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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刑嗣枚跑过去,拉住刑真栎的手,“她毕竟是大姐!是你姐姐!”她又去看夏蔷,想让夏蔷阻止刑真栎。
谁想夏蔷却说:“刑家知书达理最讲规矩,刑怀栩大逆不道在前,就别怪我教她重新做人!真栎,去后院折一条树枝来,要最细韧的。”
刑家向来自诩名门,在教育子女上从未动过粗,刑怀栩也没想过夏蔷如今得势,当真敢当众施刑,体罚前妻的长女。
主楼的门窗关得严实,就连窗帘都是两三层捂着,刑柚想出去找叔婶们求救,却连门都打不开。
刑真栎手脚很快,冒雨去院里折来一根摘去叶片的细长树枝,又细又长,韧劲十足,抽在人身上最疼。
夏蔷拉出刑怀栩的手臂,树枝裹着风直接抽在她细嫩的手臂内侧,白皙的皮肉马上浮出血痕,红胀得吓人。
刑怀栩吃痛要躲,刑真栎抓住她,两只手铁钳一样,并高声呼喝,让慧嫂和另一位大嫂过来压住刑怀栩。
刑怀栩被压跪在地,两只手高高扯出,夏蔷的树枝一次次抽在她的手臂上,疼得她身上冷雨未干,又重新冒出密密叠叠的热汗。
夏蔷没有留情,刑怀栩的手臂很快就被抽得血肉模糊,她淋了雨,刚从楼梯上滚下来,又受到这种折磨,意识渐渐支撑不住,恍恍惚惚飘飘渺渺,几乎要晕过去。
刑柚知道夏蔷发了狠,又急又恨,却不敢扑过去硬拦——那树枝太韧了,挥在空中总伴随喝喝的风声。
倒是刑嗣枚,从一开始就去拉刑真栎,拉不过亲哥哥,又去拦夏蔷,“妈!妈!别打了!大姐知错了!你别打她了!”
夏蔷推开她,“这个家里只有大哥,没有大姐!”
刑嗣枚摔了一跤,干脆扑过去抱住刑怀栩,把她挡在身下,不让夏蔷再动手。
夏蔷气急,让刑真栎去拉开刑嗣枚,刑嗣枚不肯,直骂哥哥和妈妈都糊涂了。
僵持间,主楼大门突然由外打开,康誓庭大步跨进来,他也是浑身湿漉,见到被刑嗣枚压着的刑怀栩,他一把掀开刑嗣枚,要去扶已经奄奄一息的刑怀栩。
☆、第21章 所谓家族
第二十一章所谓家族
康誓庭一把掀开刑嗣枚,刑嗣枚猝不及防,在地上滚了一圈,但也不支声,只自己尴尬站起来,躲到刑真栎身后去。
所有人都在看康誓庭,唯独夏蔷的目光对准了大厅里的另一人。
黄淑玲四十多岁,因为身材发福,脸庞浑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态。她站在门厅前,远远迎着夏蔷的视线,只似笑非笑地昂着头,看戏一般。
刑柚站得离大门近,见到黄淑玲,弱弱喊了声,“三婶。”
刑三太太黄淑玲的手里拎着串钥匙,说话的腔调挺厉害,合着一双斜来扫去的白眼,看谁都不舒坦,“大白天锁着门,不知道的以为这主楼里又闹起什么肮脏事,叫人耻笑。大嫂,栩栩就算不是你的亲骨肉,你也不该把她打成这样,就不怕大哥回来找你麻烦?还是说咱们老刑家的小孩都活该被你姓夏的打吗?”
夏蔷还握着那截树枝,如今局面被撞破,她倒处变不惊,只将沾血的刑具递给慧嫂,又接过毛巾擦干净手,这才转向康誓庭,冷冷问道:“康先生这算不请自来?”
黄淑玲被无视,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刑怀栩趴在地上,两只手臂皮开肉绽,触目惊心。康誓庭将她抱进怀里,这才发现她半边脸已经被血染红。
“刑太太!”康誓庭强抑怒火,咬牙道:“你连子女都下手这么狠,你还是人吗?”
夏蔷最重脸面,被别姓晚辈当众斥责,登时恼怒,“我教育刑家的孩子,和你姓康的有什么关系?”
“你这是暴力伤害,是刑事犯罪!”
“你……”夏蔷被呛,却无处辩驳。她看向伤痕累累的刑怀栩,心里的气退去大半,也开始后怕。
康誓庭担心刑怀栩的伤,不愿与夏蔷理论,只低头轻声对刑怀栩说:“坚持下,我带你去医院。”
刑怀栩还保有意识,她往康誓庭怀里缩了缩,小声嘟哝,“疼。”
她很疼,全身上下,五脏六腑,都疼。
这声小小的疼是对康誓庭内心千军万马的踩踏,他深吸一口气,控制好情绪,将她小心抱起,大步往外走。
外头下着大雨,刑柚从门厅柜子里抽出一把伞,遮在康誓庭和刑怀栩头上,送他们俩出去。
“康哥,我劝过大姐了,但是她不听……”刑柚一路小跑追着康誓庭,哭哭叨叨,也是吓坏了。
刑园门房屋檐下,刑柘不知何时站到那儿,他木然地看着康誓庭三人走近,双手插在裤兜里,安静的像面墙。
康誓庭路过他时,仓促感谢,“谢谢你让刑三太太来接我。”
刑柘看向刑怀栩,漠然道:“我让她不要回来的。”
康誓庭的车停在刑园外,刑柚自告奋勇要一起去医院,刑柘却挡住她,不让她跟,康誓庭向他二人匆匆道别,带着刑怀栩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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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怀栩这次不走运,额头缝了六针,手臂也被重重裹起,还因为脑震荡,被迫住院。
她的伤人为痕迹明显,医生私底下询问要不要报警,被刑怀栩拒绝了。
她已经没有精力应付任何人,她此时只想见到许珊杉,可这模样太狼狈,只会吓到她。
送来医院的时候,她和康誓庭两个人都浑身湿透,刑怀栩入院后护士帮她换了病号服,还拿毛巾替她勉强擦干头发,康誓庭就没这待遇,只得等家里送来干净衣服,才去卫生间换上。
泡了许久的冷雨,这两人相对而坐的时候都有些鼻塞。
康家送来保温的姜茶,康誓庭捧着茶杯一口口地喝,热气氤氲间,他看见刑怀栩死气沉沉的脸,以及被新啃坏的手指甲。
他放下茶杯,去牵她的手,他动作温柔,她也没有抗拒。
“我妈说我小时候也爱咬手指,后来她往我手指上涂辣椒,我就再没咬过手指。”康誓庭轻轻揉捏她的手指,不太愿意看她缠满绷带的手臂,“我不想往你手指上抹辣椒水,所以你能自己改掉这习惯吗?”
“如果往我手指抹辣椒,我会疼死的。”刑怀栩低头看着自己十指,发现上面有许多细小的伤口——全是被她自己啃出来的,新鲜的,粉色的伤,“不过疼一疼,印象大概更深刻。”
和她难看的十指一比,康誓庭手指纤长指甲圆润,是两只很好看的手。
“我的手很丑。”刑怀栩低声说。
“是没你的脸好看。”康誓庭小心翼翼开着玩笑。
刑怀栩没有笑,她反复看着自己的手,忽然道:“如果我在看到那两只老鼠时就把它们赶走,它们就不会在我家偷吃捣乱了。”
“除非你把它们杀死。”康誓庭轻声道:“否则它们会循着气味找回来,偷吃、捣乱、产崽、筑窝,永无宁日。”
刑怀栩看向他,沉默。
康誓庭耸肩,“在别人眼里,你也是只老鼠,他们并没有对你手下留情。”
注射剂滴入软管,顺着冰凉的针头扎进刑怀栩的血管,她想起许珊杉每回去医院透析时都不让她和段琥跟着,身体血液被导入机器再回流身体的过程像个荒诞的恐怖片,许珊杉自己不敢看,也不敢让两个孩子瞧见。
“……本来已经找到和我妈匹配的肾了,”刑怀栩低声阐述今天事情经过,她有满肚子的委屈和愤恨,只能和眼前这个男人说,“但是夏蔷毁了那个肾,她故意给我一线希望,再当着我的面摧毁。”
康誓庭想安慰她肾移植还会有机会,但他已经亲眼见过许珊杉,这样骗人骗己的谎言他不想拿来伤害刑怀栩,也不想成全自己的伪善。
许珊杉的身体太差,谁都不敢请她再等四年。
刑怀栩比谁都清楚她母亲的状况,因此夏蔷给的一线生机才那么残忍,才逼得素来冷静的刑怀栩发疯。
她没什么真正珍重的,世上最喜欢的人,只有爸爸和妈妈。
康誓庭沉吟良久,“你错估了夏蔷的实力和底线,她不仅仅是夏蔷,她的背后是刑夏两家,她不仅仅恨你们,还想置你们于死地。你在被情绪主导后更失去基本判断力,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去控诉夏蔷,只能是羊入虎口。”
“再厉害的羊,终究只是羊。”他叹气,“这次是你输了。”
刑怀栩垂着脑袋,她如今一身伤痕坐在医院的病床上,还搭上许珊杉活下去的希望,任谁都看得清楚她是输了,惨败而输。
“今天如果不是刑柘找黄淑玲给我开门,我还得在门外多耽误时间,你是刑家的人,刑园的主人却是夏蔷,她有诸多名目可以把你收拾得半死不活。”康誓庭看她,“再有下次,我未必还能及时救你。”
他在说话的时候,左手掌包住了右拳,下意识去揉右拳骨上的擦伤——那拳头揍在刑园门卫的脸上,换来自己身上另外两拳。
他想告诉刑怀栩下次别再犯险,他会担心,会害怕,会急得心脏狂跳血压上升脑袋缺氧,可话说出口,却成了“我未必还能及时救你。”
他们俩各自默然,康家的周姨这时送来食盒,往小桌上摆齐,全是精致清淡的好菜,康誓庭才注意到已经傍晚六点,窗外却仍是亮晃晃的天光白日。
周姨坐到床沿,理所当然要给刑怀栩喂饭,刑怀栩不适地后退,眼神向康誓庭求助。
康誓庭忙摁住周姨的肩,从她手里抽走筷子,“我们自己吃,你先回去吧。”
饭菜都是双份的,周姨走后,康誓庭坐在刑怀栩对面,并没有把筷子递给她,而是低头问:“哪些不想吃?我来挑。”
刑怀栩扫了眼菜式,哼哼唧唧,“黄瓜丁,葱姜蒜,萝卜丝和海带。”
康誓庭轻笑,埋首仔细为她挑菜。
刑怀栩看着他,忍不住问,“你不是希望我改掉坏习惯吗?”
“你也知道挑食是坏习惯吗?”康誓庭反问。
刑怀栩不吭声,微微瘪嘴。
康誓庭笑道:“如果你在思考或紧张的时候非得咬手指,那就咬我的手指。从我认识你那天起,你就是这个样子,我不需要你改变什么,我只希望你不要伤害自己,也不要让别人有机可趁伤害你,明白吗?”
刑怀栩坐在床上,两只手搁在腿上,像世上最听话的学生,乖巧点头,“明白。”
康誓庭被她的模样逗笑,本来想摸摸她的脑袋,但想起她的金贵脑袋此刻碰不了,便改为捏住她脸颊。
刑怀栩懂事后再没被人捏过脸,这会儿已经懵了,上下瞪着康誓庭,感觉不是他疯了,就是自己傻了。
康誓庭在刑怀栩发怒前松开手,低头又挑了会儿菜,才把饭菜挪到她面前。
刑怀栩却不抬手,“手疼。”
康誓庭拿勺子喂她吃饭,自然而然,毫不扭捏。
刑怀栩边吃边问:“是谁通知你来刑园找我的?”
“我说是刑柘你信吗?”
“不信。时间对不上,人也对不上。”刑怀栩说:“刑柘可以帮你开门,却不会通知你来刑园救我,他的情分是有限度的。”
康誓庭笑而不语。
刑怀栩对此心知肚明,能通知康誓庭赶去刑园救她的人只能是尤弼然,经过这件事,尤弼然必然藏不住,可如今也绝非暴露的好时机。
一顿饭在康誓庭自己吃一口,再喂刑怀栩一口的节奏里缓慢结束,他收拾碗筷,又检查了下药剂滴速,让刑怀栩躺下休息。
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