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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伸手去摸画中的人:“我给了她三天时间考虑,当时我跟父母说了这件事,父母很赞同我们,还亲自去了她家里提亲,但她的父母都是很古朴守旧的亲人,已经收了富甲的聘礼,就不能反悔,父母无功而返,也劝过我放弃,我不想就这样错过她,父母最后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带她走,我跟她说了这件事,她拿着钱回了家。”
我的小手也在颤抖,林深一直在安抚着我。
“临行前的那个晚上,我们在渡口看星星,她跟我说,她把包袱准备好了,等明天清晨在渡口碰面,那一晚上的星星特别的亮,耳边的炮火声也从未停过,一小股土匪和八路军交火,映的天际火红火红,那晚的她也很温柔,在船上,她说我们做点什么吧。”
爷爷泪眼朦胧的看着我:
“丫头,不怕你笑话,那时候的我太注重女孩子家的名节了,我想要堂堂正正的把她娶进家门,那一晚我们就这样倚靠着,谁都不想回家,好像第二天就要永别似的。”
我紧抓着林深的手,林深把他的外套给了我:
“乡间的清晨还是很冷。”
爷爷一声沉沉的叹息声过后,开始讲述结局:
“第二天清晨,我们一家人在渡口等了一上午,她一直没来,我想去找她的,但父母硬要拉着我走,在离开之前,我见到了她的父亲,那是个老实憨厚的汉子,黝黑的皮肤,还瘸了一条腿,他也参加过游击队。只是在第一场战役里就没了一条腿,他手上拿着我给她的钱,说是还给我。”
“五大三粗的汉子在我面前哭的像个小孩,他说他希望自己的女儿幸福,但是昨晚的炮火烧掉了他们家的房子,她的母亲中了流弹生命垂危,他让我留了个在重庆的地址,等她的母亲好起来后,就让她来找我,那个年月车马很慢,日子悠久,我哪舍得让她一个人舟车劳顿,我想留下来,但他不同意,这是他唯一的让步,还是她在父母床前跪了一夜得来的退让。”
以前读沈从文的边城,我一直以为边城就是凤凰古城,后来我才知道,真正的边城在花垣,那里有个一脚踏三省的小村庄。那条河边上有一座三角凉亭,凉亭的三个角分别指着三个省会:湖南,湖北,重庆。
从那儿出发去重庆,按照现在的交通工具,并不算远,几个小时就能到,甚至能开个车从湖南到湖北,就为了吃顿饭,半个小时而已。
我去过那个地方,大学时期去过凤凰古城,听那儿的人说起过那个流传着翠翠和傩送的爱情故事的渡口,也去渡口坐过船,在凉亭里留下过足迹,但我不知道的是,那里不止遗留着翠翠永久的等待,还有爷爷一生的所爱。
“奶奶后来去找你了吗?”
爷爷突然哭的很悲伤,我和林深安抚了好久,情绪稳定后的爷爷拿着照片的那只手一直在抖:
“到了重庆后,我们换了很多个地方,没换一个地方,我都会告诉原住址的人,一定要找我的新住址告诉来找我的人,也试图给她写信,但我等了很多年,等到全国解放,等到文革,等到恢复高考,我却始终没能再等到她,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去找她。”
爷爷今年八十七岁,身子骨看着还算硬朗。
我把目光落在林深身上:
“找了吗?现在不是有很多节目都可以帮着找人,你帮爷爷找了吗?”
林深拍着我的后背:“找过了,很多年前,我们找遍了整个湘西,直到七年前,我们终于在那个渡口打探到了奶奶的消息,但她已经去世了,我们是从那个富甲的孙子那儿听来的,当时奶奶的母亲因病太重不治身亡。办理好母亲的丧礼后,奶奶的父亲让她去重庆找爷爷,奶奶执意要为母亲守孝三年,她的父亲怕爷爷等不了三年,也知道自己是拖累,就带着手榴弹上山去炸土匪窝,她的父亲死后,孑然一身的奶奶为双亲守孝了三年,富甲等不及就跟她取消了婚约,三年后,正好有一支队伍要去重庆,奶奶和几个乡民一起前往重庆。”
我迫不及待的问:“后来呢?奶奶没找到爷爷吗?是不是因为爷爷搬了家?”
林深摇摇头:
“奶奶死在路上,她经历了父母双亡,又加上一路上操劳,还没到重庆就因病去世了,去世之前拜托乡民去重庆找爷爷,但乡民找了一个住址后没找到,就放弃了,很多年过后,乡民返回渡口的时候。才把奶奶写给爷爷的信转角给了富甲的儿子,富甲的儿子被爷爷奶奶的真情打动,决定好好珍藏着这封信,他相信只要爷爷还爱着奶奶,爷爷就一定会去寻找奶奶的。”
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奶奶就是爷爷的毕生所爱,只是故事的结局未免凄凉了点。
“七年前我带着爷爷去渡口找寻,问遍了全村才找到了富甲的孙子,他拿出那封信的时候,爷爷都昏倒在地,离开湘西时,爷爷说想去看看边城的大型演出。”
我记得演出的最后,翠翠的爷爷去世了,只剩下翠翠一个人守在渡口,等着出走的傩送归来。
这个人也许明天回来,也许永远不回来了。
最后的最后,出走的傩送一去不返,翠翠就在渡口年复一年的等着。
当时看那个演出的时候,我坐在右边第三排,石壁上放映着字幕,翠翠穿着鲜红的嫁衣,花轿从左上方慢慢的朝她奔来。
石壁上的字幕显示着:
等一城烟雨,渡一世情缘。
我们来到这个世上,不过是渡人渡己。
林深深情的凝望着我:“你问过我,为什么我要写守一世情缘,而不是渡一世情缘,我现在告诉你,因为我不是翠翠,你也不是傩送,我是林深,你是舒若,我们的结局不是永远的等待,而是长久的厮守,我一直都在你身边守着你,这么多年,这颗心,属于你的,从未变过。”
我早已泪流满面,不知道是为故事的结局。奶奶没能奔向最爱之人的怀抱,还是爷爷苦等一生,却等到斯人已逝的悲痛,还是为了林深这一番深情地告白而落了泪。
爷爷眼眶中的泪水打着转儿,脸上却挂着笑容:
“丫头,你来了就好,我真怕啊,怕小深也和我一样,苦等一生却得难所愿,还好你们在一起,我也就放心了。”
这个清晨太过于悲伤了,许久过后,还是爷爷先收敛了悲戚的面孔,笑着说:
“丫头,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你记不起爷爷了?记不得小深?”
我确实是没有印象,爷爷还好,我对爷爷倒是觉得很熟悉,我对林深完全没有半点记忆,我试探性的问:
“七年前我和小猪,还有宛儿。我们三人去过凤凰古城,也去看过边城的演出,爷爷,我们是不是在那儿见过?”
爷爷开心的笑了:
“还是有印象的,丫头,七年了,我记得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是所有观看演出的人里哭的最伤心的一个,别人都在笑的时候你就开始哭,泼水的时候,那水都溅到我们身上了,大家都很兴奋,都在欢呼,只有你从头哭到尾,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失恋了。”
说起来也是丢脸,跟周晓拂约好要去凤凰古城的时候,我去新华书店特地买了本沈从文的《边城》回来看,看到傩送和翠翠对山歌的时候,觉得那时候的爱情无比美好,只是后来天保死了。自责的傩送选择出海远走,翠翠在渡口等着傩送归来,看书的时候我就哭的情难自禁,去看演出的时候,一想到起初的傩送和翠翠是那么的般配,可结局却这么残缺,我就忍不住泪流。
周晓拂说我是玻璃心,一个没谈过恋爱的女人在别人的故事里哭的死去活来。
我羞愧的看着爷爷,林深宠溺的掐了掐我的脸蛋:
“这个爱哭鬼现在可不得了,还会假装坚强呢。”
爷爷却很严肃的跟林深说:“这个女孩子内心柔软,是个很善良的女孩,你以后可不许欺负她,丫头,爷爷不知道还能活几个年头,爷爷迫切想要再见到你,一是爷爷的年纪大了,见一面就少一面,二是爷爷还想着要喝你们的喜酒,第三件事,就是我家那傻姑娘花落,她今年才二十一岁,今后的路还很漫长,我想把她托付给你,我走后,怕她孤单。”
昨晚林深给我做按摩的时候说起过,花落的身世很可怜,亲生父母找到她,并不是为了要把她认领回去当女儿,而是听说她现在跟了老教授,老教授有着万亩实验田,她的父母想让她得到这笔遗产,偷听到父母真实意图的花落,义无反顾的和家人决裂了,为了不让父母的野心得逞,还主动要求跟爷爷说,让爷爷把万亩实验田转到林深名下。
爷爷是家中独子,他终身未娶已经和家族中很多人的想法相背离,老了后,也鲜少和亲人往来,最亲的人就只有林深和花落。
“爷爷,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活很久很久,要把奶奶未能陪您走完的一辈子也活了,花落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我一定会把她当做亲妹妹一样对待的,请爷爷放心。”
爷爷舒了口气:“爷爷知道,爷爷看人没错,这些田地以后都是你们的,我给花落留了一些嫁妆,但是现在不能交给她,你们回去的时候,我把留给花落的东西都交给你保管。”
我急忙推辞:
“交给我保管?不行不行,爷爷,我一向毛手毛脚的,不适合保管这些贵重东西,不如交给林深吧,他比我稳妥。”
爷爷伸出手来握住我:
“爷爷就信你,七年前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爷爷就知道,你一定会成为小深的媳妇儿,那时候我让小深去追你,他说他很早以前就见过你了。”
很早以前?
我疑惑的看着林深,他竟然腼腆一笑,还红了脸:
“这件事情以后再说,你嫁给我的那天,洞房花烛夜的时候,我会把那个故事讲给你听,现在你认真听爷爷说话。”
爷爷都跟我起急了,白胡子一颤一颤的,煞是可爱:
“你是怕你跟小深走不到最后,所以不愿意帮爷爷了结这个心愿?你们俩现在在一起了,就不许再分开。花落从小就和小深感情好,但他们之间感情再好,终究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爷爷是有私心的,怕小深如果不跟你在一起,找的人心地不好,会对花落照顾不周,但是你跟小深在一起,爷爷很放心。”
我这辈子压力最大的时候,是大学时妈妈把好几千学费交给我的时候,我感觉那几天都吃不好睡不好,总是怕钱财丢失。
现在要我承受这样的重托,我真的是一再三思。
只是架不住爷爷的软言软语,最后我应承了下来,爷爷才满足的起了身:
“走吧,我们回去做早餐,花落那孩子每天都睡懒觉,我让她早点起来到田埂间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她总说自己起不来,丫头,你们这次来,准备住多久?”
我紧跟着爷爷起身,搀扶着他:“爷爷想让我住多久,我就陪你多久,可好?”
爷爷回头指着我对林深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小丫头片子跟你在一起后,还学会油嘴滑舌了,这小嘴甜的,好好好。爷爷喜欢,爷爷也想留你们多住一段时间,但最多三天,三天后你们就回城去。”
我和林深异口同声的问:“为什么?”
☆、088。见家长
爷爷面带微笑:“因为你们要赶回去见家长。”
见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