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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目光让他做恶梦,他不敢面对真相的凝视,应该是这样。
当然,从事实来看,这些举动没有意义,改变不了任何事物,但是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的事情可做。
我只是在猜想,也许背后另有玄奥,知道此事真相的不止两个人,但是除了那个无耻的杀人英雄外,我不能肯定还有谁。
何况,就算知道,那又怎么样呢?
在谎言的合理逻辑下,这个世界,还有谁会为我而哭?
方荷算一个——我听专案组的人自己聊天,说她在疯人院里,以泪洗面,每天只会抱着身上我那件衣服喃喃自语,没有其他任何反应。他们很愤慨地唾弃我,说我把那个美丽的小姑娘害得很惨,令人痛恨。
无语。不过我想,疯了也好,至少她能平静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混乱,没有痛苦。而且我毫不怀疑,即使有一天她能侥幸清醒过来,现实也会让她再次疯狂,彻底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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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二十二号监房里的日子又开始过得异常艰难,原因就是那些真正仇视社会的刑事犯们发现了我的身份。一个传说中最无耻恶毒的采花淫贼、巨贪狗官,折到他们面前,真没什么好说的。而且连这些政治智力不高的人们都能轻易看出来,我失去了所有庇护——甚至连个探视的机会都捞不到——这真是一个可供发泄仇恨的好对象。
我开始整夜整夜地不睡觉,手里捏着牙刷枕戈待旦——虽然知道头上有武警值守,犯人们弄死我的机会不大,但我不愿意接受凌辱,被弄得死掉一半。
我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而且这样的坚持确实缺乏实质含义,也持续不了多久;但是我清楚,如果不坚持的话,就会立刻崩溃,我不想这样。
直到后来一天,突然,苏静美出现了。
第113章 谁为谁难过
感觉非常意外,真的,根本没想过她会来。
全世界都有理由抛弃我唾骂我,苏静美的理由应当更加充分——而她是唯一让我无法面对的人,只有在她面前,我才有负罪感,其实这个时候,我不想看见她。
那天正在搞劳动,二十二号监房的人犯围在外牢车间的手工台前,用胶水粘羽毛球。我是第一道工序,面前有一大桶味道刺鼻熏目的胶水,我蹲在那里,把一束束羽毛浸入桶里,然后捞出来,解散,递给下一个犯人。
我不知道胶水的具体原料是什么,但是我想这玩意应该有一定的腐蚀性——因为手浸在里面几个小时以后,麻痒难当,摘下千疮百孔的手套一看,整个手掌都浮肿起来,手指就象胡萝卜,红得发亮,指缝间很多地方已经开裂破皮,渗出血丝。
我正在发呆,牢头突然在下面站起身,大声指责,说我偷懒不干活,影响任务进度,想害大家没饭吃,然后一帮人发声喊,哗啦一下包围上来,拳打脚踢,我被他们摁进那个胶水桶。
这时候,监房的板门开响,那些人就象听到号子一样,迅速解散,返回到原位继续做事,而且目不斜视,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挣扎着从桶里拔出脑袋,坐在地上,清理了一下,可是那很难——眼睛里耳朵里鼻孔里全是黏乎乎的胶水,味道浓烈,我被呛得咳嗽连连。
武警手里拎着枪,站在监房上方的铁窗前,不声不响地往下瞅,他脸上的表情笑嘻嘻地,好象觉得这一切很有趣。
然后大铁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几个管教拎着械具站在外头,有人高声呼喝我的名字,“沈宜修出来,律师接见!”
这可有点稀奇。
后来我就见到了苏静美。
在会见室里,我看见她和一位律师,面无表情地并排坐在长条桌子后面,她的面前,整齐地摆放几个案卷,看起来她是那位律师的助手。我不清楚苏静美是如何做到这一点,来到这个地方的,不过我知道很难。要会见我这个限制接见的危险重案犯,她一定做过很多工作,费了无数周章。
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来干什么?想要我的忏悔吗?我拖动脚镣,慢慢地走,心里一边想,苏静美,真的不可理解。
会见开始之前,管教在旁边一本正经地告诫规定,苏静美抬起头,仔细地凝视我,她的目光平静从容,象海一样幽深,我无法揣度她在考虑什么。
然后那位律师自我介绍,说他姓钟,来自北京钟山律师联合事务所,现接受我的父母委托,成为我的辩护代理人,云云。
因为胶水的缘故,我的表情很僵硬。我举起手,将脸上那些发干变硬的胶皮一层层搓下来。手铐叮啷作响,我没说话,也没有看对面,只是静静地重复自己的动作。
“请你把案件经过如实向我们陈述一遍。”钟律师打开记录本,“一定要客观,包括所有的细节,一点不能隐瞒……”
“有用吗?你准备怎么帮我辩护?”我问他,“研究过案子吗?懂法律吗?”
“是的,很难。”钟律师非常职业地告诉我,“所有现存证据都能证实你的罪行,更重要的是外部环境,你应该也知道,由于之前你的身份特殊,一直是个公众人物,犯下性质如此恶劣的案子,社会反响相当强烈,影响很坏,到处都在宣扬,中央领导们明确指示,要求政法机关严查重惩。”他摇摇头,“你只能期望……”
“有什么可期望的?呵呵,一个反人类反社会的败类,不死无欢啊。”我淡淡地笑,“全世界都在期望我被早日正法,可以弘扬道德,拯救正义,不是吗?”
钟律师又点点头,然后把笔插回笔筒,他上下打量我几眼,饶有兴致地发了一问,“作案的时候,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真的很有兴趣了解,你是不是一个疯子。”然后他耸耸肩,“但是很遗憾,我想你没有发疯,那么大家对你的理解一点都不错,你完全意识到事情的恶劣后果——因为自己的仇怨,就想让那么多无辜的人死去,这简直太疯狂了,我只在电影里看到过。”
“是的,疯狂,没有错。”说着话,我把眼皮上一大块胶膜撕扯下来,感觉眼球终于能够活动。“还有,钟律师,你的心肠不坏,很有人性,我很赞赏你。”
“没有人愿意接你的案子为你辩护,律师也有自己的操守。”他很严肃地说,“尽管讲这些有违身份,但是老实说,我确实不打算帮你做什么,你太恶心了。”
“谢谢。”我说,“你们是对的。”
他鄙夷地看着我。
“但是,就不要提操守了吧。”我又嘲弄地笑笑,“我现在是一个国贼,为我工作,没有钱赚,名声难听,遭人唾骂,案子的阻力和压力也不允许你们做什么,结果必败无疑,从名从利的角度考虑都不划算——我理解你们的操守,但是请不要把它跟利益两个字分割开来,对不对?”
钟律师看看我,又转脸看看苏静美,无可奈何地笑起来。“你真是无药可救。”
“说说吧,来干什么的?”我抖抖手上的铐子,发出冰冷的声音。“我不需要你们的拯救,也无法救赎。我也不会忏悔,因为你们不是上帝。”
钟律师摇头,翻开案卷,“我还是一个犯罪心理学的研究者,接触过无数案例,杀人强奸烧房子的,千奇百怪,什么都有,也发现各种各样的作案动机,但是从来不曾看过一个象你这么没有人性,无耻得如此彻底的罪犯,说真的。”他说,“可能跟你年纪轻轻就走上领导岗位有关吧,冷血专横成为习惯,把官场习气表现到犯罪上来,就成了这个样子,这是一个新课题,值得研究探讨——当然,有很多人不喜欢听到这些。”他说,“我发现,在你的思维意识里,不但不存在任何法律或者纪律方面的考虑,而且你没有同情心,没有道德感,没有怜悯,没有感情,你没有生命的概念,除了自己之外,你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什么都可以毁灭。”
“分析得很好。”我点点头,“继续。”
“因为贪婪,你绑架并伤害他人;因为欲望,你侵犯没有成年的小女孩——哪怕他们是你的朋友,专程赶来对你表示关怀和慰问的;因为仇怨,你打算让成百上千的人死在你手上,哪怕他们跟你希望报复的对象毫无关联;因为一点口角摩擦,跟女人的关系问题,你甚至可以开枪把自己的同伙当场打死……”
钟律师的声音真是很愤慨,可能在他的职业生涯里,确实没有接触过我这种完全灭绝人性的罪犯吧,我承认——确实没有人性,太丑恶了,让人目瞪口呆,难以接受。
“纠正一下——跟女人没关系。”我说,“打死杜长风的时候,他正在点炸药,你那材料里没提到这一点吗?”
“有。但是炸药在你们俩谁的手上引爆,从本质上看没有任何区别,我也不认为你阻止了他。”钟律师摊摊手,“原因只是由于你怕死,你必须先逃命——你自己的生命,跟别人的不一样,是很宝贵的,可以这么理解吗?”
“可以。”我说,“证据都在那里,人也是我杀的,你随便理解,不用客气。”
钟律师凝视了我一会,然后转脸,“苏小姐。”他说,“你觉得还有询问下去的必要吗?”
“是啊,完全没必要。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干的,一件都不少,我不需要律师。”我说,“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来,但是我知道,现在你们可以走了。”
苏静美点点头,站起身来。
但是她没有离开,只是在桌子前踱动几步,保持她那种让人熟悉的姿容,脸上神色依然淡淡地,不带丝毫表情。
“沈宜修。”她翻动桌上那本案卷,眼睛直视我。“你将会被判处死刑,最耻辱的死法——关于这些让人无法接受的行为,你不想说点什么吗?”
我看着她,我想自己应该明白了她的此行目的。
“我知道。”我说,“如果在法律之前,你希望先行审判我的话,你会很失望。”
她望着我,目不转睛。
“是的,你看错了我,我的本质,就是一个下流无耻的人,现在全暴露出来了。”我说,“以前所有事情,都是伪装,我欺骗了你,欺骗了所有人。现在,你完全可以死心,而且不要期望我会忏悔。”
“对你的伤害,我也不会道歉。”我向她摊开手来,手铐叮啷乱响,我很冷酷地大笑,“只是很小的一个表现,跟其他行为相比,算得了什么呢?苏静美,你应该感到幸运,没有死在我手里,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走吧。”我站起身,手在空中挥舞。“我不想看到你。”
管教朝我们走过来。“等等!”苏静美点点桌子,他又站住了。
“这不是真话!”她看着我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很焦躁,“我是一个什么人,其实你应该非常了解,我就是一个祸害。”
“我不明白。”她说。“要你告诉我。”
“好吧,如果你觉得从我这里受到的打击还不够严重的话,我愿意重复一遍,帮你温习一下。”我冷冷地说,“作为一个流氓,我害过那么多的女人,伊琳,云菲菲,徐朵朵,蓝萱,方荷,陆小媛……有的受伤,有的死了,每一个都是,你不清楚吗?”
“是的,我知道。”她点点头,“还包括上官仪。”
“是吗?”我说。
“是的。”她平平直直地告诉我,“由于你的事情,她的政敌,任小天的父亲,还有周林生都在抨击她。”
“是吗?”我说。
“是的。上官仪被领导人公开批评,现在已经离开党务系统,去了外交部,可能以后会出国担任大使吧——南美洲的一个小国家。”
“太遗憾了。”我摇摇头,“她一定也很恨我。”
“那倒没有。”苏静美淡淡地说,“她告诉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