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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清楚,这件事情就像所有热炒的明星轶闻一样,只要沉住气,熬过这段时间,那么之后大家很快会将它遗忘脑后,变得不足一提。
而自己和吴轼的那段旧事,也不再会有居心叵测的人再一次深扒,将她其实从来不曾愈合的伤口,撕得鲜血淋漓。
洛萧的想法很正确。
充分洞悉了人民群众是一帮爱凑热闹,爱吃西瓜,七秒记忆,转身就忘的群体。
但是她忘了一点:这世界上有一种高爆发,高输出,行动不受大脑控制的生物,他们叫做狂热粉,还有一个更通俗更简单粗暴的称呼,叫做脑残粉。
其实最万无一失的做法,应该是立刻买一张启程去意大利的机票,好歹先去靴子国自己的朋友们那里避个难,等过两个月,这件事情平息下去,她再回来,那才是万全之策。
但是刚刚从意大利回来的洛萧,显然并不想再经历一次长途飞行。她选择了留在国内,而就是这个选择,让这件照理应该慢慢安定下来的事情,遇到了发酵剂,变得猛然不受控制。
就在洛萧回国的第三个礼拜,林子勿准备去西宁拍摄《沙棘》前的一个星期。
洛萧出事了。
事情来的毫无预兆。
周六的早晨,她正准备像平时一样,出门去附近的面店吃个早餐,心里盘算着是吃一碗臊子面、两个煎包好,还是一碗臊子面加个荷包蛋好,所以对周围的动静并不是太留心。
其实就算她不惦念着面条煎包荷包蛋,可能也注意不到有个女生一直跟在她身后。因为这条道路她一周要走二十多遍,实在已经熟到不能再熟,何况她租的是个老小区,清早就有许多大爷大妈出门遛弯,狭窄的小巷子里熙熙攘攘,就算她此刻回头,她也不会觉得自己身后尾随着一个戴着棉白口罩,穿着粉红色卫衣,戴着帽子的女孩,有什么值得警觉的。
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当一个啤酒瓶子朝她头顶狠狠砸下来时,她半点儿都没用反应过来,甚至当腥甜的血流下来,当她还在模糊地想:
或许再加一碗豆浆也不错?
然后天地在眼前颠倒了一个位置,痛觉忽然像烟花炸裂,她一阵头晕目眩,重重跌倒在地上。
最后的意识里,有人在惊叫,周围忽然围过来很多人,似乎有人在喊:“杀人啦!抓那个人——别让她跑了!打120!打120!”
之后发生了什么,她就再也不知道了。
深长的昏迷中,她恍惚梦到第一次看到林子勿时的情景。
那是一个消瘦清俊的少年,长得眉目清秀,肤色冷的像瓷胎,他靠在操场的栏杆边,那个栏杆不高不矮,正好卡在他的腰肢处,但他仿佛没有半点不舒服,就那么懒懒散散,怡然自得地靠了整个下午。
为什么她会知道他靠了整个下午呢?
因为她那时候在校体训队,她去训练前,注意到那朵少年,高冷得像一株茕茕孑立的水仙,回来的时候,那朵小水仙还高冷地倚着栏杆晒太阳,连姿势都不曾改变过。
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但也没做什么,只是再次从他身前走过时,多看了他两眼。
少年原本正看着书,晒着阳光,但他似乎很敏锐,立刻察觉到了洛萧在看他,于是猛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在明晃晃的太阳下,呈现猫儿一般的琥珀色,并且警觉地眯起,视线里带着明显的敌意。
而洛萧则挎着篮球,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他,大大方方的,倒也没有任何回避。
忽然之间起风了,吹得洛萧的头发有些散乱。
她单手捋过额前的发丝,捻到耳后,另一手仍然把篮球挎在腰间。校园间的落叶从操场上飞滚而过,她瞧着他,隐约觉得他像某个人,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究竟像谁。
于是她挠挠头,咧嘴笑了。
充满敌意的少年一愣,眯着的眼睛呆呆地睁大,像一只龇牙咧嘴的猫崽子,明明冲人喝喝低吼,却冷不防被摸了一脸,还往嘴里塞了条小鱼干,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洛萧见他这样,觉得愈发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那深深的酒窝甜的像陈年的酒酿,散发着醉人的温柔。
少年呆呼呼地盯了她好久,他觉得自己大概是西北大太阳晒多了,竟然有些头晕目眩。
于是他低下头,猛地摇了摇自己的脑袋。
再抬起眼时,那个灿烂的女孩儿已经和朋友一起笑着走远了,他遥遥听见有人在问她:“洛萧,你笑什么啊,忽然和发神经一样。”
“没啥。”那个被称作洛萧的女孩把手中的篮球抛到天空,然后指尖一支,接住它,球身在指尖飞速转动,她笑着说,“就是看到了一只猫崽子,特逗。”
“在哪儿呢?我们怎么没瞧见……”
“害羞,盯着他一会儿,就跑远了,哈哈哈。”
她爽朗的笑声浸着炫目的阳光从远处传来,泛着粼粼波光。那时天气正好,他和她初次见面,他尚未成名,她青春年少。
深夜时分,一班飞机抵达了敦煌机场。
此时不是旅游旺季,来敦煌的红眼航班是没有多少人的,零星几个旅客出了机场口,其中有一个身材高挑,宽肩窄腰的男人。他戴着口罩和墨镜,鸭舌帽的帽檐压的很低,单肩背着的黑色旅行背包。
他拦了一辆出租,鼻音沉重的说:“去敦煌市医院。”
司机虽然平时拉的客多了,见得奇葩不少,但好奇心仍是不减,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瞧了这个男人好几眼。
男人沉默地坐着,一言不发,脑袋转向窗外,看着道路两旁一晃而过的国槐。
司机忍不住问他:“小伙子,你是去医院干啥啊?”
男人没吭声。
这种乘客也是经常可以遇到的,特别冷,不爱被人瞎打听。虽然有些尴尬,但司机还是闭嘴了,专心致志地打着自己的方向盘。
就在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位客人还会接茬的时候,却忽然听得后座上的人说了一句:“我朋友出了点事儿,我去看看她。”
“坐飞机赶来看啊?”
“嗯。”
“哎哟,那可不得了,你们这交情真过硬的。”
男人静默片刻,说:“嗯。她把我当最好的哥们。”
司机倒也会说话,笑着道:“那他见着你,病准立马好大半。”
男人眉毛微动,只是遮在口罩下的脸庞看不清,像是淡淡笑了笑:“嗯。”
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垂下眼帘,声音几乎是微不可闻,像在喃喃自语:“但现在,恐怕她已经恨透了我。”
☆、神秘的探病人
从护士站出来,那个男人站在走廊,深吸了口气。
此时天还没有亮,空寂的住院部走道里,偶尔只有几个病人家属经过,由于熬夜照顾,他们的脸上都很有些疲态。走路的时候或是盯着地面,或是两眼放空,并不会去注意周围的情况。
男人走到窗前,摘下了墨镜,露出一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
那双眼睛这些年时常在荧幕上出现,或笑或怒,或暖或冷,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却总泛着明亮的光泽,让无数观众看得沉醉。
但此时,这双眼睛流露的神色,却宛如一只做了错事的弃犬,显得那么沮丧和不安。
这个男人正是林子勿。
从朋友那里得到洛萧被打伤的消息后,他几乎是片刻没有犹豫,直接从上海辗转飞到了敦煌。到了医院之后,他立刻奔向住院部,想要去看望洛萧,却被护士拦了下来。
小护士横着白眼,瞪着这个大晚上还戴着墨镜的怪人:“你干嘛?”
“我是洛萧朋友,我想看看她怎么样了,我——”
“你什么你啊。”小护士不耐烦地打断他,“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
“病人刚刚做完手术,还在监护中,除了家属,谁都不能进门探望。你是谁啊,你是她家属吗?”
林子勿:“……不是…………”
小护士拿写字板拍拍他的胸膛:“这不就得了,回去吧,明儿再来。”
这般的冷遇,林子勿已经许多年不曾感受了,但是在他挣扎着成名前,那段泥泞的日子里,这种爱理不理的神情,他几乎是天天都能看见。
所以他也并不在意,只是咬着嘴唇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说:“那我,在这里等着。”
小护士可能是来姨妈了,脾气不太好,瞪了他一眼,凶巴巴地说:“你干什么啦?你站在这里等,不到时间也不会放你进去的,她情况又不严重,死不了的。你明天过来不行?”
林子勿摇摇头:“我等她。”
“……随便你。”小护士阴阳怪气地白了他一眼,扭着小蛮腰拿着写字板,噔噔地走远了。
林子勿就来回在走廊里踱步。
洛萧的父母年纪都有点儿大,多年前已经定居西安,两人得到消息之后赶过来,等女儿做完手术,医生确认了没有大碍之后,两个精疲力竭的老头老太就去旁边的宾馆休息了。
所以此时,她的病房外面没有任何陪夜的亲人,只有林子勿倔强地站着,时不时透过病房门上圆形的玻璃窗子,明知无济于事,却执着地往里面张望着。
他就这样,片刻不曾坐下,犹如一只充满了愧疚的犬类,垂头丧气,无比焦急地来回踱步。偶尔去走道尽头的吸烟室,敲出一根香烟,慢慢抽完。
抽完之后,他又回去,又开始在病房外张望,然后来来回回,困顿地走着。
坐在病房外的一个大妈终于忍不住了,颤巍巍地喊住他:
“小伙子啊。”
“嗯?”
“你坐一会儿好不好啦,大妈都看你转了好几个小时了。你不累啊?”
“没事,谢谢大妈。我站着就好。”
“那你能不能不要来回晃啦?”
大妈说着,颇为不好意思地搓搓手,然后指指自己的脑袋:“年纪大了,看你这样走来走去,晃来晃去的,我头好晕的。”
林子勿心中无数草泥马狂奔而过,但僵了一会儿,还是硬邦邦地点了点头,走到洛萧病房前,站在窗边,尽管从这个角度什么都瞧不到,但他还是在那里站定,身影挺拔孤寂,一动不动。
大妈可能也闲太久了,托着腮看了林子勿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想和他搭讪:“那里面是你女朋友啊?”
“啊?”林子勿一愣,脸迅速涨红,幸好他的大半张面庞都遮在口罩下面,而走廊里的光线又不是特别明亮,加上大妈老眼昏花,并不能看得清,他连忙摆手,“不是的,只是一个朋友。”
“哦……”大妈慢吞吞地,然后笑了笑,“嘿,那你那么紧张干吗?”
林子勿:“我……”
大妈很有自信:“嘿。你们这些年轻人,还害羞,但是没什么能瞒住我的眼睛。”
林子勿遮在碎发下的耳朵尖也红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早上,大妈吃早点去了,小护士来换班,摇曳生姿地走过来,看到林子勿和尊佛似的杵在那里,吓了一跳:
“哎哟我的妈,你还真在这儿守了一晚上呢你?”
林子勿看都不看她一眼:“嗯。”
“成,你真能耐。”小护士对他刮目相看,“再多站一会儿吧,我下班了,拜拜。”
林子勿高冷的点了点头,依旧目不斜视:“再见。”
小护士放好写字板,开开心心地往医院出口走,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走了没几步,又退回来了。
她盯着林子勿看了几秒钟。
“哎,昨