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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也重复:“我要做你的男朋友。”
周也因为说话,滚烫的唇瓣上下地动,每动一下,就在她的双唇间小小的摩擦,擦出像电流一样的火花。
周也说:“以前都是别人做我女朋友,第一次做别人男朋友。”
“请多指教。”
《论语·子路》里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在今天之前,她在他的世界无论做什么都还名不正言不顺,做什么都有点束手束脚;但在今天之后,是他亲手给了她——
在他世界,名正言顺地张扬跋扈、放肆任性的权利。
第46章 —46—
走出青州国际机场,陆修远和吴念慈挑了最近的一家中餐厅解决午餐。
吴念慈没什么胃口,才吃了两口饭就放下碗筷,“我吃饱了。”
陆修远筷子一顿,说:“要不点一碗粥吧,伯母,吃点东西才能有力气。”
吴念慈摆摆手,说,“我吃不下了。”
陆修远招呼了服务生,又给吴念慈点了一碗清粥,“尽量做的清淡点。谢谢。”
吴念慈手肘撑着桌面,形容枯槁,面色苍白得跟被泼了一桶油漆一样。她也不知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给陆修远说,“那段时间,音音一直很乖。我根本看不出她有什么不一样。”
陆修远忽然也觉得味同嚼蜡起来。
“当时我做了子宫肌瘤手术,她爸早八百年就跟别的女人跑了,没人照顾我,她就请假回家复习,以方便照顾我。”
“她大概请了两个礼拜照顾我。我不放心她功课,就催她回学校。不过我手术完身体还是很虚,心理状态也不好,很容易发脾气,后面一阵,她一直回来得很晚,我也没怎么关注她。我也是后来听警察说,那时候她报了警,警察本来想跟我说的,但那孩子太懂事,不想我操心,就拜托警察不要告诉我,然后那警察每天接送她上下学。”
“警察后来告诉我,这种事情本来就防不胜防,再加上还未成年,关键很多时候她们打她都打在肚子上,背上,没多少痕迹,也不好拿证据。那警察到底还是没法帮她完全摆脱困境。”
“结果高考那天就出事了。她没参加英语考试。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被送到医院了。身上都是伤,网上还都是她的照片和视频。”
“我当时心里其实怕的要死。我怕她受不住,怕她自杀,我为了让那几个欺负她的混混绳之以法,身体上撑不住,又病倒了。”
“现在想想,她当时一定是怕我病厉害了,所以才忍着,撑着,没有把心里的痛苦发作出来。她那时候心里肯定不好受,肯定不好受啊。”
服务生上来了一碗粥。
吴念慈拿纸巾擦了擦眼底的泪,忽然抓过服务生递上来的碗,一口一口吃起了粥。边吃边说,“你等我,我把这粥喝了。我现在不能生病。我要是生病了,这孩子……她怎么办啊……”
陆修远心里也跟着难受,温声说:“伯母……”
“……”
“别给自己太多心理压力。伯母。”
“……”
“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会好起来的。”
外面下起了小雨。
陆修远打了车,对身后的吴念慈说:“伯母,这事急不来。我先陪你回酒店。致音可能意识到我发现了什么,现在有点抵触我了。要是我们一下子捅破她,她会更不接受的,这事我们要慢慢来。”
吴念慈沉倦地点点头。
陆修远帮吴念慈提着行李,把行李放到出租车后备箱,两人上了车,车子往致音学校方向的旅店开了去。
就在吴念慈打算闭上眼休息一会的时候,致音的身影忽然跃入了她的眼睛。
致音靠在一颗梧桐树边,她穿着一身黑色皮衣、黑裤和黑色马丁靴,长到及腰的头发没有束起,松垮垮地披满了她一整个肩膀。
她动了动腿,走向一辆摩托车。她没有戴头盔,也没有穿雨披,熟练地发动车子,像风一样穿梭进城市的林荫道里,长发被风温柔地捧起,像一溪黑色稠密的烟雾。
吴念慈难以想象自己的女儿竟然会骑摩托车,忍不住按下车窗,失声惊叫:“致音啊——”
陆修远暗叫不好,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路对面和她们方向相反的致音显然也听见了吴念慈的喊声,她脸上张皇地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瞪大了眼睛看向吴念慈和陆修远。
车流涌动,雨幕重重,他们隔着车流彼此对视,像隔着遥远的时间空间。
人面对巨大的创伤和痛苦时,他的理智是会不管用的。哪怕心里想过念过要保持冷静,做过无数的心理建设,但还是会被这种创伤和痛苦打败,打败到会把心里所有最真实的反应毫无保留地全盘托出。
吴念慈只喊了致音一声,可脸上已经流满了眼泪。就像被破了一盆水一样,湿漉漉的。
就在致音侧头这一档口,十字路口红灯停,致音还是冲了出去,几乎是毫无悬念地笔直地撞上一辆大卡车。
她的人像是一条被晒干的咸鱼,被无情地抛起,又迅速地扔到了地上,
地上迅速蔓开一片鲜红,鲜红被融入到地上原本积累的雨水中,就像扭动的虫豸蜿蜒流动,在地上绽放出一朵大红色的玫瑰。而玫瑰花的正中央,就躺着致音。
吴念慈扒在车窗口,撕心裂肺地大哭大吼,从出租车里冲了出去,不顾车海人流,在大雨中直奔向致音——
“致音啊……音音啊,我的女儿啊……”
致音啊。
我的女儿,我宝贝的女儿啊……
下雨。在下雨。
致音拿舌尖舔了舔干燥的唇瓣,她深深的呼吸,似乎在平静地接收和消化才发生的事实,然后慢慢张开了眼睛。
发生车祸了。刚刚发生车祸了,刚刚周也转过头跟她说话,没看见红灯,装上了一辆卡车,所以出了车祸。
周也呢,周也哪去了?
致音心里受了惊,她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力,不顾身上像有着千百万只虫子在啮噬她的痛,趔趄地支起小半个头,四处张望。
周也呢……
她的周也,刚刚还说要做她男朋友的周也……
她看见了周也!她看见了!周也被撞得很严重,脸上都是血,身上也都是血,像破了洞的血库,不断往外面涌出血来。
致音又哭又叫,“周也!周也!周也你怎么样啊!”
声音嘶哑到已经连开一开嗓子都像是有刀在割喉咙,她起了皮的嘴唇还是不停地颤动着,絮絮叨叨地说着:“周也,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在你开摩托车的时候跟你说话,对不起,对不起……”
周也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致音想周也一定是生她的气了,所以故意躺在地上不理她。她强撑着身体,下半身明明痛的根本没法动,却还是依靠着双手的力量,撑在地面上,一点一点地爬向周也。
她要他的身边。她一定要去到他的身边。
她要保护他,不能让他受伤,要和他一起庆祝专辑制作成功。
她不怕疼,她一直都不怕疼。
手上全都长出血泡也不在乎,浑身要痛碎了也不在乎,她撑着最后一点力气,像个愤怒的,被敌军完全包围住的将军,明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可只要还有一口气,她就会继续战斗下去,就会继续朝周也身边用力地爬过去。
周也。
她那么那么爱的周也啊。有所有她心动却没有的少年,如此幼稚,又如此霸道的天才少年啊。
她不能失去他,不能失去他啊……
有什么沉痛的重量压倒了她身上,致音恍惚之间听见有女人的声音在喊她,喊着她,要把她从梦境里拖出去。
不,为什么要拉走她,不,她不走,她要到周也身边去。
她要到周也身边去。
被这个重量压制,致音实在没法动了。她终于放弃了挣扎,慢慢转回头。
母亲满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伸长了双臂,紧紧抱住了她。
致音迟钝了一秒,讷讷地看着她,说:“妈妈,你怎么在这里……”
吴念慈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她不敢抱得太重,怕碰到她的伤口,她只能不停的哭,一边哭一边喊致音的名字。
致音想伸手帮母亲擦眼泪,但她的手已经没法抬起来了,她说:“妈妈,别哭。”
妈妈,别哭。
爸爸跟别的女人私奔的那年,吴念慈哭得天昏地暗,年级尚幼的致音走到她跟前,像个小大人一样,抱住她的头,温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说:
“妈妈,别哭。”
一个女生,在该任性的年纪里懂事,就像是一个女生在不该恋爱的年纪里遇上了这一生最惊艳她的人一样。
在错的时间,做了对的事,和在对的时间做了错的事,结局都一样,令人惋惜。
致音在吴念慈怀里,她想起什么,低低地哀求:“妈妈,你帮我救救周也,周也跟我一起出车祸了。”
吴念慈看着空荡荡的地面,和地面上积起的一层染了红的白水雾,这里除了致音一个人受伤,别无他人。
哪里有周也。
就像陆修远说的,压根没有周也。
致音还在坚持求她,“妈妈,救救周也。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是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活他。一定要救活他……”
吴念慈就怕她听不见似的,大声吼着,“好。妈妈答应你,妈妈一定救活他,一定救活他。你别动了,也不要再说话了,乖乖的,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吴念慈哽咽着,说,“致音,别担心,救护车马上就来救你和周也了。马上……”
第47章 —47—
致音听见母亲在她耳边不停地召唤她,要她不要睡过去。她勉力眨了眨眼睛,看向斜对面的城市大厦上的流动广告牌,正在播放着一则宣传海报。
海报上的内容是在庆祝一位叫做辛祁的新人原创歌手,在携带他的个人首张原创专辑正式出道一周后,实体专辑销量迅速占据各个榜单的实时第一的排行,并破了内地实体专辑首周销量七万五千张的记录,成为新晋最瞩目的流行歌手。
致音觉得浑身困倦无力,她感觉四周的世界慢慢陷入一片漆黑。
她看见了一个李念的女孩,那女孩有一头漂亮的天然卷发,一双黑亮的瞳孔远远看着就能感觉到她是个多么心思缜密、情绪敏感的人,
她看见了张勋,那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那个总是欲言又止地偷看自己的男生。她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他那副黑色细边框的方形眼镜。
但是一瞬之间,她又看见了几个女混混,她们把她拖进了洗手间,把她按在水龙头下用冷水冲她的脸,她们扒她的衣服,拍她的□□,她们打她,拿针扎她……
不。她不记得了。她早就不记得了这些了。这些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
她是个记性很差的人,她和周也一样,是个记性很差的人,根本记不住这些人和这些事情的。这些她早就不记得了。
致音感觉自己仿佛是一片深蓝水域上,唯一的一艘破了帆的小船,漫无目的地,孤单寂寥地随波浮沉,跌宕起伏。
直到有一天,周也出现了!
周也也像是一艘常年失修的帆船,在暗波汹涌的深海上,单枪匹马,孤帆勇进。
她温顺,他不羁;她中庸,他极端;她理性,他疯狂。她是现实主义,他是理想主义;他拥有着所有她没有却梦寐以求的一切。他能给平庸宁静的生活带来所有波澜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