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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南嘉予一战成名的官司,是桑桎姑姑的离婚案。那是一桩在业内人士看来必败无疑的官司,尽管桑桎的姑姑是受害者,可她因受不了丈夫在自己怀孕时出轨的打击,心理上出现了问题,导致对方占了上风。一旦那场官司输了,桑桎的姑姑不仅会失去孩子的抚养权,还会令其手里的桑氏股份落入那个不怀好意的出轨男人的手里。
南嘉予不是个女权主义者,但对于女人,不管是出于同情还是怎样,她一直都是愿意无偿给予法律救助的。于是,她主动请缨,要做桑桎姑姑的代表律师。桑正远向来视公司利益为第一,他输不起那场官司,可除了南嘉予,没人敢接那个案子,一方面是,表面看来它赢的机会太小,一方面则是,桑桎的姑夫家有一定的背景,且聘请了在离婚案方面最有经验,最知名的大律师。如此比较下来,南嘉予显得太过默默无闻。
却别无选择,无奈之下,桑正远只能把案子委托给她。那个时候,桑桎在心理学方面的造诣远不如现在高,为了帮助姑姑站起来,他请到自己的老师为姑姑做心理辅导。所以,之所以能赢得那场官司,除了南嘉予的全力以赴外,还有桑桎的功劳。就这样,两个人成为了朋友,南嘉予也因为这桩轰动全城的离婚案,名声大震。
“我虽然是南庭的小姨,但我其实没长你们几岁,桑桎之前一直也是叫我南姐。”南嘉予说着,偏头看了盛远时一眼,“我和桑桎认识十年,他和南庭认识七年,可作为小姨,我对南庭的了解,其实还不及南姐对桑桎的了解。”
盛远时以为:“他们是通过您认识的?”
南嘉予点头,但是,“桑家太复杂了,凭南庭的心无城府,嫁给桑桎,嫁进桑家,可能会像宫斗片里小配角的命运一样,活不过三集,况且那个时候南庭尚未成年,考虑婚姻还太早,我从未想过去为她筹谋这些,我也相信,司徒胜己不会像桑正远那样,为了公司发展牺牲女儿的幸福。”
南庭和桑桎的相识,并非南嘉予有意安排,尤其桑正远一心要和何家联姻,她怎么会傻得把自己的外甥女牵涉进来。可人生总有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南嘉予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这几年,我不止一次地问自己,如果桑桎和何子妍订婚那天,我没有带南庭去观礼,是不是现在的南庭,会不一样?”
原来,他们是在桑桎和何子妍的订婚宴上相识的。
盛远时始料未及。
那个时候的南庭,在桑桎眼里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而她,作为来和小姨玩的不速之客,眼神里充满了好奇和嫌弃,如同场外评说地说:“是仪式越隆重,爱情就更长久吗?搞得这么夸张,好像就不会离婚似的。”
桑桎听笑了,同时又觉得,这话虽然不是很中听,却无比现实。
是啊,如此隆重的订婚宴,满城皆知,可谁又清楚,这其中爱情的成分有多少,利益的瓜葛又有多少呢?又或者,在场的人,其实都是心知肚明的?可和一个陌生的,看上去还没有成年的小姑娘谈爱情,似乎也有点莫名其妙,不过,也恰恰因为不相识,反而无所顾及,桑桎饶有兴致地问:“那你觉得什么样的爱情是能够长久的?”
“我又没谈过恋爱,我哪知道。”南庭挑着小眉毛,答得理所当然,“但肯定和仪式没关系。”她说着,看向身穿礼服的桑桎,“你这个男主角不陪在女主角身边,躲在这里长蘑菇啊。”
面前的小姑娘有点古灵精怪的,桑桎笑问她:“长蘑菇是什么意思?”
长蘑菇都不懂的人,她才懒得解释,敷衍地说:“就是发霉。”
桑桎失笑,“你叫什么名字?”
她答得漫不经心,“司徒南。”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礼服款的连衣裙,“好好的周末,本来是要和小姨吃饭逛街的,结果她竟然带我来这里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
“你小姨?”桑桎问她,“是哪位?”
“南嘉予。”
“南姐是你小姨?”桑桎显然没想到还不到三十岁的南嘉予竟然有这么大的外甥女,且两个人的性格南辕北辙,大相径庭。
“我小姨是你南姐?那我……”司徒南瞪着大眼睛看他,“我不是要叫你叔叔?”
很多小朋友都叫他叔叔,桑桎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如果面前的这位大朋友叫他叔叔,桑桎有些接受无能,他哭笑不得地问:“我有那么老吗?”
司徒南挑眉,“看和谁比呗。”
桑桎非但没有生气,面孔上的笑意都蔓延至眼底,“看来我要考虑下,日后怎么称呼……你小姨。”
司徒南托腮想了想,建议道:“要不你随我叫她小姨?否则,我就叫你桑叔叔喽。”末了还鬼灵精似地补充一句,“我委屈点没关系的。”
她委屈?二十五岁的桑桎,被十七岁的司徒南喊叔叔,丝毫不觉在辈份上占了便宜,反而有点憋屈,这是怎么回事?
第51章 在彩虹的云间滴雨11
遇见这样一个古灵精怪的司徒南, 让此前对和谁订婚无所谓, 只要能继续从事心理学研究的桑桎开始思考——爱情。可那个时候的他不仅仅是桑桎, 还是何子妍的未婚夫。这个身份,让他不能轻易对何子妍以外的人说爱。
桑桎也提醒自己:只有和何子妍结婚,你的父亲才允许你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桑正远更不止一次看似叮嘱,实则是在告诫他, “你不愿意接管公司,我依了你,可公司的发展, 你不能不顾, 谁让你姓桑呢。”言外之意,你要继续从事心理学的研究, 只能以婚姻为代价。身为桑家人,这是你摆脱不了责任与命运。
桑桎于是说服自己: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ba jiu,不可能万事随心。可这世上, 绝大多数人都是贪心的, 他们既想要做自己喜欢的事,又想和喜欢的人一起做喜欢的事, 觉得无论缺少了哪一个,都是不完美的人生。尤其桑桎更像被人下了蛊一样, 对巧笑嫣然的司徒南念念不忘。当他意识到,这种念念不忘是一见钟情,是爱,桑桎控制不住地开始期待, 并试探何子妍,希望由她打破僵局。
何子妍却爱上了他,非旦没有悔婚之意,更有意让两家的家长商量,把婚期定下来。
那段时间异常痛苦,因为某些念头的一旦涌起,就压抑不下去,桑桎几乎夜不梦寐。一个无法解决自己睡眠问题的心理学研究者,桑桎的心情也是无以言表。
连南嘉予都发现了他的异于寻常,问他:“怎么好像有心事?”
换成是别人,桑桎可能会憋不住一吐为快,如果是那样,他或许不会隐忍至今,偏偏这个人是司徒南的小姨,桑桎无法启口,就敷衍地说:“没事,最近太累了。”又忍不住把话题带到司徒南身上,然后了解越多,越觉得司徒南与众不同,越放不下。
南嘉予何其敏感,通过几次聊天,就看出了端倪,她于是有意无意地提醒桑桎,他身为何子妍未婚夫的身份,同时,也不再和他聊任何关于司徒南的话题,桑桎才发现,每天研究心理学的自己,竟忘了掩饰自己的心理。
转机就在那个时候出现,确切地说,是变故。突然有一天,桑桎无意间听桑正远意味深长地说:“何家未必是我们最好的选择,司徒家虽然现在看来,实力不如何家,但如果我们两家合作,我们或许获利更多,司徒胜己那个人,不像何勇胃口那么大。”
桑母觉得悔婚实在不厚道:“子妍那孩子挺好,对小桎也很用心,每次见到我都是伯母长伯母短的,还陪我逛街买衣服……”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桑正远几乎是厉声厉色地训斥妻子,“我们桑家是普通的人家吗?多少人排着队等着嫁进来,随便拉一个,都会对你伯母长伯母短的,就这么两句好话就把你收买了?目光短浅。”
桑母一句话都不敢说。
桑桎心疼母亲,他适时说:“爸,订婚不是小事,尤其大半个A市有头有脸的人都被你请来参加了订婚宴,这种情况下,你又认为何家不如司徒家,想要反悔,这要是传出去,对我们桑家的影响也不好。”
可一时的影响和永久的利益相比,桑正远的选择绝对是后者,他极为不悦地说:“对你来说娶谁都一样,但对于桑家而言,我们当然要挑一个能助生意更上一层楼的人,才是上上之选。”
桑桎忍不住反问:“是不是在你眼里,利益比儿子的幸福更重要?”
“没有利益为基础,你谈什么幸福?”桑正远见儿子竟敢反驳自己,气得直摔茶杯,“没有你老子为你创造利益,你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出国留学就出国留学吗?翅膀还没硬呢,就敢教训你爹了!不知天高地厚。”
有这样不可理喻的父亲,桑桎也是气愤不已,“我已经任你摆布了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
桑正远气得随手拿起水晶烟灰缸砸过来,桑桎没有躲,任由父亲把自己的额头砸到流血。桑母哭喊着送儿子去医院,桑桎却平静到无波无澜,似乎受伤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傀儡。
没想到在医院还能遇见了司徒南,桑桎认出是她,有点急地问:“你怎么在这?哪不舒服了?”
“你是,”他额头上有血,司徒南险此没认出来,“桑……叔叔啊。”
这声“叔叔”险些让桑桎吐血,她却还嫌不够似的,针对桑桎额头上的伤说:“都要做新郎的人了,怎么这么狼狈啊?”
做新郎?桑桎有口难言。
桑母见状问:“这位是?”
想到父亲的势力与算计,桑桎无意为母亲介绍,司徒南却站起来说:“是你妈妈吧,阿姨您坐。”说着,就要把座位让给桑母,桑桎才发现她腿上的异样。
司徒南则无所谓地说:“不小心在台阶上摔了一跤,医生说是什么膝盖损伤?哎呀,说了一大堆,我也听不懂。”
“膝关节韧带损伤?”桑桎下意识蹲下来,像是要给她检查。
对于司徒南来说,他是个陌生男人,她的内心是抵触和他有肢体接触的,所以她有意识地要退后,可她膝盖伤着,动作不灵活,差点就摔了,幸好桑桎扶了她腰一把,她才站稳。
未免冒犯唐突到她,桑桎接过了她手上拿着的小袋子,“我看看医生给你开了什么药。”
“活血片,云南白药胶囊,活络丸,红花油,大膏药。”司徒南打开袋子给他看:“这么一大堆,搞得我都想要开药店了。”
桑桎逐一看过后说:“这个膏药的效果还不错。”然后不放心地嘱咐她,“近期要多休息,避免剧烈运动和负重。”
司徒南歪着脑袋看他,“你这语气和医生一毛一样啊。”
桑桎也没隐瞒,直言道:“我就是医生。”
司徒胜己在这个时候到了,他眼里根本容不下任何人,直奔女儿而来,紧张地问东问西,听司徒南说完又不放心地去问了医生一遍,一再确定没有问题,才要带司徒南回家。搞得司徒南都忍不住说:“老爸你是不是早更了,怎么越来越啰嗦?”
司徒胜己并不是那种高大英俊的男人,四十多岁的他明明还不算老,鬓角却有了白发,额角饱满,眉眼温和,是那种让人觉得有慈眉善目之感的模样。桑桎听见他叹着气对女儿说:“爸爸不是早更,是真的到了更年期。”
司徒南被他扶着,一瘸一拐地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