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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眸含泪光，对他怒目而视，他却是笑了，将手中瓷瓶给我，“这是真正的药粉，你快去涂上。”
他见我拿住，便一把推开我，走了。
我跌落在地，双手掩面、痛苦非常，身入梦魇，虽然极想脱身，如今看来，却是不容易。
我多半生都身不由己，如今这些眼泪，都是为自己而哭。无人心疼我，我便自己心疼自己。
我拿过药粉洒在伤口处，顿时一片清凉。
如果当初我不会嫁给吴沐春，这所有的痛苦都不会发生，我真的好后悔好后悔……
翌日，我的身体略略恢复了些，可是伤口摸起来还是鼓鼓的，今日没有鞭笞之刑，我可以稍微休息一天了。
这一天转瞬即逝，第二日便要受刑。我双目无神，唯求一死，若是他将我打死，宝钗和玉珠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下手吧。”吴沐轩残忍的笑着。
那两个黑衣人便一人一鞭，打够了五下，便退了下去。
我疼的满头大汗，本来牢房内没有碳火，是很冷的，但是这会我身体却滚烫滚烫。
吴沐轩鞭挞我后便走了，脏乱的牢房，又是只剩我一个人。
突然想起那年去见吴沐春，他居高临下的指着手足被砍污秽不堪的钟葳，我当时还觉得反胃，可是如今看看，我和她又能差多少呢？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我已经不复当年帝姬王后神气风采的模样，我现在，形同废人。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每次受完鞭笞便上药休养两日待伤口好些了，再继续受刑……
这样也好，我每日都在疼痛中度过，不用像原来一样时常想起我的小锦儿，对我来说，宁愿受身上的痛，也好过想起锦儿那心里的痛……
“我看你倒是在这里吃得香睡得好。”吴沐轩冷冷对我道。
我满身污秽，躺在干草垛中，半睁了眼看他，见他搂着一名妖艳女子，冷面看着我。
“我只是听你的话好好活着而已，不然我死了，你便觉得索然无趣，不是吗？”我问他。
他突然笑起来，“不错、不错。”
妖媚的女子冷冷瞥一眼我，捂住鼻子道：“这牢房脏乱不堪，堂主为何把我带到这里？”说着她摇起他的手臂道：“我们出去嘛～”
“我便是让她看看她自己，再看看你。”吴沐轩笑的得意非常，“都是女人，却有云泥之别！”
的确，她光彩照人，我却黯淡无光，确实有云泥之别。
那女子嘲讽一笑，轻声道：“她也算得女人吗？”
我知道我一身脏乱，他带如此妖媚的女子而来只为侮辱我罢了。
“你看，邵鸾哥，”吴沐轩哈哈大笑道：“你也有今日。”
我平静的垂下眸子，道：“你今日对我的仇恨毫无缘由，我猜你是还无力与吴沐春抗衡，便只能在我这弱女子身上泄愤罢了……咳咳……”
“你在胡说什么？！”他怒目而视。
旁边的女子却是一脸惊异的看着我，“她是邵鸾哥？！公子春的妻子？公子珞瑄的妹妹？！她、她不是死了吗？”
吴沐轩略带威胁的看一眼她后，直接一把抓住她的脖颈，在我眼前生生掐死。
我冷漠的看着，没有半点反应。
“一时口快。”他对着我一笑，“唯有杀了永绝后患。”
我漠然瞥了一眼那女子的尸体，然后很快就错开了眼，喉咙深处和胸腔的灼热让我不由自主又咳了咳，这里这么冷，我定是又着风寒了。
“你原来都不会露出这种表情的。”吴沐轩的面容突然黯淡下来。
我抬眸看他，还是那样冷冷的，“那你呢？你原来定不会这样对待你喊姐姐的人吧？时间，真的能改变许多。”
当年，他是个跟在我身后喊我“鸾哥姐姐”的小小少年，如今长的比我还高了。
“我不过比你年幼两岁！”吴沐轩不满道：“不知为何，你看我就那么小吗？”
我垂下眼睑，面无表情道：“女子早熟，同岁的男子我都觉得小，更何况你？”
“我知道、你的眼里就只有二哥。”吴沐轩死死看着我，“我在你眼里，始终是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半大小子，对不对？！”
我闭上眼睛，轻声道：“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听见吴沐春此人，为何你要时时提起他……”
他许是没有听清，还对我愤恨的说道：“二哥后来那般癫狂，你居然也愿意嫁给他？”
我像是回忆起了极为久远之事，如果是如今的我，再来一次，我应该不会再嫁给他了。我会在得知父母真相后、全部忘掉，继续在大周宫内，直到王兄将我指给别人，过无爱无恨、风平浪静的生活。
“你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愿意嫁给我二哥？”他逼问我道。
我的泪水缓缓流下，问他：“你能完全忘掉你爱上的第一个人吗？”
他不做声了。
“我当初只觉沐春温润如玉、谈笑之间令人如沐春风……却不想、不想他后来……”我摇摇头道：“这便是我此生最美的伤疤，虽然美、却终究是伤疤，一旦触碰，便疼痛难忍——我的小锦儿……他还那么小……”说到锦儿，我的眼泪便无节制的落下，“沐春对我毫不顾念旧情、对我母子不闻不问，待太医来时，我的小锦儿已经——”我强忍着保持声音平稳道：“然后他们就把小锦儿带走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你、你当真失宠了？！”吴沐轩不可思议道，“对、关你在这里这么多日，我确实不知道你为何在长齐。”
“你那样恨我，一心想折磨我，怎么会问我呢？”我淡淡道。
“你说不说？”他略有威胁的意味，“告诉我！你为什么在长齐？”
我不带情感的开口：“我的小锦儿不在了，我在那个冷冰冰的王宫，有什么意思……”
“你、你……”吴沐轩有些不自然道：“我问你，如果……如果我有朝一日能做王，你、你可愿意做王后？”
我死气沉沉的抬眼看他，摇了摇头，“我的心已经死了，对我而言，一切都没什么不同……”
“你这便是在拒绝我？！”吴沐轩气愤道：“以后让我来照顾你？不好吗？”
我突然想笑，他说的一切，多么荒唐啊……
“你当真爱我吗？”我直接的回答道：“你不爱我，你根本不爱我，你只是想占有我，以此来告诉别人、吴沐春有的你也能有，但是没用了、我是吴沐春抛弃了的、不要了的、所以就算你拥有了我，也没有什么用。”
“你为何觉得我不爱你？”吴沐轩反问我。
“若是你爱我，会这样对我吗？”
☆、何人不苦
吴沐轩很久没来了，也没有再让人鞭笞我。
我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过的生不如死，没有人知道我内心的痛苦。
胸口灼烧的难受，最近都忍不住要咳嗽几声。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是尽头……有时候我也想过，会不会他们有日来送饭时，看到的只是我的尸体……
死了才是大解脱，我很高兴可以死，但是一定得是老天爷收了我的命，不然自戕而亡，宝钗玉珠定会被我牵连，她们对我尽心尽力，我不能那样无情。
只是……她们都急坏了吧？我这么长时间没有回去……但愿……她们平安……
终于，在这一天，吴沐轩来了，他看上去瘦了很多，也不复以往那样狂放。
“鸾哥……”他沉默许久终于开口道：“你是不是在怨我？”
我闭上眼睛，叹口气道：“我怎么敢怨你……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若是当初不嫁到吴国，一切都会不同了。”
“我是想了许久，”吴沐轩对我道：“我的确对你不公。我不该把对吴沐春的恨发泄到你身上，你、你不过一个女子……”
我虚弱一笑，“是啊，我只是一个女子……可是老天爷才不管你是不是弱女子，要你生不如死的时候，一点都不会心慈手软。”
这时我感到胸口又燥热起来，不由得咳了两声。
“现在我给你个选择。”吴沐轩突然道：“留在我身边，或者我将你扔到外面。”
我听此笑了，“我以为你会善良一些……你是想让我选择留在你身边吗？”
吴沐轩将我脸上的头发拂过去，摸着我的脸庞，轻声道：“不可以吗？现如今你不要把我当弟弟看，我已经是个男人了——我可以保护你——”
我缓慢却又坚定的摇了摇头，“你的爱太坚硬，或许你自己都不知道，对我那朦胧的情感算不算爱……”
“那我便把你从这里扔出去。”他平静的看着我，“一旦你被我扔出去，你一定会后悔，外面大雪纷飞。”
“若是我选择留在这里，才真的要后悔。”我看着他，“小轩，我们此生永远只能是姐弟了，是仇人也有可能，就是不可能在一起。”
“好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叫我了。”他突然哀伤起来，对我道：“母亲可能很恶毒，但是她是世上最好的母亲。她对我和鲤儿，都很好……”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是看着他。
“我一直也以为二哥是最好的兄长，但是后来……”他沉痛道：“你能想到，我得知二哥杀了母后，我有多痛苦吗？”
我捂住胸口，摇头道：“这世间所有的人，哪个有我痛苦呢？”
胸口愈来愈热，我忍不住咳了好长时间。
“你怎么了？”他有点紧张。
此时的他就有点像当年我喝多了时候他紧张的样子。有时候我也奇怪，明明是一个人，但是却又全然不像了……
“你这里真冷。”我虚弱一笑，“我只是有点着凉。”
“即使是这样，你也不愿意陪我，宁愿出去受风吹雪，对不对？”他平静的问我。
我更加平静，“我说了不会的，便绝不会。”
“很好。”他胸口起伏的略微有些激烈，“我便成全了你。”
“如此说来，我还要多谢你。”我道。
他突然又改变了主意，对我道：“便再给你半个月的时间。你好好再想想——”
我悲哀的闭上眼睛，半个月后，我的回答定然也不会改变。
吴沐轩第二日把我从牢笼中放出来，带到他的府邸中，找了婢女为我梳洗打扮……
“吴沐春把你送到长齐，还给你给了这些？”我有些奇怪。
吴沐轩冷笑一声道：“他将我扔到长齐就再不管我死活。知我月圆之夜便是死穴，又怎么可能再惧怕我。”
“那这些是谁给你的？”
“不可说。”吴沐轩对我淡淡一笑。
不义之财，定然来的名不正言不顺，确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你还是那般美丽，”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同你十五岁的时候没有半点分别。”
我低下头，遮盖住眼底情绪，缓缓道：“我失了兄长、丢了夫君、没了孩子，甚至自己都死了，又怎么会一样呢？”说着我自己都没想到，“竟然已经过去五年了，感觉不过眨眼之间——”
“时如逝水，匆匆流去。”他也叹了口气，“回首这五年，我又何尝不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我缓缓呷口茶，微微一动便扯的后背伤口火辣辣的疼。
“你恨不恨我？”他突然对我道。
我摇了摇头。
“为何？”他看着我的眼睛问我：“我囚禁你一个月，鞭笞你数十次，你会不恨我？我不信。”
“你也不过一个可怜人而已。”我缓缓放下茶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