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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桐等君临先在外侧座位坐下,然后坐到她身边:“害怕吗?”
君临摇摇头。阳光将她的头发和笑容都融成了淡金色。左桐忽然觉得用灿烂这个词形容笑容非常确切。
保护栏从头顶降下的时候,君临的表情显得很平静。列车缓缓爬上轨道,左桐发现君临是真的不怕。她不像多数人那样紧闭双眼,而是在俯瞰整个游乐场。
当列车攀登到最高点,君临轻声道:“来了。”一瞬间车身呼啸而下。左桐原以为君临不会尖叫,此刻他发现自己大错特错。君临叫得非常肆意,但左桐觉得与其说她是在宣泄恐惧,不如说是毫无保留的纵情。
耳旁呼啸掠过的风声,高速疾驰带来的畅快,整个过程不到四分钟,却是一场极致的酣畅淋漓。
下来的时候,欧阳丹有些腿软,君临适时扶了她一把。
四人下了月台与君晓棠、炎辰汇合。欧阳丹玩痛快了,方才的不快早就抛到九霄云外,她到底跟苏浅他们不熟,就还是拉着君晓棠走。
一行人路过卖手机链的小摊,君晓棠立刻被吸引住了。浅蓝色的塑料印着圆圆的字体,很可爱。
苏浅也凑上前围观:“可以买自己的名字啊。好多生僻字都有呢。”她边说边挑选起来。
左桐看见一个君字,下意识地就开始在一大堆手机链中找“临”字。他一串挨一串仔细认过去,终于将“临”字找了出来。把两个字都攥在手心里,左桐反倒不知该怎么处理了。
欧阳丹最擅长讨价还价,她见几个人都在选,便道:“老板,我们这么多人,如果凑满十个字,你再送我们两个呗。”
老板倒也爽快,一口答应。
结果欧阳丹选了“丹”字,君晓棠把三个字都找齐了。苏浅拿了两个,炎辰也把自己名字都找齐了。加起来一共八个字。
欧阳丹一直在注意左桐,便道:“左桐你刚才也选了吧,一起算上呗。”
左桐不得已只能当着众人将掌心中的两个字交了出去。欧阳丹仔细辨认后一阵讶异。
炎辰看清那两个字后立马挤眉弄眼的。左桐尴尬片刻,索性坦然对君临道:“算上我替你找的,正好凑满十个。”
君临淡淡一笑,目光开始搜索。苏浅早就不止一次听过左桐的大名,看出了君临的意图,便帮她一起找。两个女孩儿很快凑齐了左桐的名字。
左桐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就不用了吧,反正我也没有手机。”
炎辰忙拉了左桐一把:“干嘛不要啊,反正是老板送的么。”
“君临应该感谢左桐,这还是她今年生日的第一份礼物呢。”君晓棠将手机链挂好,突然出声道。其实左桐和君临各选了两个字,两人都手快付了钱,反倒是苏浅拿了赠品。严格算起来,也不能说这两条链子就是左桐送给君临的。但既然君晓棠这样说了,其他人也不会有异议。
苏浅对君临道:“今天是你生日?怎么不早说呀?”
炎辰提议道:“要不这样,今天放学早,解散以后咱们为你庆祝生日吧。”随即顺手推了左桐一把。
君临大方道:“我请大家去吃拉面。”
因为是炎辰提议的,他接口道:“这不太好吧。你是寿星,应该我们请你才对。”
“没关系。寿星请吃面,应当的。”
合计停当,苏浅从书包里掏出手机,一边栓手机链,一边对君临道:“你怎么不挂?”
君临笑着拿起链子看,轻声道:“挂的‘辉’字,谁啊?”
苏浅倒也大方,笑道:“自然是会挂‘浅’字的人。”
“嘿嘿,早晚得让我逮到真身。”一顿,君临道:“要不你请他一起来吃我的寿面,帮你鉴定下。”
“鉴定什么呀,我认识他比认识你还早好多年呢。”说话间苏浅已经把短信发给了沈辉,问他放学后有空吗。
“难怪人说女生外向。苏才女也不能免俗。”君临这么一打岔,苏浅也就忘了让她掏手机了。君临的手机跟君晓棠的是君和一道替她俩买的,一模一样。
这头君临跟苏浅两人悄悄话,那头炎辰在严审左桐。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左桐其实也不知道,脑中却浮现起两周前电影赏析课时的画面。他看着不远处君临的背影,无比确信那是一种心有灵犀,即使只是单方面的确认,它还是心有灵犀。但他无法说出来,无法告诉炎辰,更无法告诉君临。
苏浅以为君临请客的地方也就是一般的小拉面馆,没想到去的是味千拉面。菜单上来,她看到一碗面要将近三十块,不禁有些咂舌。
君临道:“点菜单上推荐的,应该都不错。”
君和一直说女儿要富养,每月都给君临和君晓棠不少零花钱。再加上蒋梦给的,过年过节其他长辈的压岁钱和见面礼,几年下来,君临存了一个小金库。而且一碗面二十多块,六个人每人一碗,加上小食,也就两百出头,对君临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苏浅和左桐却觉得很不好意思,都坚持出份子请寿星。 君临笑道:“都别争了,先点菜吧。我饿了。”她确实很饿,蒋梦给准备的零食都没怎么动过。
几人点好了菜,君临借口去洗手间,到前台把账给结了。回到座位的时候看见苏浅对着手机发愣,便轻问:“怎么,你的‘辉’没回复你?打电话给他吧。”
“打了。没接。”
君临小声安慰道:“男生都喜欢放学后去操场打篮球什么的,也许手机不在身边,没听见。没关系,发短信给他留言,这次来不了,还有下次。”
苏浅有些怏怏的,既觉得在君临这里失了面子,心里又不踏实,干脆赌气关了手机,转眼却换过兴高采烈的表情,举杯道:“祝君临永远年轻。”
其余人也跟着举起大麦茶。炎辰不知道君临关于青春短暂的一番言论,笑道:“你们女孩儿真是,还没成年就担心自己变老。”
君临道:“这叫未雨绸缪。”因为未知,所以惶恐。能得过且过的是过去,能安之若素的是现在,能惶恐的才叫未来。
炎辰的那碗最先上来。他跟君晓棠点的一样,两人正好面对面坐着,炎辰顺势就推给了君晓棠。君晓棠倒也不客气,拿起筷子就吃。炎辰很快又拿到一碗。
接下来是左桐和苏浅的。君临见他们俩不动筷子,便道:“吃啊。我的很快就来。面不能等,会涨干的。”
果然,过了不到三分钟,君临和欧阳丹点的也上来了。苏浅这才喝了第一口汤,露出满足的表情。左桐也开始动筷。
结果君临是四个女孩儿当中吃面最快的。也不见她如何狼吞虎咽,一碗面就见了底,连汤都只剩下浅浅的一点。
左桐不由问道:“饱了吗?要不要吃点别的?”边说边将手边的纸巾递给她。
君临接过摇摇头。
君晓棠放下筷子,表示剩下半碗面吃不下了。对君临这样穷凶极恶的吃法,君晓棠一直认为不够淑女,不过也难怪,她从前挨过饿,骨子里的东西改变不了。
几人陆续吃完,一直没怎么开口的欧阳丹突然道:“左桐,你不是说要请我吃冰激凌么?”
君晓棠立刻响应:“这么一大碗面,吃下去怪腻味的。索性我们点一份冰激凌组合,一人一个球爽爽口。”君晓棠其实挺后悔为刺激君临没人记得她生日,说了那句话,早知道会直接导致自己需要如坐针毡跟君临一起捆绑那么久,就是打死也不会讲。不过看在冰激凌面上,君晓棠决定既来之则安之。
炎辰不等左桐反应,忙道:“说好了由我们五人请君临的,那就每人点一个球好了。”如果要左桐买六个球,他昨天的工都白打了。炎辰也想过自己请几个女生吃,但怕欧阳丹不依不饶,左桐面子上下不来。
正好这时候到了饭点,店里忙乱起来,服务员叫了两次迟迟不来。君临起身道:“我去服务台吧。”她不等其他人反应就走了过去。
六人吃完冰激凌要离开的时候,其余人才知道君临已经买过单了。
出了店门,左桐对君临道:“去哪里坐车?我送你吧。”
“我跟晓棠顺路,坐她的车就行了。明天见。”君临看见君晓棠已经上了早就停在路边的车,忙跟苏浅他们告别,也钻入车中。
“蒋姨刚才回我短信了,让我们早点回家。”君晓棠只跟蒋梦说和同学一起吃饭,并没有特别提君临因为生日请客。
君临点点头,蒋梦没有回她短信。君临告诉自己不要祈求太多,现在的一切已经来之不易。起码她再也不必挨打,不会挨饿。而且,她现在姓君。
☆、八百米
第二天,君临发现苏浅一直在课桌底下看手机,语文课上甚至连老师点名都没听见。
君临假装书从课桌里面滑出来,弯腰将一本书盖住了苏浅的手机,顺势把手机拿了过来,才没被语文老师发现。
“让你朗读呢。”君临小声道,又指了指课本上的一首诗。
苏浅连忙站起来:“《鸟衣港》。”顿时全班哄堂大笑。语文老师也忍俊不禁。
尴尬中苏浅终于念完了《乌衣巷》,坐下来时恨不能隐形。
下课后,君临道:“原来他叫沈辉。”刚才替苏浅保管手机的时候无意中看见的,名字也对得上,那就一定是了。
“他昨天翘了自习,去玩游戏了。机房太吵,短信电话一概没听到。”
“你是不是摆谱了?我看你一直在看短信,却一条都没回。”
苏浅轻轻哼了一声:“得让他得点教训。如果我轻易原谅了,他下次还这样。”
“可我好几次看你短信都打了一半,又都给删了。”
“徐志摩说过:‘让女人念念不忘的是感情,让男人念念不忘的是感觉。感情随着时间沉淀,感觉随着时间消失。’你说我才几岁,可他现在对我的态度,已经跟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大不一样了。现在游戏对他来说比我重要多了。”
君临忽然看着苏浅道:“爱一个人就会不由自主吗?”游戏夺去了一部分沈辉原本投注在苏浅身上的热情和注意力。只是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苏浅就这样患得患失,连回复一条短信都要踌躇再三。更何况,从蒋梦身上,君临见识过这种不由自主所带来的巨大破坏力,她曾经无数次告诫过自己,蒋梦就是她的前车之鉴。
“嗯。爱上一个人等于受制于人,交给他操纵你喜怒哀乐的权利,未必心甘,但一定情愿。”
君临轻声自语:“那我宁可不爱。”
谁知道中午的时候,苏浅扔下吃了一半的饭盒,抓起手机就跑出去了。君临走到窗口向楼下看,一个长相特清秀的男孩儿表情不安地频频望向大楼出入口,明显是在等人。又过片刻,君临看见苏浅朝他走去,男孩儿这才露出笑容。
君临想,他们是互相制约的。
教室里的电视在放《星球大战》,看的只有两三个还在吃饭的同学,其余人大多在埋头写作业,少数几个在看书报杂志。
君临很喜欢奴隶身份的机械天才阿纳金,可惜他后来黑化成了半机械人,最终与自己效忠的黑暗势力同归于尽。九岁的阿纳金对十四岁的女王阿米达拉说,将来要娶她,并会全心全意地爱她。电影里演阿米达的演员是君临喜欢的Natalie Portman,在《这个杀手不太冷》里,十二岁的她爱上了四十岁的杀手,在《星球大战》里,十四岁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