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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杀死无数像谢承运那样的才子角色。
受伤的肺叶开始影响到他的呼吸,夜里的咳嗽声变得越来越响,越来越沙哑难听,于是桑桑的睡眠时间变得越来越少,终于有一天清晨他吐了口血出来,被送往医堂后,那位大夫用看痨病病人的垂怜目光打量了少年几眼,然后随意开出些滋补药物,嘱咐他好生休养断不能再去青楼,收了二十两银子便不再多言。
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宁缺身体里的那座山、那座拙山、那座雪山依然在那里沉默,这真是眼看他挖高山,高山垮了,眼看他移高山,高山不言轻蔑。
……
……
某夜,陈皮皮终于完成了二师兄布置的古代殷礼祭祀流程学习任务,再次沐着星光来到了旧书楼内,当他掀开那本薄薄书册,看到上面宁缺留下的那句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宣言时,竟是惊得险些叫出声来。
他颤着肥厚的嘴唇,指着上面宁缺留下的那句话,恼怒低声骂道:“你丫真是个白痴啊?这世间除了西陵神殿施展大降神术,请下昊天光辉替人强行通窍,谁还能够逆天改命!你居然想自己通窍!真是狂妄愚蠢到了极点!”
想起西陵那座久违的桃山,陈皮皮更是恼怒,嚷道:“要三大神官耗半生修为施大降神术,现在这世间哪里有什么人值得神殿付出如此大的代价?要知道本天才当年也不过就是被喂了几颗通天丸子!”
他哀宁缺之不幸,怒其之瞎争,愤懑恼火之余,提笔在纸上一挥而就:“如果想通窍就能通窍,那这世上人人都是修行者了!白痴!”
第一百零四章 私信往来论短长
轻轻拍打脸颊,揉搓双手,宁缺强振精神走上楼来,见过女先生,挥手驱蝉鸣,于书架间抽出那本薄册,满怀期望看去,见到纸上那些崭新字迹,不由眉头一挑大感欣慰,然而不过看上片刻,双眉又不得不带些恼怒意垂了下来。
那位神秘的家伙在留言中毫不客气,甚至显得极为冷血地戳破了他这些日子以来的所有希望,击垮了他越苦难越觉得大门在前的那种幻想,直接告诉他世间根本没有人能够自行通窍,而所有试图这样做的人都死了。
“会死人吗?那些魔宗的家伙呢?”
宁缺喃喃自言自语道,眼眸里满是失望神色,暗自想着,既然那个头发灰白的男子说人人都可以是食神,那为什么不能人人都是修行者?
沉默很长时间后,他终于决定放弃继续观看那本《吴瞻炀论浩然剑》。
因为很多原因,宁缺可以坚强坚毅坚忍坚韧以至不拔地去苦苦搬山,毫不在意可能面对的艰难险阻,但勇气和毅力并不等同于冥顽不灵和石头般的执拗。
虽然时至今日,他依然不知道那个神秘的留言者究竟是谁,在书院里是怎样的身份,但他坚信那人肯定是个修行天才,对于修行这种事情的了解远在自己之上,既然对方说强行开窍不可能还会死人,那么自己再盲目搬山定会非常危险。
达者足以为吾师,善从人谏乃明智,宁缺的理性思维让他决定暂时终止用永字八法拆字,但心情却依然难免失望,在离开旧书楼前,忍不住提笔蘸墨写了一段话。
“今天我不看了,但明天我会继续看。我现在没有看这本《气海雪山初探》,我在看《吴瞻炀论浩然剑》,你可以在那边给我留言。另外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囿于每个人不同的体质,造成世间大部分人都无法感应到天地之息,如果这是昊天赐于我们每个人的命运,那昊天老爷是不是太不公平了些?”
……
……
深夜时分,陈皮皮再次出现在楼中,他看了一眼窗外被云层遮住星辰的黑暗夜空,从书架上抽出那本书,取出那张纸,看了两眼后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起来,肥胖的圆圆脸颊上满是好笑之色,心想这小子留言的口气倒是越来越不客气,明明有求于自己,却像是在吩咐自己做事一般,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根棒槌。
想虽是这般想着,但他却气喘吁吁蹲下身去,从书架下方抽出那本《吴瞻炀论浩然剑》,然后走到西窗畔开始回复宁缺的留言。
作为书院近些年来最风光的天才学生,陈皮皮进入二层楼后,这几年间在那几位恐怖师兄们的压力下,只能老老实实上课学习,哪里有机会发挥一下自己好为人师的爱好,那夜看到宁缺感慨自抒胸怀的留言,他偶然兴起回复,心中便存着份记挂,想看看那可怜的家伙能不能有所突破,也是想满足一下自己。
正所谓帮人这种事情也是会上瘾的,陈皮皮并不知道那个可怜的家伙姓甚名谁,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但既然一开始就帮了,这事情便像是楼前湿地里的泥,沾在手上便很难甩掉,这纯粹是一种心理问题。
……
……
第二天宁缺登上旧书楼,直接抽出那本浩然剑,然后果然看到了那个神秘人的留言,看见纸上写着两行极嚣张的字,忍不住蹙着眉头笑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哪有公平这种东西。昊天老爷就像是雪山上的阳光那般,永远只会怜惜云层之上的莲花,而懒怠去看一眼山脚下石头缝里的小草。比如我这个世间独一无二的天才就是那朵莲花,而你就是一个体内诸窍不通无法修行的可怜家伙,所以你这棵小草现在要做的不是怀疑这一切,而是接受这一切。”
宁缺拿着那张薄纸轻声感慨道:“世间独一无二的天才?真他妈的臭屁啊。”
留言往来到此时,他越来越怀疑那个神秘人的身份,从对方的造词遣句上看,怎么也不像是书院里那些年高德劭的教授先生,而更像是谢三公子、钟大俊那种自幼生长在温室里的珍贵兰花。
只是这人明显要比谢承运等人的自矜高出好几个层次,因为他说自己是天才时的口吻显得那般理所当然,就像是已被世间和时间证明了无数遍从而颠扑不破的绝对真理,就像是在说水往低处流,酸辣面片汤好吃这种事情。
然而关于自信这种事情,宁缺向来不甘人后,虽然他从来不会在人群面前、同窗中间轻拂院服潇洒自矜,但那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早就已经过了那种年龄阶段,再玩这种作派有些不合适有些幼稚,并不代表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丝毫怀疑。
自幼执笔杀遍学校双榜从幼儿园各种兴趣班杀至奥数班考试墨卷之前从无敌手新中国教育制度培养出来的怪胎三好学生少年绝对相信自己才是真正的天才。
所以宁缺今天留言的内容是:“关于莲花和小草这种事情不需要争辩,但我想说明的是,如果这个世界上真有独一无二的天才,那么这个天才只可能是我而不可能是你,因为只有我才有资格成为那个一。既然你说昊天老爷只会垂怜真正的天才,而我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天才,那为什么我不能修行?”
……
……
世间拥有最多信众,拥有最多世外高人,拥有最多财富和权力的西陵神国,自然拥有很多天才,破庙深处七卷天书之前,不知有多少惊才绝艳之辈沉默修行。
世间地位最为尊崇,拥有最多世间隐士,拥有夫子这样人物的大唐书院,自然也拥有很多天才,二层楼上数尊石像之后,不知有多少大智慧者平静度日。
刚刚拥有短暂十六年人生,却已经在这两处学习多年的陈皮皮,从师长们的态度和同窗们的眼光中,早就确认自己乃是世间最了不起的天才,即便遇着另外那两个不可知之地的家伙,他也有足够骄傲的资本,所以他并不认为自己平时的态度和对那个家伙的留言太过骄傲,因为他认为这只是在阐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现在他终于遇到了一个比他更骄傲更自信的家伙。
问题在于在他看来,那个号称自己才是独一无二天才的家伙,只是一个可怜的诸窍不通的连修行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只徒有一些毅力和鬼法子……好吧,陈皮皮承认那个家伙算得上是聪慧坚毅兼具,但你凭什么和我争天才二字?
大怒之余,他借着透过云层的黯淡星光,伴着窗外愤怒的蝉鸣提笔狂书,在留言中给宁缺出了一道题目:
“你以永字八法拆字,用这种蠢法子观书忘意,想必观浩然剑时剑气已然伤及心肺,那我且来问你,心肺之伤当如何治疗?休说钱草子那等猛药秽物,我只问你艾片艾蒿怎么煎服?几滚压火?白芷白果如何处理?切片还是碾粉?红参红糖几分剂量?如何相混?青果青蒿何时补剂?你给老子我答!”
……
……
“艾片艾蒿、白芷白果、红参红糖、青果青蒿?”
宁缺看着纸上那些潦草的留言,想像着那个应该也很年轻的家伙愤怒狂书时的模样,忍不住眉梢微微挑了起来,同时觉得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有意思了,那家伙留题考自己倒算是正常,只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留下的题目居然和修行六科毫无关系,没有问永字八法拆字能看到多少道剑意,却是在问医药之道。
隐约间他明白了对方的用意,对方自认是修行道上独一无二的天才,那么用修行方面的题目来考自己,便显得有些不公平,所以干脆选了道与修行六科毫无关系的题目,一道怎样择药煎服的题目。
那个家伙出这道题目的意思很清楚,也很骄傲:所谓天才便是一门通门门通的全才,我用修行题目考倒你不算本事,就用你身体里的问题便也要难死你。
“真是个绝顶骄傲的家伙。”
宁缺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笑容骤然敛去,因为他发现自己确实不知道这道题目应该如何解,那些并不陌生的药物应该怎样搭配煎服,才能治好自己的肺伤。
要知道长安城里那位大夫收了桑桑二十两银子,也只不过是吩咐自己好生将养,自己虽然在岷山里惯用草药疗伤治病,可这肺伤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治。
平日里不争强好胜,是不屑于争强好胜,你可曾见过少年王勃与同龄人争执茴字有几种写法,你可曾见过十七岁时的林志颖与华冈艺校里的同学们争风吃醋?但如果少年王勃碰见了甘罗,十七岁时的林志颖遇见了孙耀威……
宁缺遇到了一个自称天才也极有可能是真正天才的骄傲家伙,他理所当然想要和对方争上一争,只是很遗憾,他确实不知道这道题该怎么回答。
“你的问题我确实答不出来。”
他在纸上羞愧回复道,紧接着眉头一挑,握着毛笔的右手一紧,在纸上龙飞凤舞写道:“但为了公平,我也有道题目考你,不知道你能不能答出来。”
第一百零五章 牛群,后山,良方
星光下的西窗畔案几上放着一张纸两张纸三张纸……陈皮皮看着纸上那些密密麻麻的小楷墨迹,眼睛瞪得越来越大,头皮都觉得有些发麻,心想你丫这是什么题目,居然写了满满三大篇字,下意识里从开头念了起来:
“昊天的光辉洒遍世间,如牧牛人一般慈爱地关注着所有的生灵,如果你认为自己还算有几分聪明,可以尝试来计算一下昊天牧养的牛群数量。”
“牛群聚集在大唐帝国北方的开平市集,分成四群穿过城门,去蛮人的草原上悠闲地吃草,第一群像乳汁一样洁白,第二群闪耀着乌黑的光泽,第三群棕黄,第四群毛色花俏,每群牛有公有母,有多有少。”
“先告诉你各群的公牛比例:白牛数等于棕牛数再加上黑牛数的三分之一又二分之一,此外黑牛数为花牛数的四分之一加五分之一再加上全部棕牛……当棕色公牛和花色公牛在一起,形成一个三角形,没有牛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