里许默然无声的叹息,她只是紧紧的抱着许默然的背,有时候会微微侧脸,眼睛看着窗外的那一剪皎洁的月弯弯发呆。有时候就呆滞的看着头顶上发出微光的枝形水晶吊灯,什么也不想,两人结合的那处其实很痛,但是她都感受不到了。许默然双手紧紧的握住她的肩,毛茸茸的脑袋埋在她的肩胛处,很多时候白鹭就会感觉到肩膀那处湿湿的,身上的那个人在哭,在悲伤,她不会安慰人,也不知道该怎样安慰他,因为她跟他一样悲伤,为隔壁睡着的那个年迈的至亲生命不断的流逝而悲伤。
这样努力两个月后,白鹭的月事还是如期而至了。
白鹭一脸歉意的看着许默然,许默然摇摇头,七天之后白鹭的月事刚完,许默然就对白鹭说: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吧。
白鹭吓了一大跳,忙问他:“去医院检查什么?”
“不要多想,我们之前只一味的实施造人计划,但是都没有体检一下,好歹医生会根据我们的身体情况来给我们建议,你知道的,外婆等不了了,我们得在她……之前……”许默然没有说完,他实在说不出口,白鹭低着头,有些心虚的说:“再等等好吗?我这段时间有点忙。”
许默然非常能理解白鹭,他知道女人一听到这个都会乱想,害怕男人觉得是她的问题。他尽量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得准确以至于她不会误会:“我们这段时间可能是太紧张了,备孕也不是那么容易,我的意思是我们去医院看看医生,医生根据我们的体质特征开些药也好,给些建议也好,总比我们这样盲目的好。”
“可是我最近真的很忙,”白鹭将头压得很低,“我工作上……”白鹭还没说完就被许默然打断:“现在是你工作重要还是外婆重要?实在不行你就辞职好了,我他妈养得起你!”
白鹭被许默然的语气吓到了,她立马抬头看着许默然,许默然敖红了眼睛:“对不起,我……”
“我知道的,”白鹭双手紧紧的环住许默然的腰,“我理解你的,我们再等等好吗?”白鹭她不敢去医院,她真的不敢去。
许默然闭上眼睛,过了很久才回她:“那好吧……我们再等等。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了,枝桠市迎来了金秋季节,黄色一下子席卷整个山头。银杏树叶像小金伞般挂在树梢,金灿灿的一片甚是好看。候鸟也开始成群结队的南迁,有时候天气稍微凉一点还得穿两件衣服。白鹭请了两个月的长假在家里照顾外婆,外婆在这个悲伤的季节里变得更加的虚弱了,常常昏睡的时间比醒着的时间都要多,只要哪天太阳好,白鹭便会将外婆安放在轮椅上,然后推着她到阳台处,感受着她这一生中最后的温暖。狗蛋也会安静的趴在外婆的脚边,白鹭就搬过凳子,坐在上面给外婆讲故事,讲她小时候的顽皮囧事,有时候外婆会轻轻的勾下唇角,但更多的时候,外婆只是目光呆滞的看着阳台上面的盆栽。
那天白鹭出去办事时经过了古老的城墙,她站在城墙根下,望着墙上的壁画,然后看着看着就湿了眼眶。她回到家里,就给外婆讲自己看到的那幅壁画,她说她渴望和平与安详,她说她希望自己以后跟许默然永远都不会有战争,她边说边流泪,最后她说完看到外婆也是老泪纵横。
当天晚上,许默然又跟白鹭提到了去医院检查的事情,白鹭还是没有勇气,许默然当即发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去一次医院能花多少时间?”白鹭就一声不吭的低着头,看着地板。
周三的时候,白鹭中午趁着外婆睡着了,一人偷偷的去了医院。 很快许默然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他没有看屏幕,直接按了接听键,待听到电话里面的内容时只觉得悚然心惊。
你的老婆,子宫内膜异位。重症患者。
☆、第59章 离世
白鹭在机场候机厅里面;她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醒后她睁开眼睛;脸上湿了一片。
即将登机时;她被移动显示屏上面的新闻吸引住了:恒远集团未来接班人婚期将至。白鹭伸手摸了下包里面的那支验孕棒,然后从包里面拿出手机;找到林薇的电话,编辑短信: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们是否知道,煞费苦心的算计;义无反顾的撞上;是要付出代价的。写完后按了发送键;然后取出手机卡;扔进了垃圾桶。接着站起来开始登机。
坐在开往帝都的飞机上;眼泪顺着下巴滴答滴答的落下来;白鹭眨了下眼睛,身边有人递过来几张餐巾纸;并小声安慰:“没哭了,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
白鹭没有伸手去接,那个人又问她:“有什么难过的事情吗?”
白鹭点点头,声音沙哑得厉害:“终究还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从此以后,或是溪水流淌,或是翻涌怒江,都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边走边唱。”
……………………………
外婆离开的那一天,枝桠市刮起了巨大的风。白鹭头一天去了医院,回来时看到许默然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手里抱着狗蛋,眼睛盯着电视机,电视屏幕上面咿咿呀呀的播放着体育新闻。
白鹭将钥匙放在鞋柜上,关上门边换鞋子边问许默然:“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许默然眼睛直直的看着她,声音听不出情绪:“有事情就提前回来了,你刚刚去了哪里?”
白鹭顿了顿,接着笑着说:“去外面花卉市场逛了一圈,外婆一直都在睡觉,我想买点花回来放在外婆的房间,人也要新鲜一些。”
“是吗?”许默然似笑非笑,白鹭听他口气就知道这人又不对劲了,她挪到沙发边坐下,有些郁闷的问他:“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许默然怀里的狗蛋汪汪叫了两声,许默然将它放到地上,看着白鹭一本正经的说:“我已经打电话跟医生约好了时间,就这周六,我们去医院检查下。”
白鹭眼睛赫然睁大,许默然将她的反应看着眼里,看来电话里面那人告诉他的事情是真的。他眸子里染上了一层郁结,白鹭眼神有些闪躲,她说:“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许默然摇摇头,两人僵持住,过了一会许默然又提醒她:“我刚刚跟你说的事情你都听到了吧,本周六。”
“我,我。”白鹭紧咬住下唇,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许默然似乎很有耐心的等待着她的回复。很快许默然只觉得右眼皮突突的跳动了几下,然后是杯子打翻在地上的砰砰声,狗蛋在屋里到处乱窜。白鹭心有感应,她立马朝着外婆的房间跑去,许默然反应过来跟在她的后面,外婆彻底的闭上了眼睛。
白鹭哇的哭了出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外婆的床前。许默然眼泪突然就涌了出来,男人跟女人不一样,他做不到白鹭那样撕心裂肺的哭喊,他也跪在外婆的床前,然后趴在外婆脚边,眼泪不停的往下掉。
两人都在哭,一个是发泄似的大声痛哭,另一个是压抑似的小声抽泣。白鹭双手紧紧的握着外婆的手,那双手布满沧桑,粗糙羸弱,最开始握着的时候还有丁点的温度,渐渐的越来越冷,白鹭使劲的搓揉那双手,眼泪掉在手上,湿哒哒的。许默然这才伸手去拉白鹭的手,白鹭一把推开许默然,歇斯底里到:“你走开!外婆她只是睡着了,早上我还跟她说话,她还对着我笑来着。你走开,你知道我有多久没有看到别人对我笑了吗?你每天回来看到我就像看到仇人一样,我已都快要忘记了你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医院,医生看着我也是,愁眉苦脸的。没有人对着我笑。只有外婆,她才会对着我笑。她怎么可以离开,她离开了我怎么办?”白鹭异常激动,许默然紧紧的抱着她,白鹭伸手捶他的肩,捶他的背,许默然也濒临崩溃边缘,狗蛋在旁边汪汪汪的叫唤着。整个屋子里面除了外婆是安静的,大家都在说话,都表现着盎然的生命力,白鹭哭得太多后来直接晕了过去。
白鹭醒来时,她的第一反应是立马起床跑到外婆的那个房间,床上空空的没有了人,她又在屋子里面到处找,还是一个人都没有,连狗蛋都不在。她连忙回卧室找到自己的手机,给许默然打电话,那边接的很快,她立马问他:“外婆呢?你把外婆弄到哪里去了?”
“殡仪馆,外婆在殡仪馆。”许默然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疲累,白鹭瘫坐在地板上,许默然也不说话,就拿着电话站在那里,很快白鹭又从地上坐起来,这才想起问他具体位置到底在哪里。
她从衣柜里面找出黑色的T恤外套,黑色的西裤,黑色的鞋子换上,出门时头晕得不行,站在电梯里面摇摇欲坠,到了十六楼时电梯门被打开,林桐进来了。
白鹭扶着额头,眼睛看着地面,林桐进来时看到白鹭的衣着怔了怔,然后有些艰难的开口问她:“你这是?”
白鹭听到林桐的声音,她将手放下来,轻点了下头,接着一个不稳差点栽到地上,林桐赶紧扶住她,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