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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瑶看他一眼又垂了眼眸,然后像是做下了决定,把那一袋子东西都放到了贺时手上,说:“刚子帮我算过了,这里要三斤粮票,十块钱。”
贺时被她逗笑了,傻乎乎的还晓得叫沈刚先帮她算好账。他问:“好不好吃的啊,要不然我直接买了更省事。”
沈瑶眼睛都亮了,金主,她怎么没想到。
这种时候必须不谦虚的夸自己的东西啊。“绝对好吃,你要买回村里吧,家里还留了一些的。”
还有那么多板粟呢,再做几斤都没问题,这个还是在市里卖掉,多赚一份钱。
贺时眼里闪过一抹温柔,笑道:“这会儿怎么这么机灵了?”
时傻时不傻的,要是一直聪明该多好。
这话沈瑶不好接了,为了赚这点钱总不好把自己老底都兜出去,只送招牌甜笑。
笑得贺时心尖颤了颤,她离得那样近,他抬手就能抚上那张精致的脸,如果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他都多少个春秋不见她了。
指尖微动的那一瞬间反应了过来,将心头那股横冲直撞的悸动摁住,盯着沈瑶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成啊,这份帮你卖掉,回村我自己再跟你买一份,不过,你要怎么谢我?”
沈瑶哪有什么东西能谢他,上回换鞋票时应下请他吃的饭还没兑现呢,不过沈刚每天都去溪里捞鱼,隔一两天总能弄一两条送到五奶奶家给贺时加餐,沈瑶觉得能抵了那鞋票,也就没太惦记着了。
“要么,我少收你一斤粮票?”
她算计着少收他一斤的话,卖这么两份能有五斤粮票的进项,到时再买些面粉看做点什么,然后赚更多钱。
贺时真是……
他的脸黑了黑,这几天想了那么多,家世、政策、沈瑶的心智问题,一空下来脑子里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这会儿叫沈瑶一句话拍清醒了。
想个屁,这傻丫头没心没肺的,他在她眼里可能还不如一斤粮票来得值钱,他纠结那些问题跟个傻子似的。
沈瑶见他黑了脸,只当是好处给少了,想想自己也确实小气,当时换鞋票的时候人家贺知青可是二话不说给了她三张。
都是穷闹的,想想从前心情好了金银珠玉也是随手赏给丫鬟的,就没想过有一天还能穷成这样,人穷志短,这真怪不着她。想通了这一点,她很是不好意思的跟贺时说:“不收你粮票了,好不好?”
贺时定定看着她,很好,他涨身价了,这回值三斤粮票。
“成吧,在这里再呆会儿,等外边消停了我带你去把这东西卖了。”
沈瑶听着松了口气,觉得这三斤粮票还是给得对路了。
二十块钱呀,从前百两黄金也未见得能让她抬抬眼的,现在为这二十块钱激动得满脸放光。
二十块钱,再能弄到票的话鸡鱼蛋肉能美美吃上一个月了。
她做着鸡鱼肘肉随便吃的美梦,贺时问她:“你跟谁出来的?是不是走散了?”
沈瑶摇头,“我自己出来的。”
投机倒把这事绝不能把家里人牵出来,而且,她确实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贺时眉头拧了起来,“家里谁知道?”
她继续摇头。
怎么可能,他问:“那介绍信呢,有没有?”
沈瑶看了看他,考虑这个是能帮她卖得点心也买得起点心的金主,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过去。
还真有,贺时接过来看了看,这不是沈国忠的字,却是第八生产小队的章,他看着沈瑶示意她自己说说。
沈瑶尬笑一下:“我自己写的,偷了我爸的章。”
贺时叫她气笑了,一把捏住沈瑶还微带点婴儿肥的脸:“真出息啊你,胆子肥得能上天了,你还会伪照介绍信了,这智商哪里傻?”
沈瑶啪一下打掉他作怪的手,撇嘴:“我本来也不傻,说了去扫盲班听课能认得字的。”
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位贺知青每次看着她都在心里喊她小傻子。
贺时搓了搓被她拍得微痛的手,笑了,看吧,这才是正常反应。
~
市委大院,贺时带着沈瑶坐在门卫的休息室,跟值岗的门卫说:“找邢伟,跟他说我是贺时。”
那门卫一听邢伟,脸上的神色越发郑重,问贺时:“您是说邢市长的儿子吗?”
贺时点头。
沈瑶在旁边听着,市长,估摸着相当于掌一府政令的知府,她看看这所谓市委大院,觉得虽造景布局上不甚讲究,但一眼看不到尽头,也不算小了,这房子高是高,却实在谈不上精致美观,不知道这里的人怎么想的,这是养了多少下人才要把房子盖得那么高啊。
沈瑶得出个结论,这国家远不如她们天启强盛,也一点不懂美学和享受。
门卫看一眼贺时衣着打扮和那通身气派,客客气气请他稍等会儿,往邢市长家打了电话,电话一通,话筒里是有声音漏出来的,沈瑶听到那小小的东西里边传出人声眼睛一下就瞪得圆了。
贺时在旁边看得实在有趣,这一路过来他观察很久了,傻丫头对市里好奇得很。
她坐相很好,端端正正坐着的时候美得像幅画,只是电话里一传出声音来,她腰板也下意识挺直了,耳朵也竖起来了,眼睛睁圆了可爱得很,大概是头一回见到电话,明明好奇得要命,偏还能忍着不问,反应过来就收敛了表情坐得可端庄可端庄。
邢伟并没有让贺时多等,下来得很快,还没进门卫室就笑着叫贺时的名字:“你小子,中午叫你到我家里玩几天你不乐意,怎么改主意了?我家里你要听歌能听……”
一进门看到除了翘着腿懒懒靠坐在长椅上的贺时,旁边方凳上还坐着个很漂亮的姑娘,邢伟没说完的话就那么卡在了喉咙里。
“贺时,这是你朋友啊?”
他看沈瑶,沈瑶也看他,十八九岁的模样,和贺时差不多高,但很壮实,浓眉大眼,脸圆眼圆,很是喜庆。
贺时嗯了一声,问:“身上带钱和票没有?”
邢伟叫他问得一愣,思维明显没跟上他跳跃的速度,一会儿才道:“没呀,上我家里拿去,正好认认门坐坐。”
他只当是贺时下乡插队手上银钱不称手,这是个北方汉子,性情豪爽,认为朋友有通财之义,连贺时需要多少都没问一句。
贺时起身跟沈瑶道:“你跟我进去还是在这里等我?”
问完又觉得自己傻了,这傻乎乎的还长这么漂亮,把她搁在外头可放心不下,说道:“跟着我吧,我不久待。”
沈瑶对贺时的人品还算信得过的,而且她骨子里有点臭讲究,觉得坐在门房等人的话实在有些掉价,遂点了点头起身跟在两人后边。
邢伟瞧出门道来了,冲贺时挤眉弄眼笑得暧昧,贺时不知是出于怎样的心理,总归没有解释。
邢伟家在二楼,进楼道的时候一楼的门正好开了,一个老太爷抱了孩子出来玩,邢伟和他打过招呼,领着贺时俩人上了二楼,沈瑶这才觉得自己可能误解了,市委大院不是整个院子都是市长的宅子。
贺时都不带跟邢伟客气的,把那一袋子点心给邢伟,说:“吃板粟糕吧?换十二块钱,三斤粮票。”
沈瑶听得眼睛就是一亮,贺知青居然帮她加价,真是好样的。
竟然是卖东西卖到他头上了,邢伟乐了,到柜子里给翻出钱票塞给贺时,笑道:“贺时你行啊,缺钱可千万跟兄弟讲啊。”
已经猜着怕是帮他那对象跑腿的了,小姑娘身上衣服挺漂亮,但一看就是最普通的粗棉布,家境应该不大好。
殊不知他这里想着沈瑶家境不好呢,沈瑶看了看这市长家住的屋子也同情他一家呢,这混得也太寒碜了,市长就这样的待遇啊。
贺时接过那钱票也不多逗留,时候不早了,再迟了赶不到回去的汽车,跟邢伟说下次找他再聚,带着沈瑶走了。
邢伟一直把两人送到了市委大院门口才回去,贺时把那钱票递给沈瑶,沈瑶笑得跟见了金叶子似的,嗯,金叶子也没叫她这么喜欢过。
也不知她从哪里拿出来一个杏色的小巧布袋子,喜滋滋把钱和票都装了进去。贺时从她手里扯过那袋子拿在手上看,竟然缝得还挺精巧,像个香囊,应该是她身上那件衣服的边脚料做的。
他看了看,把那袋子还给沈瑶,懒懒靠在市委大院铁艺院墙上看她宝贝一样收起那布袋,笑道:“小土帽儿,人家都穿衬衫,装钱用钱包,你见过钱包没有?你看看你做的衣服,连个衬衣领都没有,还有这小布包,土不土啊。”
沈瑶收好荷包睨他一眼,心说你才傻土帽,到底还有一份糕点没卖出去呢,这话就放在心里嘀咕嘀咕,嘴是说道:“衬衫哪有我这个好看,又肥又大像只筒子。”
贺时眼里泛起笑意,是挺美的,虽也是微微宽松的款型,可穿着不显臃肿反倒衬得人娇小漂亮,说不出的灵性。就是不能夸,再夸一夸尾巴要翘天上去了。
他勾了勾唇,抬脚就走,心情颇好的喊了她一声:“跟上,丢了我可不负责找的。”
沈瑶忙小跑两步跟上他,从黑市被追了十几分钟,又被贺时带着走这么久,她早不记得路了,当然,要问路也不难的,不过有贺时带着就省事了。
她走几步,视线在贺时手腕上停一下,这么好几回后她问:“贺知青,现在几点了呀。”
她出来得本就不算早,在黑市又出了点岔子躲了那么久,这是怕家里人都回来了她还没到家,自己挨一顿说是该的,怕要连累沈刚那小子了。
贺时看她一眼就知道这傻丫头愁什么,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说:“放心,应该能赶在你爸妈下工前回家。”
看她明显舒一口气,贺时觉得好笑,道:“现在才晓得怕啊,我以为你不知道怕字怎么写呢。”
想到这里又慎重交待沈瑶:“以后不许再去那里了,你知不知道今天你被抓到的后果?”
沈瑶听出他说的是黑市了,看了看他没说话,贺时无奈,停下脚步严肃看着她,说:“脖子上会被挂很大一个纸牌子,上面写着投机倒把份子:沈瑶,要游街示众,要被□□的,你一个女孩子不能承受这些,听话。”
沈瑶其实知道投机倒把不行,可不知道具体会是怎样一个后果,贺时说的那话画面感太强了,她咬了咬嘴唇,心里天人交战,一方站理智,一方站侥幸,她就是想日子过好一点儿……
贺时看不得她咬嘴唇,清了清喉咙说:“以后做了好吃的,你先问问我要不要换,再不然,我带你到市里找朋友内部消化了?”
沈瑶眼睛都亮了,“贺知青,你真是个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贺时摸了摸鼻子,他算哪门子好人,换个人他才不管,领着傻瑶往汽车站走,走了不一会儿,忽然道:“我叫贺时,我叫你沈瑶,你叫我贺知青太见外了是不是,可以叫我贺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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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瑶到底是没赶在她爸妈下工前回家,因为从县里回乡的汽车坏在半路上了,那个点那位置也不会有别的车可以搭,贺时认命的带着沈瑶走路回去。
沈瑶私以为都是她连累贺时的,没办法,她今天的运气邪了门的坏,这可好,坐个汽车还车爆胎。怕贺时嫌她,这话是无论如何不说出来的,咬着牙埋头走路不吭声。
走到煌溪乡的时候天都黑了,贺时看看时间,六点半,沈家这会儿不定翻天了都,这小丫头回家挨顿骂是跑不了了,不过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