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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采薇开始细细地咳嗽起来,神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她似有所觉地慢慢睁开眼睛,先是看见清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又连声咳嗽了几下,转头又看见我,满是讶色的眸中更见几分哀戚,泪珠一串一串地滚落下来,可是她的咳嗽未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奴婢备好了雪梨汁,这就去拿来。”
清影一见采薇是这样的表情,赶忙伶俐地起身,躲了出去。
我走到床边,递上锦帕擦拭她的泪水,轻声地问道,“采薇,你这是怎么了?”相处这么多年,采薇虽然不爱说话,可是对我甚好,此时她有委屈,我心里也很难过。
采薇的嗓子因为被白绫缢过而沙哑如老妪,只说了两个字,便又咳嗽起来。“郡主,咳,咳…”
“别着急,等会儿再说。”
我瞧了瞧四周,窗下的圆案上放着茶壶和茶杯,便赶忙走过去拎了拎茶壶,里面有水,倒了一杯,递到采薇的嘴边,她没有力气起身,只好就着我的手喝下一口,咳嗽也缓和了一些。
“郡主……”
采薇喘匀了气,似乎力气也恢复了一点,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有话要说。
我将茶杯放回去,又走回床边,低声地说道。“别着急,慢慢说。”
采薇的嘴唇轻颤,“娘娘,自个服了毒,她,自个服了毒……”
“服毒?”我惊讶地轻呼一声。“你怎么知道的?”
“奴婢看见了,然后,奴婢就被打晕了,一醒过来,便是……”采薇的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又开始咳嗽,我连忙上前轻抚她的前胸,让她舒服一些。
采薇在我的安抚下渐渐平静,而身心疲累的她再次昏睡过去,独留我一个人,怔怔地发起愣来。
打晕采薇的是什么人呢?也是这个人把采薇挂到房梁上,造成试图自缢的假象的吗?为什么呢?是因为她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吗?我下意识地四下看了看,仿佛还有人在一旁监视一样,不过直觉告诉我,并没有。
阮修容为什么要自个服毒呢?她要做什么?就在乌花子的毒就要解清的时候,她竟然偷偷地服了毒药,不,不能算是偷偷的,因为皇上也在这里,那么,筹谋了这么久的她,这一步棋,究竟是为了什么理由呢?
我不敢想,她如此决绝,以自身为棋,究竟下了怎样的一步,可是我暗暗地感觉到,这一切,似乎与我,有着一丝扯不断的关系,而原因,只能等着见到她的时候,亲自问一问她,才能够知道。
采薇睡着了,我也不想再留在这屋里发愣,索性出去看一看阮修容那边的情况。出了门,清影就在窗下端着一个托盘等着,见我出来,才走上前,小声地问道:“郡主问清了吗?”
“嗯,你进去吧。”我点了点头,示意她把东西送进去,便抬步往阮修容的卧房方向走去。
阮修容的房门口依旧还有很多人,事情似乎很严重,因为我不仅看到了太子的身影,急匆匆地走进去,而且随后而来的一众皇子更是个个面色沉重。我站在不远处的月门下,没有现身,此时,不是我应该出现的时候。可是我又不放心阮修容的情况,索性藏在阴影处,看看有什么进展。
除了太子和湘东王萧绎被准进入之外,其他人都留在了屋外。阮修容虽然只是宫妃,可是作为宫中唯一一个九嫔之列的修容娘娘,又是得以入住昭阳宫的妃子,她等于所有皇子的皇奶奶,皇太婆婆,身份尊贵与皇后无异。小恙倒还不会如此声张,看来,她真的是出了大问题。
突然从屋子里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一个小宫女,是采菊,阮修容身边除了采薇之外的另一个内侍宫女,她似乎被交代了什么任务,只冲皇子们福了福礼,便急忙跑走了。
她跑得方向刚巧就是我这边,为了不让其他人注意到我这里,我忙躲到月门一边,看着采菊跑过去,忙轻声地唤了一句:“采菊!”
采菊猛地顿住,回头看我,惊讶地跑上前来,福了一礼说道:“郡主,正好您在这里,娘娘找您。”
阮修容找我?我一怔,不过管不得其他,我随着采菊过去,也顾不上和门口的那些人打招呼,便直接进去。
屋子里站了好几个人,我忙跪下施礼。
皇上沉声说了一句,“起吧,这不是多礼的时候,哼……”我才默声起来。
“相思,相思……”
阮修容的声音很虚弱,可是她一遍一遍地呼唤着我的名字。我不顾失礼地跑过去,却因看见了她的面容而惊呼出声。
我无法相信,半日前还是欢笑妍妍的她,此时虚弱如将死之人,她的脸色完全失了血色,几乎隐隐透出一股青气,嘴唇是黑紫黑紫的,眼神也似乎有些迷茫,只喃喃地念着我的名字。我难以想象,这一切是阮修容自己造成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究竟是怎样的决断,让她用生命做赌注?
她似乎听见了我的声音,略微恢复了一些神智,迷茫的眼睛恢复了少许清明,“相思,是相思吗?”她伸出手想要去抓我的手,我连忙把手凑过去,被她抓个正着。
我忍不住泪盈于睫,鼻子酸涩得紧。“太婆婆,您这是怎么了?”
“相思,太婆婆不怪你,真的,你是好孩子……”阮修容泛起一抹奇异的笑容,又说出这么一番更奇怪的话,我正惊讶地想要多问一些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我的右手心里被塞进了什么东西,然后阮修容就把我推开,狠狠地推开。
然后,我愣愣地被推搡到了一边,然后木然地看到。
阮修容,死了。
第四十六章 香消玉殒执心念
我站在房间的角落里,看着一帮人面容哀戚地跪在地上,听着耳边嘈杂而又悲伤的恸哭声,这般的难以置信,我无法理解,一个半日前还对我欢笑盈盈的人,此时,已经魂飞香销了。
“太婆婆……”
我喃喃着,顺着角落的墙壁滑坐到地上,眼睛瞪得大大的,试图看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不是幻觉,可是眼前渐渐模糊,似乎是被什么阻挡住了视线,让我看不清,看不清皇上阴鸷的面容,看不清太子担忧而悲伤的眼神,看不清湘东王似有所悟却难抑悲恸的表情。
一声低喝,“扶郡主出去。”
谁?是谁在说话?是在说我吗?我茫然四顾,耳边却只剩下嘈杂的声响。
我侧头看去,是采菊,她紧咬着嘴唇,泪水淌到腮边,滑出两条湿痕,她上前将我扶起,小声地说着。“郡主,奴婢扶您出去。”
我摇了摇头,伸手帮她擦了一下腮边的泪,眼睛又看向锦帐那边。“不,采菊,我得在这儿看着,假的,一会儿就没了,我得等一会儿。”可是好多人挡着,我看不见。
“郡主……”采菊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抓住我胳臂的手也用了力气,试图把我往外面拽,我一个不防,被拽个趔趄,她的嗓音里是浓浓的哭腔,“郡主,娘娘新丧,您不能留在这里,跟奴婢走吧。”
“新丧?”我的心狠狠一揪,双手攥紧,突然发觉右手里有东西,我猛地想起刚刚阮修容那奇异的笑容,失神时,被采菊顺势带出了房间。
“郡主,您赶快回去换素服吧,奴婢,还得为娘娘……”
采菊把我交给了在外面等候的清影,刚嘱咐了一句,便哽咽着福了一礼,跑走了。
清影扶着我,低声地问。“郡主,娘娘她……”
我冲她摇了摇头,“清影,走吧,先回去。”清影不再多言,便扶着我快步离开了这个混乱之地。
回到我的房间,清影去翻找合适的素服,而我坐在床边,脑子里一片空白,突然想起手里还有东西,忙摊开右手,是一块白绢,写着字的白绢。
我小心地展开白绢,上面密密地用小楷写着:相思,对不住你,孩子。用如此仓促之方式与你永诀,并非我所愿,却也是我所图。想我石令赢辗转坎坷三十余年,皆因所谓天道使然,以致相爱之人不能爱,相守之人不能守。相思,六年前初见你,我便定下心思用你以破天道,你却甚是年幼,六年后亦不过豆蔻年华,我却已等之不及。五年前,我便发觉身中奇毒,并非致命,却会逐渐丧失神智,悲矣,他为转回天道竟已不惜对我下手,此心已碎,此情终断。我只将心愿托付于你,盼你搅乱这乾坤,破这天道,让他终生不得宁日,以慰我心。此人详情你可询问明镜,想必可解你心中疑惑。我之身死,必然会招致他之行动,切切小心。建康非善地,当尽速离开,以图后谋。此番永诀,望女珍重。
原来如此,我看完了白绢上的留字,第一个想法就是原来如此这四个字,可是,这一张白绢并不能解开我所有的迷惑,反而更添了几分不解。可是悲伤的心情让我自己停止了思考,便先妥善地把白绢收好,等见到明镜等人再说。
清影已经备好了素服,我将素服换上,所有的头饰、珰珥以及手环都卸了下来,才重新坐下,等候传召。
这一等竟然等到了掌灯时分,清影悄声将屋里的宫灯点起,我依旧坐在床边,手中攥着那块白绢,身子有些沉,脑子里却异常清醒,一字一句地回想着白绢上的内容。
在畅雪轩与阮修容朝夕相处了整整六年,我一直隐约感觉她似乎在谋划着什么,可是我并不在意,毕竟,在皇宫里可以保持荣宠和尊贵的女人,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势力,而这正是我所需要的。所以我亲近她,讨好她,去博得她的信任和怜惜,可是到了此时我才发现,这一切,都是她预谋好的,她算计好的,她本就想要以我为棋,破天道棋局。
可是我无法怨她,不仅是因为这六年的感情,也因为她以自身为棋,下了一步决绝的死棋,虽然我还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走这一步,走了这一步,会得到怎样的结果,可是她临死前那奇异满足的笑容,让我的心为之颤抖。
宫里的旨意就在此时,到了。宣旨内侍的手上不仅捧着应祖制的丧服,还有口谕。听完了口谕,我先是吃了一惊,然后平静地谢旨,然后示意清影把丧服接好。清影捧好丧服,又将宣旨内侍恭送出去。
清影一回来,看见我还跪在地上,忙上前搀扶我起身。“郡主,您怎么还跪在这里?”
“清影我没事,地上不凉,”我扶着她的手站起来,脑子还在琢磨着皇上的口谕。“既然有旨意,你快去帮我准备吧。”
清影有些犹豫地说道。“郡主,您这就去佛堂?这么晚了……”
我沉默了一下,低低地说了一句。“皇爷爷下了口谕,我就要遵从的啊!更何况,为太婆婆安魂,我自当尽力。”
对于皇上的旨意,我其实心中也是有几分不解的,不过此时阮修容新丧,为她安魂是我理所应当做到的事情,而且……我心中一定,忙嘱咐清影,“你先帮我收拾东西吧,我先去佛堂了,晚饭就弄些斋饭吧,嗯,在佛堂的这几日,我都茹素。”说完,我走出门,没有带着清菁和清荷,自己一人趁着夜色,直奔佛堂而去。
平日里阮修容在佛堂诵经时,周围没有宫女停留,此时她不在了,佛堂这里更没有人过来。我走近佛堂,里面黑沉沉的,异常的安静。我突然想起来自己没有带火折子,忙顿住脚步。
“把灯点亮。”我站在那里,提声说道,我在猜,既然阮修容的身边有人在,那么此时能不能唤出来一个呢?
佛堂里突然亮了,似乎真的有人点亮了宫灯,我走进了佛堂里面,却没有看到有任何人影,不由得环顾了一下四周。
既然确认了周围有人,我便又说了一句,“让明镜三更过来,我有事问他。”
阮修容就这么仓促地没了,悲伤过后,我要考虑更多的问题,而首先的是,我要见到明镜。
周围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