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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兰一身狼狈,凶巴巴地问:“看什么看?没看过人打架吗?”
紫宴一言不发。
洛兰走进卫生间,对着镜子查看伤口,发现小角咬得还挺深。
她脸色铁青地拿出消毒水,把伤口清洗干净,拿了一片止血带贴在伤口上。
洛兰把染血的裙子脱下,擦去脸上和身上的血迹,换了件干净的家居服。
洛兰走出卫生间,看到小角站在屋子正中间,满身忐忑不安,似乎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紫宴依旧淡漠地立在门口,一副冷眼看戏的样子。
洛兰盯着小角,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
明知道小角是头猛兽,却把他豢养在家里。他整天无所事事,精力无处发泄,自然会乱咬乱抓。还有紫宴,这种妖孽如果反噬,可不会只在她肩膀上咬一口。
洛兰坐到沙发上,对紫宴说:“我们需要谈一谈。”
小角立即坐到她对面,十分配合的样子。
紫宴依旧靠墙而立,不言不语。
洛兰对紫宴心平气和地说:“楚墨已经知道你还活着,正在全星际追杀你。他不可能任由你活着,整个星际能保障你安全的人只有我。”
紫宴淡笑:“你是建议,我为了不被虎吃,就来投靠你这只狼吗?”
洛兰靠着沙发,
长腿交叠,双臂搭在沙发背上,笑看着紫宴:“你又不是羊,怕什么狼呢?”
紫宴讥讽地笑笑,没有吭声。
洛兰说:“我在准备对奥丁联邦宣战。”
紫宴漠不关心:“你不会指望我们帮你吧?”
“楚墨和左丘白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我们和你也不是朋友。”
“可以先合作干掉他们,我们再翻脸。”
“如果我不同意呢?”
洛兰抬起手,在脖子前划过,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紫宴眯着桃花眼笑,头微微抬起,指指自己的脖子,示意她随便割。
洛兰打开个人终端。
阿晟、封小莞、红鸠、猎鹰、独眼蜂……他们的头像一一出现在屏幕上。
紫宴的目光骤然变得犀利。
洛兰悠然地说:“阿晟和封小莞在曲云星上。还有红鸠他们的走私船,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紫宴逃到啤梨多星肯定不是毫无因由,应该是清楚艾斯号的走私航线,想搭乘他们的飞船前往下一个落脚点,只是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发病,被一帮地痞劫走。
“你想怎么样?”紫宴眼神森寒。
洛兰笑吟吟地点击虚拟屏幕,人像消失,屋子中央出现曲云星和艾斯号太空飞船。
她弹弹手指,曲云星轰然炸毁。
她又弹弹手指,艾斯号轰然炸毁。
紫宴眼神阴寒地盯着她。
洛兰一脸漠然:“我可没打算自己动手。只要让楚墨知道他们的存在,即使我不毁灭曲云星,楚墨也会毁灭
;即使我不炸毁艾斯号,楚墨也会炸毁。”
紫宴从不敢低估这个女人的狠毒,但她总能比他估计的更狠毒。
用一个星球和一整艘飞船的人命来威胁他,要么合作,要么死,没有第三种选择。
紫宴只能妥协,无奈地问:“我已经是残废,能帮你做什么?”
“看上去紫姗继承了你的爵位,接管了你的势力,可你连心都比别人多准备了两颗,怎么可能不给自己留后手?”
紫宴一言不发,没有否认。
洛兰说:“我需要你的情报。作为回报,我会保障曲云星和艾斯号的安全,当然,还有你的安全。”
紫宴盯了一眼专注聆听的小角,说:“好。”
洛兰很清楚,和紫宴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他随时有可能把她生吞活剥了,但事有轻重缓急,必须要弄清楚奥丁联邦和楚墨的动向。很多情报,除了同为异种的紫宴,没有任何一个阿尔帝国的特工能探查到。
“晚安。”洛兰抬抬手,示意紫宴可以消失。
紫宴看向小角,小角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洛兰,似乎他的世界除了洛兰,再容不下其他。
紫宴心中难受,黯然地转身离开。
洛兰沉默地瞅着小角,眉头紧蹙。
小角想到她肩膀上的伤口,又忐忑又难受,把自己的脖子凑到洛兰面前,“你也咬我一口吧!”
洛兰推了他一下,冷着脸说:“咬一口怎么能解气?我想把你的心挖出来。”
“可以。”小角
开始解衣服扣子。
洛兰知道他是认真的,急忙拽住他,没好气地说:“白痴!我又不吃人,要你的心干吗?”
小角茫然地看着洛兰。
洛兰展颜一笑,不再刁难他:“我想到个办法,保证你不会再闷到四处咬人。”
小角讷讷地为自己辩解:“我不会咬别人,我只……只……咬你。”
洛兰哭笑不得:“你什么意思?我应该感激你对我的特殊照顾吗?”
小角急忙摇头。
洛兰疲倦地叹口气,站起来拍拍他的头,“去睡觉吧!明天我会带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小角没有受到预想的惩罚,稀里糊涂回到自己房间。
身为洛兰的贴身警卫,他的卧室就在洛兰隔壁,有一个暗门和洛兰的房间相通。
小角更喜欢打地铺睡在洛兰床畔,但洛兰坚持他必须住自己的房间。小角已经约略明白一些人情世故,只能接受。
他平躺在床上,听到洛兰几乎头一挨枕头就沉入睡乡。
她的呼吸平稳悠长,像是某种安心宁神的乐曲。
小角专注地聆听着,渐渐地,在洛兰的呼吸声中,他也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
恢宏的礼堂内。
香花似海、乐声悠扬。
他和洛兰并肩而立,正在宣誓,举行婚礼。
他一袭军装,上身是镶嵌着金色肩章和绶带的红色军服,下身是黑色军裤,站得笔挺,眼中满是不耐烦,一脸冷漠。
洛兰穿着白色的婚纱,手里拿着一束新娘捧花,眉目
柔和,眼神紧张不安,却努力地笑着,唇角弯着可爱的弧度。
婚礼十分冷清,宾客只有寥寥几位,壁垒分明地各站两侧。每个人都严肃地板着脸,没有一丝喜悦,像是对峙的两方。
自始至终,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像一座冰山一样浑身散发着冷气;洛兰笑容甜美,透着小心讨好,亦步亦趋地跟随着他,似乎生怕自己做错什么,惹来他的厌烦。
仪式刚结束,他就不耐烦地转身,大步往前走。
洛兰急急忙忙地去追他,却因为裙摆太长,被绊了一下,整个人朝地上扑去。
…………
太空港。
他穿着军服,坐在一辆飞车里。
洛兰穿着一件小礼裙,急急忙忙地快步走过来,眼中满是抱歉,脸上满是讨好的笑。
他却面色冰冷,眼神不悦。
洛兰走到飞车前,正要上车。
他冷冷地说:“请公主记住,我不会等你。”
突然间,车门关闭。飞车拔地而起,呼啸离去。
洛兰仰起头,呆呆地看着飞车,眼神中满是难堪无措,却依旧微笑着。
…………
飞船里。
他一袭军服,肃容端坐在座位上。
监控屏幕上,洛兰拼了命地朝着飞船狂奔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叫“等等我”。
他的听力非常好,明明听得一清二楚,但是,依旧毫不留情地下令:“起飞。”
飞船拔地而起。
警卫嗫嚅地提醒:“夫人还没……”
他冷声纠正:“公主!”
警卫知道他心里根本没
有认可洛兰的夫人身份,不敢再多言。
飞船渐渐远去,监控屏幕里的女子变得越来越小。
楼宇环绕中,空荡荡的大地上,只有她一个人,佝偻着身子,低垂着头。
孤零零的身影,满是无助难过,像是被整个世界都遗弃了。
…………
小角猛地睁开眼睛坐起来。
他怔怔发了一瞬呆,跳下床,冲到洛兰房间,看到她安稳地睡在床上,剧烈的心跳才渐渐平复。
幸好!只是一个噩梦!
小角舍不得离开,坐在床畔的地板上,安静地凝视着洛兰。
夜深人静,噩梦的刺激,让他回想起很多年前,当他还是一只野兽时的事情。
洛兰性格冷漠,脾气乖戾,几乎出口就伤人。
但也许因为他不会说话,自己从来不用语言表达,也就从来不像人一样用语言去判断一个人。
他只用自己的心去感受,透过表象看到本质。
她嘴里骂着他,手下却分外温柔,帮他仔细地拔出扎进背上的金属刺。
她对阿晟和封小莞冷言冷语,却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们,会惩治麦克、莉莉,也会为他们出头去找曲云星的总理艾米儿。
她会因为他身体疼痛,特意停止实验,却丝毫不肯让他领情,一定要说是因为自己累了。
她会一边恶狠狠地恐吓他,一边不睡觉地调配各种治疗伤口的药剂。
…………
因为他智力低下,她做的事情,他都看不懂。
但她的喜怒哀乐,他都明白。
洛兰看上
去非常坚强,可实际上她的心一直沉浸在悲伤中。
他不知道她在悲伤什么,但他知道,她一定经历过很多很多不好的事情,就像她背上的恐怖伤疤,她心上一定有更加恐怖的伤疤。
他很心疼她,却什么都不会做,但至少,永远的忠诚、永远的陪伴他能做到。
小角轻轻握住洛兰搭在床畔的手。
他一定不会让梦里那样的事情发生。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不会抛下她,不会留下她独自一人。
他想陪着她,一直陪着她,直到她心里的伤口全部愈合。
洛兰突然睁开眼睛。
两人目光相触,在黑暗中交融。
小角问:“我吵醒了你?”
“不是,恰好醒了。”洛兰鼻音很重,声音十分喑哑,“怎么不睡觉?”
“我做了个梦。”
“什么梦?”
小角摇摇头,不肯说。
洛兰没有继续追问,“我也做了个梦。”她眼神迷蒙,语气怅然,和白天的犀利截然不同。
“什么梦?”
“梦到我小时候的事。爸爸的好朋友林榭叔叔结婚,我和哥哥去做花童。婚宴上,爸爸为大家弹奏舞曲时假公济私,弹奏了他和妈妈的定情曲。爸爸是皇室王子,整天吃喝玩乐,过得很恣意,妈妈是雇佣兵,每天出生入死,活得一丝不苟。两人的身份性格都天差地别,分分合合好几次,却始终放不下对方,最后妈妈为了和爸爸在一起,放弃一切,隐姓埋名地嫁进英仙皇室。”
洛兰眯
着眼睛,神情怔怔的,似乎还在回想梦境。
小角问:“你爸爸和妈妈幸福吗?”
“幸福!虽然认识我爸爸的人想不通风流倜傥的爸爸怎么会娶了无趣的妈妈,认识我妈妈的人想不通能干厉害的妈妈怎么会嫁给没用的爸爸,可其实,看似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不过……”洛兰突然住口,把后面“情深不寿”的话都吞了回去。
“只不过什么?”
洛兰微笑着说:“没什么。大概晚上去了林榭叔叔的家,旧地重游,所以夜深忽梦少年事。”
小角虽然不知道下半句是“梦啼妆泪红阑干”,却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心情和她脸上的表情截然相反。
洛兰抽出手,拍拍小角,“去睡觉吧!”
她转了个身,闭上眼睛,努力再次进入梦乡。
小角默默离开洛兰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