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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几个孩子办了入学,沈瑶的时间变得充裕了起来,而这时候的深圳也有了一些比较明显的变化,几处工业区里,人们能看到的最多的是施工的工人,一幢幢厂房正在建设中,而城市里也开始出现拿着相机,对中国充满好奇的洋人。
街头偶遇的洋人,沈瑶初时并不在意,只是有天接月月放学的时候小丫头兴奋的给她看一张她和石头俩人的合照,说是金发碧眼的大胡子叔叔给拍的,给贺时也显摆了一回,很是喜欢这张照片,想着学校走廊上挂着的伟人相,那是有相框的,还特意找沈国忠这个外公让厂里特意给做了个小相框。
小相框做好了,照片摆在哪就成问题了,这要搁以前的床,那摆在床头柜指定合适啊,可现在这床没有床头柜,放不了东西。
摆在写字台上小丫头觉得没床头位置好,何况兄妹俩每天放学做作业,加两个小的写写画画,那张一面靠墙的写字台整张桌面可是都被占领了,最后被她缠着贺时帮忙给她挂在了墙上。
这一件小事倒是给沈瑶提了醒,她设计的这床没有地方能放东西,这一点非常不方便。
花了几天时间倒是把两层床又做了几个改良方案出来,图稿给了沈国忠,安华又多了几款新品了。
沈国忠在深圳转了些日子,看着工业区里盖厂房还有点眼热,天天盘着自己的小账,还跟人打听在工业区要批地盖厂房得花多少钱,和沈瑶商量:“咱现在和一家贸易公司建立了合作,50人的小工厂生产出来的产品有些供应不上了,等再赚些钱是不是也买块地自己建个大厂房?”
他说这话,其实意思很明显,建厂房的话,几个月赚的钱估计就得追加着投进去,父女俩可就都没分红可拿。
沈瑶没意见,受她母亲卫云华的影响,沈瑶觉得有钱用来置地建房买铺子那都是没错的,家里有贺时的收入,家用绰绰有余,半年一年不分红的也没什么打紧。
这建厂房大概要多少钱,选在哪里建沈瑶就没掺和了,由得沈国忠和贺时两人商量去,事实上,沈国忠这时候也是听贺时的,贺时身处这个职位,对于市政规划非常清楚,他给指的地儿绝对比沈国忠自己费心费力去挑更靠谱。
沈瑶心思不在那上头,她有再开一家化妆品厂的打算,忙着照自己陪嫁中的那些方子试做化妆品,接触这些旧物,免不了想起自家爹娘、想起兄长和姐姐、祖母和叔叔婶婶堂姐妹们,这一想起从前,沈瑶惊恐的发现,父母兄长还好,隔房的堂兄堂妹们的模样在她脑中已经变得模糊了。
这时才惊觉,她到这个时空已经九年了,来这里时那个世界的她也还未满十五,这都九年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连梦中见一见亲人都没能够,自老和尚出现过那一回,她连梦见前世都没有过了。
也是到这时才知岁月的无情,年深日久,她会不会连自己至亲的模样都模糊了。
沈瑶再无心研究她的化妆品,而是匆匆出门买了一叠大张的画纸和笔,回家坐在桌案前埋头画起画来。
她的爹娘、祖母、兄长和姐姐,包括外甥,她把记得的都该画下来,她这一画画得入神,贺时中午下班回家她也没察觉,自然,也忘记了要做午饭。
贺时进了自家客厅没见人,进房里发现沈瑶埋头画什么,他走到她身后往那画纸上看,画中是一对着古装的中年男女,坐在一处亭子里对弈的场景,女子雍容不失温柔,执子垂眸,正思量着该往哪里落子,男子生得威严,只是看向女子的时候眼里却是噙着笑意。
这二人,贺时直觉该是夫妻,且他看着两人,总觉得有几分熟悉之感。
正想着,沈瑶停了笔回头看他,“你回来了?”
说着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才发现已经十二点多了,有些赧然:“我没注意时间,还没做饭。”
贺时摇头,不太在意,倒是多看了几眼那画,好奇的问:“你这画的是?”
沈瑶看到那画,情绪就有些低落:“画的是我爹娘。”
自家媳妇的爹娘?
贺时恍然,刚才觉得熟悉的地方,是画中人的眉眼和沈瑶都有几分相似,所以这画中人是那位镇国公和镇国公夫人,他说:“原来是岳父岳母。”
他见沈瑶脸上落寞,拉了她手握在手心,问:“想他们了吗?”
沈瑶点头,鼻尖有些酸涩:“贺时,我今天发现,除了爹娘和几个特别亲近的人,堂姐妹们的模样在我脑中已经模糊了,我怕有一天我会连我爹娘和大哥大姐的模样都记不清。”
贺时这才知自家媳妇儿为什么情绪低落了,见她眼圈微红,心中很是怜惜,和亲人隔着一个时空,这真的是没办法跨越的距离了。
把人半揽进怀里,宽慰道:“别想太多,你这画画得很逼真,多画几幅,咱们请人装裱好挂起来,这样每天都能看到,也像亲人都陪在身边一样了。”
沈瑶也知道没有别的办法,点了点头要去做饭,被贺时拉住按她坐下,帮着捏了捏肩膀和脖子,那幅画虽还只是半成品,只看那精细程度怕是整整画了一上午了,一边捏一边问:“肩膀酸不酸?”
他其实没用什么力,沈瑶却酸疼得轻声吸气,贺时半是心疼半是教育:“下次要画东西自己留意下时间,半小时站起来活动活动再继续,你这样回头肩膀和脖子都得抗议。”
沈瑶给他按了十多分钟,因为酸痛吸气连连,一上午的愁绪倒是散了小半。
贺时捏完了也没让她接着进厨房,指了客厅道:“坐着一上午了,你自己去活动活动或者休息会儿,今天午饭我来做。”
贺时会做饭,是为沈瑶学的,从前在北京没什么动手的机会,到了广东之前有他妈在也轮不着他,梁佩君走后他揽了家里的早餐,周末大多也和沈瑶一起做饭。
至于洗碗扫地,家里有四个小兵小将,夫妻俩谁也不用动手。
所以这会儿他说做饭,沈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没有照他说的到客厅休息,而是跟贺时一起在厨房里呆着,帮着递个盆子洗个葱的,一边和贺时说点从前的事,她现在需要有个人陪着她回忆从前,而这个只能是贺时。
贺时也理解,认真听着,时不时问几句。
沈瑶耗了一周时间画了六幅画出来,又耗时一周小心上色,这六幅画半个月方成。
和贺时一起带去请人装裱了,客厅挂了四幅,她和贺时卧室两幅。
沈国忠来了看到只当是装饰,夸了这画挺好看,几个孩子却是眼尖,发现其中一幅画里的两个宫装女子,有一个长得很像妈妈,石头还特意搬条凳子过来爬上去细看,然后发现还真是,六幅画里,有三幅都有自己妈妈。
去问沈瑶:“妈妈,那画里是你吗?”
沈瑶虽不细说,却也不否认,点头说是。
月月兴奋了,这个比照相有意思啊,照相只能照下原本的样子,画画却是可以随意发挥的,没看她妈妈想给画中人穿什么衣服就画什么衣服吗?
她也可以呀,画画她可也是学了的,这些年学绣艺也没少练绘画的本事,拉了石头和西瓜橙橙:“走,我也给你们画一张去。”
沈瑶看着几个孩子跑走,唇角有一抹苦涩的笑意:他们,是你们曾祖母、外祖父、外祖母、舅舅、姨母、表哥。
只是,不能说,她的亲人,在孩子们眼里只是画中人,和画的花或草没有区别。
因为这,沈瑶生出了另一个念头,她想绣一幅图,双面作绣,一面一个时空,让自己前世的父母亲人,和这一世的父母弟弟丈夫儿女们,出现在同一幅绣图上,这样,是否也算是另一种形式上的团聚。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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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这样一幅作品自然不会小,沈瑶让厂里的师傅帮着做了一个绣架,客厅里偶有外人会来,要完成这样一副绣品耗时数月,自然不好把绣架安置在客厅,幸而夫妻俩的卧室足够大,那绣架被她安置在卧室里。
这一幅绣品,承载的更多是思念,她绣得并不赶,孩子们上学了她闲暇时才绣,护肤品和化妆品的研究也没落下过,出了几款成品,对于自家的方子沈瑶是很放心的,正好入了秋自家人边用着。
时间转眼进了十月,沈国忠到深圳也两月有余了,家具厂的生意做得有声有色的,梁佩君走了后他往自家闺女这来得也勤了些,一周里有三四天会过来吃顿晚饭看看几个小的。
来得多了,聊生意自然也聊得多,石头和西瓜对这个不是太感兴趣,月月就听得比较来劲,总喜欢跟着姐姐后边的橙橙也听得津津有味。
沈国忠纳罕:“你俩听得懂?”
橙橙还有点懵懂,月月点头,让沈国忠等一等,跑回自己屋里抱出个小匣子来,宝贝兮兮打开给沈国忠看:“外公,你看我这些帕子能赚钱吗?”
妈妈和外公都能赚钱,她应该也可以的吧,她也是有手艺的人。
沈瑶目瞪口呆,小丫头这才八岁吧,为什么这就琢磨起赚钱来了。
贺时倒是笑得得意,小丫头这是随了他啊。
当然,这样想的不止他一个,沈国忠觉得这是隔代遗传,小丫头随他。
他一条一条翻看那些帕子,诧异问自家女儿:“月月都能绣出这样的东西来了?”
沈国忠是不懂刺绣,可没少看王云芝绣鞋垫啊,在他看来外孙女儿这绣的可比她外婆那手艺强得太多了。
沈瑶眸光闪了闪,说:“我闲着无事学了这些,小丫头也喊着要学,练了这些年绣的东西倒是能拿得出手了。”
月月笑得得意,不过还是跟沈国忠说自家妈妈绣的那才叫好看,巴啦巴啦夸了一通,好在沈国忠并没多想什么,贺时也岔开了话题,问小丫头这些帕子准备怎么卖。
小丫头寻思着:“供销社那种格子布的就要五毛一条,我这个绣花不容易的,卖三块钱?”
三块钱,就绣艺来说其实低估了,哪怕只是小丫头这手艺,不过这时候愿意为绣艺买单的人还真不多,不过女儿这会儿热情满满,贺时也不打消她积极性,反倒是问起小丫头准备怎么卖来了。
这个小月月还真没经验,想想每天早上东大街的集市上都是摆摊子的人,小丫头眼睛亮了亮:“每天早上到东大街卖怎么样?”
贺时笑了笑,说:“东大街行,不过估计能卖出一块钱一条的价顶了天了,亏。”
小丫头一听,一块钱啊,那确实亏得慌,她是看着自家妈妈和外公的厂子赚钱,可不是纯粹的以物换钱,不能卖出相应的价值那还不如收着呢。
别看小丫头小,她阔气着呢,小金库可有中三位数的,都是这些年爷奶爸妈还有舅公太外婆他们给的压岁钱,妈妈一直给攒着,钱虽然不在她手上,她可是有小账本的。
卖个五毛一块一条的,亏,没意义,这事她不干,手托着脸颊冥思苦想,贺时看得好笑:“爸爸给你出个主意,要不要听听看?”
小丫头眼睛一亮:“听!”
贺时笑着道:“你之前不是拿回一张洋人帮你拍的照片?爸爸觉得你绣的这些帕子,该卖给洋人,咱们中国的绣艺国外可没有,卖给他们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