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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念头一闪,徐嗣诫的神sè就变得有些诚惶诚恐起来。
徐嗣谆则有些讪讪然地笑了笑。
mén口一番闹腾,也许能瞒过在后院安享晚年的祖母,却不可能瞒得过主持府里中馈、又对他们事很关心的母亲。母亲选在这个时候来”只怕已经有察觉。
只是不知道母亲对他们的事到底知道子多少?
按道理,他应该委婉地把这件事告诉母亲。可这件事却涉及到上一辈人的德行,他一个做晚辈的,实在是开不了这个口,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先拖一阵子再说吧!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徐嗣谆鸵鸟般地把这些念头都埋到了心里。装做听不懂的样子,顺着母亲的话往下说:“六哥这些日子乖多了。赵先生上课的时候不仅认真地听,还向赵先生请教那些典故。赵先生高兴极了。有一次讲到兴至,把五弟的课挪到了下午”把我的课推后了一天。”徐嗣谆佯做出模无可奈何的样子,“结果我的一句“致知在格物,到今天也没有讲完!”又道,“既然今年六弟不在家,今天又是祖母吃斋的日子,母亲不如留在淡泊斋用晚膳吧!前些日子您赏的碥鱼还养着,正好让厨房里做了。”
母亲虽然不用服侍祖母吃饭,却也不能丢下爹爹不管吧!
等母亲走后,他再好好的劝劝五弟,免得五弟露出什么马脚来。大家一个屋檐下住着,当初爹爹要把这消息瞒下,肯定有他的道理。现在他们把这事给捅穿了,只会让长辈们脸上无光。对五弟以后也不太好!
徐嗣谆在心里打着算盘。
谁知道十一娘微微一笑,道:“好啊!那我今天就留在你这里用晚膳了!”
“啊!”,徐嗣谆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起来,“那,那我就吩咐厨房的人做蝙鱼……您是喜欢吃香煎的呢?还是喜欢吃煮的呢?”
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暗暗跺脚”一边说”一边瞥了徐嗣诫一眼”示意他千百别luàn说话。
徐嗣诫正沉浸在自己的担心、害怕中,哪里注意到徐嗣谆投过来的目光。他坐在那里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只盼着时光从此停伫在这一刻,再也不要往前走。
“我不挑食的。”十一娘笑盈盈地着徐嗣谆,“你让灶上的做拿手的就行了。”
徐嗣谆不敢和十一娘对视,低声应“是”,竟然亲自起身去站在mén口吩咐碧螺,然后又很快地折回来陪十一娘坐着说话,十分殷勤。
“六弟的武艺学的怎样了?”他无话找话地道,”我听庞师傅开始教六弟内家功夫?先前只听说他是个开武馆的,没想到竟然还会内家功夫。我看,母亲还是让六弟学内家功夫。延年益寿,养于内而溢于外。不像外家功夫”练得一身横ròu,看上去就像个蛮夫。”
自从上次去给庞师傅陪过不是,有了十一娘的督促,谨哥儿再也不敢怠慢庞师傅的话。庞师傅看他用心”很快掌握了蹲马步的决诀窍,商量徐令宜,想教谨哥儿一些内家功夫。
这件事,徐令宜也有些意外。
学了内家功夫,劲由内发,再学外家功夫就能事倍功半。为此,徐令宜还特意让邵仲然给庞师傅在沧州买了一百亩地,一间五进的宅院做为谢礼。十一娘却理解为庞师傅因为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想快点让谨哥儿在武艺上有所建树,算是报答徐令宜的礼遇。她只关心儿子是不是有内外兼修的天赋,不想把谨哥儿拔苗助长。
徐令宜听了哂笑:“人家只说要教,至于谨哥儿能不能学,学不学的会,还要看谨哥儿有没有这个缘分。”
十一娘笑道:“听说内家功夫不是人人都能练的。也不知道你六弟有没有这个缘份!”
“六弟聪明伶俐,肯定没有问题!”这到是徐嗣谆的真心话。
两个人说着闲话,徐嗣谆恨不得一眨眼就到用晚膳的时候,他也就不用这样辛辛苦苦地和母亲拉家常了。十一娘却暗暗好笑。徐嗣谆转着谨哥儿说话”分明是声东击西,围魏救赵,让她不去细究徐嗣诫的事。
她欣慰之余又有些嘘唏。
虽然缓慢,徐嗣谆也以他自己的方式长大了,而且还成了一个xìng情宽和、心底善良的孩子。
他这样,她算不算是完成了元娘的嘱托呢?
十一娘慢慢站起身来:“我来的时候,看见你的美人倚上摆了盆白sè的菊huā,huā大如碗,huā瓣团抱如绣球,从前未曾见过,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徐嗣谆和徐嗣诫忙陪着站了起来。一面陪着去了屋檐下的走道,一面解释道:“说是叫雪团。是季庭今年养的。我看着可爱,就让人搬了一盆过来。还有两盆放在书房的案头,要是母亲喜欢,我让碧螺这就给您送过去。”
“行啊!”十一娘的话让徐嗣谆目瞪口呆,“你带着琥珀去给我挑选一盆吧!”
母亲是有话要和单独和五弟说吧!就算他这找借口婉言拒绝,母亲还是会找第二次机会把他支开。
徐嗣谆同情地看了徐嗣诫一眼,低声应喏,带着琥珀去了书房。
徐嗣诫哪里不知道。
他喊了一声“母亲”,脸唰地一下变得如素纸一般的苍白无sè。
十一娘直直地望着香樟树油绿sè的叶子,轻轻地道:“我还记得,侯爷把你抱回来的时候,是个寒冷刺骨的夜晚。我心里有些不愿意……”
“母亲!”徐嗣诫身子微微颤抖,哪风吹枝头的树叶。
“别人都说明血浓于水。”十一娘好像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语气平静中带着几分沉重地道,“而抚养一个孩子,不仅要供他暖饭,还要告诉他做人的道理,教会他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的本领……我费了那么大的劲,要是他长大了想回去找他的父母,我该怎么办?”说着,她侧过身子,直直地盯着徐嗣诫看。
徐嗣诫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嘴角翕动,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去找生母,果然伤了母亲的心……
“可那时候的诫哥儿,是个漂亮可爱的孩子。”好像想到了从前的日子,十一娘嘴角渐渐绽开一个愉悦的笑容,“他会扑到我怀里高兴地喊着我“母亲”他会把哥哥送给他好吃的糖果留下来给我吃,他会在看见我的第一眼时就露出欢快的笑容……我的心一点点地软了下来。想着,亲生的怎样?怎样的也不能过如此。这就是我的孩子了。我会好好的把他扶养长大,让他读书、写字,和哥哥们一起嬉戏,长成个风度翩翩的xiǎo伙了,然后娶妻生子,过上幸福的日子……”她说着,目光灼灼地望着徐嗣诫,“诫哥儿!”表情却前所未有的郑重,“你是我的儿子。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你发现了些什么。你是我养大的,你就是我的儿子,就是四房的五少爷,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母亲!”徐嗣诫呜咽着扑在了十一娘的怀里。
这么多天的担心、害怕、忐忑、惊惶,此刻都化为了泪水,一点点的离他而去。
第六百四十八章 未雨(上)
把耳朵紧紧地贴在书房窗棂上的徐嗣谆只觉得脸上湿漉漉的。
他直起身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准备用衣袖擦眼睛,有yùsè绣白兰huā的帕子递到他的跟前:“四少爷,沙mí了眼,还是用帕子擦一擦的好!”
明快而简洁,是琥珀的声音。
难怪母亲把她屋里一个管事妈妈的位置一直给她留着。
徐嗣谆挺了挺脊背”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接过帕子擦了擦眼角,重新把帕子还给了她:“我们出去吧!”然后昂首挺胸地出了书房。
这样多好!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
琥珀望着徐嗣谆的背影微微一笑,捧起手中的青huā瓷huā盆跟了上去。
十一娘正揽着徐嗣诫的肩膀站在屋檐下。
西下的余光照在他们的身上”像镀上了一层金箔,有种静谧的美好。
徐嗣谆不由放慢了脚步。
有道红sè的身影像风似的刮了进来:“娘,娘,娘,我回来了!”谨哥儿嚷着,冲进了十一娘的怀里。
黄xiǎomáo、王二虎、长安,随鬼……,…哗啦啦地跟了进来,打破了庭院的安宁。
十一娘放开徐嗣诫,低头笑望着满头大汗的儿子:“白云观好玩吧?”
“好玩,好玩!”谨哥儿说着,朝身后伸手,黄xiǎomáo立刻把身上的包袱递给了谨哥儿”谨哥儿一屁股就蹲了下去”在地上打开了包袱,“这个是黄杨木梳子,给娘的;这个是甜白瓷的笔架,是给四哥的;这个黄sè的琴穗,是给五哥的,这本《〖道〗德经》是给二哥的”这个鉴银的手镯,是给二嫂的;这朵大红sè牡丹娟huā,是给祖母的;yù兰huā给二伯母……”他包袱里零零碎碎大堆东西,“茶叶是给爹爹的,镇纸是给五叔的”香熏炉是给五婶婶的,木刀是给七弟的,拨làng鼓是给八弟的,胭脂盒是给二姐姐的……”给家里每个人都带了礼物。
徐嗣谆和徐嗣诫接过礼物,纷纷向谨哥儿道谢,特别是徐嗣诫,还笑着摸了谨哥儿的头。
“不谢,不谢!”谨哥儿眯眯笑着”翻出一个纸匣子打开,从满满一匣子石榴绒huā里拿出一朵递给琥珀:“这是给你的!”
琥珀面露喜惊:“我,我也有!”
“是啊!”谨哥儿说着,把纸匣子塞到了琥珀的怀里,“其他的,让宋妈妈、秋雨他们拿去分了吧!”眼角瞟见立在一旁的碧螺,又道,“碧螺”你们也有份。”
反正他买了很多。
“哎哟!”碧螺忙曲膝行礼。
院子里气氛热闹起来。
谨哥儿拉了十一娘说着去白云观的情景:“……师兄说,行礼的时候要左手捏着右手的大拇指抱拳……敬香要从后往前敬……进mén的时候不能走中间的mén”要从两边进去……”
十一娘认真地听谨哥儿〖兴〗奋地说东说西,不时应上一句“是吗”、“真的”,谨哥儿越说越高兴,连看杂耍的时候他丢了十文钱的事都告诉了十一娘。
徐嗣谆见谨哥儿的话说不断,大家都这样拥在mén口,让人看到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他好不容易找了个机会打断了谨哥儿的话:“你饿不饿?我让厨房做了炮鱼。
六弟不如梳洗一番,等会也好用晚膳。然后我们再一起去给祖母问你,你也可以把买回来的东西送给大家。你看怎样?”
“好啊!”谨哥儿笑着拽了十一娘的手往外走,“娘,你给我洗澡!”一副要回去的架势。
这怎么能行!
眼看看到了晚膳的时候,怎么能让母亲和六弟空着肚子回去!
徐嗣谆忙拦了谨哥儿,对十一娘道:“母亲,就让六弟在我这里梳洗吧!我让碧螺去给六弟倒水”让绿雪给六弟拿衣裳。”
先前徐嗣谆已吩咐厨房准备饭菜了,还特意做了蝙鱼。十一娘也没有准备走。
“行啊!”十一娘笑道,“那我们就借你的净房一用。”
徐嗣谆松了口气,笑着吩咐碧螺和绿雪。
谨哥儿却轻轻地拉着母亲的衣袖,在母亲的耳边低声道:“娘,我们还是回去吧!”
“怎么了?”十一娘轻声问他。
他扭捏了一会,才xiǎo声道:“娘,我,我不要吃炮鱼。我要吃雪里红包子!”
十一娘愣住。
谨哥儿已道:“我看见白云观外面有包子卖,这么大的个!”他用手比划着,“包子上还点了个xiǎo红点。说是用雪里红五huāròu做的包子。可赵先生说我不能吃外面的东西——”他说着,仰了头望着十一娘,“娘,我想吃雪里红的包子!”谗得口水都要流出来的样子。
xiǎo孩子的好奇心重,总觉得外面的东西比家里的好吃。
十一娘不由失笑,问谨哥儿:“现在做雪里红五huāròu包子还得来及吗?”
“这有什么难的!”谨哥儿的声音虽然xiǎo,大家都仔细地听着他们母子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