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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静吸了吸鼻子,“其实我一早就知道,他对我没有我对他那么深刻,我总是想单方面地付出,我觉得他即便现在不爱我,将来某一天,也一定会爱我的,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秦汐一怔。
心口的某一处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轻轻击中,带来深深的惶恐和不安。
现在不爱,将来就一定一定会爱?
是吗?是这样吗?爱情是遵循着这样的逻辑,是一定可以由量的积累变成质的飞跃的吗?
而这个不爱到爱的过程,又需要多久呢?一瞬间,还是一辈子?
“啊——”,孟静大喊出声,带着眼泪疯狂地尖叫着,如同一个傻姑娘一样,“我一定要忘记他!我再找的话,我要找一个爱我的,而不是我爱的人!那样的话,我就没这么辛苦了!秦汐,你说对不对?”
秦汐回神,抬手轻轻地抱住她,“要找一个爱你的,你也爱他的人。一定要……”
因为在感情里,如果永远只有单方面的付出,那么这份感情就只会如同流沙上画出的美景一样,风一吹,就散了。
孟静狠狠地抱住她,狠狠点头,“今晚,我大哭一场,以后,不会再为他哭了,永远永远,都不会……”
“傻瓜。”
秦汐轻轻叹息。
她知道,孟静还会度过许多失眠的夜,因为她是那样傻,那样傻的一个姑娘啊。
而自己的,自己……是比她幸运,还是,和她一样傻?
她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回程的车上,孟静已经累得再说不出话,连嗓子都像是被灌了硫酸一样,撕扯着疼。
秦汐也是默默。
车里的收音机里放着一首很经典的老歌——
只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
总是为情所困,终于越陷越深
可是女人,爱是她的灵魂
她可以奉献一生,为她所爱的人
如果女人,总是等到夜深
无悔付出青春,她就会对你真
只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
总是为情所困,终于越陷越深
可是女人,爱是她的灵魂
她可以奉献一生,为她所爱的人……
不同的表情,却是同样的心情,秦汐觉得她和孟静都被困顿在了这首沉闷的老歌之中,无法挣脱。
将孟静送回医院的宿舍之后,她才开车回家。
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
他们的结婚纪念日,过了。
原本以为裴锦川已经睡着,可没想到他还衣衫整齐地站在客厅,她刚一开门就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
担忧,焦虑,还有淡淡的愤怒。
“你去哪儿了?手机打不通!”
秦汐一怔,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没电了。
裴锦川大步上前,她若是再不回来,他都已经打算要报警了!这个女人!真让人不省心!
她还在失神当中,他已经将她从头到尾都打量了一遍,看到她没伤没病,体温也正常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你去哪儿了?”
说不出为什么,也许是为了维护好友残存的尊严,更或许是为了自己某些隐晦的心事,她避开他的眸子,低低道,“我名下的一个产妇突然羊水破了,我去医院了。”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就是信任,裴锦川不疑有他,只是皱了皱眉,“这工作实在太辛苦了。”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样的话了。
婚后,裴家那边催得紧,一心想让秦汐辞职安心在家备孕生子,可她却一直坚持着自己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
幸好,裴锦川没有太为难她,依旧是尊重着她的选择。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去洗澡吧,我把饭菜热一下,一会儿出来吃饭。”
“我很累,”秦汐有些恹恹的,“先不吃饭了,洗完澡就睡。”
裴锦川盯着她的神色,半晌应了一声好。
。……
温热的水很快蔓延过全身,将她心口的疲惫一点一点地挤出身体。
洗完澡出来,裴锦川已经等在了床头。
他挪了挪身体,拍了拍旁边的空位,“上来。”
秦汐慢慢走过去,躺下。
平时她会一下子奔过去,躺在他的胸膛上不肯起来,可这次,却安静得有些异常。
裴锦川翻身,将她扣在自己怀里,“累了?”
“嗯,”她闷闷地应了一声。
“睡吧,”他拧灭了床头的灯,有一下无一下地轻拍着她的背。
很温存的动作,却让秦汐有些心口发涩。
她轻轻地闭上眼睛,心绪,却繁芜得如同此刻窗外夜空中的星一样。
忽明,忽暗。
。……
翌日晨起,已经过了上班时间。
身旁的床铺早已冷了下去,只余下枕头上的淡淡凹痕。
秦汐连忙从床上下来,快速地洗漱完毕,换好衣服准备上班。
经过餐厅的时候,就看到了餐桌上依旧还冒着余温的外卖早餐,以及一张字条——
昨晚你回来的时候十二点已经过了,这个周末,我定了餐厅的位置,我们补过纪念日。
外面阳光洒进来,一路落进她的心里。
明媚而温暖。
秦汐珍而重之地将那张字条小心叠进自己的钱包里,然后吃完早餐,上班。
满满地,又恢复了战斗的状态!
。……
thunder风投顶楼办公室内。
每一天都似乎有批复不完的文件和看不完的报表,裴锦川却总能在进入公司之前将自己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他埋首于如山的文件当众,一边听着Tony的报告,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裴总,”Tony唤了他一声,然后打开了办公室墙壁上的巨幕液晶电视。
里面正在播报一则新闻——
顾氏的少东顾少庭将在下个月初和唐氏财团的大小姐唐心完婚。
此新闻一出,顾氏的股票直接涨停,顾家已经有隐隐从泥潭里走出来的趋势。
裴锦川依旧没有抬头,只是手中的笔一顿,指尖因为微微用力所以有些泛白。
全身也开始散发出一种肃杀的冷然。
Tony吞了吞口水,硬着头皮将手中的报告递了过来,“刚才我也接到了很多电话和文件,我们找的那些顶尖律师已经开始推掉您的案子。”
裴锦川眉峰微微一蹙,换做以往,他会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可在这一则新闻之后,他已经明白——
任何一个海州的律师都不可能跟唐氏财团抗衡,哪怕雇佣他们的人叫裴锦川,也不例外。
裴家和唐家势均力敌,这趟浑水现在只怕是龙王爷都不敢随便蹚进来,更何况是律师?
这个案子里,裴锦川是原告,顾家的顾振华是被告。
这件案子已经悬而未决,打了一年都没有打出个结果,想要胜诉,简直难于上青天!
裴锦川放下手中的笔,十指在胸前交叠,“你有什么看法?”
Tony一板一眼,“我们需要一个新面孔,我已经发出通告了。也有人已经表示愿意来试一试。”
“哦?”,裴锦川挑眉,“还真有不怕虎的牛犊?”
“倒也不是初生牛犊,对方的应聘书上写着她是从哈佛大学法学院毕业的,最近刚刚回国,是大律师,在美国的胜诉率是百分之百。她说,她不惧怕任何的势力,一定全力把这场官司打赢。”
“这么厉害?”,裴锦川不信。
“她最近胜诉的一次官司,是帮一个拿着刀站在父亲尸体旁边的少年胜诉。”
“那少年判了几年?”
“无罪释放。”
裴锦川微微一撼,“对方叫什么名字?”
“麦薇。”
裴锦川怔住。
麦薇,如此平凡又如此普通的名字,却像是已经轻轻地,将他的心口捏中。
起身,合上文件,“换人!”
很坚决。
Tony不解,正要发问。
“为什么不行?”,门口突然传来一个舒朗的女音,成功而强势地阻止了Tony还没出口的话。
居然是不请自来的麦薇。
裴锦川看向门口。
浅灰色的套装,利落的短发,white rose的淡淡香水味,只一眼,他的心口就已经开始发紧。
记忆里的蔷薇香气和眼前的画面重叠起来,让他有些不受控地胃痉挛。
有点麻,有点疼,如同回忆带给他的感觉一样——
十七岁的仲夏对于裴锦川来说,是记忆里最寒冷的一个季节。
那一年,父亲突然死亡,哥哥被人戕害致残,所有对裴家虎视眈眈的人伺机而动,他和母亲姐姐面临的是四面楚歌。
家道中落,他不得不去打工来支撑起自己的学费和生活费,以及补贴家里人的费用。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遇到了同样在麦当劳打工的麦薇。
他那时候低迷而颓然,将自己一点点地封闭起来,却疯狂地打了三份工。
暑假的日头很足,他却可以站柜台,送外卖,甚至连来了货物也是他去搬运。
她跟他从小就在同一个小学,同一个初中,同一个高中,甚至,同一个班级。所以,她开始接近他。
以喜欢的名义。
过去的片段如不受控的闪电一样,一幕一幕地点亮在他的眼前——
那个在烈日炎炎下面,跟在他身后送货的她;那个在柜台旁边小声地缠着他和他一起背单词的她;那个在被他第一次拒绝之后,哭着跑回家的她;那个在被他吻了之后,懊恼却又害羞地说那是自己初吻的她;那个坚定地放弃其他学校,一起和他报了海州大学的她;那个每天早上六点起床,忙匆匆地拉着他一起去图书馆占座位的她;那个每次在食堂吃饭,都小心翼翼,假装自己不喜欢吃肉所以把肉都分配给他的她;以及,最后的最后,那个,不辞而别,只留下了一封信给他的她——
信上,只有简短却残酷到了极致的一句话——
前程比你重要,我们,就此分手。
他甚至还来不及质问一句为什么,她就已经飞赴大洋彼岸,开始她的深造。
而他,凭借着自己的骄傲和努力,哪怕最后拿到了斯坦福的offer,也没有再去找她。
可每一个回忆的碎片,都因为她此刻的出现而慢慢地在他的血液里复苏,凝聚成了一个又一个完整的画面。
原来那些画面只是在他的身体里沉睡,而不是忘却。
明明已经坚定地将她忘记,根本没有任何打算要再次想起她,可当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的胸膛却还是避无可避地被一种叫做回忆的力量击中。
如此无奈,却又如此地鲜明的回忆。
隐隐地,让他心口有些不受控地窒闷。
而现在,她正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踏着他的回忆从门边款款而来。
她是麦薇,是曾经属于他的,麦薇。
如藕一样白皙的手臂轻轻地撑在他的办公桌上,她望进他琥珀色的眸子,“为什么我不行?你最好能给我一个说服我的理由——”
“不需要任何的理由,我不聘请你,”裴锦川往后轻退了一步,拉开自己和麦薇的距离。
本能地皱眉,去抗拒那蔷薇的香气。
麦薇轻轻在他面前的椅子上落座,让人看不出喜怒,“一杯黑咖啡,谢谢!”
话是对Tony说的,他请示地看了一眼裴锦川。
后者蹙眉,“我这里没有黑咖啡。抱歉。Tony,送客吧。”
拒人千里的态度很冷,冷得足以将面前的人冻僵。
麦薇不喜不怒,轻轻抬手在他的桌面上扣了扣,“如果今天我走了,那么整个海州,或者说,整个国内的律政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