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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年初《纸醉金迷》杂志的大爆料与引起社会大讨论的骨髓事件,指名道姓点出梁品贞和梅廷均之名,梁品仪才知道梁品贞早已过世,才明白她当年为何不跟她联系,也不回安良之家。
“我一直将品贞当成值得骄傲的妹妹,我了解她有苦就往心里咽的性格,当初就应该发现她突然失联的蹊跷。可惜我误会她了,一时置气变成了阴阳两隔,等到二十多年后才知道她过得一点都不好,但什么都来不及了,真是个让人生气的妹妹。”
年近五十的梁品仪,绾着发髻,慈眉善目,声音特别的温柔,好像随时都能把孩子哄睡。她坐在窗边有些老旧脱漆的木制靠椅上,抚摸着发黄的老照片,那是安良之家曾经的全家福,梁品贞才十一岁,而她十六岁,即将离开安良之家独立。
照片里的梁品贞,秀丽小巧的面容稚气未脱,眼睛就像会发光的珍珠,闪烁着暖暖柔柔的光芒,这种光,是直至她人生终点都没有消失的少女梦幻之光,仿佛天真的她从未改变。
祝久安从来不觉得梁品贞的人生有多好,可仔细想来,梁品贞似乎从未抱怨过,她一直都对未来充满希望,直到希望变绝望,她放弃了自己都没有怨恨。
“我想她选择了那样的人生,大概想自己负责到底吧。”
祝久安凝视着梁品仪的眼睛,在她眼中,她似乎看见了爱做梦的梁品贞,原来她一直被家人记挂着。
梁品仪真的将梁品贞当妹妹,即使对她又气又恼,可从来没有忘记她……梁品贞确实让人生气,她走得干脆,却给她们留下难以释怀的伤痛。
其实,在来福利院之前,东家就告知她梁品仪和梁品贞的关系。她来报到时,主动要求做长期志愿者时,梁品仪很惊讶,打量了她许久,踌躇不定,好像在考虑着拒绝她。但碍于福利院缺人的现状,她还是欢迎她来当志愿者,亲自带她熟悉福利院的环境,为她示范各种工作。
在福利院这一个月,她和梁品仪除了第一天的接触后,之后并没有单独相处,她每天照顾幼儿部的那些小鬼,忙得脱不开身,梁品仪院长的工作也很多。
今天因为国庆将至,梁品仪特地叫她来办公室,对她这一个月的志愿者工作表示感谢,送她一枚福利院专门表达谢意的向日葵徽章。同时,她还向她介绍国庆节福利院的一些活动,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有很多爱心人士和团体来福利院做慰问,而且在外寄宿上学的一些孩子也会回福利院,现在就要开始做一些接待的安排。
正事谈完之后,梁品仪拿出老照片,跟她说起梁品贞的过去,满脸的遗憾和痛惜,祝久安隐约觉得她可能发现自己和梁品贞的关系了。
“我知道你是年初新闻里为梅家小姐移植骨髓的人,上个月见到你时,我有种见到品贞的感觉,自己都吓了一跳。”
梁品仪将照片放在茶几上,看了看坐她身边的祝久安,话题却又转到了福利院。
“其实品贞离开安良之家后,当初照顾我们的梁氏夫妇也退休了,单靠他们的退休金,安良之家的维持非常艰难。而我当护士的工资也不高,当时还有十来个弟弟妹妹,当时真希望品贞能有出息,安良之家的弟弟妹妹他日出社会也能有个好依靠。可惜啊,安良之家和品贞终究没能互相扶持下来。十年前,梁氏夫妇过世,我决定回安良之家接替他们的工作,那段时间到处去跑捐助跑政府的补助,勉勉强强地熬下来。两年后,安良之家有了固定的爱心人士捐助,在这位爱心人士的帮助下,安良之家转型成国家公办的福利院,日常运行有了保证。虽然人手还是很紧缺,但至少不用再担心孩子们的基本生活了,他们也能正常升学,出社会独立就职,这是我最欣慰的事了。”
“这位爱心人士听起来是个非常有社会责任感的人,他是什么大人物吗?”
祝久安忍不住好奇起来,感觉梁品仪提到爱心人士时的口气有点微妙,有种她说不出来的违和感。
“他是个企业家,前两天他还跟我商量,若孩子们愿意,他可以安排去专门学校就读相关专业,毕业后直接去他的企业工作,让孩子们未来的就业有保障。”
梁品仪目光微微闪烁,语中带有感慨,她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又瞥了眼祝久安。
“我们约好下午三点谈这事,看时间他也要到了,久安感兴趣的话,可以一起见见这位爱心人士。”
“我的荣幸。”
祝久安确实好奇,话音刚落,院长办公室的门被敲响,秘书带来了客人。
梁品仪起身迎向来者,祝久安却僵坐原位,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位爱心人士,心如潮水,汹涌澎湃。
他和她四目相对,表情微愣,眼中有惊喜之色。
梅廷均。
梁品仪口中的爱心人士,积极为安良之家谋福利的人,就是那个毁了梁品贞的人。
他……这是在赎罪吗?
祝久安慢慢地晃过神,起身,向梁品仪点头示意:“院长,不打扰你们议事,孩子们的点心时间到了,我去保育园帮忙。”
她不愿多看梅廷均一眼,与他擦身而过时,他突然喊住她:“久安,我们谈谈,好吗?”
她和他陌生如斯,有什么好谈的?
祝久安没有回应他,直接走人,梁品仪却拉住了她。
“久安,你替我招待下梅先生。”她拍拍她的肩膀,表情有些回答,“我想起来了,今天有对夫妇想要/领/养/孩子,我得带他们去看下孩子吧。”
祝久安讶异地瞅了瞅梁品仪,又看了看梅廷均,恍然大悟。
她呀,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呢。
(2)
梁品仪和秘书离开后,院长办公室的气氛变得十分尴尬。
梅廷均伸手示意祝久安,在茶几旁的靠椅坐下,他拿起梁品仪刚刚抚摸过的老照片,神色有些落寞。
“《纸醉金迷》曝光时,梁院长才知道品贞的死讯和我的身份,无法谅解,一度拒绝我的捐助。”在祝久安明显不愿的表情中,梅廷均主动坦白,“这么多年,我为安良之家做的一切不过是在赎罪,梁院长不能原谅,我也能理解。但因为你的存在,梁院长才放下对我的芥蒂,我很感谢她,让我能继续为孩子们做些什么。她告诉我,你在这里当志愿者时,我很高兴,可也害怕你知道我和福利院的关系,大概会觉得别扭。”
“确实别扭,你一直记得梁品贞让我很意外。”祝久安见他姿态放低,言语坦诚,稍稍能听进他的话,忍不住问,“你说在赎罪,那当初为什么要抛弃她呢?”
“因为,我很懦弱。”
年少轻狂时不知天高地厚,闯了祸以为家里都能替他搞定,就像有了孩子理所当然地认为父母会让他们结婚一样。当他发现他的人生大事无法自己做主时,才明白梅家当家作主的人是谁,他忤逆不了父母的决定,给不了梁品贞交代,他选择了逃避。
他记得,二十年前梁品贞最后一次来梅家时,他被贺佩芝逼着去面对她。结果,他只能看着贺佩芝奚落羞辱梁品贞,他为她说话,只换来贺佩芝更加歇斯底里的咒骂,当着他的面轰走梁品贞。
贺佩芝逼他发毒誓,若他敢和梁品贞藕断丝连的话,她就将这事告诉两家家长,他会再度被送出国,梁品贞也别想在这个城市立足。
于是,他懦弱地抛弃了梁品贞,当她和他之间从未认识,让贺佩芝相信他永远不会再去找梁品贞了。
很多年以后,他终于成为梅家的当家人,他觉得他有能力保护梁品贞,他想好好补偿她时,他只找到她和孩子早已长眠的墓地……一夜之间,他白了头发。
在那之后几年,他常常做噩梦,梦到梁品贞母女各种悲惨死去的画面,又不敢让贺佩芝发现他的异样……这般煎熬折磨,良心大概苏醒了,他找到梁品贞出身的安良之家,他想赎罪,也想做些什么来摆脱噩梦。
或许他的悔悟和补偿梁品贞看到了,渐渐地不在他梦里出现。最近两三年,他的内心变得特别平静,直到梅南嘉患病,祝久安的身份曝光……最初震撼过后,懊恼和悔恨交织着,他看着福利院里的孩子,就知道失去母亲的祝久安可能过着怎样的生活?当他发现祝久安是被人当物品典当给当铺后,想让她认祖归宗的渴望变得越来越强烈,可惜,她并不想认他。
“久安,我从来没有忘记你母亲,她一直都是我最爱的女人,只是我的爱很自私很懦弱,才害了她一生。”
梁品贞是一道留在他心上永远都无法愈合的伤痕,他在贺佩芝面前藏了一辈子,只有花白的头发见证着他的悲哀。大概只有在祝久安面前,他才敢放下戒备袒露承认,想起年少时在校园内遇见的梁品贞,仿佛散发出淡淡香味的茉莉花,不知不觉溢满他心间,她依偎在他怀里憧憬着他们未来的小家庭……念及伤情,梅廷均突然间老泪纵横,就像当初跪倒在她的墓前,痛哭流涕,不能自己。
头发白得像个古稀老头,眼神仿佛历尽了沧桑,在心防放下之时,岁月伪装的成熟和从容,抵不过失去所爱的哀痛,在她面前,哭得就像丢失心爱玩具的孩子。
祝久安默默地抽了纸巾递过去,看着梅廷均失控哭泣,憋了一辈子的泪水,如同河水决堤,让她百味杂陈,鼻子有些发酸。
“你会为她哭,也不枉她念了你一生。”
他承认自己的懦弱和自私,也不隐藏他对梁品贞的爱意和懊悔。或许她可以为梁品贞感到欣慰,至少他们相爱时,梅廷均是真真实实地爱着她,所以她才对他幻想了一辈子。
“抱歉,我失态了。”
梅廷均尴尬地擦干眼泪,可能是他的真情流露打动了祝久安,她的表情缓和许多,没那么不情愿,似乎愿意跟他好好谈话了。
“久安,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工作?”梅廷均整理好情绪,以慈父的口吻问,“你母亲以前的梦想是服装设计师,大学选择了这专业,她在设计方面很有天赋的。”
“无所谓,只要能混口饭吃就好。”祝久安记得小时候的衣服都是梁品贞自己缝制的,主要是为了省钱,“我胸无大志,没成为设计师的梦想。”
“要不选门感兴趣的专业进修?”梅廷均小心翼翼地建议,她的工作状态太不稳定了。
“哦。”祝久安恍然,挑了挑眉头,嘲讽道,“原来你这么介意我没有学历的事。”
她没有正正经经地上过学,在当铺第一年,她八岁多,东家曾送她去小学就读。不过,她只上一周就退学了,她比同班同学年纪大,又无父无母,莫名地被当成异类排挤。东家也不勉强她,心情好的时候他就充当她的家教,更多的时候她是自学,东家的小图书馆被她当消遣搞定了。
后来裴尽雅来当掌柜,直接给她上大学课程,顺便教她与当铺相关的专业知识,比如鉴定当品,比如收藏流通,了解古今中外各种奢侈品知识,免得哪天掌柜像东家那样总收没价值的当品。
再后来范立哲和耿放歌也到了当铺,一个教她算账做报表如何跟银行税务打交道,一个教她打游戏看小说漫画如何当个技术宅……不知不觉积累了一堆各式各样的知识,正业依然是打扫,副业就是打各种零工,她就像一块砖,哪里有需要她就往哪儿搬。
大概在当铺跟一堆不务正业的人混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