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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刚才这一吻,不是冒犯而是救赎。
我说,程天佑!
他看着我,想再要?
我转脸,不看他,狭小的房间里,心跳得如此厉害。
……
气氛微妙,他的声音有些重起来,仿佛一字一顿才能切断这心猿意马,说,我还是送你回去吧。
我看着他,竟然点点头。
突然,我想起了什么,忙转身,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他。
他一愣,什么?
我说,我也不知道。钱伯要我交给你的。说是对你有用。说……算是他送给……我们新婚大喜的红包……
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含糊在嗓子眼里,跟蚊子嗡嗡一般。
程天佑看了我一眼,打开那个信封。
当他的眼睛扫过里面的那张信笺,眼睛里是不敢相信的光,这份光是如此的光亮,宛如进入一个明亮的新世界一般。
他敛着情绪,却依然能看出他不敢相信的模样,他看了我一眼,又再次落在信笺上。一遍又一遍,仿佛是想确认什么似的。
我好奇,绕过去,问,怎么了?
他合上信笺,看着我,笑,眼睛那么明亮,说,今晚留下吧!我想我们该去做一件事情了!
我战战兢兢,握住衣领,学他,说,婚礼之前同房不吉利啊!
他笑,学我,遭遇这么多,还能怎么不吉利!老天弄死我好了。
啊?!我下意识后退了一下。
他拉起我的手,大步往床边去,说,别啊了!这么晚了!快点!赶紧上床!不然来不及了!
来……不……及……
大少爷,不要啊……
虽然……答应……做……夫妻……但……您……也不能……太不……矜持……了吧……
被他推上床的时候,我绝望地看了一眼那张被他落在床边的纸。
纸上……到底写的……是什么!
224纸上。
那张纸落在床边,连同两双散落的鞋子。
纸上墨迹如新——
大少爷:
奉您委托办理姜小姐离婚之事,万分棘手,夙夜难寐。不想调查方知,他们并无婚契,此间因缘际会,容我后禀。
得知此讯,于我惊喜难分;于大少爷,必是喜讯。
特奉此笺,新婚志喜。
钱伯。
225我知道,从此后每一个好日子,都是苟且偷欢。
床上,他从后面将我拥在怀里,下巴搁在我的颈窝处,本本分分,安安静静。
一分钟……
十分钟……
半小时……
……
他说,还没睡?
我瞪大眼睛,望着眼前黑漆漆的夜,点点头。
刚才闹着“来不及了”“上床”,原来只是个这吗!不!我不是表达我有什么不良意图,我只是……
他说,失望了?
听得出他在忍着笑,真是个变态!
无辜我可会了!我一脸纯良,说,失望什么?
他说,睡吧!明天一早我们还得去民政局呢!再不睡,就来不及了。原来是这样啊!
我吐了口气,吹了吹额前的头发。
好吧,是我不纯真,是我……想多了。
他突然翻了一下身,背对着我,说,抱我。
我一怔,这算是、大少爷在……要抱抱吗?
见我依然背对着他,连一点儿反应也不给他这难得的铁汉柔情,几秒钟后,他吃疼地捂住脸,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啊——
我一惊,坐起来,说,怎么了?
他略幽怨,说,其实伤口真的好……疼……啊……
他的语气,传达的是,他一直在努力忍着却最终坚持不住。
我顿时心酸,凑过脸去,想看看他的伤。他没回头,抬手,一把握住了我的手,紧紧地握住,缓缓地拉到他的胸前,我便被动地扑在他身上,手臂环住了他。
如同从身后的拥抱。
他背对着我,笑笑,虽然看不到表情,但能感知到,那是小孩一般,小心思得逞时满足而安心的模样,他说,真好。
我的眼泪却忍不住落了下来。
我知道,从此后每一个好日子,都是苟且偷欢。
226那就这样,与全世界为敌吧!
——睡得着吗?
——睡不着。
——既然睡不着,不如我们去民政局大楼前坐到天亮?他们一上班,我们就占领那里!来!走啦!姑娘!
——不是吧……哎……我好像没带……
他拉着我走出宾馆的门,车前,他刚拉开的车门,突然又关了上。
我微怔,怎么?
他回头,看着我,月色下,脸上微微的擦伤,是一种懒散不羁的美。他说,怕你后悔。
我说,只是……感觉没怎么谈恋爱就……
他转脸看着我,很生气的模样,说,你就不会说,你不后悔!冬雷震震夏雨雪!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生气了?这也值得生气?不会吧……
我说,我又不是紫薇……
他说,我不管!
可傲娇了。
说着,他赌气地拉着我的手,将我塞上车……
于是,民政局楼阶下,仰望了一夜星空。
清晨的阳光,敞开的民政局的门,我从他肩上醒来,刚伸了个懒腰,他突然拉起我的手,说,走吧。
在我以为他会拉着我,一阶一阶走上去的时候,他却一阶一阶地往下走,他没说话,背影中,有种勾人泪下的孤单。
我的手突然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拉住。
那是一种我也解释不了的执拗,突然。
如果那枚戒指是他对我的决心,那么随着他来到这里便是我的决心。
他没转身,只是,说,一辈子这么短,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时间我还是给得起。
他一句“一辈子这么短”,几乎把我的眼泪勾了出来。
我却只能疼不能哭。
我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他突然怔住。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宁信就在不远处,她似乎一直在等我们,来来回回地走着,仿佛一条路,明知折返皆无功,却不得不继续。
这时,我才想起,昨夜离开她那里时,她告诉我,找到程天佑记得给她说一声,免得她担心。
她见到我们看到了她,走了上来,我刚想上前同她招呼,却被程天佑一把拉住。
我一愣,抬头,看看他。
宁信似乎感觉到来自程天佑的重重提防,笑着,依旧温婉,春风一般,她看着楼阶上的民政局大楼,说,恭喜啊。虽然昨晚说过了,在这里,还是要再说一次的。
程天佑说,谢谢。
我看着他们两人略微诡异的气氛,竟一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为了表示自己也可以像她那样温婉大度可人,我对程天佑说,我去给你买早餐。
宁信笑笑,说,我给你们买了。
女神一出手,贤妻都当不了,我的眼前一黑,还是笑,说,我去买份报纸。
程天佑拖住我的手,说,我陪你。
我刚想说,你陪你前女友吧。刚开口,已被他看穿,他看了我一眼,眉眼满是温情,抬手理了理我的头发,说,有点乱。
另一只手却狠狠握了我一下,证明他是压着愠怒——再胡说八道!管捏死不管埋!
宁信对着我笑笑,如说平常事一般,说,我昨晚喝得有些多,不知道说过什么讨嫌的醉话,让你家先生不高兴了。
昨晚?他来去匆忙的,一身伤,怎么还会有时间在一起?
唉。怪不得大家都说,防火防盗防前任,好像不是没有道理的,我自动脑补了一下,智慧再次提升。
程天佑笑笑,看着宁信说,有吗?我不记得啊!你一直对朋友都照顾有加。怎么会讨嫌。
宁信说,再滴水不漏的人,也有任性的时候。
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微笑着的,可是,眼神里,却是有一种不易觉察的辛苦之色。
他们两人的对话,我总觉得自己插不上嘴,好在气氛还算是友好的,对吧?是友好的没错吧?
程天佑说,我们走了。
宁信忙拦住,着急地看着他,说,你们能去哪里?还是去我那里吧!至少等爷爷他们气消了啊!
程天佑说,不了!谢谢!
宁信忙看着我,对他说,她的身体刚好,你怎么再让她跟着……
这时,程天佑的手机响起,是颜泽。
程天佑看了看,略迟疑,接起。
颜泽说,大少爷!您跑哪儿去了?赶紧躲好!我又负责出门去抓您了!听龚言下面的人说,这次逮住你可非同小可哟,会将您拎回香港关小黑屋……望您吉人天相啊!好了!心灵小捕手这就要组队出发了!赶紧躲起来哟!记得好评哟,么么哒!
好吧,我承认,这语调和措辞,是我自动脑补的,反正就是这个意思。
程天佑挂断电话,看着我,眼眸如此地深。
他回头,看了看宁信,说,我们一会儿去你那儿!
宁信松了一口气,脸上浮起玫瑰花般晕红的微笑。
他飞快地说,另外,麻烦你帮我找一个好的公关团队!我要准备婚礼!就在明天!今天开始,让婚礼消息见报!
宁信一愣,笑容僵在脸上,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笑着,说,好啊。
明天?我还未来得及反应,程天佑拉起我的手,转身,不再有分毫犹疑,飞快踏步地向楼阶上走去。
已无退路!
那就这样,与全世界为敌吧!
我回头,楼阶上,只剩下宁信,她单薄的身影,在这流年晨光里。
227这世界,最难过的幸福,是你许诺她的未来模样,别人替你同她完满。
民政局大门前,程天佑看着我,说,是不是觉得折本了?
我回过神来,笑了笑,说,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儿。不是说了吗,没怎么好好谈恋爱也没怎么约会……
他说,现在也不晚,下面开始,我们约会。谈恋爱。
男人果然都是实用主义,就好像说,下面,我们上课。下面,我们吃饭。下面,我们开会……
我无语凝噎,说,好吧……
他说,“好吧”?!
我说,怎么了?
他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说,你应该说!好啊好啊!
我立刻学着他,雀跃着,拍着手,说,好啊好啊!
现在满足了吧?傲娇帝。
你这么老,我还这么小,该雀跃的是你吧……但为了不横尸在此,我还是……不乱说话了。
他居然真的就满足了!
他笑了!
他说,那下面你想做什么?
我愣了足足三十秒后,说,看电影!
我真的已被他情绪转换之迅速打败,不过,说起来,我们俩好像还没看过一次电影呢!其实我还想说,听说你们俩还看过《泰坦尼克号》呢。但是好像有一些爱情专家说,总在自己男人面前提他的旧欢,是件很不智慧的事情,我得智慧!
他说,这么简单啊?
我笑笑,说,一样一样地来!
我想和心爱的人一起去电影院看场电影!还想一起去游乐场坐木马,我觉得这是很公主的一件事情。然后冬天,下雪的时候,我们可以去滑雪。然后一起装修一个哪怕只有三五十平的小房子,那是我们的家。对!还有蜜月……
我努力地去笑,想让他感觉到我是幸福的,可是心却突然陷入了无边的酸涩,因为比起我想做什么,我更想陪他去做一些什么。
那么少的日子啊。
我突然开口,努力笑着,说,我一直没问,你现在最想做什么?
他看着我,拉过我的手,说,我想我们两个,完完整整地过完这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