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援朝不出头!”
“别别别,求你了蓝总!”方文莲又扑到她脚下,按住了她的电话,“我们错了,我们赔医药费——”
“医药费?呵呵——”蓝萱冷笑一声,好象觉得非常滑稽,“告诉你,钱我们一分不要,你们方家也赔不起。”她好象跟我什么人似的,这就自作主张地开了口,坐在沙发上,两条秀腿交叠起来,还一跷一跷的,声音很冷酷。“什么性质的问题?有多恶劣知道吗?市委书记亲自上门给你们送温暖,你给人家揍一顿,还动上凶器,要杀人了!这种事情,哪个地方发生过?不好好弄你们一个,你们还真不知道王字怎么写!”
“先别打电话,小蓝。”我想了一下后说,“他们我不想搞,让老陆出来就行,后台老板嘛——”
“赶紧找人。”我很平静地提醒方家几个人,“否则我不保证你们没有麻烦。”
“不行!这家人也一定要治一治!”蓝萱大概在拆迁的问题上吃过方家不少苦头,措辞中深恶痛绝,“你也看见的,狗仗人势,一个比一个刁蛮,今天看到个小的,才这么点年纪,居然也敢撒泼!以后要大了,那还了得?”
这时候还能听到房间里断断续续的缀泣声,不止不休。我皱起眉头来,觉得非常烦躁——这小姑娘确实有够过分的,待人接物上没个基本礼貌那都算了,反正我也没有教育她的义务,只不过老子到底对她干了什么啊,还非弄得这么矫情不可?哭个没完没了的,让人猜疑上来,不以为刚才横横竖竖地奸过她十遍八遍的才怪!
我的不豫神色让方家人看在了眼里,方文莲赶紧擦擦脸上的眼泪,“对不起啊沈书记,确实怪我——我妹子。”她咬咬牙说,“都是荷丫头不好,弄出来的事,我让她出来给你陪个不是——”说完她也不等我答话,跳起身来冲向内室。
“莲丫头!”方家大妈突然喊了一句,声音异常凄惨,似乎想要上前阻止女儿,但是又不敢,脸上老泪纵横地,哀哀地哭泣起来。
方老大依然在打如摆子,状若白痴,目光直直地盯着我,抖索得更得劲了。
我跟蓝萱对视一眼,都不免有点莫名其妙,愕然看着面前这一家子的悲惨表演,我心里想,合着倒成我们打她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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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听到内室传来暴烈的痛哭,然后又是乒乒乓乓地,好象那个方荷不肯出来,倒在里边砸上东西了。
我实在受不了啦。“算了算了,都什么事啊?走吧蓝丫头,跟他们较个什么劲?”我愤愤地说,“要他们陪个不是,就能当吃当喝?还弄得这么矫情——今天就当老子吃饱了撑的,惹了一帮疯子,就这样吧!老子以后不来了还不行吗?”说完我拔腿就走。
“哎哎哎——站住!”蓝萱绝对不是那种喜欢善罢甘休的姑娘,她从沙发上一把跳起,拽住了我的胳膊,“你还有点领导的威严吗?啊?人家打了你哎,你今天要不拿个脾气出来,我都没有面子——”
“切!你那面子跟我有关系吗?”我不耐烦地说,“今天要不是跟你一块来,也没这误会——”
蓝萱闻言大怒。“你什么人啊姓沈的?人家打你,你把事情赖我身上,你他妈有病吧?”
就在我们拌嘴这一会,旁边内室门开了,方文莲气喘吁吁地,手里拉着她妹子的手,就这么横横直直地拖了出来。“不能一家人都让你给害了!”她一脸的鼻涕眼泪,也顾不得伸手擦,把小姑娘用力推到我面前,“看见没有,这是沈书记,荷丫头,说话啊,道歉——”
我和蓝萱同时愣了一下。
方荷两只大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跟两只桃子似的,她仰起秀气的小脸蛋来,直直地看着我,目光充满恐惧,象见了鬼一样,身子还在拼命往后边缩,小巧的身子抖得又象——风里的叶子。看小姑娘这情形,我都有点怀疑先前那盆水是不是她扣到我脑门上的。
我想了一下,觉得还是不应该怪罪她,一个小女孩,懂什么啊?她知道市委书记是干什么的吗?
“没打算怎么着你,不用怕成这样。”我说,“灌灌水嘛,也不犯法,不过以后还是得注意点,别用脸盆,太浪费资源,用个茶杯表示表示就行了——”
小姑娘抖得没那么剧烈了。
“哟嗬?沈书记,还玩上幽默了——这事就打算带过去啦?”蓝萱斜眼瞟过来,神情极度不满。“是不是眼看人家小妹长得俊俏,这就准备套套瓷?妈的,泡妞那套把戏,都拿出来了——还有以后?以后你们还想怎么着?”
我靠!看上去这蓝丫头要是吃起醋来,那可就是一标准的丧失理智啊。
小姑娘看着我,眼神里又一次凝聚起敌视,就跟开始手里拿把剪刀时差不多。
“你别理她,她胡说八道呢。”我冲她一挥手,“算了算了你也别多心,我算是服了,以后也没打算再跟你们打什么交道——”
“你是市委书记吗?”方荷突然打断我的话,她的声音有一种刻骨的尖锐。
“是啊,呵呵——终于说话了。”我指着她乐起来,“我就是市委书记。”我告诉她说,“但是你别怕,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这个——”
“说话啊小荷,跟沈书记道个歉——”方文莲赶紧又推她妹子。
扑地一声。
全体肃静。
“………………”我抹了一把脸,举头四顾,感觉又犯糊涂了。然后我把手伸出来,摊开看了看,手心里,是方家小妹的口水——她迎面啐了我一脸。
大家都看我的手,然后又看方荷小妹,她依然仰脸直视着我,身子不见抖了,没动也没说话,有一种决绝的安静。
看着面前静默的一家子,我迷茫地发了一问。“这个——就是道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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呯!蓝萱手里的电话砸到地板上,又弹起来。“反了!”她尖叫一声,杏眼圆睁。“找死!”
咕咚!姐妹俩身后,方家老大人倒地,翻起白眼来——昏过去了!
屋子里哭喊一片,炸开了窝。
蓝萱冲上来,在我身上掏摸起来,“你手机呢?”她怒不可遏地说,“今天要不弄死他们,你就不算个男人,你白活了!”
“沈书记沈书记你听我解释——”方文莲又一次扑到我脚下,抱住我的腿,“荷丫头她——精神有问题——”
我颓然低头。“你们这方家人,精神都有问题。”
“少来这套!”蓝萱冷冷地呵斥方MM,“我是律师,看多了这把戏——要说神经病也行,你全家都给我住精神病院去!就放过你们!”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方文莲摇着我的腿,痛哭流涕,“我妹妹她——是给人害的!”
“莲丫头——别说——”方家老大居然马上醒过来了,倚在他老婆子身上,连声咳嗽,有气无力地阻止女儿,“他们都是一伙的——”
“不行,今天一定要说,已经给他们害成这样,现在连房子都要拆了——”方文莲抬头瞪着我,目光里满是怨毒,“你们这些当官的,没有一个好东西!”
“什么啊?”看着眼下乱七八糟的一幕,我都烦死了,“谁害谁啊?你们有没有逻辑的?”
“我妹妹,人家怎么害她你知道吗?我们一家人,给人整得有多惨,你知道吗?”方文莲好象下了什么决心,指着身后的方荷。“快两年了,她从来没有出过门,躲在家里,不敢去上学,不敢去做事,她有神经病,都是让你们这些人逼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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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莫名其妙,“我可没害她,你别胡说八道!”
不过确实觉得有点不对劲,我跟蓝萱对视一眼,发现她的眼神也充满疑惑。我们同时转脸,再看方荷,这下真看出问题来了。小姑娘抱膝缩在屋角,身子瑟瑟发抖,眼神定定地望着天花板,屋里惊惊乍乍的情形好象全没留意——嗯,如果说开始她的派头,象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小仙女,那么现在,就是只暴雨中六神无主的小麻雀——总而言之,都不是正常人的表现。
我搔了搔脑袋,有点纳闷。“怎么啦她?谁害她了?”
说着话,我走到方荷边上,看着她的眼睛,“小妹。”我说,“发生过什么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方荷翻了个白眼,不搭理我。
我摇摇头,转个身在沙发上坐下来。“起来,方文莲,如果你有什么话要说。”我告诉她,“可以向你保证,我跟谁都不是一伙,不管你说什么,你都不必担心承担责任。”
“我是市委书记,但我不是坏人。”我又补充了一句。“我发誓。”
方家人望着我,集体无语。
良久之后,方老大一声长叹。“灭门的知县啊。”他的脸上也是老泪纵横。
方文莲爬起身,从茶几上抽出纸巾来,慢慢地把脸上泪痕印干了。“如果你真是市委书记。”她说,“我们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她的神情很黯淡,声音很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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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方文莲用低落的声音,告诉我一个让人情绪低落的故事。我和蓝萱坐着听着,偶尔互望两眼,都感觉有些诧异,我们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更没有想到的是,在以后的时间里,我们一直跟这个莫名其妙的事情纠缠不清,为之付出很多,甚至连命都差点搭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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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其实并不大,牵涉到几个领导而已。尽管有点耸人听闻,但是以我居高临下的判断,这种事情在我们国家,在不少官员身上确实都有发生过,如果这个故事有点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就是方家小妹的性格。
讲故事之前,方文莲从茶几抽屉里拿出本影集来翻给我们看,还有一大叠奖状证书,跳舞弹琴作文的都有——她告诉我们,现在的方荷,从前是个什么样的女孩。
豆蔻年华,明媚灿烂,聪明伶俐,活泼可爱——和天下所有家庭宠爱的漂亮宝贝一样,无忧无虑,快乐生长,直到有一天——
魔王出现了。
这个魔王,说来有点不好意思,跟我很熟——朱高志,北川县委书记。
一年半以前,小方荷才十六岁,但是人长得漂亮,才华也出众,尤其在艺术方面表现得有天赋,长川电视台搞个舞蹈比赛,她参加了,在一帮大人里脱颖而出,所有人都认为凭她的实力,第一名是理所当然的,但是结果出来有点意外,才拿了个亚军——当时的冠军,就是朱同志表现平平的宝贝女儿。嗯,所有人也都知道,朱书记在长川的关系有点牛,这事黑箱成分肯定少不了,那又怎么样?笑笑也就过去了,就这世道,谁会去较真呢?
但是方荷不干,她很认真地觉得自己应该是第一,于是拿着电视台的录像资料去北川县,找朱高志说理——人她是找到了,但是对不起,理没有。而且一说二说,朱书记就动了火——动的是欲火。
强奸未遂——方荷毫不犹豫地从四楼上跳了下去。
人没死,但是两条腿都摔断了,小姑娘的舞蹈之路突然中断,艺术生涯,就此死亡。
事情没完。方家人接到噩耗,立刻赶去北川,在医院里他们没见着肇事者,只看到来做工作的北川公安局长,而且接下来的几天,方家人被严密地控制起来,方荷的病房,成了他们的牢房。赵局长不停做小姑娘的思想工作,喋喋不休,晓以利害,威胁当然是少不了的——总而言之一句话,方家要敢追究这件事,他们全家都得倒大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