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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层被子,加上退烧针的药效,足够让她闷出一身汗。
然后快点好起来。
…
秦司漫醒来的时候觉得浑身轻松了不少,恍惚的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片雪白。
还带着点消毒水的味道。
在这一瞬间,她几乎以为自己回了辽西。
一翻身,却是无用,身上像是被压了很沉的东西。
秦司漫低头一看,自己身上扎扎实实的盖了两床被子,有一床还是严实的裹在自己的身上。
在这个大热天,无异于真桑拿。
高烧刚退,秦司漫浑身没什么力气,刚艰难的把自己从这个“桑拿房“里解脱出来,下一秒就从上方伸过来一双手,将她按了回去,“躺着别动。”
是沈琰的声音。
秦司漫抬眼看他,不耐的挣扎了下,“你想热死我?”
沈琰将手中打包好的白粥和小咸菜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替她掖好被角,解释道:“你昨晚高烧,刚退不久,再捂会儿,莫新一会儿给你拿换洗衣服来。”
“你送我来的?”
秦司漫捕捉的重点总是这么奇怪。
沈琰打开食品包装袋,闻言怔了怔,“是我。”
秦司漫本来心里一喜,可想起那晚他说过的话,一下子这份小欣喜给扑灭。
什么理由都好,总归不是因为什么爱情。
秦司漫从被子里伸出两只手,理好身后的枕头,自己从床上坐了起来,自顾自的拿过床头柜上的白粥,用勺子漫不经心的搅着,对沈琰淡淡说了句:“麻烦了,沈大夫。”
沈琰见状,脸上不可察的闪过一丝尴尬迥然。
默默将另外一只手刚拿上的饭勺扔进床边的垃圾桶,一边装作没事似的,回答:“不麻烦,这粥刚买的,有点烫。”
秦司漫“嗯”了一声,垂下头,小口小口的喝着。
嘴里淡得出鸟来,配上这白粥,味同嚼蜡。
正值饭点,病区里都是热热闹闹的谈话声,乒乒乓乓的碗筷碰撞声交叠在其中,人情味十足。
“对不起。”
秦司漫的手停在半空中,一脸错愕的看向他:“你说什么?”
沈琰迎上她的目光,又重复了一遍:“那天晚上我的话说得太重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
秦司漫放下食盒,轻笑一声,“然后呢?”
沈琰不解:“然后?”
秦司漫毫不掩饰话语里的嘲讽之意,挑衅的看着他,“后面不该接一句你最爱说的,我们不合适吗?”
沈琰顿住,他本没有此意,只是想要单纯的为自己的一时口舌之快道个歉。
可眼下被她指出来,却连反驳也不知从何反驳起。
矢口否认也不对。
给人没有结果的希望值,远比直接宣布死亡更加残忍。
他是医生,比常人更清楚这一点。
秦司漫情绪化归情绪化,可她比谁都更清楚自己现在的位置。
既不是女朋友,也是被追求的对象。
相反的,是她一直在沈琰索取自己想要的一种感情。
这本来就是她自己的事情,沈琰没有非接受不可的理由,就如同她也不会因为他的几句话,而停下来一样。
都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交情,何况秦司漫自己还不想死心,闹得太僵对谁都不好。
秦司漫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弯,最后不再为难他,说:“行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
”嗯?”
秦司漫眼里像是有千言万语,沈琰甚至已经猜到了她会说什么。
最后却只化成了一句简单的客套话:“这粥够清淡,谢了。”
在这一刹那,几缕名为失望的情绪笼在心头,沈琰怔愣片刻,正想说什么,余光看见莫新拿着东西正准备从门口走进来,便起身站起来,简单的叮嘱了一句:“不客气,今天你就在房里休息,不用工作了。”
在门口碰见莫新,跟她点了点头,算是招呼,转身离开了病房。
秦司漫盯着碗里白乎乎的粥,苦笑一声。
她刚刚想说的明明就不是那句。
她是想问,离婚这么久了,你不考虑别人,是不是还在等着谁。
最后还是退缩了。
她和两年前一样,依旧是那个害怕听到答案的怂包。
第20章 理智
秦司漫在屋里歇了一天,精神头恢复了一大半,第二天掐着点来到了县医院。
根据沈琰发在群里的工作安排,未来的一周多的时间,他们都将驻扎在这里,协助当地医生为一些疑难杂症患者做义务性的治疗,必要的将由医疗车转移到辽西进行更专业系统的治疗。
这样的机会每年就一两次,比起前几天的下乡科普宣传,让大多数人翘首以待的还是这周免费看病的机会。
医疗设施有限,每天的名额就只有这么多,有的人为了抓住这个难得看病机会,不惜抱着棉被从前一天医院下班就跑到门口来通宵排队。
这架势几乎跟春运买票、新楼盘开盘排号相差无几。
秦司漫一直生活在大城市,就算见识过大医院人流量的高峰期,在看见县医院门口的长队排到第二条街街口的时候,也着实被吓了一跳。
她顺着长队,步步走进门诊大厅,从别人的三言两语中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
政。府发出的公告上清楚明了的写着这次主要针对疑难杂症,可这些排队的——
有感冒的、伤口包扎的、术后换药的,甚至还有几个妇女凑一堆,说是来讨个吃了能生男孩的药方。
荒唐至极。
这种搁一个小诊所都能解决的问题,在今天被无限放大,敢情人人都成了重症患者。
秦司漫走到二楼的眼科科室,走廊的椅子上坐满了人,陪同的家属差不多把过道给霸占干净,几个护士推着车艰难的穿梭在其中。
说话的、催号的、小孩的哭闹混成一起,整个科室乱成了一锅粥。
莫新刚换完衣服从办公室里出来,看见秦司漫站在门口,眉头紧蹙得看着周围的环境,丝毫没有进去的意思,出声唤她:“秦大夫你好些了吗?”
秦司漫回过神来,对她点点头,“好多了,昨天谢谢你了。”
莫新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厚重的刘海,“没什么,大家都是同事。”
“我去换衣服。”秦司漫向前走了两步,想到什么回头叫住她,展颜一笑,“你可以叫我名字,莫新。”
莫新闻言一愣,意识到这是什么意思后,傻兮兮的咧嘴笑开,拼命的点着头。
傻气十足。
秦司漫换完衣服出来,顺着三个门诊室一个个找,最后看见了沈琰的身影,伸手敲了敲门。
正在埋头开处方的沈琰抬起头,看见是她,招手让她进去。
秦司漫走进去,规矩的站在一旁,问:“门诊室都满了,我去哪?”
“等等。”沈琰将打印机里刚吐出来的处方单交到病人手上,简单嘱咐了两句,见他离开,自己站起身来,跟秦司漫说道:“你来接我的班,后面还有好几十个号。”
“那你呢?”
“我去手术室,有两台白内障。”
“带上我啊,我做一助。”
“你不用做助手了。”
秦司漫心里一凉,以为这人又要赶她走,准备好好理论一番,又听见:“这边的三个医生技术不行,借这个机会正好看看,你比他们好,就别来凑热闹了,待这里帮忙分担点。”
啧,原来是夸奖。
秦司漫轻咳一声,“你怎么不叫莫新?”
“心理素质不行,对了,你叫她过来做你助手,你俩互补。”
一个爱搞事,一个怕担事,正好凑一起。
沈琰看了眼腕表,时间已经不早,不放心的还想交代几句。
秦司漫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信誓旦旦的保证:“我对谁都如春风般温暖,五星级服务,这样你可满意?”
“但愿如此。”
沈琰心里清楚这话有几分真假,也没时间细究,便离开了门诊室。
…
秦司漫连续看了十多个假性近视,用眼疲劳导致发炎,术后换药等等一系列小病小灾过后,面色不耐的转着笔杆子,嘀咕了句:“能不能来点有技术含量的。”
莫新站在她身边,闻之一笑,“没大病不也是件好事吗?”
秦司漫想到刚才来上班时候医院门口的盛况,难掩嘲讽接了句:“怕是怕真正有病的,根本排不上号。”
“还有一周多呢,总会排到的。”
秦司漫暗自感叹莫新的天真,趁下一个病人还没进来前,跟她简单的解释了下:“你以为今天来了眼科的,明天不会去心外、骨科、五官科什么的再挂号吗,趁着免费做个全身检查顺便还能得到一些平时买不起的药,在这个穷苦山区,看病难像上天一样,谁会不稀罕这个机会,没有哪个是傻子。”
莫新显然没有想到这一层,她弱弱的反驳了句:“可政。府那边,应该会管吧。”
秦司漫指了指刚才看过的十多张挂号单,“管得过来吗,病人说自己难受,你还能让人忍着不给看?”
“可他们,不像是这种……”
贪小便宜的人。
“并不是每个穷苦地方都是民风淳朴,这世界上什么都有人。”
点到为止,秦司漫自己都觉得她今天话说点多了。
大概是被气的。
这个能让那个男人每年都死心塌地过来受罪一个月的地方,摊上的竟然全是这么一群人。
当真是不值当。
真不知道他在图个什么,秦司漫完全不能理解。 ”下一个,杨晓军。”
听见叫号声,秦司漫收回思绪,只见一位老阿姨牵着一位青年男人走进来,应该就是这个叫杨晓军的。
秦司漫见他自己四处摸了摸,才摸到椅背,有些不确定的缓慢坐下,短袖下**的皮肤上,出现了不多不少的皮疹子。
心存疑虑,却也没过多表现出来。
杨母把手里的挂号递过去,面容堪忧的说着他的病症: “大夫,我儿子这几天老说眼睛出现黑影,视力减退,你给看看这是怎么搞的。”
秦司漫接过看了看,放在一边,拿起桌上的小电筒,起身走到杨晓军身边,“有光感你就吱一声,我逐步增加亮度。”
杨晓军不安的搓了搓手,“好。”
接触到杨晓军额头皮肤的那一刻,有些发烫。
秦司漫缩回手,仔细的打量了几眼他身上的皮疹,不经意问了句:“感冒了?” ”有点发烧,全身无力,哪都疼。”
听起来就是发烧的正常症状。
可秦司漫总觉得看着这些皮疹,心里毛毛的,又问了句:“这些疹子是因为过敏吗?”
杨晓军看了眼,有点烦躁的回答:“我不过敏,这疹子你能看吗,长好几天了,我懒得去挂皮肤科的号。”
皮疹,也不是过敏。
发烧、关节酸痛、眼部出现黑影,明显的视力衰退。
秦司漫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没有检测结果不能妄下断论。
“莫新,拿两副手套过来。”
光感检查用什么手套,莫新刚想反问,被秦司漫的眼神一震,给咽了回去,只好照做不误。
秦司漫自己戴上后,瞥见莫新手上有个小小的刮口,“你也戴上,无菌操作。”
这话给不懂医的病人听听还能唬住人,以为医生够专业,可在内行人听起来却觉得奇怪。
不见血不开刀的,哪里上升得到无菌操作这个层次。
杨母没有觉得丝毫的不对劲,反而夸赞:”你们这些大城市来的医生就是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