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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下,迟楠显得太正常了。
迟楠忙完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钩诺茶,施施然坐在床上喝了起来,见阮明镜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似乎有些为难:“别看我,只有一只茶杯,还是我用过的,你要是渴得厉害,就用茶壶喝吧,我不介意。”
阮明镜摇摇头:“不用了,谢谢。”顿了顿又说:“我没想到你会住在这里。”
迟楠差点烫了嘴:“阮老板,你觉得我像是住这里的人吗?这儿荒凉的,恐怕连最倒霉的耗子也不愿意光顾。”
“那你……”
“这只不过是一个朋友的房子,最近有人要买,我回来收拾一下。东西都搬得差不多,都准备要走了,这不碰巧遇上你。”
“你朋友的房子?”阮明镜眼波微动,一瘸一拐走到角落处,掀开遮挡的白色幕布,露出墙上的一大块涂鸦。
那是诡谲妖异的阿鼻地狱,一边烈火炽炽烤,一边寒冰封洞,面目扭曲可憎的造业者卑微地弯着腰,扛着巨大的铁锁,绝望地朝地狱走去。
那刻意拉长的眼睛和脸,以及微妙的表情,还有不长指甲的手指,全都是迟楠的独有的经典。
“唔,你的个人特色太浓烈了,我无法装作看不到,而且看样子你画了挺久的时间吧,三年前?四年前?十年前?”
迟楠的脸色还是没什么变化,但是一直在喝茶,喝得倒是津津有味:“怎麽,阮老板对我的过去很感兴趣,连我住不住在这里都要打听清楚?”
“打听?你太小看我了,只要我愿意,不出三天,你所有的秘密都会在我面前一览无遗。”阮明镜放下幕布,边边角角都抹平,自顾自说:“其实我只是无聊而已,你住不住在这里,跟我有什么关系。只是看你救我一命,想了解了解罢了。”
迟楠笑而不语,喝完茶,将茶具锁到柜子里,然后对阮明镜道:“这个巷子又长又深,救护车进不来,我们出去等吧。”
他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双破破烂烂的拖鞋,鞋底都快掉了,软软塌塌,不过可以看得出是洗过很多次,虽然破烂,勉强能穿。
阮明镜脚冻得要死,不挑不捡,套在脚上站了起来,还行,能走。迟楠耸耸肩,做了个赞赏的样子。
阮明镜也没什么好说了,出门,迟楠扣上门,忽然觉得月色清凉,两人都不约而同抬起头,只见西边一轮明净皎洁的弯月,钩子一般悬挂在空中,星星借了月芒,闪闪烁烁。
“皓月当空,佳人相伴,不枉我来这一遭啊。”
迟楠站在月色中,全身笼罩着淡淡的光辉,俊秀的脸微微侧过来,微微一笑,竟有种行过山川的悠然自得。
“哼。”
阮明镜回头看他,三秒钟后,又继续走着自己的路,心中愤然想着,不就是长得帅了点吗,说话不经大脑,她也是他能调侃的?
她穿着拖鞋走不快,迟楠双手插在口袋中,一步赛她两步地走着,倒也不慌不忙。
阮明镜本来想甩开他,但是双脚越走越疼,中途那只苟延残喘的鞋底也掉了,她一脚踹飞。踹飞鞋底的下场显然不怎么样,在一块路灯坏掉的地方,她不小心踩到一块突出的尖锐的石片,忍不住闷哼一声。
迟楠听到声音:“怎麽了?”
这里有些黑,阮明镜也看不出什么,脚又冻得麻木不堪,连着那痛感也不是很浓烈:“没事,踩着石头了。”
“这里太黑,到有月亮的地方去吧。”迟楠拉住她的手,要走到有光的地方,阮明镜走了两步,突然一个踉跄,整个人差点摔倒。
还好迟楠眼尖,立刻抱住她:“怎麽,连路也走不了了?”
阮明镜双眉微蹙:“我,我也不清楚,脚好像使不上力……”
迟楠闻言就蹲下去,捧起她的脚,阮明镜单腿站着,哎了一声,不由自主伸手抓住他的肩膀。
他怎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啊,男人头女人脚不能碰的,他……
迟楠可不在乎她在想什么,检查了一下她的脚,眉毛渐渐皱得极深:“石头割破了脚板,流了很多血,你是木头人吗,怎麽不说?”
阮明镜回嘴:“我脚都麻木了,怎麽可能感觉出来!”
“你……女人,就是麻烦!”迟楠看了看前方,破有点咬牙切齿的狠相:“还有十分钟的路,你过来。”
阮明镜:“干嘛?”
“趴在我背上,我背你。”
“不要……喂!”
阮明镜还没说完,整个人一晃,已经被强迫趴在迟楠背上。迟楠起身时,她差点摔倒,惊呼一声,双手立刻捏成拳头,捶着迟楠的背让他放她下来!
“迟楠,我不需要你背,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走!”
“你当然可以走路过去,但我也怕你因为流血太多而身亡,而且你身上这么多暧昧的伤口,我作为唯一目击证人,是头等嫌犯。我还没有打算为了只有一面之缘的你而去背官司。”
阮明镜还想说什么,迟楠的手在她臀部用力拍了一下,同时往上抬了抬,口出恶言:“再多说一句话我就先奸后杀!”
阮明镜怕他真的这样做,只好默默地闭上了嘴。
真是可恶,天下的男人都这么不讲理吗?
第二十一章 小丑八怪
迟楠:“我怎么听到某人得牙齿磨得咯吱作响,是不是想咬我?别打歪主意,不然摔成八爪鱼别怪我,我可不懂得怜香惜玉。”
阮明镜气得真想一口咬住他的脖子。
“这两天都没洗澡,脖子很脏,想咬的话我不介意。”
阮明镜:“呕——”
这下阮明镜终于老实了。迟楠的力气很大,脊背很直,骨肉停匀,微微弯下来一点,斜度刚刚好,趴在上面舒服得要命。阮明镜本来僵硬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脸枕在他的肩膀上,清水般的眼睛潋滟柔光,是月色入了她的眼。
月色静静洒在两人身上,地上重叠的影子忽浅忽深,只听得见两人的呼吸声,也是忽浅忽深。迟楠走得很轻快,时不时托住她的腿往上一提,阮明镜娇嫩的脸触到扎扎的东西,原来是迟楠的短发。他理了寸头,头发短的要命,硬硬的一茬,像野草般顽固。
阮明镜伸出手掌,摸了摸,迟楠歪了歪头,“啧”了一声:“别摸头!”
她笑了笑:“你头发真短。”
“像不像胡子?”
“像。我爸爸的胡子也是又短又硬,亲人的时候可扎了。”
“是吗?叫一声爸爸来听。”
阮明镜噗嗤一笑:“忘了说,我爸爸去世了。”
迟楠的脚步顿了顿,迟疑片刻后又朝前走了:“对不起。”
他不知道,所以无可怪罪。阮明镜的双手搭在他的肩头,看着月下重叠的影子,迟楠背着她,好像驮着一个很大的鼓包,一步一步走着,中间颠簸了一下,磕着了她的牙齿,迟楠调整了一下,问她痛不痛。她说不痛。
迟楠调侃道:“看来你牙齿挺坚固的,小时候换牙换得好。”
她回答:“是呀,换牙时一颗糖都没吃过。”
过了一会儿,她轻轻张开嘴巴,用食指摸了摸自己的门牙,是挺坚固的。
那时候她刚开始换牙,爸爸要带她去看牙医,她怕得要死,非不去,坚持留在家等牙齿自己掉下来。全家人都很关注她的牙齿,每天轮流问她:“小镜,牙齿掉了没有啊,张开嘴让我看看。啊——”
她张开嘴:“啊——”
大门牙已经开始松动了,其他的牙齿还很顽固,大人们用手挨个摸了摸,然后预言:“三天内大牙就会掉了。”
于是她惴惴不安地等了三天,那天早餐她急着上学,匆匆喝了牛奶,拿起油条放在口里撕咬,结果咯噔一下,她咬到了一个硬硬的固体,同时口腔里有淡淡的血腥气,她愣住了,摆着咬油条的姿势不敢动。
最后还是婉姨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她的小脸皱成一张纸,泫然欲泣:“婉姨,我的嘴流血了……”
“傻孩子,你的大门牙掉了,终于开始换牙了!”婉姨忍俊不禁,带她清洗了口腔,又把那颗牙齿洗干净,放在她的手心中:“等你爸爸回来看。”
听说阮明镜换牙了,大屋里的人全都过来围观,哥哥们逗着她,让她张嘴笑一笑,开始她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五哥冲她做了个鬼脸,她一乐,就咧嘴笑了。
白光一闪,咔嚓!原来三哥早就端着相机守在那里,照片是速成的,等人像显现出来,大家凑上去看,继而哄堂大笑。
照片上的她梳着软软的小辫,张着嘴巴开心的大笑,缺掉的大牙漏出一个黑洞,说不出的傻和笨。
调皮的五哥拿着照片逗她:“小丑八怪,看看,丑不丑?”
她气得跺脚:“我才不丑,我只是掉了一颗牙齿,以后还会长的!”
“哈哈哈哈……”
照片在所有人手里过了一遍,到她时,她伸出小手去够,那只手高高举起,无情地夺去她的希望。三哥将照片收到怀里,得意地笑:“小镜,这张照片以后你得出一百万才能买到!”
她不懂,其他人却懂了,最后都笑着散了。而她小丑八怪的名号也随之传出去老远。她哭着要婉姨找出一只小小的口罩,带在脸上,眼泪哗哗流着,脸蛋容光粉滑,濡湿一片,哭得抽抽噎噎。
婉姨安慰她:“哥哥们逗你呢,你一点都不丑,你妈妈是个大美人,你将来也会变成大美人,你现在只是太小了,还没长开呢!”
她慢慢停止了哭泣:“真的吗?”
婉姨一本正经:“婉姨什么时候骗过你。好了,别难过了,要是在换牙的时候哭,牙齿就会长不好,要知道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牙齿漂亮……”
她连忙擦掉眼泪,心里很担忧:“可是我哭过了怎么办……”
婉姨又说:“没关系,你掉的是上门牙,上牙往下扔,下牙往上扔,你睡觉前把牙齿扔到床底就好了,牙齿也会长得漂漂亮亮的。”
“那我要等爸爸一起……”
她握着自己小小的牙齿,一边喝牛奶,一边舔着那个豁口,不疼,可是这种感觉很奇异,好像舔着自己的伤口,显出勇猛无比的气概。她珍重地把牙齿放在贴身的小口袋,等着爸爸回来看。结果那天爸爸回来的很晚,婉姨要带她睡觉,她闹着不肯,因为她知道自己一沾枕头就要睡着,到时候可能等不到跟爸爸分享了。
最后爸爸终于回家了,她立刻跳起来,像一只小鸟似得飞过去,举着手里得宝贝:“爸爸,爸爸,你看,我的牙!”
爸爸乐呵呵地弯下腰,拿着她手里的宝贝仔细看了看,然后掰开她的嘴瞧了瞧,她不由自主伸舌舔了一下,逗得爸爸哈哈大笑,抱起她举得老高转了一圈:“我们小镜换牙咯,要长大了,以后是个大姑娘啦!”
她真的成了一只小鸟,在空中飞了起来,最后扑棱扑棱重新落到爸爸怀里,爸爸亲亲她的脸蛋,硬硬的胡子扎的她咯咯直笑:“爸爸,我丑不丑?”
爸爸点了一下她的鼻头:“我的小镜怎么会丑,在我眼里,小镜是最漂亮的,这眉,这眼,可爱死了,谁也比不上。”
小小的她骄傲地仰着头:“就是嘛,爸爸,还是你懂我!”
……
记忆深处,梦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